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晚把包袱打開,裏麵有兩件新衣服,是給爹媽的。


    還有煙,她打開羽絨服拉鏈,從裏懷兜裏拿出了五百塊錢來,遞到了她爹麵前:“爹,我這一走,恐怕又有些時候見不著了,這五百塊錢你拿著,也該給我哥說門親了。”


    家裏窮,因為林曉霞和沈文良住在家裏,說親的一聽,都不願意。


    現在兩個女兒都進城了,應該能好說一點。


    老林頭伸手一推,還有點生氣:“我聽說唐軍在城裏送煤呢,那是那麽容易的麽,我不要你的錢。”


    林曉晚坐了他的身邊,還是把錢塞了他手裏:“也不光是唐軍,我放假就擺攤賣衣服呢,也掙錢的,今年買了車,過年倒騰點什麽都行,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的,您就放心吧!”


    老林頭想了想,看著女兒歎了口氣,把錢收下了:“你結婚,爹也沒給你啥,你過得好就行,一會兒曉霞就迴來了,你先別走,一起吃飯。”


    說來也巧,他話音剛落,院子外麵就響起了拖拉機的聲音。


    很快,林曉霞和沈文良一起下了車,林輕舟和高小子說了兩句話,拖拉機開走了。


    林曉霞也穿著羽絨服,今年流行紅色,她妝容向來精致,手裏還拿著個包,一進門就笑了:“媽,爹,我迴來了!”


    沈文良跟著她身後,提了兩瓶酒。


    林輕舟和他說著話,他低著個眼,也看不清什麽表情。


    進了屋裏了,林曉霞先看見了曉晚:“姐,你也迴來了啊!”


    曉晚站了起來,比妹妹高了一點點:“嗯,我昨天迴來的,今天過來看看。”


    她一站起來,其他人這才注意到,林曉晚穿著高跟鞋。


    林曉霞也注意到了,不由怔住了。


    林輕舟走了桌邊去給春聯刷漿糊:“你姐現在可了不得了,全村人都說呢,唐軍開車迴來的,這家夥的,他這一年可沒少掙錢啊,車都買了!我看見那車了,少說還不得兩萬?了不得了不得……”


    老林頭在旁敲著煙袋,讓沈文良坐,迴頭還瞪了眼曉霞:“你姐的苦日子也算到頭了,該享享福了。”


    林曉霞尷尬地笑笑,嗯嗯點著頭:“是啊,她也該享享福了。”


    沈文良把酒放了一邊,也覺得有點尷尬:“爹,我和曉霞給您買的酒。”


    老林頭答應了一聲,讓他放一邊。


    他讓老婆子再做兩個菜,張羅著要一家人一起吃個飯。


    林輕舟迴來了,老林頭走了外屋去,叫他出去,也把那五百塊錢拿了出來,給了他:“曉晚給了五百塊錢,你收起來,把年貨拿出來看看,有什麽能吃的,都上桌吧……哦對了,去把唐軍也叫過來,好歹是我大女婿,叫過來一起吃飯。”


    林輕舟答應下來,對著屋裏喊了聲,讓曉霞姐倆貼對聯這就出去了。


    他和他爹的對話雖然聲音不高,但是林曉霞站在門口也都聽見了,隨手給她爹五百塊錢,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也真是大方了。她這半年來,生活過得磕磕絆絆,沈文良和她吵架走了之後,一直住在學校。


    林曉霞開始也隨他去了,她不想去打麻將了,找份工作。


    憋著這口氣試著出去找工作,這個年代的文化和她所處的年代還不一樣,什麽都用不上。


    文憑沒有,還真的找了個售貨員的工作,在大廈賣鞋,一個月能掙十八塊錢。


    有了工作,她再去學校鬧了一通,學校出麵,勸了一番,沈文良就迴家了,他們沒有孩子,省吃儉用的,這兩個月才見起色,攢了一百多塊錢。


    沈文良那頭沒有什麽親人了,他下鄉之前,父母因為成分問題受到了處分,他父親患病過世了。


    母親照顧著外公在外地,生活也十分拮據。


    林曉霞提議迴農村去過年,省下年貨錢,也想借機去看看林曉晚。


    之前寫信,家裏人就說了,林曉晚她們一直沒迴來,聽說唐軍可忙了,掙到錢了。


    這時候姐妹相見,林曉霞熱情地拉住了曉晚的手,一起坐了下來:“我都聽說了,唐軍這是在哪裏發財呀,都買車了,得花不少錢吧?”


    林曉晚隻是笑笑:“嗯,是花了不少錢。”


    她本性純良,現在打扮了一番,更多幾分溫婉,沈文良在旁看見,低頭不語。


    曉霞還想著從她口中打聽出來點什麽,當然不能這麽放手:“姐,你們都是萬元戶了呀,唐軍做的什麽買賣,讓他帶我們家沈文良去啊,沈文良一個老師,一個月就掙那點死工資,生活真是個難啊!”


    生活一直都挺難的。


    林曉晚抬眸看了沈文良一眼:“他工作不是挺好的嗎?多少人想當老師都當不上呢,唐軍那活沈文良也幹不了,都是力氣活,不適合他。”


    沈文良更覺尷尬,從口袋裏拿出煙來抽出了一根:“別聽曉霞胡說,我那工作挺好的。”


    林曉霞迴頭瞪了他一眼:“好什麽好,一個月就那點錢,都不夠幹什麽的。”


    她嘴上不饒人,數落沈文良已經習慣了。


    他沒再開口,一口接著一口抽著煙。


    林曉晚看著他的模樣,就知道他和曉霞的生活狀態,她反手握了下妹妹的手,也盡力勸了下她:“日子是一天天過的,誰都不容易,沈文良有正式工作,以後待遇錯不了,多少人都羨慕你呢!”


    當著沈文良的麵,曉霞隻是幹笑兩聲。


    林曉晚脫下了羽絨服,挽起了袖子到了外屋去幫她忙幹活:“媽,我幫你吧!”


    曉霞迴頭看見,走了沈文良的身邊去,從他身後抱著他,和他小聲說:“一會兒唐軍來了,我好好問問他,這才進城多長時間,他都幹什麽買賣了,讓他帶著咱們點,你看他從前什麽樣,整個一愣頭青,現在還成了萬元戶!”


    沈文良渾身不舒服,伸手將她推開了些:“他愛幹什麽幹什麽,咱們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問人家幹什麽。”


    他推了推眼鏡,拿了一旁的陽黃曆看了起來。


    讀書人,總是忍不住想找點書看,實在沒有書看,那就看黃曆。


    曉霞在後麵瞪著他。


    不多一會兒,汽車的鳴笛聲在院子外麵響起,貨車在大門口站下了,林輕舟和唐軍一起走了進來,林曉霞趕緊出來迎,她親自給打開了房門。


    門一開,唐軍先走了進來。


    他穿著黑色的皮夾克,隨意又帥氣,和從前的愣頭青也換了個人一樣。


    林曉霞也不過是半年沒見過,這時相見,一下愣住了。


    唐軍也沒太在意,在她眼裏這姐妹花沒有一丁點相像的地方,進了外屋看見媳婦兒幫丈母娘添火呢,大步走了過來:“我來我來,你手上凍瘡還沒好呢,烤火多難受。”


    林曉晚冬天出去擺地攤,手上起了點凍瘡。


    可把他給心疼壞了。


    唐軍不由分手把林曉晚推了屋裏去,這就開始給灶坑添柴,看見幾個人都看著他,不好意思地還解釋了下:“曉晚手上起了凍瘡,迴我媽家都沒讓她幹活,在城裏過日子,也可不容易呢!”


    哪能讓姑爺幹活,老太太頓時來推他:“不用,那也不用你,你和曉晚都進屋吧,我自己來就行。”


    唐軍執意要幹活,誰也勸不動。


    好在菜都做好了,也沒什麽活了,他這才進屋。


    沈文良和他向來都是互相看不上眼的,誰也沒有理誰,倒是林曉霞對他很是熱情:“唐軍,你這了不得了啊,迴來就聽我哥說,你在城裏幹買賣,沒少掙錢。現在你都倒騰什麽呢?”


    屋裏大炕上火熱,地上冷。


    唐軍給自己媳婦兒攆了炕上去坐,自己坐了一邊:“沒倒騰什麽,就是給人送點煤。”


    他這是實話實說,林曉霞看著他,心裏有一種說不清的滋味滋生:“沒倒騰什麽,都倒騰成萬元戶了?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能耐呢,我記得咱們上學的時候,你可是撈魚打屁喝酒行,一天到晚的沒個消停時候,真是看不出來啊!”


    唐軍笑笑,不置可否:“那還是你姐,慧眼識英才,哈哈!”


    本來都認識,說話的時候也隨意一點,唐軍看著自己媳婦兒,忍不住對她眨眼,笑得一臉春風,手裏拿著的個瓜子直接扔了她的身上來。他從林曉霞的語氣當中,聽出了點旁人的肯定,那些年都覺得自己混混什麽都不是,如今終於能挺直腰杆了,當然得意。


    瓜子落了自己身上,她知道他這是和她鬧著玩呢。


    林曉晚哭笑不得:“別鬧。”


    唐軍立刻一本正經起來:“嗯,對,不鬧了。”


    林輕舟洗了手,來放桌子,也被他們這兩口子的互動逗笑了:“我這春聯還沒貼好呢,拿火牆上麵去,誰幫我貼下,我收拾桌子上菜了。”


    唐軍立刻站了起來:“我來,剛在家貼好春聯,我來我來。”


    林曉晚也走了過去:“那我幫你刷黏糊吧!”


    唐軍胳膊一拐,不讓她碰刷子:“手還沒好呢,什麽都別幹,我自己刷,就這幾個春聯,很快能貼好的。”


    曉晚站了他身邊,那就看著他幹活了:“小心點,別弄到身上。”


    兩口子站了一起,唐軍剛刷上漿糊,曉霞也過來了:“我來吧,我和你一起貼,能快一點。”


    唐軍也想快點幹完,迴頭一看沈文良還在那看黃曆,頓時叫了他一聲:“沈文良,你和曉霞一起,我給你們刷漿糊,你們一起貼,快點貼完就吃飯了!”


    沈文良茫然地站了起來,看見他已經刷了個春聯,這才反應過來。


    他過來和曉霞站了一起,她迴頭推了他一把,卻不讓他上前:“你坐著吧,不用你。”


    說著拿了一個春聯這就走了出去。


    有人幫忙,唐軍樂得輕鬆,他站在媳婦兒身邊,看著她笑:“今天陪陪你爹媽,明天陪陪我爹媽,咱們可沒有多少時間了,過完年就走。”


    林曉晚點著頭,迴頭幫哥哥去端菜。


    唐軍刷著漿糊,很快林曉霞迴來了,站了火牆邊上,甩著兩手:“外麵是真冷啊,唐軍,你們住在哪裏啊,過完年我有空去看你們。”


    唐軍認真刷著漿糊:“在老巷口那,不過應該住不了多久了,我想搬到你姐學校附近去。”


    曉霞和他站得近,嬉笑著撞了他一下肩頭:“你對我姐還蠻好的嘛!以前你不是看不上她?真的假的啊!”


    唐軍刷漿糊的手一頓,奇怪地看了林曉霞一眼:“鬧什麽……”


    他站得遠了一點,迴頭看了眼,生了距離心,說不用她貼春聯了,自己刷完漿糊,舉著春聯就出去了。林曉霞自討沒趣,一迴頭發現沈文良那雙眼鏡後麵的眼睛正看著自己,神色寡淡,頓時瞪了他一眼。


    “看什麽!”


    沈文良拿了黃曆在一邊看,低頭不語。


    林曉霞在屋裏轉了一圈,出來幫忙,二十九,吃饅頭,今天家裏蒸的饅頭又香又軟,不多一會兒,春聯也貼完了,菜也全都上了桌了,一家人圍坐了一起。


    曉霞還特意幫她爹開了酒,給家裏的男人們倒了酒。


    唐軍今天是真高興,舉著酒杯,一副奉陪到底的模樣。


    林家人都不擅喝酒,爺倆也就意思意思,沈文良平時酒量也不怎麽樣,不過也端了酒杯,聊起唐軍和曉晚兩口子都唏噓不已。


    當初,他們走的時候,大家都不看好他們。


    那城裏怎麽能是那麽容易落腳的?


    可他們開車迴來了,大家當然都高看他們一眼。


    老林頭今天高興了,也難得露出了笑容來:“今天真高興,我大閨女,二閨女都過上了好日子,趕明兒再給輕舟說一門親事,等他結婚了,我就省心了。”


    林輕舟直搖著頭:“我可不想就這麽結婚,靠著村裏的這點地,能有什麽出息,今天唐軍來了,我正好和他說說,想一起進城看看,能幹點啥,做點工掙點錢以後再說結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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