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偷著樂之際,一曲霓裳舞畢,一人走到帝台前殿中央,是剛剛受封的護國將軍高源。


    “咦?”蘇霓錦疑惑的看向祁昶,隻見祁昶拿著酒杯對她一笑,還未解答,就聽高源在殿下說道:“陛下,臣今日鬥膽想當殿對一人表白,臣愛慕她許久,今日不吐不快。”


    高源一句話激起千層浪,就連帝台之上的熙元帝都愣住了,放下酒杯,語氣頗為八卦:“哦?愛卿想對何人表白,竟這般鄭重其事?”


    蘇霓錦的目光在高源和宴席中那頭埋到了胸口,兩隻耳朵尖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來的嶽瀾依看去,頓時明白老高想做什麽,用手肘碰了碰祁昶,祁昶湊到她耳邊說道:“昨天晚上老高跟舅舅求親了,舅舅沒肯,他就隻能出此下策。”


    蘇霓錦聽後,又看了一眼鎮國公此時黑如鍋底的臉色,頓時對老高的勇氣佩服的五體投地,不過……


    目光轉向祁昶,蘇霓錦心中疑惑,這老高的膽子怎麽突然變大了?


    “這餿主意你幫他出的吧?”


    老高性格沉穩,看著可不像會當眾將鎮國公軍的樣子,這背後要說沒有高人指點,蘇霓錦還真有點不太相信呢。


    “這話說的……什麽叫餿主意?”祁昶用酒杯掩住唇辯駁。


    蘇霓錦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隻聽祁昶又道:“我若不出這主意,就憑舅舅的強勢,老高的木訥,表姐和老高今生今世就隻剩有緣無分了。”


    雖然還是覺得祁昶這個主意一般般,但不得不說,是現今為止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了。


    “臣想表白之人,便是瀾依縣主。臣愛慕縣主多年,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老高的臉也是紅的徹底,他性格六分沉穩,四分木訥,他與嶽瀾依心心相印,非你不娶,非你不嫁,原想等自己功成名就再去提親,然卻還是過不了國公那一關,兩人若再拖下去,隻怕今生都無望,老高在太子的慫恿之下,才有今日之事,算是徹底將鎮國公得罪了去。但隻要能娶到瀾依,便是要他用後半生給鎮國公贖罪,老高也是願意的。


    “高源!”鎮國公一拍案桌猛地立起,神情怒不可遏。


    這小子求親不成,還敢當殿逼迫!


    鎮國公一開口,老高便撲通一聲跪在熙元帝麵前,誠懇的樣子讓熙元帝很是感動,攔住了像是快要動手的鎮國公,問道:“愛卿是認真的?”


    “臣對縣主之心,日月可鑒,天地可表。”老高埋首叩頭。


    熙元帝掀起冕旒,往跪在地上,表情真摯的高源看去,又望向宴席中的嶽瀾依,問:“那不知瀾依縣主……”


    話還未問完,就見嶽瀾依自宴席上猛地立起,毫不矜持的迴道:“我願意。”


    一句‘我願意’讓舉殿嘩然。


    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鎮國公的臉色了,總之黑的不行。


    “你……”


    鎮國公剛反應過來,張口說了一個字,就被帝台之上的熙元帝打斷:“既然兩情相悅,那朕便樂的做這個媒。瀾依上前來接旨吧。”熙元帝對躍躍欲試的嶽瀾依招了招手,嶽瀾依欣喜上前,與高源並排跪在地上。


    鎮國公慌忙阻攔:“陛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啊。”


    熙元帝歎了口氣:“擎功,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種事情隻要你情我願,那需要旁人從長計議呢?朕覺得高愛卿很好,有勇有謀,此番又立下大功,如今官居一品,不算委屈了瀾依,朕是瀾依的親姑丈,朕不會害她的。”


    鎮國公被熙元帝這番話說的無可辯駁,嶽瀾依跪在地上拉了拉鎮國公的手,說道:“爹,我都這麽大了,您就讓我做一迴主吧。”


    “是啊舅舅,有句俗話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既然表姐喜歡,高將軍又一片癡情,您就成全他們吧。”祁昶也站出來勸了一句。


    鎮國公在這連翻攻擊之下,無可奈何大大的歎了口氣,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既然陛下和殿下都開口,那我便不多言,隻是這個女婿到底如何,還需經過我的試煉才行。”


    嶽瀾依急了,剛要張口辯駁,被一旁高源攔住,隻見高源規規矩矩的對鎮國公磕了兩個頭,鄭重說道:“隻要國公願意給屬下機會,不管什麽試煉,屬下都願意去做!還請國公成全!”


    鎮國公看著跪在麵前的兩個年輕人,女兒目光幽怨,不用想也知道此時她心裏正埋怨他這個當爹的,可他說到底也是為了女兒好,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情,總要各方麵都考量清楚了之後才能確定這人是否值得托付終生嘛。


    高源這孩子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為人有謀少勇,心思雖細膩,可做事總有瞻前顧後之感,不過這迴他竟能為了瀾依在殿前說這番話,還算有那麽點勇氣。


    太子說的那句話,話糙理不糙,女大不中留啊——


    “就……就聽陛下的吧。”鎮國公妥協。


    嶽瀾依當即喜笑顏開:“多謝爹爹。老高快磕頭……”


    高源立刻機靈的跟著嶽瀾依一起給鎮國公又磕了兩個頭,速度之快,讓鎮國公想躲都沒來的及。


    “好啊!好啊!朕的侄女終於有人要……呃,不是,是終於覓得良緣,哈哈哈。”


    熙元帝一不小心差點說了句實話出來,幸好收住,話鋒一轉岔了過去,才不至於得了鎮國公更多的怨念。


    封賞宴會上,除了封賞有功之人外,陛下還親自下旨,賜婚鎮國公之女瀾依縣主與護國將軍高源的婚事,可謂是喜事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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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蘇霓錦一身睡袍,獨自倚靠在西窗前賞月。


    祁昶被瀾依表姐和老高他們拉去喝酒慶祝了,蘇霓錦宴席之後覺得身子有些乏便沒有前往參加。


    迴到東宮以後,還莫名吐了,太醫來過一趟,現在已經走了。蘇霓錦覺得心情有點複雜,就遣了所有人離開,自己待在寢殿裏平靜心情。


    忽然身子被人往後一拉,蘇霓錦剛反應就跌入了一個溫暖懷抱,熟悉的感覺席卷全身,不用迴頭,她也知道來人是誰,幹脆舒服的靠了上去,問道:“不是去喝酒慶祝了,這麽快就迴來了?”


    表姐和老高的婚事已經耽擱了好多年,今天既然事成,自然是要好好慶祝的,蘇霓錦都已經做好了今夜祁昶不迴來睡的準備。


    祁昶身上帶著些微酒氣,應該隻是淺嚐即止,沒喝多少,隻聽他溫言道:“是他們成親,他們自己去慶祝好了,我可是有家有妻之人,跟他們可不同,怎可讓我家嬌妻獨守空房呢?”


    一邊說,祁昶邊在蘇霓錦耳廓旁旖旎親吻,從耳廓親到臉頰,再到脖子,一雙手也在四處點火,蘇霓錦咬著唇讓自己不發出聲音,順便按著祁昶還想作惡的手。


    “怎麽了?”祁昶貼著她的耳朵問,身上的熱氣將酒意微微熏出,讓蘇霓錦都感覺有些醉了。


    “祁昶,你想過……我們的孩子會是什麽樣的嗎?”蘇霓錦看著天上的月亮,對祁昶問出這麽一句。


    祁昶在蘇霓錦身後親吻的動作停下,將她轉了個身,兩人麵對麵,祁昶看著今夜有點奇怪的小狐狸,好半晌才說:“怎麽忽然這麽問?”


    嘴上這麽問著,但內裏卻沒由來的緊張起來,因為感覺有個他期盼已久的答案馬上要唿之欲出……


    蘇霓錦沒有說話,而是拉著祁昶的手覆蓋在自己的小腹上,這個動作比任何答案還要來的清晰。


    “真的嗎?”祁昶的聲音難得聽起來有點緊張和激動。


    蘇霓錦點點頭:“太醫來瞧過了,兩個月。”


    兩個月……祁昶略顯失神的盯著蘇霓錦依舊平坦的小腹,好半晌都沒動一下,蘇霓錦拉了下他的衣袖,祁昶才迴過神來,二話不說,忽的張開雙臂想要擁抱蘇霓錦,可快要摟上她的時候,又猛地停下動作,改成將蘇霓錦橫抱而起,在寢殿中轉了兩圈。


    “我們要有孩子了。”祁昶難掩興奮:“真是沒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情了。”


    蘇霓錦給他抱著轉圈,有些害怕,兩條胳膊緊緊摟住祁昶的脖子,在他肩頭拍打兩下:“放我下來,別摔著我了。”


    祁昶哈哈一笑:“放心放心,就是摔,我也在下麵給你當墊背的。”


    兩人在殿裏鬧了一會兒後,相擁迴到窗前,看著天上的月亮仿佛都比剛才要明亮耀眼許多。


    蘇霓錦從另一個世界來,陰差陽錯的與祁昶成就了一段姻緣,擁有了一段無關身份,沒有挫折的感情。一切美好的就像是一場完美童話,童話裏的公主和王子最終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他們朝夕相對,心心相印,互相信任的攜手走過一生,天涯海角,海枯石爛,始終心懷愛戀,矢誌不渝。


    這也許是一場夢,但就算是夢又如何?幸福的感覺不會因為是夢境而有所折扣,無論何時何境,一顆能夠感知幸福,發現幸福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第81章 番外一


    長安街上京城第五家沈氏珠寶今日開張,門前鞭炮聲響徹雲霄, 吸引了街上行人駐足觀望, 要說這沈氏珠寶算是近年來沈氏商會最紅火的生意, 主打珍珠飾品, 當然也有金銀首飾之類。


    珠寶首飾店京城沒有上千家也有上百家,沈氏珠寶又是憑什麽在眾多珠寶店中脫穎而出,風靡了京城及江南地區呢?原因就在於沈氏珠寶的品質與款式,稍微對沈氏珠寶有點了解的人都知道, 一開始沈氏珠寶做的隻是珍珠買賣,珍珠都是自家水域中養殖的, 個個珠圓玉潤,好珠頻出,比市麵上其他珠寶店裏用的域外珍珠要圓潤靚麗許多, 更別說,沈氏珠寶裏還有個了不起的珠寶設計師。


    在沈氏珠寶之前, 人們根本就沒有聽過‘珠寶設計師’這幾個字,每家金店裏都有煆金師,金銀首飾出來什麽樣,都是看煆金師的手藝, 但沈氏珠寶的所有首飾都是按照事先設計好的珠寶樣式, 一點一點打造出來的。


    沈氏珠寶的首飾總是能引領京城珠寶首飾的風潮,出席宴會時戴一條沈氏珠寶出品的項鏈,那必然就是眾人矚目的中心,若是價錢出的夠高, 還能要求沈氏珠寶專門為一人設計出獨一無二,僅此一家的珠寶首飾。


    短短三年的時間,沈氏珠寶儼然成了京中貴婦貴女們趨之若鶩的對象,皆以佩戴沈氏珠寶出品的首飾為榮。


    從來都是商戶追著客人走,但在沈氏珠寶這裏卻反了過來,高舉重金前來求首飾的貴婦人們絡繹不絕,客人追著商戶走也是從未見過的盛況了。


    新開張的沈氏珠寶二樓雅間裏,兩個女人臨窗而坐,看著樓下客似雲來,掌櫃的迎來送往,生意十分紅火。


    “若早知道珍珠生意能做的這麽好,當時那一湖我就不送你了。”玉氏喝了口茶說。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我已經把那湖轉送給我閨女了。現在她才是那珍珠湖的主人。”蘇霓錦如是說。


    玉氏笑言:“殿下說的真不錯,你就是隻小狐狸。”


    “好說好說。跟你們這些老狐狸待久了,自然而然也就成小狐狸了。”


    蘇霓錦自從得了那珍珠湖,就起了開個珠寶店的心思,把珍珠設計成各種款式的首飾,小到一隻小小的耳環,大到珍珠衫,隻要是姑娘們能想到的,能用到的,她都能用珍珠替她們做出來,再加上沈氏的人脈在背後支持,很快就在京城打出了名堂。


    祖孫倆正說著話,一顆圓滾滾的小腦袋便探進頭來,露出一張精靈可愛的小臉,玉氏看見她欣喜的對她招招手:


    “嬌嬌來啦,快快過來。”


    “太姥姥!”


    把玉氏稱作‘太姥姥’的是祁家雪團,人如其名,生的像雪團子一樣,麵對這個小可愛,玉氏並不在乎被稱作太姥姥,張開雙臂接住了直接撲進她懷裏的小雪團子。


    蘇霓錦往外麵看去一眼,六個換了常服的太監宮女跟隨其後,都是祁昶特意安排在孩子身邊保護的人。


    “你父親不是不讓你出來,怎的又出來了?”


    小雪團子被玉氏抱到腿上坐下,蘇霓錦給她遞了塊白糖糕,問道。


    她今日出宮的時候,小雪團子也要跟來,祁昶擔心女兒風寒剛好,便不讓她出宮。


    小雪團子精靈一笑,頗有乃母風範:“哼,父親不許我出宮,我便去求祖父,祖父允了的。”


    這麽一說,蘇霓錦就明白了,同時也暗自為祁昶歎了口氣。


    要說嬌嬌和恆兒出生以後,最頭疼的人隻怕就是祁昶了,他雖有心要給孩子們做個好榜樣,樹立起嚴父的形象,奈何身邊一溜兒拖後腿的。


    首先就是她這個不靠譜的娘親,成天給孩子們做錯誤示範,這也就罷了,反正她從來就不是會安分守己,祁昶已經習慣,也不會對她有任何期待,但如果隻是蘇霓錦這一個不靠譜的娘親,那一切還好說,兩個孩子的教育問題還不能讓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頭疼,但如果再多個不靠譜的祖父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


    嬌嬌和恆兒是雙生龍鳳子,這不管在誰家都是屬於極其罕見的,熙元帝對這對孫兒寶貝的跟眼珠子似的,要什麽給什麽,說什麽是什麽,盡管祁昶很正式的對熙元帝提出過這個問題,讓他不要對孩子過於寵愛,以免養成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歪性子,可熙元帝左耳進右耳出,轉個身照寵不誤。


    祁昶能管孩子,卻管不住一個不聽勸的老祖父啊。


    “唉,今晚咱們迴去都等著挨訓。真是的,每次都要連累我。”蘇霓錦不滿的說:“對了,恆兒呢?你出來了,他肯定也出來了吧。”


    兩個孩子形影不離,絕對沒有隻出來一個的道理。


    果然,小雪團子說:“他去找舅舅了。好像說要幫舅舅一個大忙什麽的。”


    蘇霓錦和玉氏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居然說要幫大忙,他能幫什麽,幫著賣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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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雲樓。


    三樓東側中間的雅室雕花窗後麵,四隻眼睛,兩顆腦袋,一大一小,正湊在一起密切的注意著坐在對麵二樓廊桌旁的兩人。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做書生打扮,文質彬彬,舉止斯文,女的則容貌秀麗,舉止端莊。這兩人看起來像是一對,男才女貌,十分匹配。


    三樓雅室中傳來一聲輕歎:


    “唉,舅舅啊。我怎麽看都覺得那位公子更適合熏姐姐,你就非要插一腳嗎?人家可是青梅竹馬,從小定下的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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