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王朝,卿卿我我,誓死不別;本世界,人行陌路,對麵不識;恭旦帝國,幽幽怨怨,暗伏殺機;試問天,怎能心開,洞穿人事?


    文圖隨在符柔與果兒身後,慢步登入府前青山。


    一行人足足行走一個時辰,來到一片白色山崖下,小徑彎彎,四周橫生翠柳,草花無數。


    郡主停住腳步,轉身看向文圖忽然道:“眼前便是那三條小徑,本郡主從未探查路通何方,可是眼下必須做出抉擇,也說不定三條路的盡頭盡是那地域賊魚……”


    文圖知道郡主此行一定會說出緣由,不斷思索著。


    果兒則立刻垂首立在一旁,不敢再看郡主。


    “敢問郡主,避開此路去向不談,文某隻想知道是何情形令郡主來到此路山前?”文圖身體竟有些發抖,他不知道符柔穿梭來到恭旦帝國二十餘載承受了何等痛苦。


    郡主避而不答,抬手按住身邊山崖穩下心緒說道:“你身為人父,自知舔犢之恩,本郡主想問你,這天下的父子之情究竟有多大?”


    “父母之恩,先有養身,後有育人,假有芥蒂,也無法抵禦血滴之情,上大乎天,下闊乎地,為人世間萬種情緣之首,其大無邊。”文圖忽然意識到,這一切與東土老王有關!可自己曾經身在東土,聽聞先王乃病逝而西,真王即位後毫無異象可言。


    “是啊,養育之情,萬事之因,文盟主說的不錯,”郡主臉部稍有抽搐,眼神也冷怨下來,“二十二年前,母妃臨盆生產,父王守護在旁,不想嬰兒滑胎夭折,就在眾人萬分痛苦之際,卻聽得殿外又起嬰兒啼哭,父王急忙奔出母妃寢殿,一眼瞧見芙蓉花下草畔之中臥著一個嬰孩,父王大喜過望,連聲喊著天賜郡主,直接賜名芙,那便是本郡主,自此父王與母妃等人將我視若珍寶,養育長大,此等恩情更是勝過親生父母,其大豈止無邊……”


    說著說著,郡主眼睛熒亮一閃,似有淚珠縈動,可瞬間又恢複仇恨神態。


    郡主不禁再次審視文圖,不知為什麽心中卻毫無隱藏之意,


    文圖立即搖頭道:“在聽聞郡主之言,定是尊王徒生變故,可否一並告知?”


    郡主強加鎮定自己,終究還是背過身去,怒目注視著山崖說道:“多年前,中原涅帝秘密前往東土,名為私訪疆域,實為安撫散族,不想這昏君竟然殺害了父王!”


    文圖猛然一震,立即預感到不祥!東土老王早有一統東疆之意,這對中原無可厚非,無形之中甚至對中原疆域有利,因為東土之兵遠遠不敵中原,涅帝既然暗殺東王,為何遲遲不見發兵清剿東土?看來東王被殺後,王族秘而不宣,佯稱病逝,深愛父王的符柔定然受到打擊,如今東土一統,方才親赴中原探聽虛實。於是謹慎問道:“郡主此行是否為查明此事,如若如此,文某定當全力以赴,決不推辭!”


    “不!”郡主厲聲喝道,忽一下轉過身瞪著文圖,“我要殺了涅帝為父王報仇!”


    殺涅帝?!


    文圖忽覺得天旋地轉,萬萬沒想到此行閱英山果真是遇到了災難!


    東土郡主刺殺皇帝,勢必關係到萬人生死!


    “此事不可!”文圖急忙說道,“即便是涅帝有過,可是刺殺當今皇帝,一則無計可施,二則一旦被當朝查明,東土之內必會生靈塗炭,人煙殆盡啊!”


    “哼!”郡主不屑出聲,鄙視著文圖,“刺殺皇帝之人並非來自東土,而是中原的武林盟主,這樣一來自可保我東土之民安然無恙。”


    “我?!”文圖震驚,此刻才知道符柔用意,假借傳言,聲稱此屆武林盟主會得到《天光劍譜》,不但引得武林中人爭相搶奪,再加以寶藏之說,更是引得無數人心存不軌,而實際上本無什麽劍譜,借此機會提升武技之夢破碎,直接將盟主置於萬劫不複之地,而後威逼利誘暗殺皇帝,沒想到這才是真正的陰謀。


    “不錯,”郡主終於露出狠色,“天下人無不垂涎《天光劍譜》,一定要在盟主參透之前據為己有;而實際上,世上根本沒有此書,盟主借機獲得神技的美夢化為風雲,那麽隻有死路一條,文盟主有家妻嬌兒在我手上,如能全身而退,自可尋妻兒藏匿,如若不能,本郡主定不會虧待你的家眷……至於如何動手卻非難事,九月初一,乃是當年皇帝召見新一屆武林盟主的日子,你身有武技,而涅帝毫無功法,酒筵之上突施殺手,自然大功告成。”


    天內雲扯,林中風凜,好一陣寒意!


    文圖渾身喪主,倒不是擔心自己生死,如此一來,自己穿梭至恭旦帝國與符柔一起並非在遏製災難,而是在創造災難!


    可是,身為郡主的符柔,既然全盤說出計劃,已絕無退縮之意,即便是自己不答應,立即會引來殺身之禍,卓姬與畢子也會隨著被害!


    “不可!”文圖來不及多想,上前一把抓住符柔玉臂。隻是在這裏,符柔哪有武功,被文圖猛地一抻猝不及防,一下子撲到文圖懷裏!此時的文圖根本顧不上許多,他絕不允許將來的愛妻、眼下的穿梭師犯下如此大錯!


    四處護衛突見情形有恙,剛想衝過來,果兒抬手示意無事,她也看得出這文圖絕無歹意。


    遠處山腳,聶良正早早立在那裏注視著一切,他知道文圖絕不會加害郡主,但郡主外出,他哪能坐視不顧,便暗中隨來保護,以防外人圖謀不軌。當他瞧見這一幕,因為聽不見二人在說什麽,心中蕩起漣漪,不免閉上眼睛,臉上卻透著痛苦之色。


    隻是那卓姬,也是見相公許久不歸,郡主身邊那麽多兵士,恐怕發生什麽變故,死纏爛打硬是在侍衛監視下來到山外,剛剛踏進山路,卻瞧見自己的相公懷裏撲著郡主,也是連忙轉過身去,喃喃低叫:“該死的郡主,竟然勾引我家相公!”


    郡主淡然推開文圖,撥開他的手,緩緩說道:“你已是無路可選,再者本為東土之人,理當為王族效力。”


    文圖長歎一口氣,麵色凝峻道:“世上本無隔火之紙,即使我手刃當今皇帝,遲早有一天會敗露,你想過沒有,東土億兆百姓的生命恐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文某不知涅帝弑殺先王一事是否屬實,倘若果真如此,為何熟視無睹東王一統東疆?”


    郡主已經聽不下去,隻是冷聲說道:“明日我們便動身入京,至於身後之事,自不用文盟主掛念,果兒,我們走……”


    說罷,果兒上前纏著郡主邁步離開。


    文圖絕望至極,不禁道出南國王朝內符柔的舞曲:南山下,紅木亭,金釵有錚鳴,及笄不小,碧玉還清,哪是親人,親人竟是君,千丈取蟾蜍,萬尺摘玉星,桃及耄耋不離君,日日年年冥冥……


    符柔心內一緊,毛發凜然,禁不住一把抓住果兒的手立在那裏,渾身竟有些顫抖,這是什麽辭賦,為何竟似聽過,又為何心中再起酸楚?!


    “郡主?”果兒忽見郡主難過,小聲提醒著。


    她又鎮定下來,頭也不迴離文圖而去。


    文圖頹然坐在一塊岩石上,茫然四顧,渾身無主,無論如何也不能暗刺皇帝,這關係著無數人的性命;但依照此時符柔的性情,她絕不會善罷甘休,如何挽救符柔,避免這場變故?


    看來,聶良也知道這陰謀,隻在乎地位,不在乎武功,他們要的不是什麽武林盟主,而是這新盟主能夠得到皇上召見,刺殺毫無武技的涅帝自然馬到功成!


    可是傳聞中的涅帝絕非無道昏君,怎麽能親自赴東土殺害東王呢?


    這一切,再次將東土與中原的皇室王族之難係於文圖一身,他,穿梭師,該出手了!


    突然,文圖想到那白須道師,此屆武林盟主兇多吉少,正是出自其口,難道他知道其中事端嗎?可是茫茫人海,那老仙家又飄忽不定,哪裏去尋?


    “啊──”文圖忽地立起來,凝集全身氣力猛喊一聲,發泄著內心激憤!


    旁峰裂,地凹紋,數木傾沒!


    遠處的山脊鬆軟之處硬生生綻開一道裂痕!


    他身內流著奔雉血液,那是大地主宰,動山破岩,隻是他渾然不知罷了。


    一定要阻止這一切發生!他提起精神,再度綻放出戰士的精神,想當時黑野山長廊之上,與符柔一起並肩戰鬥,阻擋百萬大軍廝殺,化幹戈為玉帛,終成千古神話;如今在恭旦帝國,絕不會退縮,雖然符柔性情使然格格不入,自己一定要力挽狂瀾,化解這一場紛爭!


    若是斬殺涅帝,頃刻間萬千軍騎就會蕩出東門,一路狂掃東土,雞犬不留,東王不再,郡主何以安存?那可是符柔,自己的未來妻子,他再次響起穿梭長廊的話語:


    一人死亡,另一人自動迴歸,雙雙死亡,任務結束!


    誰也不能死,一定要將戰爭遏製在萌芽之態。


    可是,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


    文圖悻悻迴到府院一籌莫展,符柔如果暗刺涅帝,必會身陷囹圄。


    卓姬卻以為他在生郡主的氣,遂開口問道:“相公,是不是那小郡主脅迫於你?我見她心懷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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