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黃捕頭抬手微擺,婉拒了遞來的錦帕,拽起袖子將自己臉上的酒漬清理幹淨,方才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這人說來也是奇怪,其他什麽都可以將就,就是對待感情的這事我可是一點不含糊。”


    芷瑤姑娘聞言一怔,神情詫異地望著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連一直攥在手裏的團扇也緩緩地停了下來。


    默然良久,方才強擠出一絲笑容,麵帶嬌羞地說道:“黃捕頭真是風趣,小女子又怎敢對您感情的事情指手畫腳呢!”


    “啊?原來你說的不是感情呀!”黃捕頭眉睫微挑,麵露一絲慧黠之色明知故問道:“我還以為現在這南山坊的姑娘現在已經和人開始談起感情了呢?”


    芷瑤姑娘黛眉微微一蹙,臉上掠過一抹不悅,他也知道黃捕頭這話說的其實並沒有錯,南山坊乃是青樓,這樓裏的姑娘自然不會與來尋歡作樂的人有什麽感情可言。


    事情雖然如此,但是聽到這番語含譏諷的話,心裏仍然有些許的失落,“黃捕頭,非要把話說的這麽難聽嘛?”


    對於此女的反應,黃捕頭有些驚詫,有道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雖然不常涉足這種場合,但是也沒聽過不少,按照常理此地的女子不應該都是逆來順收嗎,可她非但沒有如此反而臉色還板起!


    “很難聽嗎?”黃捕頭緩緩放下手中的酒杯,佯裝抬頭瞧了瞧房間的陳設,本想借著打量房間之際,思考出此女這種態度的緣由。


    可是幾息過後了,自己仍舊一無所獲,心中不免增添了幾分無奈,隻好將頭緩緩地扭轉迴來,笑盈盈地說道:“我這人笨嘴笨舌的,有些時候說的話並不能真正地表達我心中所想,所以芷瑤姑娘大可不必為了我一句話而傷神!”


    話說於此,語氣略微停頓了少許,伸手拎起自己麵前的酒壺為芷瑤姑娘續了一杯水酒,酒水順著壺嘴緩緩地流入酒杯。


    “芷瑤姑娘,古有借花獻佛,今天我就學一學人家,用這杯水酒來道歉。”黃捕頭一麵笑嘻嘻地說道,一麵二指並攏將酒杯輕輕的推到麵前。


    “黃捕頭嚴重了!”芷瑤姑娘伸手將酒杯端起來,輕輕地晃了晃,才遞到唇邊淺酌一小口,“像我們這種風塵女子,難聽話早已聽得習慣了,又怎麽會將黃捕頭這種話縈繞於心呢!”


    話雖說得如此坦然,但是那眸中閃過的一抹黯然,任誰都能看出並不像其口中所說的那般雲淡風輕。


    饒是黃捕頭一向後知後覺,也被芷瑤姑娘的眸中帶淚神情給撩撥得心中很不是滋味,便連忙將臉側向一邊,試圖遮掩自己那顆悸動不安的心。


    “黃捕頭,有道是事不過三!你這可是第三次了哦!”芷瑤姑娘順手將酒杯放在桌上,臉上佯裝出一絲慍怒,嗔怪道:“您老是將頭歪向一邊,對我愛理不理的樣子!難道我長相醜陋難以入您的眼嗎?”


    “呃…”


    黃捕頭神情一錯愕,臉頰之上登時湧上兩抹緋紅,連忙轉過頭來朝著芷瑤姑娘辯解道:“姑娘花容月貌,有著傾國傾城之姿,又怎麽會…”話說於此,驀然覺得自己的雙頰滾燙,便趕忙將已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這般驀然收聲,黃捕頭自知不合時宜,為了避免對麵的芷瑤姑娘再做他想,便連忙端起麵前的酒杯,遙空一敬道:“姑娘,我黃致和笨嘴拙腮就什麽都不說了,一切全在這酒中了!”


    說罷便欲提杯豪飲,可就在其話語落地,腕部微微要發力之際,對麵的芷瑤姑娘竟然掩嘴輕笑了起來。


    這笑聲來的屬實有點突兀,驚得黃捕頭的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有什麽反應,雙手也是尷尬地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姑娘,為何突然發笑?”黃捕頭嘴角微微抽動了幾許,緩緩地手收迴來,麵帶猶疑地詢問道:“難道我做什麽好笑的事情了嘛?”


    芷瑤姑娘緩緩停下,用持團扇的手指著酒杯笑嘻嘻地說到:“一切全在酒裏,可你這酒杯裏空空如也,看來和我是沒什麽想說的了!”說罷更是忍不住又噗嗤笑了起來。


    “嘶…”


    黃捕頭倒吸一口涼氣,尷尬地瞟了眼手中的空酒杯,情急之下連忙將自己手中的酒杯用手蓋住,看上去就好像小孩子調皮搗蛋被發現了一般。


    坐在對麵的芷瑤姑娘,簡直被黃捕頭剛才的舉動給徹底驚著了,一時間竟然語塞氣結,不知該如何是好!


    和煦的陽光透過薄紗窗戶緩緩地散落在地上,讓人不由自主心情愉悅許多!


    芷瑤姑娘身子微微後撤,斜倚靠背上,手中團扇緩緩輕搖,眉睫向上請挑少許,麵若桃花地輕咬半邊嘴唇道:“黃捕頭這是怕我搶你手中的酒杯嘛?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對那冷冰冰的酒杯不感興趣!”


    本就無地自容的黃捕頭又聞聽這番言論,登時將已經低下的頭垂的更低,就好似要埋在胸口一般,若不是木質地板拚的嚴絲合縫,他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或許是覺得一味的逃避終究不是良策,穩住心身的黃捕頭緩緩倒掉將頭抬起,雙眸灼灼地盯著芷瑤姑娘道:“芷瑤姑娘,我知道我不解風情,好似一塊榆木疙瘩,但還是希望姑娘不要在拿我黃某人開涮了!”


    這話雖然說的頗為客氣含蓄,但是那眸中隱隱閃過的寒光,足以讓我感覺這可能就是他的底線。


    芷瑤姑娘停下手中頻頻輕搖的團扇,嘴角微微一撇,拿眼打量著黃捕頭,好似在思索他這話是否有其他的深意。


    本來攝人心魄的脂粉味也因凝滯的氣氛變得讓人聞之欲嘔,黃捕頭雙眉微微一蹙,撇了眼緊閉的窗戶心中微微一動,“芷瑤姑娘,我開一下窗戶你不建議吧?”


    正凝眸苦思的芷瑤姑娘聞言神色一頓,連忙將頭一歪瞟了眼身後,方才轉迴頭來猶疑不解地望著黃捕頭。


    以為自己剛剛走神曲解了其話中的意思,可是觀其臉色肅穆雙眸鎮定自若,絲毫不像是在說笑,便心中一驚。


    之前黃捕頭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床笫之事本就是十分隱秘,即使是她們這種風月場所的女子,也不希望把抵足而眠之時旁邊有人觀賞。


    現如今猛然聽到要開窗,第一反應便是此人竟然有如此不良嗜好,剛想出言打趣,猛然間想起之前此人說過的一番話,登時額頭上沁出絲絲冷汗,“黃捕頭,你是想委婉地告訴我這人毫無吸引力嘛?”


    黃捕頭聞言哈哈一笑,並沒有迴複他,而是自說自話地站起來走到窗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既然姑娘沒有意見,我就恕黃某唐突了!”說著手臂微微一用力,窗欞應聲而開。


    芷瑤姑娘手臂微伸,想要開口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一股涼風順著窗戶席卷而來,站在窗口的黃捕頭雙眼微閉,貪婪地吮吸著清爽的空氣,本來繁重昏昏欲睡的頭腦也瞬間變的清醒。


    “姑娘你想說什麽?”黃捕頭緩緩轉過來頭,打量著手臂僵在半空的芷瑤姑娘,嘴角掠過一抹深淺得宜的笑意,明知故問道:“是不是不願意讓我開窗?”


    事已至此,芷瑤姑娘即使本來有此意,此時也不好在多說什麽,便將手臂緩緩地收迴,臉上掛滿笑容道:“捕頭大人這說的什麽話,您嫌棄我芷瑤出身卑微,不願意壞了自己的名節,我能有何意見!”


    黃捕頭雖然不是那種才思敏捷之輩,但是也不是一竅不通的傻子,自然知道她這話的言外之意是什麽。


    按照以往他可能會出言安慰幾句,可今時不同往日,他來此是受命前來調查的,焉能在這女子身上耗費太多的時間,便假裝沒有聽到一般,轉過腦袋向著窗外看去。


    南山坊既然能位列青州四絕,自然有它過人之處,別的不說,單說這內部裝修的奢華程度就讓一般的尋常商賈望而卻步。


    懸空高挑檀木為梁,玉璧之中的紅燭為燈,雖是午後但是卻並未熄滅,從下望去就好比一個個閃爍的星辰,讓人簡直忘記了此時身處何地,從下而上攀沿曲折的欄杆更是紅漆打底金漆描線,活靈活現就好似活物棲於上麵。


    上方已經讓人歎為觀止,地麵上更是讓人咂舌,大理石地板更是清洗的猶如鏡子一般,其上又鑿一個小洞內嵌珍珠,遠遠瞧去就好似一朵朵爭相鬥豔的蓮花。


    黃捕頭信不推開門閂來到廳內,一步一歎道:“如此奢華,真讓人大開眼界,想我一小小捕頭,恐怕有生之年也都沒有機會....”話說一半,眼角驀然瞟見在二樓之上有一間廂房較為特殊,門口竟然站著兩位身著華麗男子。


    黃捕頭心中登時一喜,此二人雖然衣著華麗,但是看起神色肅穆,並不像是來此尋花問柳之人。


    想至此節,便借著身後芷瑤姑娘尚未反應之際,緩緩移動道樓梯直前,就在其腳步微抬,想要踏足台階之時,遠處的芷瑤朗聲說道:“黃捕頭,二樓今日有貴客,請移步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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