雖然劉賀全心全意要代蕭挺去死,但是軍法如山,蕭逸飛最後還是命令蕭挺去了呂學文處。這時所有的士兵的眼神都集中在了脊梁依然挺的筆直的蕭挺身上,隻是他們已經看不清了,因為淚水模糊了他們的眼睛,耳邊聽見蕭挺擲地有聲的話語傳來:“如果你們認為我現在的死是命運不公造成的,如果你們同情我的悲慘遭遇,如果你們願意讓我的靈魂得到安息,我希望你們能對著所有的神靈發誓:寧可戰死,也不要卑劣的獸人麵前轉身逃命。”


    “我發誓!除非我死,絕不後退!”


    “我發誓!除非我死,絕不後退!”


    “我發誓!除非我死,絕不後退!”


    數千人齊聲大吼,隨後許多人的淚水情不自禁地從臉龐滑落,砸進泥土裏。


    蕭挺在呂學文旁邊朝著東方跪下,再將頭盔取下放在旁邊,大聲喊道:“左武衛,衝鋒!血與榮耀!”這才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呂學文眼淚肆意橫流,卻還是一刀劈下,鮮血一下子噴射,那顆年輕而英俊的頭顱還是在數千人的痛苦注視下滾落在地,伴隨著的,還有巨大的歎息聲。


    蕭逸飛轉身捂住了自己眼睛,卻還抑製不住眼淚落下。他以為八歲遭遇屠村慘案後,自己永遠都不會再哭泣,但是他發現眼淚有時就像愛情一樣,不是你想控製,就能控製的了的。


    雖然期間出現了數起如蕭挺之類插曲,但是短短一個小時後,對於左武衛潰兵的懲罰儀式便已結束,總共有一百名左武衛潰兵被砍頭,雖然數量並算很多,但是在目前強敵未滅的情形下,毫無疑問這是一次大手筆,可從取得的效果來看,這一切又都是值得的。


    在一個小時前還垂頭喪氣,被懊悔和痛苦占據心靈的左武衛士兵,已經幾乎將所有消極情緒都驅逐了出去,從他們血紅的眼睛裏,燃燒著複仇的炙熱火焰。經曆過“三十一格殺令”的洗禮,死亡,對他們來說,真的已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


    蕭若秋從蕭逸飛身後的血騎中出列,走到了右武衛的潰兵前,寒聲道:“現在右武衛進行‘三十一格殺令’,排好隊,去箱子裏摸石頭。”


    在空氣都轉化成沉重壓力的情況下,蕭若秋沒有發表長篇大論,沒有證實自己領導權的合法性,隻是簡單地陳述著自己的要求。


    右武衛經曆一陣輕微的騷動以後,很快在邊上眾人飽含萬千情緒的目光中沉寂下來,等左武衛士兵將石頭放迴木箱,他們就重複了之前左武衛所做的事。


    見到右武衛的潰兵們如此配合,蕭若秋心中忍不住長長歎了口氣,所謂的“戰士榮譽”,聽起來虛無縹緲,但有時真的能發揮出極大的作用!看樣子自己以後要加強這方麵的學習了。


    蕭逸飛,難道是天生的大將之才?!


    又是一個半小時,又是一百名右武衛士兵被砍了頭,而剩下士兵的臉上也出現了解脫的神情,彷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確實,經過這次嚴刑,他們已經洗刷了自己身上的汙點,拋棄了懊悔與自責,現在他們想做的,隻有兩個字,複仇!


    “一支軍隊,不需要兩個統帥。就在今天,副官蕭逸飛兩次以少勝多,展現出了極高的軍事素養和戰鬥天賦,所以我決定,從北荒原到返還鐵柳城的這段時間裏,右武衛所有士官全力配合蕭逸飛副官的行動。”蕭若秋大聲道,“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右武衛士兵大聲迴應道。


    蕭逸飛畢竟是左武衛的副官,管理右武衛與禮製不合,即使獲勝,將來也很有可能因為“專權”而遭受到彈劾,所以蕭若秋的外交辭令是“配合行動”,右武衛的將士們也不是傻子,怎會聽不出蕭若秋的弦外之音。


    要成為一名合格統帥,第一就是自身需要有極強的實力,第二就是要能帶領部下獲得勝利。在主將生死不知的情況下,右武衛將士們對蕭若秋這個跑的最快的公子哥實在信任不起來。而蕭逸飛今天的表現,則是給群龍無首的右武衛士兵注入了信心,所以暫時接受蕭逸飛的領導,也並不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


    蕭逸飛上前沉聲道:“非常時期,當行非常之事。既然大家信任我,我必以勝利迴報。現在,請右武衛將士按照各自職業列隊。”


    半個小時後,蕭逸飛手中便多了呂唯晨遞過的右武衛的報告,再與左武衛一合記,蕭逸飛發現自己有血騎四千五百六十四人,輕甲步兵兩千一百三十二人,“鷹眼”弓箭手一千三百七十七人,各職業法師和牧師八百九十一人,後勤和文職士官以及其他編製一千六百八十三人,總計是一萬零六百四十七人,此外還有將軍六人,統領二十一人,副將十三人。


    看到手上這份報告,蕭逸飛微微吃了一驚,首先是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手裏竟然掌握了萬人兵力;其次是原本屬於珍貴資源的血騎,竟然大大多於作為基礎力量的步兵,估計是原本機動性就強的血騎在逃跑方麵,也比步兵有優勢;最後就是幸存將軍數量的稀少,原本將軍的實力遠高於一般士兵,按照常理,他們一心逃跑的話,幸存概率肯定更大,不可能兩衛幾十名將軍,隻跑出六個來,尤其是左武衛,更是隻有郭元銘一人幸存,唯一的解釋,就是將軍們不想逃跑。


    寧死不屈!


    基於許多軍團建製已名存實亡,蕭逸飛便在呂唯晨的幫助下,對左右武衛進行了暫時性的編製改革,使所有人又重新擁有了直接領導人,而經過這次改革,所有人心中原本的惶恐心情幾乎已經完全抹去。


    在風雨飄搖的現在,能夠重新融入集體,士兵們宛如吃下了一顆定心丸般,目光越發的沉穩起來。


    目前唯一讓他們擔心的便隻有一個問題,那便是糧食。


    四千多右武衛將自己儲物口袋裏保留的所有糧食都拿了出來,但隻是這個萬人隊三天的口糧,而且入夜前,蕭逸飛就讓整個萬人隊飽食了一頓,接著讓呂學文和李錯各自帶著一個團的血騎離開,安排了輪值守夜的士兵後,蕭逸飛便強行命令其他人下去休息。


    蕭逸飛自己卻是不眠不休,先和幾名將領加深了了解,之後便在軍營中巡視起來,還不時和邊上的士兵聊些家常,這時他收起了之前的強硬,細聲軟語,隻問士兵家裏有多少人,迴家後最想做什麽,有什麽困難之類的家長裏短,可隻是淡淡的幾句話,往往就能將士兵感動的熱淚盈眶。


    兩個小時後,李錯帶著人迴到了大營,蕭逸飛聽取了匯報後,便命令傳令官吹響了大軍集結號。


    瓦爾多很煩惱,自從經曆第一場大潰敗之後,原本也被稱為英雄好漢的自己,就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傻子和笨蛋,非但沒有獲得一場拿得出手的勝利,甚至連一場像樣的平局都沒有,除了失敗,還是失敗,而不管是作為敵人的人類軍隊,還是身為盟友的奧特族人,都表現的極為強勢,而這種強勢轉化成的壓力,讓瓦爾多從內心最深處泛起深深的無力感,反應在他臉上的,則是刻入骨髓的疲憊和倦怠。


    邊上裏爾多關心地問道:“大哥,你怎麽了?”


    瓦爾多搖搖頭,彷佛要將那噩夢般的惆悵都甩開去,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我沒事。夜深了,你迴去休息吧。”


    “我不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雖然也折騰了一天了,但不知道為什麽,總還是覺得心神不寧,老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軍營裏預言不詳,動搖軍心,那可是要挨鞭子的。”瓦爾多斜了他一眼,道,“這樣猶猶豫豫,還是以前我那豪爽莽撞的兄弟嗎?以前強力要求出使左武衛的膽氣,都被巨狼吃了?”


    裏爾多苦笑了一聲:“以前不知天高地厚,總以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一心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自然會去做一些力所不能及的蠢事。現在終於知道,和那些真正的豪傑比起來,我隻不過是一顆無足輕重的棋子罷了,根本掌握不了自身的命運。”


    “接連失敗的打擊,確實很讓人灰心,但是我們還有重新再來的機會,隻要不死,就有機會。”


    對於瓦爾多的鼓勵,裏爾多無所謂的點點頭,顯然一點都沒聽進去,隻聽他轉移了話題道:“大哥,對於剛才的軍議,你怎麽看?”


    剛剛結束的軍議已經達成了共識,就是明天恢複對人類的糾纏政策,等人類糧盡,再將其一舉擊潰。至於為什麽不是今天,是因為沒有獸人會相信,剛經曆一場大敗和一場大勝的人類能這麽快穩定情緒,並向自己發動攻擊。


    自己明明已經下了決心,裏爾多為什麽還這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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