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無劍閣

    蘇墨晚在房前的院子裏整理著蘭花,這是恪顏年前送的些種子,他說再來中原的時候就會帶她一起迴迴鶻。她看著這些溫婉的蘭花仿佛看到了恪顏溫文爾雅的俊顏,臉上不禁露出幸福的微笑。

    夜兒站在廊前的柱子後,攥緊了手臂,勾起了嘴角陰冷的肅殺,死到臨頭的人總還是沒有半分覺悟。主子在痛苦,可這個女子卻如此悠然,看她一副溫柔可憐的樣子,更加激起心中的怒火。夜兒攥起手臂,“哼,也讓你嚐嚐噬心之痛。”夜兒一個利落的轉身,腕上的臂手箭三箭齊發,直射蘇墨晚的心髒。蘇墨晚一抬頭,卻也來不及躲開,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見一聲鷹嚎,幾支銀針打破了臂手箭的去向,一席衣袂將蘇墨晚拉開來,三支臂手箭插在了院子的大石上。救蘇墨晚之人正是李弋兮。

    “小姐,你……”夜兒心中一陣委屈,隨即又準備第二次攻擊。

    弋兮將蘇墨晚護在身後,“我說過,不要傷害她。”

    夜兒也不退讓,“凡是傷害小姐的人都得死!”她瞪著眼睛,透著一股子殺氣。

    蘇墨晚想這必定與恪顏有關,她知道弋兮原本也是喜歡恪顏的,可弋兮為什麽要救她。

    “沒藏夜兒!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給我立刻離開,我不想再看到你。”弋兮大吼,眼中噙滿了淚水,她知道她說這樣的話,夜兒心中必定會受到傷害,可也隻有傷了她的心才可以救蘇墨晚。

    夜兒放下腕上的臂手箭,“小姐竟然……”,眼角的淚水緩緩地滲出,黑衣飄然消失在肅寂的夜空。蘇墨晚定了定神,隻見弋兮望著夜兒離開的方向,手心攥緊,牙緊緊地咬著嘴角,滲出了鮮紅的血。“弋兮小姐,我……”

    一語,弋兮緩過神來。“我說過,叫我弋兒吧。對不起,夜兒對你有些誤會。”

    蘇墨晚低下了頭,“對不起,我知道我和恪顏傷了你的心,這不是誤會,是真正得傷害了,也許傷得很重,我感受得到,如果現在我失去了他,我也會痛不欲生。”她微微抬起清澈的眼眸,“弋……弋兒,你是一個讓我羨慕的女子,”柔軟的蠶絲巾拂上弋兮的麵頰,蘇墨晚輕輕為她擦拭嘴角的血漬,“我覺得很抱歉,可我不知道能做些什麽。”

    弋兮心中泛起一絲溫暖,從小到大她的親姐妹們,那些高高在上的公主沒有一個心中容得下她,隻因為她得到父王最多的寵愛,她明白即使那些接近她的公主們也沒有一個是真心的,最無情是帝王家。可眼前的蘇墨晚,也許是唯一一個沒有偽裝的一個親姐姐。她頃刻間釋然,她是值得她愛的人所愛。弋兮微微一笑。“你可以跟我去見一個人嗎?如果你相信我?”

    蘇墨晚如釋重負,她知道這一笑弋兮心中已經原諒她了,或許從來都沒有恨過她,這仿佛是什麽力量讓弋兮擁有了這廣闊的胸懷。她高興地應承。

    忽而天空一聲嘶鳴,接著是一陣眾人的腳步聲。

    “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卻不費功夫。”蘇臨澤笑道,“李弋兮,本與你無關,可偏偏你是除掉荊烈最好的餌,那也怪不得我了。”蘇臨澤的身後站滿了各幫各派的人,還有一排隨時待命的弓箭手。君觴樓前一戰,各派都損失慘重,都不想放過可以對付荊烈的機會,也不管這倚強淩弱的恥辱了。

    弋兮露出極其鄙夷的眼神,姐姐在這樣的養父的教育下卻能保持如此善良的秉性倒也是靠著奚耶勿家高貴的血統,“哼,妄想!”

    蘇臨澤一笑,“難道你以為你是迴鶻的郡主,我們就不敢傷你,高貴的郡主,我們會使迴鶻將這筆賬算在荊烈的頭上。”

    “爹,你們這是幹什麽?不關弋兒的事,你不要傷害她。這麽多人欺負一個弱女子,傳到江湖上,你如何自處?”蘇墨晚挺身護在弋兮的身前,懇求地望著蘇臨澤,她知道雖然弋兮機靈,武功也還不錯,可這麽多人都是些頂尖的好手,她是脫不了身的。

    蘇臨澤詫異得望著蘇墨晚,這個向來乖巧的女兒竟會忤逆他,“混賬!還不快滾開!”

    “我不!”蘇墨晚的依舊護在弋兮的身前,冥冥中一種力量在促使她要保護弋兮,即使她根本做不到。

    弋兮心中一陣感動,她知道蘇墨晚心中對她是真的關心,愛護,就像,不,就是一個姐姐保護妹妹的感覺。

    “放箭!把前麵的這個女人給我殺了!”蘇臨澤一狠,揮手發令。

    七箭齊發,蘇墨晚楞在那裏卻也不知閃躲。弋兮拉著蘇墨晚的手臂,“快躲開!”一個轉身,袖中七枚銀針齊發,這才勉強躲過了箭的來勢。蘇墨晚麵如死灰,不敢相信她爹竟然可以這樣輕易地要了她的命,眼神呆滯,整個身體僵硬在那裏,隻是被動地跟著弋兮的轉動,身側飛過羽箭,冷颼颼的,卻抵不過她心中的寒。

    弋兮吃力地拽著蘇墨晚躲著羽箭,“蘇墨晚,你清醒些,我們快走!”說完一聲哨響,鶻鶻而俯衝下來,撲向人群的一角,人們本能地散開,弋兮拽著蘇墨晚正好從這一缺口逃逸。

    “追!”

    “追!”

    “追!”

    蘇墨晚似乎清醒了過來,喚來小棕馬,跟弋兮兩人一騎奔去,後麵卻是窮追不舍的武林人士。

    小棕馬是蘇墨晚養大的,月氏的寶馬,速度極快,但這兩人一騎卻也增加了負擔。鶻鶻而緊緊地跟在山空,時不時躲避著追來的人的羽箭。

    一陣奔跑,前方卻是一個山崖,“弋兒,怎麽辦?”

    弋兮從袖中抽出一支小筒,放出一衝紫色的煙花,“隻要撐得到救兵來。”

    追兵緊追而至,呈羽翼包圍。“李弋兮,我們的目的是荊烈,你隻不過是餌,不會傷及你的性命,何苦害自己呢?何況你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弋兮笑道,“可以試試看。”

    蘇臨澤一個手勢,五個人上前準備擒住弋兮。弋兮左手用銀針封住蘇墨晚的太淵穴,右手彈出小丸落地立刻化成一陣青煙,五人立即倒地口吐白沫。

    “後退!”蘇臨澤想到李弋兮是善毒之人。

    鶻鶻而嘶鳴一聲,倒是為主人喝彩。

    聽到鶻鶻而的叫聲,蘇弈淵心中窩火,三箭直射鶻鶻而,“可惡的畜生。”蘇弈淵是極其善射之人,三箭呈羽翼式讓鶻鶻而無法躲避,終究被一支箭射中,垂直落入山崖。

    “鶻鶻而!”弋兮一陣驚唿,毫不猶豫一躍,隨著鶻鶻而的蹤跡跳入山崖。

    “弋兒!”蘇墨晚仿佛本能地在弋兮落崖的瞬間,也縱身跳下。

    “愚蠢之極!”蘇臨澤一陣唾棄,這樣的結果讓他有些意外,有些徒勞,有些憤恨,卻沒有半絲對他女兒的憐惜。

    “爹,山崖下是萬丈深淵,必定是沒有活路了。”蘇弈淵卻是心中有些惋惜。

    踏著塵土的飛揚,一群人散去。

    崖下,弋兮一手攬著蘇墨晚,一手緊握著盤龍絲,懸在山崖下數百米。盤龍絲是極品天蠶絲在岩漿裏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冰池中煉製九九八十一天而成,極其罕見,柔韌之至,通過特製的盒子射出後絲頭可以插入岩石並瞬間粘合在一起,千斤的大石也拉扯不開。

    “弋兒,我們怎麽辦?這根小絲線能撐的了多久?”蘇墨晚一陣擔心。

    弋兮笑笑,“放心吧?我的人入夜應該就可以趕到了,這根絲是我們家秘製的,不會斷的,隻是……”臉上的笑容停滯,眼中一陣哀傷,“隻是鶻鶻而,它受了箭傷又落入崖底我不知則麽救它。”弋兮看著蘇墨晚,心中一愣,“你怎麽跳下來了?難到你就不顧自己的性命了嗎?”蘇墨晚抿了抿嘴。“我也不知,當時你落崖的時候,我就本能地隨你而去,仿佛是一種失去親人的感覺。”

    “姐姐,你是我的親姐姐,也許這是天生的感應。”弋兮心中一陣感動。

    蘇墨晚被這話愣住了,“什麽,姐姐?我們……”

    弋兮堅定地點點頭,“是的,我們都是迴鶻卓蘭公主的女兒。”弋兮將母親的故事說了一遍。

    蘇墨晚被震驚了,卻也是恍然大悟,在君觴樓的時候,薛莫罕說過她們的身上有同樣的海棠花的味道,紫玄鐵的事,弋兮在她心中的羈絆,姐妹的情愫是天生的,而蘇青妍在她心中卻沒有這麽重的分量,她們會同時喜歡上恪顏。她危險的時候,心中本能的感應。當她看到海棠花時心中莫名的感動。這一切,讓她沒有什麽懷疑。

    “弋兒,因為我是你姐姐所以你才會原諒我?”蘇墨晚眼圈紅紅。

    弋兮一笑,“我嵬名弋兮也是一個驕傲的人不是嗎?”

    夜色降臨,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晰。

    蘇家那廂以為她們必死無疑,但這廂救兵卻已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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