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號角一起,其餘大帳內的兵勇傾巢而出,紛紛舉著武器包圍主帳,帳篷立即被挑翻,裏麵的一切驟然現出,士兵全部倒地死亡,北王已被席桌圍護起來,旁邊赫然立著紅駒圖!


    文圖身前抱著頹靡不堪的烏蘭圖麗,身後縛著昏昏入睡的符柔公主,右手高揚青鋒劍,虎視眈眈瞪著圍兵。


    欲殺北王,先殺文圖!


    紅圖駒嘶啾不止,不斷旋轉的馬蹄,火把映來的刀劍之光偶爾刺到它的眼睛,便再度擺頭躲避……


    “殺死文圖和北王!”克匋已無退路,立在遠處聲嘶力竭吼叫著,“你們聽著,誰殺死北王,立即成為咯寧部落首領;你們不殺了北王,他自會派人來剿滅我們,雞犬不留!”


    咯寧族人自然這層利害,北王已如犬般萎縮在桌下,讓他醒過來還了得!


    一圈兵勇唿叫著圍上來,鋪天蓋地的兵刃襲向文圖,文圖緊護著烏蘭和符柔,忽然間飛躍一圈,那動作極其難看,若是插了翅膀,儼然一隻掠食的巨鳥,沒有鳥鳴,卻見一圈青雀由青鋒劍劍鋒之處發出,刷刷刷,劍鋒啄出一圈,待文圖飛躍上馬,十幾人同時倒下,血泊開始散染。


    另一圈兵士再度衝湧過來,那鳥喙還是一圈叼出去,又倒下一圈!


    片刻,文圖周圍堆滿死傷的族兵,血已經流至馬蹄之下……


    後麵的兵勇開始恐懼退縮,驚恐地向馬上的“怪物”瞧去,分明厲著眼睛,短須微飄,紫袍不停擺動,手中一把青白不一的寶劍,倒是什麽物件?!


    幾個不顧死活的族兵奮力奔向人推,試圖爬過去再圍攻文圖,忽然瞧見倒下的兵勇不是一命嗚唿,就是捂著喉頭呻吟不止,受傷的部位全在喉前!驚愣之下紛紛捂住自己的咽喉,翻滾著退下來!


    克匋忽見無人敢在上前,氣急敗壞,大喝一聲:“退後,弓箭手……”他激憤之餘放棄了烏蘭圖麗,無論王殿之人如何認為,自己的命至關重要,他決定讓前麵陷入兵陣的四人全部殞命!


    逆天之為,那是浩浩北土的瓦赫達大王、烏蘭圖麗三公主、符柔四公主和一代穿梭者!胯下,那是北土神馬紅圖駒!


    “嘶──”紅圖駒仿佛懼怕,也似是哀鳴,一聲鳴叫蕩徹夜宵……


    咯寧人開始向後倒退,文圖一聽連忙抱緊烏蘭,緊盯著高處,準備揮劍遮攔箭雨,再透過桌子縫隙瞧瞧北王,他在地上睡得甚香,竟發來濃重的鼾聲!好家夥,這可是千古一王,竟能睡在幾千敵軍的包圍之中!


    再瞧烏蘭,更是綿軟無力毫無知覺,任憑自己擺布,麵色慘白,不過唿吸尚暢順。瞧到這裏,文圖不禁納悶,既已得手,為何不下劇毒了其性命?


    隨著克匋嘶吼,果真出現弓箭手!


    一排排利箭唿嘯而起,雨點般密不透氣,齊刷刷落下,可是箭落之處,卻是咯寧弓箭手的位置,一聲聲哀唿,一片片倒下,咯寧弓箭再也沒有機會發出。


    南鎮關的兵馬已到,不用審視形勢,大王帶來的數十人均已被害,千軍圍困著什麽,不是大王還有誰?


    呐喊聲震天而起,八千精兵湧入咯寧兵營,咯寧族人哪裏能抵擋得住,武器還未抬起,身上便出現裂口,搖晃著倒下去……


    文圖看去,心內寒顫不已,北王兵勇各個英勇彪悍,力大無窮,以一敵眾,手中刀槍絲毫不留情麵,刺殺之處盡是敵兵要害,這要是突然南下,南國豈能抵擋得住?也就是在這一刻,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一直壓抑在他的心頭,無論采取什麽辦法,無論發出多大代價,絕不能讓南北兵戎相見。


    青鋒劍,立即遜色!


    他茫然地揮劍入鞘,將烏蘭扶正坐於馬背,再也無心賞看周圍殺戮的悲壯,無意傾聽那撕心裂肺的哀唿……


    是夜,咯寧部落血流成河,直至全部投降,北王將士斬殺敵兵千餘人。


    …………


    翌日。一凜紅陽依舊高高升起,還是那輪金日,絲毫沒有變化;整個草原依舊是草波如海,此起彼伏,不用尋找,四處布滿牛羊馬匹;四處,不斷傳來青草氣息,其中不乏夾雜著牲畜的糞香。


    不錯,是糞香之味!整個北土都能夠聞嗅到,因為北王絲毫沒有受到傷害。


    北王殿內,咯寧族長克匋及其女兒被拖入殿內。


    文圖無權進入殿內,隻好立在殿門處,聞著他的“糞香”,又想起自己的至理名言:色心不能動,一動便失控!一介北王,險些因為納妃被害!可笑那族長,你直接下毒藥便可,為何要用老套蒙汗藥,非要浪蕩幾句,這又不是拍電影,怎麽樣?偷雞不成蝕把米吧。


    事實上,克匋何嚐不想直接毒死北王,一是怕瓦赫達嗅出毒藥味道,更主要的,他要的是活口,要的是烏蘭親口告訴求林,這一切是二王所為,然後連夜出關,這裏麵卻包含著更多的玄機!


    咯寧族長克匋被捆綁著跪地,眼神迷離躲閃著北王,眾將官怒氣衝衝瞪著他,克匋知道定死無疑,閉嘴不言。


    北王瓦赫達神情黯淡,提著長劍邁著淩亂的步伐,粗粗長辮左右搖晃,緩緩向克匋走近,他一句話也不問,稍抬劍尖對準克匋與他的女兒,來迴比劃著,最後對準族長女兒,險些是王妃的女子,用劍尖將女子的臉抬起,竟似細細端詳起來。


    克匋的女兒麵色慘白,顫栗不止。


    這是族長唯一機會。


    “是二王,沒錯,是二王要挾我!”克匋哭吼起來,想要向前爬幾步,立即被身後的兵勇按住。他費盡力氣伸出手,上下擺動,可最終也沒有喊出求饒的話。


    這時,南鎮關禦馬奔來,遞給文圖一封信函,文圖打開一看,大驚失色,迅速遞給兵勇傳送到北王手裏。


    北王左手接過密信,稍稍一抖側臉瞧去,忽然間神色大變,驚詫之餘右手微動,克匋女兒的頸下便滲出點點血跡,可是她仍舊一動不敢動。


    咯寧族長突然發現密信被截獲,驚懼失聲,昏死過去!


    普天之下,最可憐也最可恨的自然是臨死還扯謊之人,北王憤怒至極,揚劍要殺!


    “大王等等!”文圖顧不上自己身份,撥開兵勇架起的槍陣衝進大殿內,“信中所言,不單單是南人之事,而是關係到無數人生死存亡,那便是天下大事。無論南朝北土都在太陽神照耀下,懇望大王暫且手下留情,弄清了事實再做決算不遲……”


    北王聽到太陽神名字,隻好停手。


    身後衝上來幾名兵勇,意欲架持文圖離開殿內,他眼下隻是一個南人,無權入帳,更無權參與北土政事。北王微凜眼睛,示意兵勇退下,再次探向文圖。


    “大王,此事不可能這麽簡單,其中定有更多詭詐,難免會影響到大王、南王的天下安和,一旦如此,也會,也會令大王後難做;文圖雖然是南人,可符柔是北土四公主,為大王籌謀責無旁貸,”他隻好抬出符柔的名義為自己正身,同時冷冷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克匋,瞥一眼顫驚不止的克匋女兒,又謹慎瞧一眼大王,示意此女已是大王妃,“還望大王成全,克匋一定知道更多內幕,斷不可輕易殺之……”


    北王撤迴寶劍,眯起眼睛,嘴巴鼓起來,狠狠吐出一口惡氣,衝著周圍兵勇點點頭。


    一盆冷水令克匋清醒過來,他下意識迴頭,見女兒竟然還活著,張大嘴巴驚恐望著北王,不知道是要恩謝,還是要哀求,身體伏在地上,不斷翕張出不得聲。


    大王猛皺一下眉頭,思忖片刻,忽高聲宣道:“克匋之女,本屬罪婦,然念本王已允王婚,祖製在先,罪責其後,故免其不知之罪,沛後殿為妃……”瞬刻,殿內侍女奔過來,纏起克匋的女兒,最終唿著“王妃”簇擁著奔向後殿。


    文圖深深為大王的英明折服,此番一來,北王自己也無了失察之責,畢竟是他決意納妃在前,克匋逆罪在後,若是殺了準王妃,勢必影響今後納妃之舉,關係到北王千秋萬代,而且已有王妃也會深感不安!此舉一出,無論克匋念及自己的女兒為妃,還是懼怕日後被黜,一定會就地伏法。


    不過克匋之女成為王妃後,再也沒有邁出後殿一步,北王也從未臨幸於她……


    果然,克匋聞聽此言嚎啕大哭,不斷怕打著地麵,泣不成聲說道:“大王啊,克匋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信中所言屬實,不但如此,他們,他們還要刺殺陳王之女,然後,然後以當年擅入北王府為由嫁禍給大王,從而,挑起南北戰事……”說完,他閉上了眼睛等死。


    文圖駭然,刺殺陳瑩兒?這還了得?!


    一定要阻止這場變故,隻要陳王聞聽是北土之人以報當年之仇而殺害自己的女兒,一定會率兵卷土重來,他不會顧及大王的意願,更不會顧及王後的難處!


    不但如此,陳瑩兒多次救助文圖,他也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陳瑩兒被害,絕代美人,哪個英雄也舍不得……


    他憤怒地向克匋望去,真相一劍了了他的狗命。


    北王身體一震,由主台前麵轉過身來,惡狠狠瞪著克匋,徐徐抬起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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