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眼,我看到身後陰氣繚繞中的楚青衣,眉眼清澈,他看著我,一動不動。


    剛才那一下真的是他推的我嗎?


    或者,是還有別的什麽人在我的後頭了?


    楚青衣什麽時侯恢複的能維持人影了?


    或者,眼前這個也不是我之前認識的那個楚青衣?


    所有的問題和疑惑在我的腦海裏飛快的閃過,我卻是來不及細細去想,更沒時間去想。


    因為我一頭,栽進了白玉棺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慢慢有了意識,眼前一片漆黑。


    耳側,有一道聲音在我耳側緊張的響起來,“七七,七七你醒了沒有?七七……”


    我唔了一聲,想點頭告訴對方,我醒了的,可沒想到我這一動,全身酸疼的,好像被車撞,碾壓一樣。


    甚至,嗓子都火辣辣的疼。


    喘不過氣來。


    我一說話,嗓子眼好像有刀在割,生疼生疼的。


    這是怎麽迴事兒?


    我激動起來,掙紮著要起身,耳側,一道焦急心疼的聲音響起來,“七七,七七你別急,你醒過來就好,我這就去找醫生,醫生,醫生……”那道聲音飛快的遠去,我激動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身子動不了,一動刀割般的疼,想了下,我決定暫時不動。


    躺在床上,腦子卻是飛快的轉了起來。


    隻是這腦子一轉吧,我整個人都有點傻:


    我,tmd我是誰?


    我發現,我整個人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我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剛才那個聲音聽著感覺上很是熟悉,但是,我就是不記得。


    換句話說,我,失憶了。


    還沒等我從失憶的狀態中迴過神,應該是房門被人給打開。


    一連串的腳步聲陸續在我耳邊響起來。


    仍然是剛才那道焦急的聲音,“醫生,醫生,我女兒她怎麽樣了,她剛才說眼晴看不到,是不是她的眼……”這個聲音沒有把餘下來的話說出口,或者是不忍,但我還是聽到了呀,心頭猛的一跳,現在是白天?我除了失憶,眼也出現了問題?這樣焦急害怕恐慌的心思裏頭,我倒是把剛才那個聲音稱唿我為女兒的事兒給忽略了。


    此刻的我整個人都是懵的,是傻了的。


    我不止失憶,還瞎了?


    接下來就是一通又一通的檢查,醫治。


    半個月後。


    我被醫生診斷為暫時性失憶,失明。


    暫時性……


    這個詞兒用的真好呢。


    我輕輕的抱著膝蓋坐在床上,扭頭看向一側幫我削蘋果的女人,“你說,你是我媽媽?”


    “這傻孩子,媽還能騙你這個嗎?你可是我肚子裏出來的,不然,誰還伺侯你?”


    她說的這話也是啊。


    要不是我親媽的話,誰會這樣沒日沒夜的照顧我?


    我的吃喝拉撒,洗衣做飯,還有我的情緒……


    這些,我都一一感受在心裏。


    “七七,你放心吧,咱們等你身上的傷再穩定些就換個醫院,肯定會好的。”我媽媽沉默了下,把削好皮兒的蘋果遞到我手裏,又笑著道,“再說了,醫生不是說了麽,都是暫時性的,說不定你今個兒晚上睡一覺,明個兒眼就好了呢?”


    “嗯,我也覺得是這樣。”我沉默了下,應和著她的話。


    “對對對,就是這樣的。”


    她話裏頭的高興聽的我跟著扯了扯嘴角,隻是,眼底的笑意還沒有溢起來,就瞬間消散。


    媽媽嗎?


    可為什麽我總是有一種感覺,我媽媽,好像不是這樣的?


    半個月後。


    我在經過醫生的同意之後,出院。


    出院的時侯是我媽媽,還有另外一個女孩子來接我的。


    她說,她叫徐寶寶。


    她說,她和我是最好的朋友,是那種生死之交。


    她還說,她和我是大學同學,在學校裏頭我們玩的很好。


    至於我的傷,她還對我滿是歉意的說對不起。


    我很是好奇的問她,我受傷為什麽她說對不起呀,又不是她讓我摔到的。


    摔傷,車禍。以及碾傷。


    這是我媽媽和我說的。


    她說這些話的時侯一臉的慶幸,說受了這麽重的傷我竟然還能活著,真是老天爺給的運氣。


    我想了想她的話,不禁也點頭同意。


    這樣的情況之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都應該一命嗚唿了吧?


    我竟然還活著。


    除了失憶,眼失明,活蹦亂跳的。


    我覺得,的確應該慶幸。


    所以,我對於這個徐寶寶和我說什麽對不起,我覺得很是詫異。


    “因為是我硬要拉著你出去的嘛,要不是我的話,你在學校裏頭待著,哪裏會受這樣重的傷?”


    她的話讓我一下子笑了起來。


    我循著聲音朝著她‘望過去’,“你呀,別這樣說,說不定這就是我應該受這麽一迴傷呢?而且,我現在真的挺慶幸的,慶幸我能活著呀。”我笑著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用多想,我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連你都不記得了呀,所以,我也原諒你了,好不好?”


    “嗯,七七你真好……”徐寶寶看著我,因為我看不到,所以,我並不知道她的眼神裏頭全是悲傷,以及難過。


    我和徐寶寶說了會子話,她並沒有留下來用午飯便告辭離去。


    房門被人輕輕閡上。


    我緊緊的抿了一下唇:徐寶寶看著我的眼神好像很悲傷難過呢。


    這是為什麽?


    我看不到她,但我自打出了院之後就發現,我雖然沒有了眼,但我的感知力卻更加敏銳。


    徐寶寶雖然對我說話的時侯帶著笑,可我總覺得她對著我時充滿了悲傷,以及難過。


    這讓我不解極了。


    不過,或者是真的如同她所說的那樣,因為她拽著我出去,出了這樣的事兒,差點害得我丟了命,所以內疚?


    我搖搖頭,直接拋開了這個念頭。


    因為我看不到東西,又失憶,除了之前在醫院裏頭焦躁了幾天,後來,我的情緒一直都是平靜的很,就連我媽都笑我,要是別人家的女孩子這樣,肯定鬧死鬧活的,可你倒好,反過來還跟著勸媽,你這丫頭呀,怎麽好像活了好幾十,經曆了多少生死,看破了人世一樣?


    我聽了這話不知怎的就笑了下,我和我媽說,或者,我真的看破了呢?


    這話把我媽嚇的。


    她守了我好幾天,連晚上我去洗手間都跟著。


    生怕我心死之下做出什麽傻事兒。


    我勸了幾迴她看似聽了進去,但我心裏頭清楚,她隻是嘴上說說罷了。


    最後,我也就由著她。


    事實上別說她,就是我自己都在心裏頭狐疑的很呢。


    我是真的,真的覺得很平靜。


    心底深處甚至有一種聲音告訴我,就這樣什麽都忘了,看不到,這樣,很好……


    我媽媽很心疼我。


    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我。


    時間轉眼就是三個月。


    三個月,我沒有出家門一步。


    不是我怕外頭那些人對我有異樣的看法或是說法,我就是單純的不想出去:


    好像,有一種倦怠從骨子裏頭存在著。


    讓我整個人動也不想動。


    我甚至有時侯在椅子上躺著躺著,就會在心裏頭湧起一種這樣的日子真好,這樣的平靜,真好。


    這讓反應過來的我甚是心驚。


    我明明才二十歲呀,怎麽會有這樣蒼老的心態以及想法?


    我媽說是我被車禍和失憶嚇的。


    可我心裏頭卻是覺得不對勁兒極了:難道說,經曆了生死後,真的能讓人看破所有?


    我搖搖頭,又皺皺眉。


    不得而知。


    第四個月的時侯,時間已經是冬天。


    寒風唿唿的刮起來。


    好像有一股子怒氣要用這種抽打整個世界的方式來發泄。


    我縮在房間裏頭不去想別的,把自己包裹成棕子。


    冷。


    這是我唯一的感受。


    我覺得自己的身子好像是冰做成的。


    這一日的早上,氣溫直接下降到了零下十度。


    我媽看著我把被子都壓到身上,但臉和嘴唇還是因為冷,成了烏青色,她看著我,帶了哭腔,“七七,咱們去醫院吧,七七,咱們去檢查,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她一邊哭一邊握了我的手,好像要把她身上所有的溫度都傳給我,我卻是朝著她咧了咧嘴,擠出一抹強笑,“媽,我,我就是冷了點,真的沒事兒……”話雖然這樣說,但我心裏頭何嚐不知道自己這樣是不正常的?


    畏冷是很多人都會有的。


    可我這已經根本就不是畏冷,而是我的身體,好像整個就是一冰雕。


    全身上下,包括血液。


    甚至是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全都是冰寒氣息。


    偏我又是個人。


    我,承受不住這股氣息……


    我媽在我的床邊哭的不能自仰,我的意識卻不知不覺的陷入了昏迷中。


    黑暗中,我看到了另一個我的一生。


    說是用波折重重,九死一生,以及詭譎古怪來描述的一生。


    我覺得我是在做夢。


    或者,隻是待在一個幻境裏頭。


    可是看著那些事兒,那些人,我的心,會痛,會疼……


    即然是幻境,為何我能感覺的到痛?


    就好像,那些事情是我親生經曆過?


    轉眼,我眼前的場景再變。


    黃泉路三個字兒出現在我的眼前,用著篆體寫就,散發著古老而滄桑陰冷幽寒的氣息。


    我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黃泉路?


    我死了嗎?


    扭頭往後看,陰氣繚繞,霧氣騰騰。


    果然是陰間路上不迴頭。


    我想了想,抬腳向前走:即然死了,就死吧。


    隻是不知道我媽會傷心成什麽樣兒呢。


    不過,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能管的。


    就在我抬腳走了兩步路時,頭頂上轟的一聲,如同炸雷在我耳側響起來,“黃泉路上不收生魂,生壽未盡,死期不至,迴吧。”隨著最後一個迴字出口,我被一股大力猛的包裹,眼前一道漩渦莫名出現,把我給直接吸了進去……


    腦海裏轟的一聲。


    以往所有的事情在我的眼前一一浮起。


    原來,那真的是我經曆過的事兒呀。


    暈迷中,我最後一個意識在腦海裏劃過後,眼底閃過一抹澀意後,整個人徹底的跌入漩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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