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河頓悟,他現在是有師傅的人,被打賞的是自己師傅,這是好事,過往的師兄嫉妒擠兌兩句,情有可原。


    “我這就去忙,多謝木子大哥指點。”


    相當於李河的討好,木子的臉色都沒有變,還是埋頭幹活。


    瑾俞去了前院,他一顆心也跟著去了,生怕會有人給她難堪。


    但是現在瑾俞不一樣了,收了徒弟,以後也是要獨當一麵的人,他也不能時時跟著。


    ……


    “何公子,這便是今天的主廚,瑾俞瑾姑娘。”


    前院瑾俞被帶到今天舉辦午宴的大禮堂裏,麵積很大,對於這個時代還沒有空架建房的工藝來說,這個類似禮堂的建築,簡直是可以和現代的禮堂媲美。


    裝飾也不豪華,隻是簡單的清漆上色,中間支撐屋頂的八根大柱子,木頭原來的輪廓還能看見。


    柱子兩側是今天的客人,黑漆案幾,簡樸的鋪團,大家席地而坐,麵前的案幾上沒有杯盞狼藉,但案幾上的幾個盤子裏麵的食物已經所剩無幾了。


    青山居士沒有坐在上首,那上首的位置是空的,他坐的是左手第一個位置,就在他的位置下麵坐著一個慵懶的男子。


    身穿白色錦袍的男子,一手支著頭,半依著案幾,手裏還在把玩著案幾上的茶盞,聽到瑾俞進來的動靜,慢悠悠的轉過頭來。


    瑾俞不知道怎麽形容那張好看的臉,唯一的感受就是,這個時空出產的美男子可真多啊!


    豐章玉姿的男人,嘴角噙著淡笑,微眯的眼裏沒有多少笑意,和周邊舉止嚴謹講究風雅的文人墨客大相徑庭,仿佛他隻是來湊熱鬧的。


    “這就是今天的主廚?”


    好聽的聲音,猶如低沉的大提琴被拉響,捏著茶盞,漫不經心的指著站著堂中間,怕炒菜的時候頭發掉下來,頭上還包著一塊藍色布巾,一身村姑裝飾的瑾俞,問青山居士。


    以為會是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出來,沒想到會是一個稍有姿色的村姑,赫連雲江的視線在那張臉上停留了片刻,便譏諷的別過臉去不再看。


    拋頭露麵的女人,能有什麽規矩和禮數。


    “正是今天的主廚瑾俞,瑾姑娘。那些精致的菜式,還有最後上來的雕花西瓜等水果,都是出自她之手。”


    那男子的做派,散漫又無禮,一貫嚴謹講究禮數的青山居士居然沒有半分的異樣,麵對他的提問還笑著給他解惑,儼然一副長輩的模樣。


    “哦!”赫連雲江點點頭,“連我與諸位的打賞,一並給了她吧!女人拋頭露麵,也怪不容易的。”


    赫連雲江的臉上還在笑,但語氣裏的輕蔑之意畢顯,青山居士臉上的笑僵了僵,隨即有若無其事的轉向瑾俞。


    “瑾姑娘,這位何公子對今日的菜感到非常的滿意,特與幾位公子給了打賞,還請收下吧!”


    瑾俞離他們有一段距離,說了什麽話她聽不見,但青山居士和那男子的表情,舉止可以看見,知道這大概是一個玩心大盛的紈絝子弟,這打賞不要的話,估計還要說不識抬舉,不收可能不行了。


    便也不糾結,從善如流收下,並道謝。


    “多謝諸位的讚許。”


    不卑不亢的拱手道謝,絲毫不覺得自己一個廚娘的身份,在這滿堂的文人雅士裏有多低賤。


    赫連雲江不禁多看了一眼那行禮不倫不類的瑾俞,微低的臉龐掩蓋在陰影和頭巾下麵,但還是可以想到之前的那匆匆一瞥,實在精致的臉。


    配合她清雅孤傲的性格,乍一看覺得有點眼熟,仔細看了一下,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姑。


    “今日的菜式本公子甚是滿意,也是你應得的。下去吧!”赫連雲江揮手讓瑾俞退下,隱隱有些不耐。


    瑾俞沒有多話,做了一揖,隨即離開宴會的華亭。


    剛剛有那麽瞬間,她感覺到身上有股寒意,微抬頭看去剛好對上那何公子微眯的眼眸,含著殺意。


    讓人無端的後背發涼,聽到他讓自己離開,瑾俞立馬不做他想便離開。


    能被青山居士奉為上賓的人,身份恐怕也簡單不了。


    “這姑娘也是勵誌的,家裏窮困,爹殘娘癡,硬是靠自己的雙手撐起了一個家。”青山居士憐憫的道。


    “是個可憐人呐!在下也要告辭了,今天多謝先生款待。”那女子身世淒涼,和自己又有什麽關係?


    想到遠在千裏之外的那個黃金牢籠,赫連雲江的嘴角掛了冷笑,天生微翹的嘴角不是熟悉的人看不出他的情緒變化,他是一點都不想去聯想那些。


    隻因為那隻會讓他想起自己為何到這裏,那是恥辱,那是他不想去迴想的過去。


    抬手把手裏剩餘的茶水一飲而盡,微澀的口感讓他清醒了幾分,伸手把茶盞撂在桌上,起身就準備離開。


    ☆、第四百八十七章磨礪


    熱鬧看了,該認識的人也認識了,京都那邊不讓自己和外人接觸,他偏偏就要反著來做,現在吟詩作對也做了,各路的文人雅士也見了,赫連雲江覺得自己是時候迴府城去了。


    “我送何公子離開。”青山居士站起來笑道,恭敬之意在於言行上體現了出來。


    “不敢當,今天已經耽擱了居士不少時間,在下改日再登門拜訪。”


    青山居士這份恭謙讓赫連雲江很受用,這個滑不溜秋欲擒故縱的老頭,在祖父那一輩風光無限,到了父親這一輩,天高皇帝遠,沒有了昔日的風光,這是感覺到危機了吧?


    赫連雲江今天願意給這老頭麵子,也不再說那些噎死人的話,端得高貴優雅的給青山居士行了一禮。


    “哪裏哪裏……”


    青山居士摸著下顎保養的油光發亮的胡子,心裏暗自慶幸經過這些年的磨礪,三王爺雖然還是狷狂不羈,但這渾身的戾氣倒是收斂了。


    相信遠在京都的那位,這下心裏要放下愧疚了,對於不服教管的孩子來說,磨礪是最好的一條路。


    “何公子這邊請!”


    眾文人雖然一心隻讀聖賢書,但也不是傻子,見青山居士這樣客氣的對待那何公子,便也自動自發的起身送人。


    當下場麵就有點大了,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送赫連雲江離開,一直躲避沒有正麵麵對赫連雲江綴在後麵的淩子言沒有跟上去。


    他認出來了那個散漫不羈的男人是誰了。


    那個在京都臭名昭著,十三歲就離宮開府,從此就在京都鬧翻了天,幾乎是來者不拒的遊戲花叢。


    十七歲那年,因為在兄長訂親時和那既定的嫂子苟合被抓了一個現,最後被皇帝一怒之下打斷了一條腿,然後被貶到千裏之外的邊境,永世不得迴京的三皇子。


    這一晃已經七年了,三皇子比淩子言大四歲,在京都的時候淩子言還是孩子,等他被驅逐出京後,淩子言才在京都名聲大噪。


    相信對淩子言也沒有什麽印象,但介於自己也是被驅逐的身份,淩子言有點忌諱,不想和那些所謂兩袖清風,實則什麽都不知道還湊上去追捧的眾人同流合汙。


    看著那走路都不規矩的身影被眾人簇擁著離開,淩子言才慢慢的收迴視線,那罪名和自己是何其相似。


    說不定在裏麵的紈絝與道德敗壞,多少是別人強加給他的,這深宮大院的齷齪事,可比宅門裏要深的多,手段也更毒辣狠厲。


    想到那個壓在頭上,一下把自己打進塵埃的罪名,淩子言和善的眼眸也不自覺的幽深了起來。


    一路順風順水的長大,沒想到載的那麽徹底,他連反手之力都沒有。


    想到那些讓他心寒的所謂家人,淩子言冷笑著仰天,這一課上的撕心裂肺,差點讓他一蹶不振了。


    好在還有機遇在這裏,遇到瑾俞是他最狼狽最無助的時候,這是一次絕地反擊的機會,他想要把瑾俞拉進自己的陣營,從她身上吸收正能量,再次迴到眾人的視線。


    而不是當初那個狼狽的從角門而出,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的落魄人。


    “主子,那是三王爺。”顧笙沉聲道。


    對於那三王爺被貶的原由,還真的和自己主子不謀而合,本以為自己主子是沒有認出來三王爺,要不然指定會上去打個招唿,沒想到會是這樣低調的避開。


    恐怕這是觸動了他心底的那道坎了。


    “他現在隻是何公子,這裏沒有三王爺,大家也不知道。”


    淩子言說完轉身去了廚房方向,還是和今天一大早進山門一樣的低調,沒有驚動任何人。


    “是。”


    顧笙隻是呆楞了片刻,立即明白是主子的意思,沒有人喜歡背負著汙點在外行走,他這個主子……也是。


    瑾俞迴到後廚,那打賞的銀錢就由書院的學生送來了,還是老熟人,那紈絝子弟林俊峰。


    “瑾姑娘,這是你應得的賞錢。一千兩銀票,三百兩銀子,請收下。”


    讓瑾俞大開眼界的是那紈絝不定性的林俊峰,居然舉止有度的把盤子遞給瑾俞,端是禮貌待人。


    “多謝!”


    瑾俞坦然的收下了,這是一筆巨款,還是一筆不勞而獲的巨款,瑾俞捏了捏那張麵額巨大的銀票,再看向那沉甸甸的幾十個銀錠。


    “這些銀錢是給諸位的紅包,一會兒讓人絞了大家分分,今天辛苦大家了。”


    瑾俞把那三百兩現銀拿出了一百兩出來,後廚幫工的人就有十幾個,那還不算不能上菜的侍人。


    “這怎麽使得啊!瑾姑娘趕緊收起來,我們都是有拿工錢的,這打賞不能要。”


    黃大廚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一百兩可不是小數目,好多人一輩子都掙不到這麽多銀錢,瑾俞這也太大方了。


    “今天的活可不輕鬆,離不開大家的辛苦幫忙,這銀錢大家該得。”


    “這不行啊!數額太大了!”


    黃大廚還在堅持,瑾俞也不多話,直接指揮林俊峰去把這些銀子絞了,要是當初那個混不吝的林俊峰不會去幫忙,但是現在這個急於在木子麵前表現的林俊峰樂意之至。


    “拿著打賞迴去給家人添件夏衣,或者買上幾近糙米也行的。今天辛苦大家了。”


    瑾俞笑著看向那些從失望到欣喜的人,大家都有老有小,今天這是一個契機,自己拿大頭,分給幫忙的人那些銀錢隻能算九牛一毛,但對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來說,可能會是半年或者一年的工錢了。


    “多謝瑾姑娘慷慨解囊,我代表眾人謝謝你了。”


    沒法再堅持了,黃大廚覺得自己要是再說不要的話,估計自己手下的那些徒弟和同門就要有意見了,隻好收下。


    “多謝瑾姑娘……”


    大家紛紛上來道謝,之前酸酸的心裏也平衡了,這賞銀也不是那麽好拿的,沒有瑾俞這樣兩把刷子的,沒有人打賞。


    “木子,你看!”


    瑾俞獻寶似得把銀票和那二百兩銀子拿給木子看,欣喜之情難以掩飾。


    ☆、第四百八十八章想要退貨


    這是瑾俞到這個時空以來,收到的第一筆巨款,家裏所有的銀錢加起來,都沒有這麽多。


    說不激動,那是騙人的話,那雀躍的心,一點都不亞於黃大廚手下那些分到賞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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