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跑的很快,一下子就不見了人影。


    何嬸和我跑了幾步,又一下子停了腳,“那個,七七,我去找你何叔,你幫我看一下何蘭啊。”


    啊,我差點忘了病房裏沒有人。


    我趕緊點頭,“何嬸兒您去吧,我去看著蘭子。”


    “哎哎,嬸兒謝謝你。”


    何嬸紅了下眼圈,瞅了我一下抹著眼淚跑走了。


    我在後頭看著她的背影,輕輕的歎了口氣:


    這人啊,想要好好的活著怎麽就那麽的難?


    病房裏頭,我坐在何蘭的床邊上,看著她不過短短幾天功夫就愈發蒼白的臉,我心裏難過的緊。


    這樣下去的話,何蘭是不是就會一覺睡到沒?


    然後,就是陰陽兩隔?


    對於我來說都是一種殘忍,更何況是打小看著何蘭長大,把她當成眼珠子一樣疼著的何蘭爸媽?


    他們結婚那麽多年,身邊隻有一個何蘭啊。


    現在,這個他們唯一的支撐卻變成了這個樣子,再也不能醒過來……


    想起以前的何蘭神采奕奕的,現在卻隻能躺在這裏。


    生死不知。


    我緊緊的咬了下唇,該怎麽辦?


    時間一點點的滑過去。


    等我驚覺的時侯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我到醫院的時侯是下午二點多。


    現在竟然已經都四點多,快五點了。


    空蕩蕩的病房裏隻有何蘭手腕上的靜脈掛水在滴滴嗒嗒的響。


    到這個時侯我才驚覺,何叔何嬸他們竟然到現在還沒有迴來!


    出去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呢。


    到底要說什麽,竟然要一個多小時?


    我越想越覺得不安,想了想便推開門走向了病房斜對麵的護士台,讓她們幫我留心著這邊一些,再加上何蘭現在是人事不醒的,掛水也是才換過的,所以我雖然還是有些擔心,但卻也覺得我去去就迴沒什麽關係的,所以,我對著護士道了謝之後便趕緊朝著何蘭的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走過去,但是等我到了辦公室的時侯一問,那個醫生竟然在手術台上做手術。


    而且是一個多小時前就開始了的手術。


    即然這樣,那何蘭她爸媽去找了哪個醫生?


    又怎麽會這麽久不迴病房?


    我不禁心裏有些擔心,一連找了幾個醫生都沒有何蘭父母的影子。


    甚至我還問了好幾個護士。


    結果卻是都沒見到何蘭的爸媽。


    我已經找了半個多小時。


    秋天的黑夜來的早,這會兒不到六點呢這天兒已經黑了下去。


    醫院裏的燈陸續依次的撐起來。


    走廊上的燈散發著靜溢而昏黃的光芒。


    天氣有些涼爽,而且我因為知道要來醫院,生怕迴去的晚,身上穿了件薄薄的開衫,所以,這種天氣來言是完全合適的,甚至還應該有些熱才對,可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麽,我卻突然覺得全身發寒,手腳四肢冰冷,好像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旁邊,有小護士從我身邊走過去。


    忍不住縮了下身子,“怎麽那麽冷呀,哎呀,一會我得讓人送件外套來才行。”


    我站在走廊裏心頭撲通撲通直跳。


    這種氣氛,氣息,讓我下意識的頭皮毛麻,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可千萬別是……


    深吸了口氣,我顧不得別的,先轉身朝著何蘭的病房跑過去。


    病房裏很安靜。


    我推開門進去,先看向床上,心裏鬆了口氣:


    何蘭還躺在那裏呢。


    雖然臉色仍然如同以往那般的不好看。


    但是,她在。


    安安靜靜的,淺淺的如同睡著了一樣的躺在那裏。


    這讓我心裏踏實了不少。


    我伸手幫著何蘭把額頭的一縷碎發挽到耳後,“蘭子,睡的差不多了記得醒呀,你看看你,這一覺都睡到攻院來了,你要是再不醒過來,你可是要把何叔何嬸兒還有我們給嚇死了呢,蘭子,知道你很堅強,快醒過來啊,乖……”說到最後我已經是淚眼漣漣,彎身蹲在何蘭的床邊上,我咬著唇嗚咽輕泣。


    何蘭,你醒過來啊。


    身後,突然有一隻手拍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正在傷心難過,被這麽一拍,嚇的我一聲尖叫跳了起來。


    “誰?”


    我幾乎是瞬間轉身,手裏的匕首雖然沒有亮出來,但我卻做出了能隨時攻擊的架式。


    隻是看到眼前的人時,我微怔,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起來。


    “何嬸兒是您啊。剛才嚇死我了。”我把攻擊的動作收迴去,朝著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為了表示我自己是真的害怕,還拍了拍胸口,我看著她還站在那裏沒動,不禁有些奇怪,不過我也沒有多想,上前兩步扶她坐在椅子上,隻是這一靠近她的手我不禁呀的一聲縮迴了手,“何嬸兒,你的手怎麽那麽涼?是冷嗎?快喝杯熱水暖暖……”


    我剛才摸到了何嬸兒的手,冰冷,寒氣森森。


    沒有半點的溫度。


    這把我給嚇了一跳,趕緊給她倒了杯熱白開水,放到她手裏暖著,我才擰眉看向坐在那裏的何嬸兒。


    這一看我不禁心頭就是一跳。


    “何嬸兒你臉色怎麽那麽白啊?”


    “哦,剛才在外麵吹了會兒風……冷了點兒……”


    原來是這樣。


    今晚外頭是的確有些冷的。


    因為擔心何蘭的病情,我也沒有多想,隻是看向何嬸兒,“何叔呢,你們不是去找醫生了嗎,醫生怎麽說?”


    “沒啥好辦法,慢慢熬唄。”


    聽著這樣的語氣,我的眼圈一下子紅了。


    難道何叔何嬸兒跑到外頭去吹風,凍成這樣才迴來……


    怕是醫生沒和她們老兩口說什麽好話吧?


    想想這種情況下,兩老受不住,跑出去吹會風也是正常的。


    我又幫著何嬸兒倒了杯茶,看向她,“何叔呢,不會還在外頭吧?”


    “哦,他呀,他去找吃的了啊。”


    我聽了這話也沒多想,也坐下來和何嬸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牆壁上的分指一圈又一圈的轉著。


    轉眼,又是半個小時過去。


    何嬸兒並沒有和我多說什麽,多是我在說,偶爾她答上我幾句,就在我想著氣氛這樣冷場,我是不是應該告辭時,病門的門被人自外頭給打開,我扭頭看過去,竟然是何叔。他手裏提著幾個快餐盒,看到我朝著我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有些黃的牙,“七七啊,來,這是叔給你和嬸兒買的,叔也不知道你愛吃啥……”


    我趕緊笑了笑,“謝謝叔。”本來我是不想在病房裏吃的,結果何嬸兒何叔兩個人的勸,又說我幫她們良多什麽的,何叔甚至都急了,說我是不是嫌他買的不好雲雲,最後,沒辦法之下我隻能是答應他們坐下來吃飯。


    何叔買的是農家小炒肉。


    偏辣的口味兒。


    我最近有些上火,牙疼,但我又不好意思說不能吃,就隨便的夾了些米飯意思意思的往嘴裏送。


    就這樣我在數米粒時,對麵,何嬸兒突然看著我開了口:


    “你不愛吃那個嗎?”


    “啊,沒有,就是有點辣兒……”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真的牙疼,不敢吃辣。


    我生怕何叔再開口說我嫌棄他買的菜這樣的話。


    所以,便又加了句,“我最近上火的厲害,有點牙疼……”


    對麵,何嬸兒平靜的看了我兩眼,突然點了點頭,“那你吃這個。”然後,她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直接把她麵前的紅燒茄子推到了我的麵前,而她則伸手把我麵前的小炒肉撈了過去,而後,她朝著我咧了咧嘴,“餓了啊,快吃吧。”說完也不再看我,隻是拿筷子夾了飯菜一下下的往嘴裏塞,因為她吃的太多,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可何嬸兒卻是一點都不理會這些。


    狼吞虎咽的。


    還不時拿著眼瞟我一眼,朝著我咧嘴笑笑。


    何叔則是一臉平靜的看著我,催著我,“趕緊吃啊,吃,快吃……”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麵前的飯菜,我突然一下子就沒了吃東西的心情。


    何嬸兒在吃東西,很正常。


    何叔坐在那裏眼底藏著傷心陰鬱,正常。


    何蘭靜靜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正常!


    可是,為什麽所有的正常落入我的眼裏頭,組合在一起的卻是那般的不正常。


    甚至是,古怪?


    我的手心裏全是冷汗,看看躺在病床上的何蘭,再用眼角餘光掃一下麵前的何爸何媽,我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了起來。


    “怎麽了,為什麽不吃了?”


    “是啊,吃,快吃。”


    我心裏頭惶恐,疑惑和不安都如潮水一樣的湧出來。


    可是問題出在哪?


    雙眼裏湧起濃重的戒備,我卻不動聲色的朝著她們兩人淺淺一笑,“好啊,謝謝,我這就吃。”話罷,我夾了筷子夾了菜,然後慢慢的往嘴裏頭送,等到我的飯菜送到了嘴裏頭,咀嚼了兩下咽了下去,對麵,何嬸兒眉開眼笑的點頭,“這才對嘛,吃的飽飽的啊。”


    這最後幾個字兒的腔調極為的怪異。


    聽的我心裏頭直發毛。


    我朝著她們勉強一笑,心裏頭卻是要哭出聲來了。


    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樣的情況下我哪裏還敢吃?


    可惜,對麵的人卻是不容我逃避。


    何嬸兒猛的竄到我跟前,一手拽了我的頭發,一手拿起裝飯的餐盒猛的朝著我嘴裏硬灌,“吃,快吃,快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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