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雨澤離開後第二天,尋楓便用四瓣桃花修煉木元素。晨光熹微,他坐在小床上靜心凝氣,不多久感覺一小股木氣沉於丹田。心裏暗自高興:好桃花效果當真不一樣呀!


    他正欲繼續修煉時,聽得瘋先生房裏傳來聲響。下床來到門口,卻見老爹已下床。他心裏感到奇怪:自打自己記事開始,就沒見過老爹這麽早起來過。便問:“爹,今天怎麽起這麽早?”


    瘋先生道:“正好你也起來了,爹有話對你說。”


    尋楓依言坐在一張小桌子前麵。說起桌子,之前尋楓家連一張桌子椅子都沒有。這還是他十歲時候去鬆樹林馱了幾棵鬆樹迴來,請蓬東老爹幫忙做了張桌子和兩條小板凳。


    他心情有些忐忑,不知老爹有什麽話說。心想:“老爹基本啥事都不管不顧,今日卻顯得這麽鄭重其事,眼皮也不再半睜半閉,反而炯炯有神!”


    瘋先生坐在小板凳上,問道:“楓兒,你是否真的喜歡修煉之道?”


    尋楓道:“爹,孩兒自打知道這世上有修煉之術起,就喜歡修煉之道。”


    瘋先生問:“你修煉五行之術,可有何目的?”


    尋楓道:“之前孩兒就是順乎自己本心修煉,並無什麽目的。不過自從經曆了前幾日的遭遇,我便明白了修真的重要性。”瘋先生並不打斷,看他明白了什麽。


    他繼續道:“像我和疏影修煉水平低,碰到李煜覺他們打不過人家,就要受欺負、吃大虧。所以我要好好修煉,提高水平,才不至於被人欺負。還有啊爹,你沒見過水大哥,水大哥也就比我大上四五歲,但是他修為極高,又行俠仗義。等孩兒修為高了,我也要做一個像他那樣的人,鋤強扶弱、懲惡揚善。”


    瘋先生聽罷臉色一沉,道:“按你意思,你比那個叫李煜覺的人厲害,就不會被他欺負了?就算你比他厲害,當時能夠打贏他,你能有他爹厲害?你能安全地走出梅城?”


    尋楓馬上搖頭,別說李煜覺的爹李浩仁,就是他們家的煉館教官崔炆傑,尋楓也覺得難以望其項背。


    瘋先生道:“那你打得過李煜覺又有何意義?”


    尋楓一怔,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想過,隻是覺得當時打得過李煜覺,那麽背包就不會被搶,自己也不會受到侮辱。


    瘋先生又道:“爹再問你,那個水雨澤打得過李煜覺,又打得過崔炆傑,最後還是打不過李浩仁。但他為何毫發無傷,被李浩仁以禮相待?”


    尋楓道:“那是因為他有個厲害的叔叔。”


    瘋先生厲聲道:“不錯。可你有厲害的叔叔嗎?”


    “沒有。”尋楓低頭道。不僅叔叔沒有,娘、哥哥、姐姐之類的也一個都沒有,就好像自己從出生之日起就隻有老爹一個親人一般。


    瘋先生語重心長道:“楓兒,你要明白,關鍵不在於你能不能打贏李煜覺,打贏雖能得一時便宜,但終究還是得看個人背後的家世背景。”


    瘋先生又道:“楓兒,你已漸漸長大,有些事情也該對你說說。你是不是對自己身世感到很困惑?”


    尋楓點點頭。年紀還小的時候,他也不覺得自己與其他小夥伴有何不同。後來年紀大了些便發覺,自己除了幾個鄰居之外,一個親戚也沒有。


    瘋先生道:“旁人常以為我瘋瘋癲癲,其實爹清醒得很。爹裝瘋算命,低調做人,實則是為了掩人耳目。”


    尋楓早發現老爹隻是在外替人算命之時,故意裝成瘋瘋癲癲,所以聽得瘋先生一說也不吃驚。隻是不知老爹為何要裝成這樣,道:“難道咱們有仇家?”


    瘋先生道:“不錯。你的娘親正是被仇家所殺。當年我們整個家族遭人暗算,唯有你我逃了出來,其餘者滿門被害。”瘋先生說到此處,淚眼婆娑,神情寂寥。


    尋楓也曾想過自己家人是被人所害,否則不會連一個親戚也沒有。此時聽得老爹親口所說,心中悲痛不已,憤懣道:“爹,您告訴我仇家是誰?將來我一定要親手報仇雪恨!”


    瘋先生搖搖頭道:“仇家實力雄厚,就算你學有大成,也遠非其敵手。”


    尋楓驚道:“爹,照您這麽說,豈不是一輩子報仇無望?”


    瘋先生點點頭:“若有一絲希望,爹豈不早就報仇去了,又何必隱居於此。”


    尋楓心道:爹隱居於東林鎮,隻怕也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平平安安吧。他問:“既然報仇無望,爹為何又要跟我說起身世?”


    瘋先生道:“楓兒,你自幼天資聰穎,實為難得的修煉之才。然而現在咱家不僅沒有顯赫家世,而且還背負仇殺。你若成修煉之人,日後必定得在江湖行走。你雖性善、機靈,不易惹事,但你不惹別人別人也會惹上你,躲也躲不掉。一旦惹上,比拚的不是個人,而是整個家世背景。你那水大哥之所以能被李浩仁以禮相待,是因為水雨澤背後顯赫的家世。你可明白?”


    尋楓點點頭,雖然自己以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但聽老爹一說,卻是這個道理。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拉幫結派才能壯大力量。


    瘋先生又道:“一旦遇上惹不起的人,輕則錢財盡失、受人淩辱,重則葬送小命、禍及家人。這也是爹不想讓你走上修煉之道的主要原因。東林鎮雖小,卻能保你一世平安。外麵的世界雖大,但兇險異常。爹跟你說這麽多,就是希望你想清楚。”


    尋似非似懂地點頭,以前真沒想過這麽多。不過自從梅城遭遇之後,也漸漸懂得了許多道理。是要跟老爹待在東林小鎮,放棄報仇,平平淡淡一輩子活在這裏;還是順從本心選擇修煉,有早一日能夠報仇雪恨?


    尋楓已見識了修為高超帶來的威力,又以他有德報德、有怨報怨的性格,縱使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不會放棄報仇。


    他堅定地對瘋先生說道:“爹,孩兒想清楚了。成為修真者是順從我內心的選擇,日後在修煉路上孩兒自當小心謹慎,不惹是生非,必不會連累爹。”


    瘋先生聽他說完,苦笑地搖了搖頭,說道:“傻孩子,爹豈是貪生怕死之人,隻是盼你能夠平安無事。既然你選擇了修煉,爹也不會阻止你。隻是你須得謹記,江湖險惡,世人多奸,不可輕信於人。”


    尋楓道:“孩兒謹記。隻是爹不告訴我仇家是誰,萬一日後碰到仇家,豈不是很危險?”他還是一心想知道仇家是誰。


    瘋先生道:“你不知道仇家,仇家也不會知道你。休要再問仇家是誰,一輩子不知便是最好的結果!”


    尋楓道:“孩兒心有不甘。書袋先生常道‘事在人為’,我不信窮畢生之力,也無絲毫複仇機會。滅門之仇,不共戴天。爹,您年紀已大,不再想報仇,報仇之事便交與我吧。”


    尋楓說完,隻見眼前金光一閃,一股肅殺之氣湧來。“哢擦”一聲,瘋先生已空手剁了一塊桌角。他見斷痕之處,猶如刀切一般齊整。心裏駭然,若無超高的修為,豈能斷得如此幹淨!


    瘋先生怒道:“你當為父是老了嗎?咱們的仇家根深蒂固,並非一人而已。以你我之力,想要報仇無異於以卵擊石。”


    尋楓長這麽大,也是第一次見瘋先生發怒,一時間也怔住了,隻得強壓住心中報仇的欲望,心裏卻對仇家越發好奇。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尋楓忍不住問道:“爹,您修煉的可是金元素?”今日他第一次知道瘋先生居然也是個修真者,而且看上去修為不弱,心裏如何不驚?


    瘋先生慍色稍退,道:“不錯。九州大陸金元素修真者千千萬萬,可不要以此認為爹來自何方。”瘋先生這麽說也是為了防止日後他胡亂猜測自己的仇家。


    尋楓也知各個部落並不拘泥於修煉一種元素,修煉何種五行元素,除了跟各地元素之力充沛與否有關,還跟每個人自身狀況有關係。若是不適合修煉本部落元素的話,便會送到適合的部落修真館修煉。


    瘋先生又道:“我告訴你身世,並非讓你報仇雪恨。隻是要你知道,一旦你走上修煉之路,將比其他人更加兇險。”


    尋楓道:“孩兒知曉,我會小心謹慎。”


    瘋先生點點頭道:“希望你明白,平安活著才是最重要的。當然,若是時機合適,為父也會告訴你仇人是誰。”


    尋楓聽後,心裏稍安道:“孩兒謹記。”


    瘋先生道:“現在離選拔考試還有三個月時間,從今天開始你就好好修煉吧,不用再跟我去擺攤算命了。”


    尋楓道:“多謝爹爹成全,孩兒定當努力修煉!”


    瘋先生望著尋楓略顯幼稚的臉龐,心想:“今日這一番談話,半真半假。隻盼你若想修真,便好好修煉,如此才有一線希望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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