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被看得有些尷尬,與符柔對視一眼,稍稍低下頭去。


    “皇上,”賓王裝出卑恭樣子,“迴宮在敘吧……”


    “起駕!”聶良立即出聲,與文圖兩人用眼神會意,立即左右各邊,引領眾人登入車駕,車馬再次迴返,兩人絕不相信賓王甘心引迴這些人,太後、皇上、皇後、太子、公主,隻要齊聲一句話,賓王立即一敗塗地,想著雙雙按住劍柄,小心翼翼隨著車駕前行。


    太後特意將皇後與太子帶入自己的車內,左手拉著皇後,右手牽著畢子,一刻也舍不得鬆開,瞧瞧這個,端詳端詳那個,直看得卓姬紅著臉低下頭。


    漂泊在外十一載,卓姬絲毫不諳宮中規矩,見到太後一句話也不敢說,隻好將眼睛放在畢子身上。


    “娘,不不,母後,”畢子邊說邊擺手示意自己喊錯,“我怎麽不知道公子爹就是爹,不不,就是父皇?”


    卓姬一聽火由心生,混讓忘記了太後在一旁,怒氣衝衝道:“都是那個賓王,派人暗殺你爹,不,你的父皇,你父皇悲傷之下才醒過來!”


    “什麽?”太後驚恐出聲。


    卓姬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在太後手裏,忙不迭道:“母後,臣妾魯莽了,可事情確實如此,如果不是文圖,皇上與我都會被他們害了!”


    太後一把抓住鑾內橫梁,脫開了卓姬的手,與此同時,車隊忽然停住,緊接著傳來數聲哀唿!


    車馬驚亂不止,片刻之後又踏蹄穩住。眾人紛紛鑽出車輦,隻見此處是一片竹林,前方石路綿延低下,可見車隊正在途經一處高丘,道路兩旁雜密的竹節密不透亮,莖幹筆直,段段分明,高處竹葉交錯,穗花盤結,一望無垠。


    “發生了何事?!”太後高聲喝著,可是明顯帶著恐慌之意。


    眾人紛紛向前方探去,護駕的侍兵全部被殺!


    悠地,從前車之隅閃出一人,正是賓王!


    文圖與聶良迅速將一幹人靠攏,衝到最前麵,虎視眈眈注視著賓王。殺侍兵,停車輦,任何人都知道賓王是逆反了,文圖不禁詫異,反了又能怎樣,且不說有著自己與聶良,即便是沒有,殺了這些人又能如何?難道自己提著所有人的人頭進入皇宮登基稱帝?


    “逆子!”太後沒想到剛剛團圓的一家再次出現變故,怒不可遏,指著賓王謾罵,“光天化日,你竟敢殺人攔駕,究竟意欲何為?”


    賓王不慌不忙越過文圖與聶良,未等二人動手,瞬即跪在地上,做出痛苦的模樣說道:“母後息怒,皇上恕罪,兒臣有話要說!”


    皇上眉頭一緊,厲聲道:“講!”


    “迴皇上,臣弟兒時被母後逐出皇宮,漂泊在外,那個時候簡直是生不如死,可是鬥轉星移,否極泰來,臣弟如今做了監國,本想著好日子終於到來,沒想到皇上竟然安然歸來,這叫臣弟情何以堪,往後的日子可怎麽活?”


    眾人紛紛驚訝起來!


    皇上上下打量著賓王,看上去鎮靜自若,實則萬念俱灰,他又仰起頭瞧瞧上天,喃喃問道:“難道三弟也要將朕驅離皇宮不成?這幾日,朕著實考慮過,守著皇後平平淡淡了此一生,也是一大幸事,若是你兢兢業業,恪盡職守,朕自當允你治國,可是你呢?!嚴政苛律,搜刮民財,肆意施綱,踐踏性命,弄得百姓怨聲載道,人間非議不斷,動搖著根基,毀我皇朝設計,朕想問你,這一切為了什麽?!僅僅是樹立淫威麽?不,朕瞧著,你是在自掘墳墓!”


    賓王毫不示弱,侃侃而答:“迴皇上,這一切十多年前均已注定,既然臣弟迴來了,就不想再離開,眼下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請母後與皇兄擬旨,皇上退位,臣弟登基,自然精心治國,安定天下,當然,王弟一定會善待母後與皇兄等人,決不食言!”


    “放肆!”太後一聽險些摔倒,憤怒不堪大罵出口,“畜生,簡直是敗類!如果知道如今,哀家當日就應將你處死,不留後患!”她對自己的三兒徹底失去信心,僅存的一絲母子之情化為灰燼。


    賓王成竹在胸,看樣子懶得再辯駁,索性站立起來斜視著皇上等人,他自己也知道,此遭不成必喪性命,也就不在乎什麽綱常之禮了,至於身邊這一群人,根本沒放在眼裏,向前逼近一步威嚇道:“請太後娘娘和皇上下旨,皇上自行退位,立監國為帝!否則誰也別想活著離開!”


    賓王意欲篡位!


    文圖與聶良見賓王兇相鄙陋,剛要動手,卻被一陣笑聲攔下。


    “哈哈哈,”太後不禁譏笑起賓王,“沒到你這麽大了,還如此幼稚,令人可笑!你以為有哀家的懿旨,皇上的退位詔書,你就可以安全稱帝嗎?錯,大錯特錯,誰做皇上,不是哀家說了算,也不是皇上可以任意抉擇,而是天下的百姓來決定,即便你手捧皇璽坐上龍椅,哀家琢磨著,用不了半載,天下就會反了你,千萬大軍用唾沫就會將你這不孝子孫淹沒!”


    賓王不自主看向皇後,正是因為皇後是那巫士口中的極火之女,才敢在皇上麵前逼宮,他何嚐不怕天下皆兵反抗自己,但有了皇後的血,瞬間就可以解開亡靈穀內被禁錮的亡魂,一隻亡靈就可破解千軍萬馬,而那穀內,埋葬著十幾萬亡靈,任意喚醒,何懼天下兵馬?想著,不禁脫口而出:“皇後一滴血,敵過萬千兵!”


    這毛骨悚然的話語,令所有人不寒而栗,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可是那陰森的口氣就連文圖都渾身毛孔乍開,驚秫之感由尾根處油然而上!


    “你猖狂喪德,敗離人性,”太後幽幽令道,“不但蒼天容不得你,斷你後根,哀家與皇上也瞧不得你,你便在這裏自盡吧……”


    太後下旨,令賓王自刎謝罪!


    每一個字,都在剝刻著她的心!


    “皇祖母,”畢子一聽,鬆開皇上和卓姬的手,連忙跑到太後麵前轉過身去麵對而跪,“皇祖母息怒,三王叔一定是受到了了奸人的挑唆,心中不知所以,皇祖母快收迴懿旨,等咱們迴了宮再商議吧……”


    賓王的眼睛已經發紅,那壓製在心底的陰邪湧上來,渾然不顧太子為身為王叔的自己求情,陰陰問道:“母後,你可是決意如此?”


    太後哀歎一聲,瞧瞧地上的皇孫,沒想到小兒這般為逆子說話,竟未引來一絲轉變,遂剛毅說道:“哀家何時說過誑言?”


    “那,兒就斷了你們的希望!”賓王忽地出手!


    文圖與聶良萬萬沒想到賓王會在這種情形下出招,身前可是跪著為他求情的太子,迴過神來已是不及!


    賓王長劍直刺畢子!


    他要毀掉一切,隻有如此,太後與皇上才會心灰意冷,自己才有希望!


    為善人自在,為孽不可活,天朝自有目,擺布人蹉跎。


    賓王心性喪盡,決意刺破天良!


    卓姬與符柔身為女子,自然心細如絹防著賓王,尤其是那句“皇後一滴血,敵過萬千兵”,早令二人挪蹭到畢子身側。


    “畢兒!”卓姬奮不顧身撲將過去,用身子護住太子。


    符柔也是同出一轍,擺身撲倒,口中喊著“皇嫂”緊緊抱住卓姬。


    “撲”一聲!


    劍鋒如毒蛇之信,刺入符柔與卓姬的身體,透過二人方才失去勁道,盡管如此,畢子的後背還是被劃破,一劍三血,慘不忍睹!


    “孽障!”太後驚哭出聲。


    “混賬!”皇上同時喊道,顧不得自己安全撲向賓王。


    一股狂風驟起,賓王未等拔出寶劍,身後已經掌風突至,隻好鬆開劍柄,惡狠狠地一甩臂,萬道冰芒應聲而出,與二人的掌風轟然相撞,“砰”一聲餘散的罡氣四飄而去,令路外的一片竹木一陣搖晃。


    裏麵有著文圖的招數,夾帶著奔雉的血氣,奔雉屬性土,賓王冰寒掌屬性水,自然受克,若非如此,二人豈能經受住有著陰毒浸染的賓王招數!


    那邊,皇上抱過畢子,想要去攙扶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皇後與王妹,可是他哪會幫襯,那柄劍他不敢抽出,嘴裏已經發出痛不欲生的哀嚎,畢子完全被嚇傻,一動不動伏在皇上的懷裏,忘記了痛哭;太後手舞足蹈,已無昔日的風範,剛剛見麵的皇媳,垂憐溺愛的公主,就那麽一動不動臥著,血已經溢染地麵……


    文圖知道萬一令賓王放出魔物,一幹人必將慘死無疑,遂一邊招架這賓王,一邊怒吼一聲:“聶良,帶皇上等人迴宮,快!”


    聶良稍有遲疑,可是見文圖已經怒發衝冠,不顧自己生死,招招似在與賓王同歸於盡,隻好迴凜一聲:“是!”騰身而出,顧不上主仆身份,推搡著皇上、太後與太子進入一架車內,揚鞭怒策,戰馬揚蹄嘯叫,抬蹄飛離……


    賓王一怔,剛要去追趕,忽發現卓姬昏死在旁,立即放棄,他要殺掉文圖,吸皇嫂體血,再奪天下!即使想走,他也走不了,文圖已經瘋狂地與他粘在一起!


    風蕭蕭,掌來腿去,隻見黑影閃動,不見廬山真麵,隻聞卷地寒風,不知人在何處,兩人飛身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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