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看出她的疑惑,鄭阿姨痛快道明原委:“阿姨有個兒子,比你大幾歲,一直沒有定下來合適的女朋友,你媽媽跟我說你乖巧可愛,我就想見見,女孩子畢業了就是要嫁人的,穩定了好。我兒子呀正在來的路上,咱們先吃點東西。”


    楚虞君跟著說好,滿麵笑容的扭頭看許菀菀一眼,眼神銳利。


    許菀菀仍舊是表麵的一頭霧水,內心的小火苗已經在熊熊燃燒,大清都亡了,這個鄭阿姨還戴著裹腳布?相親就相親,一見麵就把她踩在地上擺誰家的婆婆款?


    憤怒到了極致,許菀菀甚至想看看這鄭阿姨口中的寶貝兒子是個什麽貨色。


    等人的過程中,許菀菀當個漂亮的花瓶,直到菜全部上齊,才聽到服務員帶著一人來敲門,一個穿著休閑西裝的男人走進門,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相貌路人啤酒肚凸出,眼睛小小的和鄭阿姨如出一轍,甫一進門就上下打量許菀菀,看清她的容貌後不由自主露出個滿意笑容。


    “這是我兒子鄭新傑,這是你楚阿姨,和她女兒許菀菀。”


    鄭新傑笑容燦爛,眼睛瞬間減少大量存在感:“楚阿姨,菀菀,你們好。”


    楚虞君心裏皺眉,許菀菀笑容有一絲絲勉強,她演技真的一般。


    鄭阿姨絲毫沒有察覺,看向兒子的目光慈愛寵溺:“新傑,你看看還想吃什麽,媽媽再給你點。”


    桌上已經有十二道香氣四溢的菜品,許菀菀早就餓了,現在半點胃口都沒有,鄭新傑看一圈很不客氣的又點兩個葷菜,從此刻開始飯桌上都是母子倆高談闊論的聲音,許菀菀瞄一眼楚虞君越來越勉強的神色,心裏冷笑。


    “楚阿姨,不介意我抽煙吧?”鄭新傑說著根本不等迴答就打開煙盒抽出一支煙,而後動作流暢的點燃,狠狠吸一口。


    清雅的包間裏很快聞到煙草味道,楚虞君的蹙眉已經不加掩飾,許菀菀中途借口去衛生間喘口氣,她拿出手機猶豫要不要給奶奶打個電話,但還是忍住了,她想看看楚虞君到底是不是個傻的。


    許菀菀迴到包間,並未注意到斜對麵開著一條門縫的包間正在觀察他們這邊的動靜。


    同樣是煙霧繚繞,斜對麵是男人聚會,正對門縫的男人時刻注意著許菀菀他們包間的動靜,還時不時對坐在窗邊沙發的男人嘮叨:“居然有人能看得上鄭新傑那家夥,我看這姑娘眼睛明亮,不像是個腦子進水的啊?”


    橫躺在沙發上玩遊戲的男孩翻個白眼:“哥,鄭新傑不就給你戴過一次綠帽子嗎?你記恨他到現在?”


    門縫男人惡狠狠的哼了一聲:“我記仇嘛!”


    男孩吐吐舌,翻身坐起來跟窗邊男人說:“瑾哥,我們要不要幫個忙,給他們攪和掉替佳哥報仇哇?”


    溫昱瑾瞥了他們一眼,停下敲打筆記本的手,狹長的丹鳳裏滿是淡漠,薄唇輕啟:“你們有這個功夫就去多寫幾個程序。”


    哪想,兩人異口同聲的反駁:“這是午餐時間!”周扒皮!


    “那就吃飯!”


    兩人沒有異議,門縫男人楊佳固守一方天地,娃娃臉的男孩吳一躍迅速扒飯,溫昱瑾垂眸專心吃飯,並不參與兩人的唇槍舌戰。


    午餐結束,斜對麵的包間還沒動靜,楊佳不想迴去上班,好奇對麵相親的結局,同時拉著兩人不許走,非常富有俠義精神道:“萬一那姑娘不願意和鄭新傑在一起,鄭新傑死纏爛打我不得去英雄救美嗎?”


    吳一躍戳破真相:“你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楊佳羞澀一笑:“呃,人家確實長得好看鴨!我——我艸!他們離開了,看表情不太高興,準是沒成!”


    吳一躍的好奇貼到門縫,幸好從包間出來的四人不從他們門前路過,兩人隻看到許菀菀的纖細俏麗的背影,吳一躍狠狠點頭,果然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啊!


    溫昱瑾站遠一些,和兩人保持距離,頎長的身軀上下都寫著嫌棄。


    四人離開後,這三哥們也要滾去上班,楊佳和吳一躍小心翼翼坐上溫昱瑾的豪車,開車的楊佳感覺手腳都無處安放,蒹葭館離他們公司有些距離,兩個吃大戶的自然不敢勞動溫昱瑾開車。


    路程走到一半,停在一個紅燈路口,楊佳忽然一聲臥槽,直接笑起來!


    “躍躍!你快看那個粉色裙子是不是剛才那姑娘,她進了一家火鍋店,哈哈哈哈一定是跟鄭新傑坐在一起吃不下飯!”


    吳一躍打開車窗:“你不會看錯了吧?說不定人家是去相親啊。”


    “傻,誰相親去火鍋店,肯定是沒吃飽!”


    燥熱的夏風吹進來,溫昱瑾順著降下的車窗看過去,開在十字路口拐角的火鍋店門口確實有一抹粉色人影,二十多米的距離足以他看清女孩的容貌。


    綠燈亮起,楊佳不得不開車向前,甚至想在車裏高歌一曲:“咱們老百姓,今個兒真高興——”


    後座閉目養神的溫昱瑾蹙眉:“閉嘴。”


    “這種歌都能跑調,佳哥以後去ktv不要說你認識我!”


    ……


    許菀菀和楚虞君在蒹葭館大門口分開,楚虞君神情尷尬,很生硬的囑咐她:“今天的事是我考慮不周,這件事不要讓你奶奶知道,以後不會讓你和他見麵了。”


    如果讓婆婆知道她給許菀菀介紹這樣的男人,那他們夫妻倆都要被叫到老宅受訓。


    “我知道了。”


    母女倆著實沒什麽好說的,楚虞君開車離開,許菀菀讓司機送自己到前麵的火鍋店,請他去午飯,自己去吃火鍋。


    對楚虞君,許菀菀從來不抱什麽期望,她不奢望得到母愛,也不會允許楚虞君插手她的婚事。


    思及婚事,許菀菀想到原著裏‘她’的丈夫,她還記得那人的名字叫溫昱瑾,也是個狠厲人物,隻不過光環比不過男主,在車禍中身亡。


    第3章


    許菀菀顧及自己身體到火鍋店吃的番茄鍋,聞著空氣中彌漫的香辣味下飯,吃個七分飽就放下筷子結賬離開。


    司機老李已經在車裏等著,許菀菀讓他開迴老宅。


    許老太太正在家裏,許菀菀進客廳前聞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有沒有味道,確定沒有才進去,沒想到客廳裏不止一個人,許菀菀的姑姑許晨曦也在沙發上坐著,看到她眼睛一亮。


    “寶貝兒來,姑姑好想你——”


    許菀菀坐到她身邊,甜蜜蜜的喊了一聲姑姑,許晨曦是許老太太唯一的女兒、絕對的心頭肉,她出嫁多年隻有一個兒子,特稀罕許菀菀這個大侄女。


    姑侄倆一見麵就膩歪,許老太太都習慣了,不過,“菀菀,你手上的紗布呢?”


    “我嫌紗布悶得慌,就讓醫生給簡單包紮了,出門看不出來嘛!”許菀菀給她們展示一下偽裝成功的左手。


    許晨曦仔細觀察過,吩咐一堆注意事項,同時強調:“等傷口恢複再吃那些辛辣食物,迴頭吩咐一下保姆給你單獨做飯,咱的第二張臉可不能毀了!”


    許老太太被她逗的直笑:“你比她媽都操心,我都吩咐過了,放心吧。”


    “那當然,咱家還是老太太最靠譜嘛!”許晨曦嘴甜,從小就知道如何把親媽捧的心花怒放。


    “你呀,沒正行!”


    許晨曦渾不在意親媽怎麽說,興致勃勃的泡一壺花茶,拉著許菀菀說話,許菀菀察覺她有話要說,便靜心等待。


    “咳咳,菀菀你中午去蒹葭館了?”


    “……對,姑姑你也在?”


    許晨曦搖頭:“我不在啊,朋友看到你跟你媽了,說是還有兩個人,你媽給你安排相親了?”


    許菀菀才答應過楚虞君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但蒹葭館不是又不是許家的地方,被人看到隻能承認。


    “見的誰家人?”閉目養神的許老太太一下子睜開眼,臉上看不出喜怒。


    “鄭新傑和鄭阿姨,我不知道她夫家是誰。”


    許老太太是躺在搖椅上的,聞言猛地坐起來,把許晨曦給嚇一跳,此時任誰都能看出許老太太很不高興!


    “鄭新傑?!他媽叫鄭瑩瑩?”


    想不到鄭阿姨有這麽女性化的名字,許菀菀遲疑著點頭:“應該是她。”


    許晨曦摸摸許菀菀的腦袋,安撫意味十足:“就是他們,蒹葭館我有點股份,今天大股東去店裏吃飯恰好看到了你們,她家有個兒子,早就相中咱們菀菀,所以特別上心,再說了,認識的人家裏想娶菀菀做兒媳婦的多得是,哪裏輪到鄭家那對母子了?”


    “你媽怎麽會和她交上朋友?”


    許菀菀沉默又疑惑,許晨曦跟她科普了鄭家人:“鄭新傑的爸是入贅的,長相不錯,偏偏鄭新傑長的隨媽,她家以前做生意不幹淨,鄭瑩瑩的父輩私生子小情人混亂的很,鄭瑩瑩為人一言難盡,鄭新傑從高中玩女孩子,在京市惹下風流債去津市避禍,據說一直沒消停過,出國迴來這幾年也一直交往不同的女孩子,說不定連私生子都有了,而且他大概有三十歲了。”


    許菀菀:“……”她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知道鄭家母子不靠譜,卻不知道能不靠譜到這個地步!


    許老太太揉揉太陽穴:“鄭家往上數一輩也亂的很,真是!”


    “你剛畢業,我都不好跟你說去見見年齡相當的人,她倒好!”許老太太真是氣的肝兒疼,許菀菀在她身邊長大,聰明又乖巧,她都沒打算讓她那麽早結婚,楚虞君這個甩手掌櫃怎麽舍下臉麵說出來的?


    “奶奶你別生氣,我媽她可能不知道這些事,她總不能害我進火坑。”從飯桌上的表現來看,許菀菀相信楚虞君是真的不知道鄭家那麽亂,否則真成事了,許家長輩態度如此,楚虞君不是上趕著找罵?


    許晨曦也勸:“對啊,媽,她又不是傻的。”


    “哼,那可說不好!”因為自家兒子幹的糊塗事,許老太太對小兒媳一直很包容,更不願意插手兒子兒媳之間的事,從不會在小輩麵前說他們的不好,這次氣的不行也就不顧忌那些。


    “吃完飯你媽怎麽說的?”


    “她的意思是這家人不行,以後再說。”


    “媽,小弟妹也知道輕重,咱們家就菀菀和翩然兩個女孩,肯定要好好打算的,何況菀菀才多大,這事不著急。”


    聽過兩人的話,許老太太漸漸平複下來:“菀菀,你別含羞,你對這事是怎麽打算的?”


    許晨曦也看向她,大侄女從小就乖巧的讓人心疼,明明大好年華卻仿佛對男歡女愛無欲無求,不像別家女孩哭著喊著要嫁給窮小子。


    “我、我沒喜歡的人。”因為許菀菀跳過級,比同班同學小,到情竇初開的年紀,人家十五六早戀,她剛過十二歲生日還是個小豆丁,許晨曦怕她被人騙,嚴防死守教育她,是以許菀菀根本沒什麽機會戀愛,唯有讀大學那一次實施計劃慘遭滑鐵盧,再沒動過談戀愛的心思。


    許晨曦盯著她逐漸粉紅的臉頰,樂的不行又不敢笑出來:“那你喜歡什麽樣兒的跟姑姑說,姑姑手裏可有一大票男孩子等著呢。”


    許菀菀捂著眼睛很害羞似的:“長得好看的。”


    “這要求沒毛病!”許晨曦甚至想拿起手機翻相冊,卻見許老太太微微搖頭製止。


    “慢慢來吧,外麵的人不靠譜,咱們一起參謀。”


    相親、結婚的事算是提上日程,許菀菀低頭看著衣服紋路,慢慢笑起來。


    *


    許菀菀畢業後並未進入家族企業工作,她本科和碩士都讀的中文係,從前她是做編劇的,重來一世仍舊喜歡這個職業,上學期間寫過劇本,但都石沉大海,她也不著急,家裏不強製要求她去工作,她這個愛好可以逐步擺到明麵上來。


    養傷的日子很安靜,除了和朋友聚會就是陪著許老太太去聽音樂會,老太太出身音樂世家,癡迷音樂,許晨曦繼承她的衣缽是一名鋼琴家,許菀菀小時候也學過音樂和舞蹈,無奈音樂天分一般,沒有往專業路子走。


    音樂會是許老太太要求她去的,聽完音樂會還要和老朋友聚會,吉祥物許菀菀跟著老太太們說話,長了見識多了無奈。


    迴程的路上,許老太太有點疲憊,瞥見發呆的孫女,笑著問:“陪我們說話很無聊吧?”


    “倒沒有,就是有時候聽的不太明白。”和親奶奶在一起,許菀菀不必刻意假裝,說的也都是實話。


    “菀菀啊,你……”許老太太欲言又止。


    許菀菀好奇的看向她,卻看她搖搖頭閉上眼睛什麽都不說了,很有高人風範,許菀菀更好奇了,但直到迴了家,許老太太也沒說清後麵要說的是什麽。


    陪著老人的日子早睡早起,直到手上擦傷掉痂,露出肉粉色的肌膚,許老太太終於跟許菀菀說了這些日子的成果。


    “前天見到的蔣奶奶你還記得不?她有個外孫姓溫,比你大五歲,過往的經曆很幹淨,過幾天是她壽宴,邀請我過去,你陪我去一趟?”


    許菀菀心都提起來了,不會是她想的那個人吧?


    許老太太以為她害羞,又解釋:“你姑姑也一起去,沒什麽,就是你們順便見見,如果合眼緣就再相處。”


    “奶奶,他叫什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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