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了雲承明後,溫子琦一人在走繁華的街道上,看了身邊的人來人往,心中竟然多了幾許期待,期待再一次遇見她,自己會不會主動一些。


    青潤的月色怡靜如水,被薄如輕紗的浮雲遮在身後,溫子琦昂起頭來,視線透過薄雲,似在找尋著什麽穩穩地盯著它。


    ‘益春堂’三個金字招牌,在燭火的照耀下更是璀璨,溫子琦長籲一口氣,緩緩地移動著腳步向堂內走去。


    許是夜色未深,大堂內仍舊有零星的幾個求醫之人,溫子琦生怕驚擾了正在問診的諸位郎中,便將腳步放緩了許多,數丈寬的大堂,竟然走了比以往要多一倍的時間。


    剛剛踏進後院的拱門,便看到廂房內仍舊亮著燭火,溫子琦的眉峰便微微一蹙,腳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幾分。行至門前之時,便故意的清了清嗓子,揚聲說到:“我迴來了!”


    話音剛落地,屋內便傳來淩浩然熟悉地聲音:“迴來就迴來了唄,怎麽,還要我開門迎接嗎?”


    其實二人都是聰明之人,溫子琦之所以在門口發出聲音,是怕冒失的打開門,發現淩浩然正在做一些不便予外人道的事情,而淩浩然很快的接茬,其實也是在迴應他而已。


    站於門外的溫子琦聽聞屋內傳出來的聲音,嘴角不由微微一撇,笑罵道:“哪敢勞煩淩公子接駕!”說著抬起手來將木門推開走了進去。


    跟著開門吹進來的風,卷得燭火搖曳不止,淩浩然放下手中的書卷,抬起頭來,看著在門口的駐足而立的溫子琦,驚訝地問道:“怎麽,要我給你沐浴更衣?”


    溫子琦眉睫微動,看了看端坐在桌前的淩浩然,笑著說道:“好啊!”不過也隻是嘴上說說而已,說話的同時,已經將罩在外麵的外衫脫了下來,隨手掛在門口的衣架之上。


    “你這是看什麽呢?”溫子琦一邊伸手扽了扽身上褶皺的衣衫,一邊邁步來到桌前,隨手拎起桌上的茶壺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淩浩然抬眼瞟了一眼他,隨手將書本合上,丟在桌上,雲淡風輕地說道:“一個人閑著無聊,翻一翻各地的風俗記要!”


    說著好似意外的看了一下門外,麵露詫異地說道:“怎麽就迴來你一個,老裴呢?”


    正端茶待飲得溫子琦,驀然間神色一僵,扭頭看了看淩浩然,神色訝異地說道:“他還沒迴來嗎?”


    淩浩然本就聰明伶俐,溫子琦這話一出口,便被他察覺其中有什麽隱情,便雙眉皺在一起,小聲地說道:“你們倆沒在一起啊,我不是看到你們…”


    話說到此,淩浩然便沒有在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知道有些話即使是不用說的一清二楚,溫子琦也知道他要說什麽。


    事情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他的話音剛落地,溫子琦便開口說道:“開始時我們是一起上了車,可是行至半路,老裴這人你知道到,好打抱不平…”


    接著便將路上偶遇邱老板被柳祿欺壓,自己又如何被拖下水,帶去柳府幫忙問診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個遍。


    聞聽到楊弘竟然拉攏溫子琦要為大公子效力,淩浩然連忙伸手截斷溫子琦的話,一臉驚訝地說道:“你說什麽?那個楊弘竟然允諾將你介紹給大公子?”


    對於允諾之事,溫子琦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這麽大的事情就是這麽單單幾句話便能決定的,便笑了笑說道:“他說是這麽說,也要我相信才行,真把我當三歲小孩子了!”說著將已經晾的不再燙嘴的茶一飲而盡。


    喝罷便將茶盞往桌子一放,看似不經意的隨口問道:“浩然,你們北境淩家應該不是那位大公子的門下吧!”


    這一聲來的甚是突兀,讓淩浩然聽了神色怔了幾許,默然良久,方才緩緩地搖了搖頭,一臉高深莫測地笑道:“子琦啊,這種朝廷大事,你我本不應該妄加評論,可是既然你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那我且來問你,你可知道大公子是何人,而我北境淩家又是何人?”


    被他這麽一問,溫子琦登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微微一思索,便按照柳南天所說加上自己剛才在雲承明哪裏聽來的一些話,緩緩地說道。


    如今正值青年的皇子一共有三位,大皇子林顥玨乃是當今皇帝與其原配夫妻薑黃後所生,盛得皇上恩寵,雖然還沒有被冊立為太子,但是有生母薑黃後,以及娘舅薑相爺在為其撐腰,已經可以說是權傾朝野了。


    二皇子林顥珃,乃是皇上與賢妃所生,據說性情溫和,常有走在民間,為百姓主持公道,在百姓間的威望則是要是高於坐於廟堂之上的大皇子。


    說到二皇子林顥珃,溫子琦神色不由一怔,緩緩的抬起頭來,用他那雙猶如深淵一般的雙眸死死地盯著對麵之人,良久之後,歪著頭小聲地問道:“不會就是你吧!”


    或許是從溫子琦抬頭的那一刻起,淩浩然便知道他要說什麽一般,此刻未待他話音落地,便連忙笑著說道:“我隻是同音而已,當年家父曾與….”


    話說了一半,便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笑著打趣道:“都是一些成年舊事,提他做甚!”


    溫子琦抿了抿嘴唇,緩緩的收迴視線,淡淡地說道:“如果你是二皇子,那我壓根就不用費勁巴拉的去討好大皇子,自己守著一個參天大樹,何苦去寄人籬下呢!”


    原本對於這些渾然不在意的淩浩然,聞聽溫子琦這番話,猛然聲色一滯,一臉不解地說道:“你這人腦袋裏難道裝的是刷牆的漿糊嗎?大皇子如日中天,你不去投靠他,你跑來投靠我這個被擠兌的在皇宮內待不下去的二皇子?”


    溫子琦嘴角微微上揚,看似不經意,實則神情凝重地說道:“大皇子又不是我朋友,你就不同了,你是我的至交好友,我怎麽會棄你於不顧呢!”


    說著拎起手邊的茶壺,為淩浩然續了一盞茶,一麵倒一麵若無其事地說道:“再說了,像你這樣的人,若不是我在身邊早晚會被人陷害了也不知道!”話說完了,茶也倒至七分。


    淩浩然伸手接過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說道:“這麽說,我將來若是要榮登大寶,估計還的你的鼎力相助呢!”


    “哈哈哈,”溫子琦登時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許久之後,方才穩住心聲,壓低了聲音說道:“這種白日夢,做做就好了,千萬不要四處炫耀,要不然我們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啊!”


    淩浩然手指輕輕的在杯沿滑動,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迴應一般地說道:“有你在,我不會輕而易舉的死的,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這話聲調雖然很低,但是卻足以讓坐在對麵的溫子琦聽得一清二楚。


    “行行行,”溫子琦連忙伸手做拒絕狀,甚至白了一眼淩浩然,沒好氣地說道:“越說越肉麻,弄得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你還聽不聽啊,要聽就給我乖乖地閉嘴!”


    看著佯裝一臉怒容的溫子琦,淩浩然依言將嘴緊緊地閉上,甚至抬手做了一個請繼續的手勢。


    溫子琦也不客套,順手端起桌上茶杯一飲而盡,不知是茶水的緣故抑或是其他的一些原因,他臉色和剛才有些許的不同,雙眸之中也多了幾分凝重,就連說話也好似厚重了一些。


    “剛才說的三位皇子,還有一位三皇子也至成年,俱說此人具有生撕虎豹之勇,所以一直在軍中,俱說乃是是一位戰功爍爍的皇子,如今好像是在南疆駐守。”


    說至這裏好像突然想到什麽一般,連忙壓低聲音,繼續說道:“我們這位皇帝老爺,好像都是皇子多,公主好像並不多是嗎?”


    被他這麽一問,淩浩然神色一怔,白了一眼溫子琦,淡淡地說道:“那隻是你們不知道而已,據我所知,成年的皇子可不止這三位,還有一位四皇子也在朝中,隻不過其光芒在大皇子的輪罩之下無人發現而已,至於你說的公主不多,更是你的妄自猜測。”


    說著身子往後一樣,長歎一口氣,像是吐出心中煩悶一般,良久之後,方才繼續說道:“最是無情帝王家,至愛親朋皆可殺,所以每一次的新皇登基,都是血流成河!”說到這裏語氣故意一頓,側首看了一眼溫子琦,眼神之中盡是悲戚之色。


    或許是因為心情的緣故,就連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都變得有些嘶啞,“而這些鮮血,多數則是同姓之人的鮮血!至於你說的公主,雖然不會被牽連,但是她們從來沒有幸福可言!”


    “這是為何?”溫子琦單手托腮,一臉茫然地看著淩浩然,“按理來說這些公主應該是萬千寵愛於一身,怎麽會沒有幸福可言呢!”


    “嗬嗬!”淩浩然冷笑一聲,似乎聽到溫子琦說出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緩緩地直起身來,看著溫子琦,語調幽幽地說道:“萬千寵愛,看上去好像是這麽迴事,吃穿不愁,做什麽都有人伺候著,可你隻是看到了表麵!”說著用手指了指空空如也的茶杯。


    二人相處已久,自然不會在意這些細節,溫子琦順手拎起茶壺幫忙續了一盞茶,一邊倒一邊問道:“難道真實的不是如人們所見的嗎?”


    淩浩然伸手接過遞來的茶杯,將其一飲而盡,語重心長地說道:“子琦,皇家可不隻是看上去的那般祥和,裏麵充斥著各種陰謀詭計,稍有不慎往往是死無葬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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