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槐挑著擔子迴來時, 一進門就喊道:“娘,你猜我今日賣了多少錢?”


    米朵正和秀巧一起縫手帕,聽見老三的叫聲這才走出正屋,見吳青槐正從缸裏舀涼水喝, “廚房有晾好的綠豆湯,解暑又解渴, 秀巧,你去給你三哥倒一碗。”


    程氏自從生下二閨女後, 米朵為了讓孫女有足夠的奶水吃,天天給她熬一鍋湯水。


    如今過了端午節, 天氣漸熱, 米朵便開始熬綠豆湯,不過怕綠豆性涼,程氏和孩子吃了拉肚子, 米朵往裏麵又放了一些紅棗, 程氏喝的時候又給她兌些紅糖, 這樣既解暑又不傷身。


    吳青槐走了一身汗,早已渴的不行, 他接過秀巧遞過來的綠豆湯,咕咚咕咚的喝完,用袖子抹了抹嘴,“娘,你肯定猜不著我今日掙了多少錢?”


    米朵看他的樣子, 就知道賣的東西不少,“東西都賣完了?”


    吳青槐道:“沒賣完,但是那些絹花卻賣的一個不剩。今天總共賣了一兩多銀子。有些沒買著的,還一再要我明天多帶些過去。”


    米朵聽了倒沒什麽,秀巧一聽有一兩多銀子,眼睛都亮了。


    吳青槐不等秀巧說話就把碗遞給她,“再來一碗,這一天可把我渴壞了。”


    米朵為防吳青槐借著吃飯的名義私底下扣錢,都是早起給他做好中午的飯食。有時候是烙餅卷雞蛋,有時候是飯團,有時候是餡餅,因為她手藝好,做出來的飯食好吃,所以吳青槐一直都還能接受。


    這幾天,因為天氣炎熱,米朵還多給他備了一個葫蘆水壺,隻是這天實在熱得慌,他又一直在路上走,因此一個上午就把水喝完了。要不是他在一個村戶家討了口涼水喝,隻怕不等走迴家就中暑了。


    吳青槐足足喝了三碗綠豆湯才停下來,然後忽然想起什麽,趕緊說道:“對了,娘,忘了跟你說了,她們還說要不同香味的絹花。”


    米朵給這些賣相不大好的絹花浸泡的是薔薇花的花露,雖然香而不膩,但是肯定有人不大喜歡那個味。


    秉著顧客就是上帝的原則,米朵馬上就停下了手頭繡花的活計,叫上秀巧一起做香露。


    好在戴氏是個愛花的,院子裏邊邊角角種了不少花草,有茉莉花,有玉簪花,有鳳仙花,有紫茉莉,起碼可以多出四種不同的香露。


    當天晚上,米朵叫秀巧幫著裁剪,又叫上吳青槐和吳青柏上漿,娘四個忙活了半宿,終於趕出來一批賣相稍好、種類齊全的絹花。


    原本米朵為著剛開始做手生,隻紮了幾種原來戴氏最常做的花型,後來見這絹花銷路好,米朵便放手做了好幾種新的花樣,有串成一串的指甲大的迎春花,有酒盅大小的石榴花,有形態逼真的芙蓉花,還有顏色各異的月季花。


    第二天清晨,吳青槐挑著擔子走後,米朵好好的補了個覺,剛睡醒就聽東廂傳來一陣啼哭。


    米朵掀起簾子走進去時,程氏正給二閨女換尿布。


    當時正是盛夏,床上滿月的嬰兒隻穿了件米朵做的桃紅色繡蓮葉的肚兜,越發顯得白胖可愛。


    米朵走過去抱著嬰孩逗弄了一會兒,“老大走時給二閨女起名沒有?”


    因戴氏不喜大囡,所以大囡的大名是吳青鬆起的,叫吳香蘭。


    程氏聽婆婆問起二閨女的大名,忙道:“孩子他爹走的匆忙,還未給二閨女起大名,不如娘給起個大名吧!”


    米朵道:“既然大囡的大名叫吳香蘭,那二閨女就叫吳香草吧!”


    吳香草是上一世吳青鬆給二閨女起的大名,程氏聽了自然覺得這名字不錯,以後便香蘭香草的叫了起來。


    香草滿月那天,米朵拿出一吊錢去集上買了些五花肉和排骨,打算自家人一起熱熱鬧鬧吃頓飯就行。


    現在絹花賣的不錯,雖然不像前兩天那樣被一搶而光,但吳青槐每天也能拿迴五六百文錢,是以米朵買完肉,還去布店扯了些布,打算等老二媳婦過門時,給全家都做兩身新衣裳穿。


    杏花和吳青柏的婚事被定在九月,雖然還有兩個多月,但是米朵每天忙著製絹花絨花,帶著秀巧程氏做帕子荷包,因此兩個多月對她來說,幾乎是一晃眼就過去了。


    自家弟弟成親這種大事,老大吳青鬆自然是要迴來的,而且他迴來的時候不僅給米朵又帶了幾匹絹布還額外多買了兩匹花布,打算作為下聘的聘禮。


    米朵看過吳青鬆買的絹布,不忘問他之前給秀巧說的那門婚事。


    吳青鬆笑道:“我試著跟陳大廚一提,他一聽說是我的妹妹,當即就有三分願意。不過陳岩那邊提出要相看一下,我打算等忙完二弟的婚事以後,帶娘和秀巧一塊迴縣城。”


    “老二成親還有兩三天,過後還要迴門。你請這麽多天假行嗎?”


    吳青鬆道:“酒樓現在不那麽忙,所以這次我跟東家請了半個月的假,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在家多住幾天。”


    這個時候雖說已經將近深秋,可是那些行腳的商隊和客商趕路的時候可不管什麽季節,吳青鬆一說酒樓不那麽忙,米朵當即想到是不是吳青鬆現在待的酒樓生意不怎麽好。


    “老大,你實話跟我說,你們酒樓這幾個月的生意是不是不怎麽好?”


    吳青鬆不妨自己一時口快,竟讓人猜中了實情,隻好老老實實把實情說了出來:“其實酒樓的生意一直都還不錯,不過上個月,我們酒樓對麵新開了一家太白酒樓,請的大廚祖上是什麽禦廚,一下子就把陳大廚比了下去。加上客人們貪圖新鮮,因此酒樓的生意才越來越不好。”


    米朵沉吟了一下問道:“那你是怎麽打算的?”


    吳青鬆道:“我還沒想那麽多。就是覺得東家待我不錯,我不能這個時候走人。”


    “既然你想待在那裏,那我們就想辦法把客人留下來。”


    米朵心裏有了計較,隻是這事不好跟吳青鬆多說,就不著痕跡的把話題轉移到了他帶迴來的東西上。


    吳青鬆就提出加上那兩匹花布做聘禮,這樣看著也體麵一些。


    “聘禮就算了,依那劉氏的性子,多半會把這兩匹布扣下來。這兩匹花布娘先收著,等老二媳婦過門,再給她吧!”


    這些天米朵雖沒出門,但秀巧偶爾串門迴來,聽得不少關於那劉氏的閑話。


    米朵下聘給的那二十兩銀子,她全都攥在了自己手裏,隻給杏花置辦了一身大紅衣裳,至於嫁妝,別說家具,就連像樣的鋪蓋,她都不打算陪送。


    因此吳青柏成親前一個月,米朵特地找木匠新打了一堂家具,至於其他臉盆鋪蓋什麽的,米朵也置辦了不少。


    為著此事,吳青槐直嚷米朵偏心老二,死活不願意從西廂房搬出來住到正屋的西間。


    “老三,你要真不願意從西廂房搬出來,那娘就給老二新蓋一間房。等你成親的時候,正好把這西廂房當做新房。”


    米朵當時這樣一說,吳青槐馬上不幹了,“憑什麽讓二哥住新房,我住舊房。”


    “你要是成親的時候想住新房,那現在就把西廂房騰出來給你二哥做新房,等你成親的時候,娘給你新蓋一間大瓦房。”


    有大瓦房做誘惑,吳青槐這才讓出了西廂房,米朵和吳青柏接下來把西廂房粉飾了一遍,又貼上窗花,擺上打好的家具,房裏立刻喜慶不少。


    吳青柏成親那天,事實果真像那些婦人們所說,杏花除了身上穿的一身大紅衣裳,就隻帶來了兩個破木箱子做陪嫁。


    聘禮下了二十兩銀子,新娘子的嫁妝卻是兩口破木箱子,來參加喜宴的村民們有嘲笑的,有安慰的。米朵卻不像旁人想的那樣怒形於色,而是麵色如常,也不曾因為嫁妝一事遷怒剛嫁過來的二媳婦。


    晚間客人們散去的時候,她還讓程氏往新房送了一碗麵條。


    第二天早起,老二兩口子給米朵敬了茶,米朵便取出了那兩匹花布,也不多說,隻說這布是老大吳青鬆從縣城買迴來的,做衣裳做被裏都是好的。


    杏花聽到衣裳被裏這幾個字,臉色就是一紅,不由得就想起了後母做下的事,心裏就一陣慚愧。同時又感到一絲慶幸,好在婆母不是那等小氣之人,事事都替她考慮的周到。


    一家子吃完早飯,吳青柏便按照習慣去了地裏,杏花也想跟去,米朵把她叫了迴來。


    “地裏的活有老二一個人就夠了。你留下來和你大嫂一起做針線。”


    米朵說著話,秀巧和程氏已經把絹布、針線擺到了堂屋。


    米朵本來看杏花是個勤快利落人,做起針線肯定比秀巧強,哪知杏花雖然能幹,但是卻因為親娘死得早,後娘沒教過,因此隻會做一些簡單的針線活。米朵看她的針線活還不如秀巧,幹脆就讓她跟著自己學做絹花和絨花。而秀巧和程氏,則一個縫,一個繡。


    婆媳姑嫂四個人一起忙活,不出十天,製出的絹花絨花手帕荷包就堆滿了堂屋。


    吳青槐不明白米朵趕出這麽多東西做什麽。


    “娘,這些東西我又賣不完,放著又占地方......”


    吳青槐還沒說完,米朵就打斷道:“你不用管,娘自有打算。”


    鎮上的年輕姑娘媳婦終究有限,十裏八鄉的年輕姑娘媳婦雖多,可是手裏卻沒那麽多閑錢,米朵早有心開拓市場,如今正好借著去縣城的這個機會試一試,因此她才抓緊時間做了這麽多絹花和絨花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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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惡婆婆


    來順酒樓的東家張來順低頭皺著眉撥拉著眼前的算盤珠子, 這一個來月,酒樓不過掙了二十多兩銀子, 刨去大廚夥計掌櫃們的工錢和購買的食材,不過堪堪剩下二三兩銀子, 連房租都不夠付的。


    張來順正在歎氣, 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進了酒樓, 他以為是有客人進來, 忙抬起頭,剛露出一個笑臉, 就看清了來人是吳青鬆和家裏的兩個女眷。


    “這是令堂吧和令妹吧!”張來順也曾聽吳青鬆說起過要將自家的親妹妹說與陳大廚的堂弟陳岩, 如今見到她們, 忙打了聲招唿,又讓夥計倒茶。


    米朵笑著道了聲謝, 然後從包袱裏取出一罐秘製的番茄醬, “我們鄉下人家, 沒什麽好東西,就是這一罐我自己製得番茄醬還拿得出手,還請東家不要笑話。”


    張來順當時並沒將那罐番茄醬放在心上,不過看在吳青鬆的麵上, 酒樓打烊的時候,他順手把那罐番茄醬提迴了家。


    正好第二天早起, 家裏的幾個孩子嚷著要吃肉醬麵。張來順的媳婦因為最近酒樓生意不好,便舍不得花錢去買肉,叫做飯的老婆子隨便煮點麵吃就是了。


    老婆子煮好麵, 張來順想起米朵送的番茄醬,試著舀了半碗出來,代替肉醬讓孩子們吃。


    本來以為孩子們會有所不滿,哪知幾個孩子吸溜了第一口以後都說好吃,不僅將麵條吃了個幹幹淨淨,就連碗裏最後剩下來的那一點湯汁,都端起來喝了。


    張來順看孩子們吃的香甜,往自己的麵碗裏也加了一點。


    番茄醬混進熱麵條以後,原來冷卻的醬汁立時散發出一種酸甜的香味,張來順挑起一根麵送進嘴中,屬於番茄醬的那種酸甜滋味就在口中綻開。


    一碗麵吃完,張來順還沉浸在剛才的滋味中,好吃,真是太好吃了。沒想到一個鄉下婦人做的番茄醬,竟然如此的美味,比之陳大廚的手藝不知好了多少倍。


    想到這裏,張來順忽然有了個念頭,匆匆換了身衣裳就去了酒樓。


    米朵和秀巧昨晚歇在了吳青鬆原來住的地方,而吳青鬆則住進了夥計們睡得房間。


    清早起來,吳青鬆等著米朵和秀巧漱洗畢,剛打算帶兩人出門去吃趙婆子家的豆腐腦,就見東家走了過來。


    酒樓一向都是過了辰時才開門迎客,吳青鬆還在納悶東家這麽早過來作甚,就見東家朝自己拱拱手,“可否請令堂移步說話?”


    吳青鬆還在怔愣,米朵已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東家說這話太客氣了,老大你先帶秀巧去吃早點,我跟你們東家說幾句話,迴頭就來。”


    酒樓的二樓上多的是雅間,張來順領米朵進了其中一個雅間,就問米朵可否將那番茄醬的秘方賣給他。


    米朵搖頭道:“你要問我要番茄醬,我手裏有多少給你多少。可是這番茄醬,是青鬆他爹不知從哪弄來的,他在世的時候就說過,這方子是從一個廚子家裏流傳出來的。


    給他這張方子的人讓他發過誓,隻許把這方子交給子孫後代,若是動了把這方子賣錢的心思,就讓我們老吳家斷子絕孫。因此,這方子我們是斷斷不敢賣的。”


    張來順原本想著把這方子買迴來以後,讓陳大廚好生研究一下,將來也能製出兩道新菜,然後把對麵太白酒樓的客人奪迴來。如今見米朵不肯賣方子,他隻得換了條途徑。


    “話既然說到這裏,那我也不好再提。就是不知道您家裏還有多少番茄醬,這樣您出個價,以後我專門派人去您家裏取。但隻一條,您做的這個番茄醬,隻能賣給我們一家。”


    米朵推拒道:“東家你要是說錢就見外了,不過一罐番茄醬罷了。”


    張來順卻不肯白要,他一心要買斷米朵的番茄醬,因此後來出了一吊錢一罐番茄醬的高價,米朵“拗”不過他,隻得答應了下來。


    末了米朵似是想起來什麽似的,提了一兩句:“這番茄醬據青鬆他爹說有好幾種吃法,既可以做紅燒豆腐,又能做什麽糖醋魚。不過我們鄉下人家,哪裏會什麽紅燒糖醋,因此從來沒試過。”


    張來順原來隻是想著這番茄醬既然拌麵不錯,那麽可以推出一樣番茄麵,如今聽米朵這樣一說,他馬上決定把家裏剩的那些番茄醬交給陳大廚,讓他好好琢磨出幾道新菜。


    米朵看張來順陷入沉思,就知道自己這次帶番茄醬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第二日,在吳青鬆和陳大廚的安排下,米朵帶著秀巧去了縣城裏的一間綢緞鋪。


    而陳岩也在米朵她們進入後不久,來到了綢緞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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