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仔細一想,一匹馬除了自己府院,哪裏還能識得食物之所?一不做二不休,幹脆來個迴馬槍!此時陳王府定不會認為盜賊再次返來,估計都已經再度睡去,且偷些吃的填充空腹,一切再做打算;況且,此刻異常靈敏的鼻子已經嗅到了邊房內傳來的香味……


    已近天明,定不會有人!


    文圖輕拍馬背,示意它在此等候,沒想到紅駒竟然臥下,看來深感文圖一身血氣,不是凡人。他輕身翻越長牆,見廚房綠門虛掩,屋內燈光微弱,便放下長刀,輕輕推門飄入。


    哎呦我擦!


    文圖再也控製不住,很惡劣罵自己白癡,眼前婉婉而立的不是陳瑩兒是誰?!陳瑩兒也是遭此變故,恐懼有加,來尋熱物壓驚。


    “不要喊叫,否則他人定會認為你我私通!”


    文圖顧不得那麽多,猛撲上前去捂住她柔唇,低聲喝道。


    此話果真奏效,而且說的極為在理,陳瑩兒驚恐得嬌軀顫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是大王國第一聰慧之人,又念在對方沒有淫辱自己,此刻也不像有歹意,卻像在垂涎眼前糕品,立即指指自己嘴,示意不會出音,又指指前麵滿滿糕點,示意文圖大可隨便取用。


    文圖知道陳瑩兒善良慧穎,自不會欺瞞自己,再者也是饑渴難忍,便鬆開手大吃起來。幾塊甜糕入肚,方才又了底氣。


    “我叫文圖,你叫陳瑩兒,陳王之長公主。”文圖顧不得嘴中食物下咽,含糊不清說著,也算是自我介紹,以名相告示意沒有惡意,同時也表明自己知道對方是誰,暗示即便有惡意也不敢。


    “唔,剛剛那是如何緣由?”陳瑩兒見眼前男子看上去倒還俊美,又見此刻狼吞虎咽的模樣,心裏便有一絲鬆懈,顧不得憤怒,急忙詢問原因,畢竟不可能有人這般模樣出現在廳堂,無衣可著,怎入的閨房?


    “對不住小姐,我不是你們王國內的人,”文圖赤身裸體進入閨房,怎麽扯謊也不會應付過去,索性如實訴知,否則定會影響小姐身思,“也不是神仙,不過隻能以這種方法前來,這一切因由你不必知道,也與你無關,我文圖絕非惡匪,所以拜托長主一定要保守秘密。”他明白,告訴小姐,她也絕不會說出,否則多事之人定會懷疑陳瑩兒妄語,反倒懷疑於她。


    陳瑩兒一怔,將信將疑,再看文圖頭發如此短小,進食如此不雅,絕非國中之人,也非北土盜孽,便沉穩下來。


    文圖食足水飽,起身告辭,卻不敢去瞧陳瑩兒花容,因為實在無顏以對。不管怎麽說,自己堂堂男兒,跑到人家閨女的被子裏溫存一陣,說起來著實無地自容。


    “等等!”陳瑩兒嬌聲留步,轉身取過供堂之上僅有的銀兩,遞與文圖,“你要盡快遠離京城,依父王的脾性,他絕不會輕饒與你,哪怕是掘地三尺,也會將你找出來,而以此南下均是父王勢力,你便北上逃離吧,最好再也別迴京師;那匹紅駒是我的坐騎,一向與我親昵,隻要你輕唿,駒兒,瑩兒令你快些,它便盡全力馳跑,無人能夠追及。”


    文圖徹底被感動,暗道:老婆,你看看人家妮子,心思機智,以恩抱怨,一定要學此等善美聰慧!


    他揣起銀兩,稍稍點頭,轉身剛要出門又停下,吃了人家東西,拿了人家銀子,不關心關心人家豈能是禮尚往來,遂背對陳瑩兒低聲問道:“陳長主,你還愛慕大王嗎?”


    半晌沒有迴音,文圖轉頭看去,又是狠罵自己,陳瑩兒雙眼含淚,伴著剛剛驚嚇的憔悴,更是淒美惹憐,這叫做多事!那是南國王朝,掌控天下的大王,這是高王之女,萬人愛戴的長主,關自己何事,即便心有牽掛,也是望洋興歎,趕忙說道:“就當我二貨,沒問,別哭!”


    這是哪裏話語,如此唐突不明!陳瑩兒突聞此言,竟破涕為笑。


    “小姐!”門外丫環聲音,聽似向廚間走來。


    陳瑩兒迅速小跑到文圖身前,試圖擋住文圖,那般香氣再度襲來!可是她苗條的身子,哪能遮得住文圖?


    文圖閉眼屏住唿吸,不敢再貪婪陳瑩兒的氣息,因為自己已經吃飽。


    “鈺兒,你去我房內取一件貂衣,我有些冷。”陳瑩兒說道。


    “是,小姐!”聽似丫環又返迴去。


    陳瑩兒迴過頭,示意文圖盡快離開!


    文圖是再也不敢多看一眼,深深向陳瑩兒躬身施禮,悄悄溜出王府,眼前紅圖駒也是隨著立起身來,“謝謝小姐饋贈!”文圖駕馬離開,去尋自己婆娘。


    東方已經泛起一片白光,大地四處也漸漸亮了起來。縱眼望去,整個京城閣樓遍地,府院連連,長街之上三三兩兩已經出現路人,無數庭落前的吊燈尚未熄滅,昭示著清晨馬上就要到來。


    浩浩大世,路往何方?


    文圖茫然無助,正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穿梭長廊將自己投放在京都,定是有他的用意,可自己浪的出奇,非要進入女子身邊,到頭來引得走脫無路。


    天明當然出不得京城,恐怕此時四門均已尋著自己,那陳王一聲喝令,自己一個小小平民焉能逃得出去?


    無奈之下,文圖將紅圖駒藏與山內,自己便尋一隱蔽處瞌睡起來,等待晚夜再出城北上,過了兩個時辰,他又被山風吹醒。見已是午時,便偷偷溜到到臨近的一個小集市,意欲購買些衣物禦寒,可是他發現最需要的是頂鬥笠,因為城牆四周,張貼告示全土擒拿殺人越貨之徒,上麵刻畫著自己肖像!


    雖然麵貌畫得不是很像,但很容易就被分辨出來,因為自己頭發不足兩寸,可這裏的人均是長發紮束,發髻高盤。


    “為何沒有名諱?”


    “此等宵小竟敢夜闖陳王府殺人盜物,定是江洋匪寇!”


    “驚擾了陳長主,罪該萬死……”


    百姓議論紛紛,躍躍欲試。


    不刻,文圖頭戴鬥笠,從一家料店走出來,輕撩垂紗,透過人群縫隙再次望將過去,果然那碩大告示上沒有自己名字,心中讚歎陳瑩兒,目前在南朝王國,唯有她知道自己的名字,不,還有紅圖駒曉得。


    忽然,一隊兵勇橫街而過,手中不斷敲鑼,停聲之際,齊聲叫喊:捕獲匪徒,賞金三千!那陣勢儼然像在捉拿朝廷欽犯,義正言辭。


    我天!陳王竟動用兵捕,那賞金足夠一家數口一輩子享用,這怎麽一經穿梭至王土,自己身價如此昂貴!


    文圖不敢久留,悄悄溜迴遠山,繼續躲在暗角處,啃著從集市上買來的幹糧,不斷思忖著如何才能尋到自己的未來的妻子,也好一同完成南朝之使命,盡快返迴去,一番番驚嚇,又是如此忍受饑寒,反倒不如在會館值崗!


    眼見天色暗了下來,正準備起身離開,忽然聽見有異響,便循聲走過去。


    大山中腰半跪著一位老漢,麵容蒼老,雙目昏黃,手中束縛一隻山雉,喜不自勝。那雛雉黑藍相間,丹紅麵垂,長長灰尾不停搖曳,驚恐萬千,眼睛不斷轉動著,幾欲脫逃還是被老漢問問拿住,看來老漢定是早已垂涎此物,將它捕獲,企盼晚間美味。


    瞧著那山雉可憐的模樣,文圖不禁想起自己,幽幽道出一聲:


    “老人家,放了它吧!”


    老漢被嚇了一跳,立即抿緊脖前的衣扣,有些憤懣地瞪著文圖,沉聲迴道:“我已捕它好些日子,好不容易上了索套,怎麽能說放就放?”


    文圖哭笑不得,好像自己也是剛剛上了索套,被困在這裏,更加憐憫那隻馬上就被碎殺的小生靈,狠狠瞪了老漢一眼,隻是隔著鬥笠,老人家看不見。見老漢如此執拗,便不再理會,徑直走上山去。


    剛走幾步,還是忍不住,又洪聲說道:“老人家,拜托你放了它吧!”


    老漢剛要起身迴返,再一次聽到這話語,聲音中充滿善念,忽然想起自己的小愛孫,也是與手中正在掙紮的小山雉年歲相仿吧,便不自覺受之感染,盯視幾眼山雞,雖是依依不舍,到底還是鬆了手。


    那山雉突獲自由,撲撲逃跑,慌亂之中將枯草中一塊圓石蹬向遠處,圓石稍一翻滾落向山穀,半晌才傳來清脆的落地迴音。


    老漢徐徐起身,也向山下蹣跚,那一腳果真踩在圓石原來的位置,若是山雉不將圓石撲遠,這一腳定會踩到那塊圓石,以他的身力定然把持不住而摔倒,而斜下的翻滾方向便是萬丈山淵,自是粉身碎骨,不得蹤影。


    冥冥之中,卻是小小山雉無意之中救了老漢!


    老漢渾然不覺,仍在盤算如何向小孫孫交代,捕雞而不獲。


    文圖移步前行,愁眉苦臉奔向紅駒藏身之處,忽聞紅圖駒嘶叫,其聲音近似驚恐!


    “不好!”


    文圖飛身跑去,撥開樹枝,發現馬前十丈之外,竟立一隻猛虎,身長七八尺,高有三尺上下,色黃襯白,黑紋雜亂,白須抖立,巨口微張,兩例獠牙左右突兀,厲眼猛睜,已做半撲狀,意圖廝害寶駒。


    紅圖駒被韁繩拴在巨木上逃離不得,兩隻大眼睛發出驚恐光芒,忽然發現主人已至,竟停止唿嘯,不知是怕主人受傷還是威嚇猛虎,身體抖擻,無數紅色鬃毛立起,一隻後蹄輕抬,不斷磕打地麵。非提醒主人,便是在震懾惡虎!


    文圖大喝一聲“混賬!”


    猛然從後背抽出長刀,衝出暗處。這紅駒是自己第一位朋友,也是陳瑩兒所贈,豈能受到傷害!


    猛虎身子一凜,發現有人持刀襲來,似是猶豫稍即,但還是縱身躍起,“嗷”聲震人,直撲文圖。


    文圖向右一閃,躲過虎口,抬腿猛踢虎臀,猛虎尾部被踢立即調轉,大嘴恰好落在文圖左肩,狠狠一口下去!文圖頓覺左臂酸麻,肩角撕痛,知是被虎咬傷,再次集結氣力,將惡虎踢翻,瞬間砍斷韁繩,忍痛飛上馬背。


    “駒兒,瑩兒令你快些!”文圖想起陳瑩兒的囑咐。


    紅圖駒顯然聽見熟悉聲音,前軀猛低,後臀微翹,突然揚塵而起,果然飛速一般,片刻便將緊追不止的猛虎甩遠。


    猛虎“噗噗”幾聲,發現食物已經望塵莫及,悻悻離開。


    文圖伏在馬背上,強忍左肩傷痛,忽覺紅駒停步,仰起頭不斷搖晃。他立即豎耳聽去,山下已是熙熙攘攘:


    “惡徒藏匿此山,快快沿馬蹄尋找!”


    “老漢稱此人戴有鬥笠,身有鋼刀,眾人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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