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會滾走的人類士兵,蕭逸飛隻是抬頭看著雕像。


    雕像沒有看蕭逸飛,而是平視著望向遠方。


    雖然隻是由石頭雕刻而成,而且隻是做了一個尋常的右手拔劍動作,但是蕭逸飛還是從雕塑的眼睛裏感受到了一股悲天憫人的情懷。


    這是否說明大師在雕刻時,也對自己的作品充滿了尊敬和崇拜,真正傾注了心血。


    “我願以我的血肉和精神鑄劍,永遠守護我身後的家園。”達爾文(新紀元602年-新紀元674年)


    沒有任何其他的介紹,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這一句話返璞歸真,包含了身為戰區統帥的達爾文一生的努力方向,也成為了每個精靈新兵入伍前必說的誓言。


    三百多年前,你將人類帝國的軍隊從這裏趕出了精靈帝國,可惜現在你辛苦創建的城市被人類攻陷了,就連你的塑像,也遭受了如此的侮辱……或許這就是宿命的輪迴吧。


    蕭逸飛低低歎了口氣,轉身就要離開。


    “見了這麽多悲慘至極的事件,你遠比我想象中要鎮定和從容,或許你生來就懷著一顆惡龍的心髒。”隱龍淡淡的聲音在蕭逸飛的耳邊響起。


    蕭逸飛停住,嘴角咧出了一絲微笑,在旁邊的石凳上輕輕坐了下來,彷佛看不見距離他一百米處發生的慘案,隻是用平靜無波地聲音講起了故事:“在一個暴風雨後的早晨,一名男子來到海邊散步。他發現在海邊沙灘的淺水窪裏有許多被昨夜的暴風雨卷上岸來的小魚。


    小魚被困在淺水窪裏,迴不了大海了。而用不了多久,淺水窪裏的水就會被沙粒吸收,被太陽蒸發,這些小魚都會被曬幹而死。


    男子繼續朝前走著。他忽然看見前麵有一個小男孩,走得很慢,而且不停地在每一個水窪旁彎下腰去,撿起水窪裏的小魚,並且用力把它們扔迴大海。


    這個男人忍不住走過去,好心勸道:‘孩子,這水窪裏有幾千幾萬條小魚,你救不過來的。’


    ‘我知道。’小男孩頭也不抬地迴答。


    ‘哦?那你為什麽還在扔?誰在乎呢?’


    ‘這條小魚在乎!’男孩兒一邊迴答,一邊拾起一條小魚扔進大海,‘這條在乎,這條也在乎!還有這一條、這一條、這一條……’”(注一)


    而剛好在不停說著“這一條”的時候,一個懷抱著嬰兒的年輕白精靈少婦氣喘籲籲地在一群淫笑著的人類士兵追逐中跑過廣場,突然一個急速變向朝著蕭逸飛跑來。


    在充斥著暴虐和瘋狂情緒的城市中,一臉平靜的蕭逸飛實在太惹眼了。


    少婦在地上跪下幾乎滑行了近一米,抬頭對著眼前的蕭逸飛道:“殿下,求求你救救孩子,求求你救救孩子,求求你,求求你……”


    蕭逸飛抬起頭注視著眼前的白精靈少婦,雖然雲鬢散亂,麵紅微汗,但依然無法掩飾她的迷人風韻,尤其是透過領口稍微露出的渾圓白皙胸部,更是讓人的視線深陷其中,而無法自拔。


    後麵追來的幾個人類士兵見到蕭逸飛胸口的徽章,頓時被灼痛了眼睛,馬上收起了淫笑,站成一排後昂首挺胸地行了一個軍禮。


    那少婦心中更有底了,眼前的人類少年是了不得的人物,滿臉討好地笑道:“隻要殿下能夠救救孩子,就是做牛做馬,我也願意。”


    看少婦考究的衣服和不熟練的諂媚笑容,蕭逸飛肯定她曾是一名白精靈貴族。為了自己的孩子,她已經願意放棄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或者尊嚴。


    “你願意走上世間充滿最多痛苦的那條路?”


    “你願意自斷羽翼、套上腳鐐,終其一生成為奴隸?”


    “你願意獨立承擔一切苦厄,做一個沒有資格絕望的人?”


    “你願意舍身割肉,喂養一個可能遺棄你的人?”


    “我願意!”


    “我願意!”


    “我願意成為一個母親!”


    前世在《意林》中看過的一段話慢慢浮現在蕭逸飛的腦海,他湊上前看著繈褓中的孩子,發現這是一名可愛女嬰,正一邊吸允著手指,一邊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蕭逸飛,似乎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目前的危險處境。


    少婦努力將嬰兒放上前,卻又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距離,不會冒犯到眼前這位“大人”的私人空間,在這一刻,她彷佛在親曆生死審判前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因為緊張不停地發著抖,輕咬著嘴唇道:“大人,隻求你救救戴芬妮,她很乖,不會哭也不會鬧,三餐隻要有粥吃就可以了,很好養的……”


    蕭逸飛緩慢而堅定地搖搖頭,輕聲道:“帶下去。”


    這三個字聲音雖輕,卻如同晴天霹靂般打在少婦的心上,她一愣後將嬰兒放在了蕭逸飛的懷裏,緊緊抱住蕭逸飛的腿不讓身後的士兵將她拖走:“殿下,求求你,救救這個孩子吧,孩子是無辜的,她還小,什麽都沒經曆過,她不應該就這麽死了……殿下!”


    這時嬰兒也大聲哭泣起來,蕭逸飛微微一皺眉,將嬰兒拋給了有點惱羞成怒的士兵,那士兵一愣後陰陰一笑,舉起嬰兒就要往地上摔去。


    少婦見狀頓時鬆開了蕭逸飛的雙腿,想要伸手去接嬰兒。


    抓住她的兩名士兵隻是怕自己太用力冒犯到了這位不知哪裏冒出來的貴族世子,現在少婦既然鬆開了手,自然再沒有了絲毫顧慮,上前抓住了少婦的手臂和肩膀,一下子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啊……”少婦看到那人類士兵將自己的孩子重重地摔下,發出了杜鵑啼血般的聲音,讓人不忍猝聽。


    這樣幼小的嬰兒被這樣大力的摔下,隻怕立時就要腦漿迸裂,成為血肉模糊的一團。


    但是少婦幾乎流出血淚的眼睛裏卻滿滿都是不可置信,因為嬰兒彷佛覺得這樣的自由落體很有意思,正咯咯地笑個不停。


    這樣摔也不死,並不代表小孩子具有超能力,而是一隻手接住了她。


    隱龍將小孩子抱起:“你對‘這一條’就這麽不在乎?還是你剛才講的故事就是在放狗屁?”


    “剛出高樓時,我本來是想自己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但是我想起了一個人後,便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誰?”


    “唐文靜。”


    隱龍微微皺了皺眉,卻是沒有再說話。


    蕭逸飛卻是對著那些不知所措的人類士兵道:“你們之中,有沒有誰的家鄉在平鄉城?”


    一名眼睛血紅的通紅年輕士兵行了一個軍禮道:“報告世子,我的家鄉在平鄉城。”


    “那你告訴我,精靈軍隊破城後,那裏發生了什麽事?”


    “報告世子,和這裏發生的情況大同小異。”士兵大聲地道。


    “你的家人呢?”


    士兵的聲音有了明顯的哽咽和顫抖:“我的父親,母親,妻子,兒子,女兒都被白精靈軍隊殺死了,現在我們全家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現在你想做什麽?”


    “把對方給予我們的痛苦,統統都還給他們。”士兵咬牙切齒地道。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合情,也合理。”蕭逸飛點點頭,“不過這個女人和孩子我會處理。在這個城市裏玩的愉快!”


    士兵們朝著蕭逸飛行了一禮後跑步離開了。


    少婦掙紮著想要站起,但是剛才大驚之後渾身酥軟,怎麽都站不起來。


    隱龍將女嬰還給了她,而她也從女嬰弱小的身體裏感受到了一股令她無比安心的力量,竟然輕易就站了起來,就連全身的疲憊都似乎被驅散了。


    她還以為是劫後餘生的喜悅帶來的效果,卻不知道是隱龍附在嬰兒身上的精神力在幫她調理。


    少婦剛要向蕭逸飛跪下磕頭,便聽蕭逸飛道:“救你們的不是我,所以你不用感謝我。”


    話雖如此,少婦還是準備跪下,但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怎麽也跪不下去,隻能站起轉移方向對麵眼睛特別亮的中年人,但這次卻是不知為何,幹脆連膝蓋都彎不了了。


    “以血還血,固然是亂世生存與競爭中不二的法則。”隱龍看著蕭逸飛道:“但是如果你要更進一步,結束這片亂世,光靠‘以血還血’還不夠。同一件事,雖然你做的不比別人少,可並不意味著你能成功,但如果你做的比別人多的多,成功的人自然就會是你。”


    “敵人是畜生,我們不能也變成畜生。這個我當然知道,我也明白紀律對軍隊的重要性。如果我以後掌握實權,領一個軍團的士兵在一片成熟的蘋果林下駐紮三天,或許蘋果林的蘋果不會少掉一個,但是對孑然一身的我來說什麽‘結束亂世’的,還太早!”蕭逸飛站起,表示這個話題告一段落,笑道,“師父竟然會比我心軟,當真想不到!”


    “仁者愛人。或許你應該多領會你翻譯給我的東西。”隱龍道,“看你心神已定,再在這裏看下去也沒什麽必要了,迴去吧。”


    蕭逸飛也笑道:“是要迴去了,不然我怕再多呆一會,迴程卷軸都要不夠用了。”


    “這嬰兒還太弱小,承受不住傳送卷軸的空間之力,我們飛行迴家,你去弄四隻獅鷲來。”


    蕭逸飛一愕:“弄獅鷲,怎麽弄?那可是人家的王牌戰力!”


    “師有事弟子服其勞!我不管你怎麽弄,三個小時內你帶四隻獅鷲迴到之前的摘星樓,我們在那等你。”


    (注一:摘抄自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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