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堡要塞的城牆高度雖然和七星城沒法比,但也有將近五十米,呂唯晨這麽縱身一躍,雖然不會死,斷兩條腿卻幾乎是肯定的。


    幸好他整個人剛越過城牆,就被蕭逸飛拉了迴來。


    看著一臉焦急的呂唯晨,楊摯爽奇道:“老呂,咋了?有什麽事想不開?”


    呂唯晨這時才反應過來,幹笑了兩聲:“沒什麽,你說什麽那軟石,有空多送我幾塊。”


    楊摯爽豪爽地擺擺手:“好說好說。這點小事我總能幫你辦好。”隨即滿臉疑惑地道,“不過你們監察廳可是名副其實的權力部門,弄幾塊軟石還不比我容易?”


    “多多益善啊!”呂唯晨笑道,“我剛才說到哪了……噢,用了軟石之後,就可以很容易地取出黑曜石,接著法師在使用‘驅散術’驅散城門那片的增益法術,再從那裏直接召喚出土元素傀儡,就很容易打開城門了。對了楊摯爽,之前讓你去補刀的時候還戰戰兢兢的,現在怎麽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楊摯爽長長歎了口氣:“我現在總算是明白,戰場上不是我殺你,就是你殺我,沒有任何情義好講。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呂學文笑道:“你現在才明白,前些天都算白過!不過我對你的這個轉變很好奇。方圓,怎麽個情況?”


    方圓的發言一如既往的簡短:“沒我,他死了。”


    楊摯爽苦笑補充道:“沒方圓幫助,隻怕我剛才死了好幾次了,現在我算是大徹大悟,以後對敵人再不會害怕,也不會手軟了。奶奶的,如果一開始我就有這種決心,有這樣的勇氣,我還……”


    見到楊摯爽話話隻說一半,呂學文道:“你還怎麽樣?”


    “沒什麽。”楊摯爽突然有點興致索然。


    “切。不說拉倒。”


    幾人進入甕城,發現那幾名重傷員在牧師的治療下,雖然還沒有恢複如初,卻至少脫離了生命危險,見到蕭逸飛等人走近,都是掙紮著想要站起來行禮。


    蕭逸飛連忙按住前麵的左武衛士兵:“大家好好休息,躺下,都躺下。”


    見蕭逸飛說的堅決,那些左武衛士兵終於還是猶猶豫豫地躺下了,隻是眼神卻與後麵一起進來的左武衛士兵般,充滿了崇敬的光芒。


    正是這個人,始終出現在最危險的地點,對抗最強大的敵人,帶領著我們一次次粉碎了敵人的兇猛撲擊,他是真正的……英雄!


    蕭逸飛緩緩站起,看到那一雙雙熱切的眼神,心中有一股暖流湧動,這些,都是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血濃於水的至親,還有誰能比他們更值得自己依靠,更值得信賴?


    一種濃濃的溫情在大廳裏蔓延開來,蕭逸飛嘴角流露出一絲真誠的微笑,視線從每個幸存的左武衛士兵身上掃過,溫暖的話語不自覺流出:“我們來自五湖四海,我們的身份各有不同,我們的實力有高下之分,但是我們擁有一樣的名字,那就是‘左武衛’,就憑這三個字,我們就是一起操練、一起行軍、一起戰鬥的真正兄弟。你們,都是我蕭逸飛的兄弟。禍福相托,生死相依!”


    “禍福相托,生死相依!”左武衛士兵高聲大喊道,眼中忍不住有激動的淚水流下。


    他來自王都七星城,我們隻不過是來自西部的土包子;


    他是左武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官,武國王族,前途無量,我們隻不過是有今天沒明天的低級士官;


    他可以召喚出威力強大的九頭海蛇,亂軍中斬殺敵酋有如閑庭信步,自己拚盡全力,一場戰鬥都不一定能殺死一個敵人;


    可這樣一個原本應該高高在上的王族,他竟然說我們是他的……兄弟。


    禍福相托,生死相依!!


    “蕭副官,英雄!”


    “英雄!”


    聽到營房處傳來的唿喊聲,正看著土元素傀儡挖開石塊的方堂微微皺眉,但隨即就收斂了,轉身,看到了一身戎裝的馬挺,以及他身後黑壓壓的軍隊。


    馬挺也抬頭看了看營房的方向,笑道:“歲月催人老,看到那些傑出的年輕人不斷湧現,不服老,真的是不行了啊!”


    我們即將迎來一場大勝,現在說這話可不是什麽好兆頭。方堂心中閃過一絲不痛快,笑道:“將軍的經驗是那些毛頭小子永遠無法比擬的,而且和即將到來的大勝相比,他們這點點成績算什麽?”


    方堂話音剛落,兩個巨大土元素傀儡拉開了城門,隻聽“嘩啦”一聲,無數殘破的獸人屍體夾雜著血漿如狂濤巨浪般湧入城內,也瞬間讓其他左武衛明白,數小時前,這裏經曆了一場如何殘酷的戰鬥。


    馬挺微微頜首,高聲道:“左武衛將士們,你們已經看到了弟兄們的努力和付出,知道在剛才的幾個小時中,他們經曆了什麽。現在是我們用勝利迴報的時候了,左武衛,前進!”


    “前進。”


    所有在城牆保衛戰中幸存的左武衛都又來到了城牆上,對著向西方快速行進的其他同伴行禮致意,期間也有不少左武衛士官對著城牆上鮮血滿身的眾人行注目禮,眼中滿滿的都是感激。


    我們就要去獲取一場堪稱輝煌的勝利!而這是你們幫我們爭取到的,謝謝,兄弟!


    城牆上的左武衛士兵也說著無聲的話語:珍重,兄弟!


    看著一隊隊左武衛通過修羅地獄般的城門,最後全部消失在黑暗之中,蕭逸飛垂下手臂,心中長長舒了口氣,在左右雙武衛苦心孤詣的聯手夾擊下,如果困在中間的獸人聯軍還能反敗為勝,那就不能用奇跡,而隻能用神跡來形容了。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大軍勝利而歸的好消息了。


    蕭逸飛轉身對眾人道:“弟兄們,都去休息吧!預計明天就會有好消息了。”


    眾人也著實累了,轉身低聲說笑著進了營房,語氣中滿滿都是興奮。


    對一場大勝的憧憬,幾乎衝淡了他們對兄弟逝去的感傷。


    蕭逸飛轉身看著西方,消滅了這支獸人聯軍,隻怕北荒原數十年內都不敢再有挑戰人類的勇氣,那時自己就能夠完成心願,加入左驍衛,對戰翔國,報仇雪恨了吧。


    但自己真的準備好了嗎?蕭逸飛突然覺得很矛盾,根據名氣,翔國邊軍的戰力即使稍微不如左驍衛,但至少高過左武衛,雖然自己參加了數次戰鬥,對戰爭的認識也加深了許多,但提升幅度並沒有自己所預想的那麽大,這次西部是來對了,以前自己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憑借自己的實力,總能闖出一片天地,萬一運氣不好丟了性命,隻要盡了全力,又何必在乎那麽多。


    生要能盡歡,死亦要無憾!


    蕭逸飛正思考間,突然感覺到一陣腳步聲傳來,也不轉頭:“胖子,唯晨,你們還沒睡嗎?”


    呂學文的笑嘻嘻的聲音傳來:“老大都沒休息,我們怎麽敢先睡?你也累了,迴去休息吧。好消息不像壞消息,是能夠拖的。”


    蕭逸飛沒理他:“我們還有多少人?”


    呂唯晨疲憊而清亮的聲音傳來:“算上我們,總共九十一人,雖然每個人都還帶傷,可至少沒有性命之憂。其他二百一十四名陣亡的兄弟,都已經蓋上白布移到了廣場上。他們的身份識別牌在我的儲物口袋裏。”


    蕭逸飛轉頭看了呂唯晨一眼,又看了看呂學文,發現與身上血腥味撲鼻、卻依然滿不在乎的呂學文相比,呂唯晨早已換上了幹淨的衣衫,在這修羅般的戰場上,宛如風度翩翩的佳公子,難得的是竟然沒有給人一絲不協調的感覺,而且聽他的聲音,疲憊的隻是他的身體,他的精神依然無比旺盛,顯得自信,鎮定,從容;而呂學文自然帶出一股猛虎般的暴烈氣息;再想到方圓,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啊!幾乎就讓自己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


    小夥伴們,都長大了。


    蕭逸飛嘴角劃出一絲微笑:“我想一個人在這裏坐一會。你們先去休息吧,方圓,你也是。”


    呂學文剛想說話,就看見方圓從蕭逸飛旁邊的陰影中分離而出,向蕭逸飛行了一禮後再次消失,讓他目瞪口呆,把剛想說的話忘的一幹二淨。


    等三人離開,蕭逸飛將身上的鎧甲收入空間晶石,丟棄了被鮮血浸染的內衣,使用漱身石,最後換了一套幹淨的衣衫,感覺粘糊糊的身體又恢複了清爽整潔,才輕輕的舒了口氣。


    蕭逸飛輕輕躍上了城垛,迎風站立,極目遠望,他能看到遠方幾乎已凝結成雲團的殺氣,聽到陣陣若有似無的嘶喊聲,感受到各種原本穩定的元素如被惹怒的獅子般,異常狂暴。


    大戰已經開始了!如果這一戰能夠全殲獸人聯軍主力,那武國西部的戰事,基本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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