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鬼說的極是懇切,哀婉。


    她的眼神透著真摯。


    看著我,她說,“我可以幫你找到剛才走散的那個女孩子,你要是不放心我的話,我,我可以把我的一縷陰魂寄到你這裏,隻要有我的這縷陰魂在,你隨時都能感受的到我,而且,也可以隨時控製我的生死。”她的眼神全是認真,抬頭看向我,“你是修行中人,你應該知道我們鬼身陰魂的重要性,請姑娘饒了小女一命,收下小女吧。”


    我站在地下看著她,看著她給我磕了三個頭,皺緊了眉頭。


    收一個女鬼?


    不知怎麽的,我一下子想到了之前楚青衣手底下的那個黑衣女鬼。


    那個女鬼,和我發了陰誓。


    但是,最後她卻背地裏和人算計了我,最後,楚青衣大怒。


    她的結果隻能是魂飛魄散。


    眼前這一個,她說要投靠我,她心裏打的,又是什麽主意?


    這一刻我才發覺,到了現在,不管是人還是鬼,我竟然都tmd的不敢輕信了!


    心底深處有一股淡淡的悲哀湧起來。


    多想,迴到以前那個隻在學校讀書的我?


    可惜的是,我卻是再也不能迴。


    看著她,我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不過,我卻是把她之前的那句話聽到了耳中,我自然是想盡快找到徐寶寶的,便直接說道,“收不收信不信你的我得先看下你的表現,這樣吧,你現在就幫我找出剛才那個女孩子,你放心吧,隻要找到了她,不管我收不收下你,我都會放你離開,你看如何?”


    “姑娘這話可是說真的?”


    我看著她點點頭,卻沒有出聲。


    紅衣女鬼略頓了下,便盈盈起身,朝著我妖嬈一笑,“我相信姑娘的話。你隨我這邊走……”


    之前的時侯我在這裏頭走,好像踩在棉花上。


    身側的黑霧更是讓我唿吸都有點困難。


    可是現在,隨著這紅衣女鬼的輕輕拂袖,我就看到那些黑霧如同蛇一般輕輕纏繞到了她的袖子上。


    然後,一點點的消失!


    我看的有些詫異,眼神就不自覺的帶出來幾分。


    紅衣女鬼看了出來,朝著我抿唇一笑,“姑娘可是覺得好奇嗎?”


    她即然主動說了出來,我便也就點了點頭。


    我看著她,然後看看四周恢複清明和原樣的半山腰,又一指她的袖子,“黑霧都跑到這裏麵去了嗎?”


    “是呀, 奴家這袖子,叫做乾坤袖呢。”紅衣女鬼朝著我極是妖嬈的一笑,我卻是看著她的笑一挑眉,直接道,“你也不用試探我,不拘你身上有什麽寶貝,我不會要你的。”剛才這個紅衣女鬼說出那袖子的名稱,又故意在我麵前露出那麽一手,要不是她最後那略含警惕和防備的一眼,我說不定還真的不知道她這樣做的用意。


    現在瞧著,竟然是在試探我?


    她就不怕真的遇到一個貪心的,奪了她的寶貝?!


    我的話讓那個紅衣女鬼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下,向前走了兩步,她突然轉身朝著我福了一禮,“剛才是我多心了,小女在這裏給姑娘陪禮道歉。”她話雖然說的好聽, 臉上的表情也帶著恭敬,可不知怎的給我的感覺卻是不怎麽恭敬的,不過我也並沒有在意,她現在可是和我什麽關係都沒有,防備著我是正常的。


    再說,我何嚐不是也在警惕、防備並懷疑著她?


    看著她對我道歉,我一笑搖頭,“你不用這樣多禮,你多心才是正常的,不多心,嗬嗬……”後頭的話我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那個紅衣女鬼卻是聽出了什麽意思,她看著我,咬了咬唇,深深的朝著我瞥了一眼,卻是頓了下便把頭扭了過去。


    我走在她的後頭。


    我們是朝著山下頭走的。


    眼看著就要走到山下了,我停住了腳,“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怎麽,這會兒想起來害怕了?是不是有點晚了些?”紅衣女鬼朝著我笑容妖豔,我眉頭皺了一下沒出聲。


    卻是暗自把匕首握緊。


    她要是萬一真的心懷不軌,我就會第一時間衝上去給她一下。


    這匕首可不是隨便哪個什麽陰靈鬼魂就能躲的過去的。


    好在,她隻是對著我笑了笑,便扭頭朝著不遠處的山後麵走過去。


    我看著她熟門熟路的樣子,抬腳跟上去的同時也有些好奇,“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的樣子?”


    聽了我這話,走在前頭的紅衣女鬼的腳步微頓,隨即她便恢複了正常,卻是有幽幽的聲音飄入我耳中。


    她說,你要是在這方圓附近百裏內待了百餘年,你也會閉著眼都能熟悉這些的。


    我走在後頭,聽著她的話傳過來之後整個人抖了一下。


    她竟然死了有一百多年了?


    我瞪大了眼,看向她,“你怎麽會被困在這裏了?難道說,是你自己的執念太重,消不了,所以才滯留人間嗎?”


    “我也不知道呀,反正自打我知道自己死了,我就是留在這裏頭的。”


    紅衣女鬼似乎是很愛笑,又好像笑就是她的招牌動作。


    她朝著我又笑了下。


    我卻突然從她的笑容裏看出了幾分的苦澀,心頭一頓,難道,她剛才說的是真的?


    隻是,百餘年來困在這裏, 走不出去……


    要是換成是我,說不定會被折騰的瘋了呢。


    我看著她的眼神深處便無聲的減了幾分的憤恨,不過,警惕卻是愈發的深了。


    一個能忍受百年來孤寂,還修練有為的女鬼。


    其心性可見堅韌!


    我愈發謹慎,咪著眼看向她,“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就是前麵呐。”


    她隨手一指,本來前麵空無一物的,竟然隨著她的抬手,出現了一排的屋子。


    盈盈一笑,她迴頭,對著我眨眨眼,“姑娘可敢進?”


    我垂眸,輕笑,“有何不敢?”


    即然來了此處,不管徐寶寶在還是不在,這地方自是要闖一下的。


    想到這裏,我深吸了口氣,突然對著她那紅衣女鬼開口道,“你叫什麽名字?”


    她似是沒想到我開口問的會是這個。


    頓了下,她微微一笑,“奴家閨名紅衣,姑娘若是肯收下奴家,便喚奴家紅衣即可。”


    紅衣……


    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如火般跳躍、豔麗的紅衣上,笑了笑。


    果然是人如其名呢。


    頓了下,我朝著她揚了揚眉,“紅衣,帶我進去吧。”


    紅衣看了我一眼,突然道,“你知道那一排的屋子裏頭是什麽嗎?”


    “是什麽?不就是一排的屋子麽?”


    我有些好奇,難道不就是一排的平房麽,挺多,估計就是裏頭有些機關消息,危險什麽的。


    不過,聽著她這意思,好像,不是?


    我有些詫異的瞅了眼紅衣,“難道,不是?”


    “你何不自己去看看?”


    她眼中閃過一抹極是古怪的笑意,然後,我就看到她手一抬,衝著我輕輕一指。


    眼前的場景頓時就變了個樣子。


    黑漆漆的一團,而且,耳側到處都是走動的迴音。


    難道說,這裏還有人?


    我顧不得去詛咒紅衣,隻想著迴頭再碰到她,肯定先下手,然後我就瞪大了眼去看周圍。


    這一眼,我心裏頭的奇怪可就多了去。


    我竟然身處一個格子空間內。


    好像是屋子,但是,站在這裏,這屋子四四方方,僅有一扇小窗透著光。


    而剛才在我耳側的來迴走動,竟然是我原地轉圈的聲音。


    這麽說來,這屋子有迴音?


    我想也不想的扯了嗓子喊了一句,“紅衣,你給我出來——”


    果然,就在我的聲音剛落下的那一刻。


    一個帶著幾分翁翁的迴音唰的響了起來。


    ——紅衣,你給我出來——


    ——出——來——


    這聲音又一遍又一遍的迴蕩,響起來。


    在這狹小的僅能容一兩人的空間內,有一種會把人給逼的瘋掉,崩潰的感覺。


    我深吸了口氣,轉了下身子往四處看。


    結果這一看我自然是失望的。


    沒有門。


    我好像被困在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箱子裏一般。


    唯獨不同的是,這箱子是個小房子,但沒有門,卻有一個小小的窗。


    難道,是那個叫紅衣的女鬼算計了我?


    我眼底厲色閃過,手起,飛快的落下。


    一道寒芒隨著我的手動,飛快的劈到了那僅有的窗子上。


    我手裏能讓黑白無常兩人忌憚,能一匕首傷了他們兩個,能讓陰靈魂飛魄散的寶貝好像在這一刻失靈。


    明明我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在我想來吧,哪怕那個窗子不能被我這一下劈開,總得有點動靜或是劈點裂縫啥的吧?


    可結果……結果硬是讓我倒抽了口氣。


    那個窗子完好無缺!


    而且,剛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一匕首,我的力氣好像竟然被那個窗子給卸了下去。


    那種感覺怎麽說呢,就好像你用足了力氣,但是卻一下子打到了棉花上?


    心裏有一股子憋悶的感覺。


    眉頭皺了下,我想也不想的抬手又劈了過去。


    最後,我確定,那窗子,是真的劈不動。


    可是這不應該啊?


    我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又分別換著方位對著牆壁上劈了好幾下。


    結果都是一樣。


    最後,我累的不行,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下直喘粗氣。


    雙眼抬起來,看向了屋頂。


    屋子很小,屋頂,卻極高。


    我這樣放眼望過去,得足足有三四米的高度吧?


    這樣瞅著,這屋子卻又不是正方形了。


    好像是什麽?


    我腦海裏閃過一道熟悉的光亮,好像想起了點什麽,但那念頭閃的太過,我沒有捉摸到。


    坐在地下想了想,我看著地麵挑了下眉。


    想也不想的對著地麵劈了下去。


    結果竟然還是沒有半響的聲響。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靜寂。


    死寂。


    剛開始的時侯還有我的腳步迴聲,以及我喊一聲,是無盡的迴音跟著響起來。


    可是不知道是什麽時侯,那個迴聲竟然也沒了。


    哪怕是我的匕首劈出去,也是悄然無聲!


    這樣無聲的空間讓我覺得心裏頭壓抑的很,有種憋悶感。


    “寶寶,徐寶寶……”


    我一連扯了嗓子高喊,可是,我連我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


    我能感覺的到我在說話的。


    因為我自己在用了很大的力氣,幾乎是扯了嗓子在吼。


    喉嚨都有點疼了。


    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折騰的累了,整個人倒在了地麵上。


    耳側忽然響起一陣女子嬌俏妖嬈的笑。


    這笑聲……


    是紅衣!


    我想也不想的從地下跳起來,抬頭想去捕捉那抹有些虛無飄渺的笑。


    “紅衣,紅衣你給我等著,我出去一定不會放過你。”


    倒不是我故意說狠話嚇她,或是我心裏害怕沒了主意,一時間隻能說這些話。


    我不過是想著用這些話多引紅衣說幾句話罷了。


    這個屋子肯定有名堂的。


    不過是我一時沒有找出來罷了。


    等我破開這鬼地方,頭一件事就是用著手裏的匕首收拾了紅衣!


    耳側,紅衣嬌笑聲又響起來。


    忽左忽右,忽東忽西的。


    到最後,笑聲噶然而止。


    我心頭一跳,想也不想的就喊,“紅衣,紅衣你給我出來,我還有事要問你……”


    直覺的,要想破開這個莫名其妙的鬼地方,我還得從紅衣身上找線索。


    我一邊屏氣凝神的感受著紅衣的氣息,一邊想盡了法子引她出聲。


    就在我以為她不會開口理我時,她那帶著媚氣的聲音響起來,先是一陣咯咯的嬌笑,繼爾她幽幽一歎,“姑娘放心吧,我即說過幫你找人,自然就會說話算數的,你隻要破開這個地方,自然就能看到你要見的人,這裏隻能困人,不能傷人,姑娘隻管盡力施為就是。”


    她這話的意思是,讓我用盡所有的辦法脫困?


    我皺了下眉頭,“紅衣,你最好給我保證寶寶沒事兒,不然的話,我會讓你連鬼都做不成的。”


    這話雖然說的是平靜。


    但我自己和聽著的紅衣卻都是心裏頭清楚,我這話,是說真的。


    她頓了下,聲音平靜,“我隻說知道她去了哪,你要是去找她,隻能通過這裏,至於她能不能等的住,嗬嗬。”她嗬嗬兩聲,卻是再沒有出聲了,我在屋子裏頭卻是心頭無端的又是焦躁了幾分:她這話的意思是說,徐寶寶現在的情形並不安全?


    不過話說迴來,現在我們幾個誰又是安全的?


    徐寶寶去追人不知下落。


    我被困在這裏。


    毛安兄弟兩個在前院又遇到了什麽?


    我想到這裏愈發堅定了要趕緊出去的心思:我擔心徐寶寶和毛安兩人會出事。


    坐在地下休息了半天,又和紅衣說了幾句話。


    我心裏頭憋著的那股氣變相的散了個三兩分,腦子也清明了些。


    再次仔細的觀察四周。


    我抬頭看著高高的屋頂半響,微咪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的疑惑。


    還是很熟悉呀。


    我皺了下眉,到底是哪裏熟悉?


    伸手,我把匕首倒轉,在地麵上輕輕的敲打了兩下。


    結果卻是讓我一挑眉。


    這聲音,不像是瓷磚磚塊或是鐵器什麽的響聲啊。


    敲打之下帶著幾分悶聲。


    倒好像是……木頭?


    我想了半天也有點不解,最後,隻能歸結為這是木頭鋪的地板嗎?


    搖搖頭,我從地下一躍而起。


    這次我不想著到處攻擊了,一點點的試探,然後再觀察。


    我就不信它會半點的異樣和破綻都露不出來。


    可惜我折騰了半天,它還真的就一點線索都沒讓我發現!


    這下我是真的喪氣了。


    懊惱的我直接躺到了地上,抬頭看著高高的屋頂,我苦笑了下。


    要是自己真的出不去。


    被困在這裏到死。


    這屋子倒是也挺好的,就當是棺材了……


    等等,棺材……


    我噌的一下從地下跳了起來,一臉的狂喜。


    之前我怎麽也想不起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東西,看著似房子吧,可卻又處處不像房子。


    而且我心裏總有一種熟悉感。


    現在想起來,這熟悉的感覺,可不就是來自於棺材麽?


    這哪裏是什麽房子啊。


    tmd這就是一棺材。


    倒立著豎起來的棺材。


    所以,我會覺得屋頂很高,很長。


    比一般的屋子高的不是一丁半點兒,而是很多。


    現在想想棺材嘛,本來就是長長的,豎起來能不高嗎?


    因為想出了這是什麽鬼地方,我的臉上全是激動,甚至連害怕都給拋到了腦後。


    這會兒激動過去,我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


    靠,我這是被紅衣給弄到了棺材裏關起來了?


    她這是要把我給活活悶死?


    可是,這裏有窗呀。


    我看了眼那個小小的窗子,搖搖頭否決了剛才自己的想法。


    那麽,她這是什麽意思?


    站在地下考慮了一會,我一挑眉,先不管了,即然知道了這是什麽地方,肯定就能找到出去的法子。


    這屋子,再怎麽鐵桶一塊,但棺材嘛,又不是整個的。


    我一定能找到什麽漏洞出去的。


    這麽想著,我也懶得再去劈它,隻是敲敲打打,最後,還真的讓我發現了點不對勁兒的地方。


    那個小窗那裏,我幾次敲打的聲音都上不對勁兒的。


    眼神微閃,我想了想,把匕首往那個小窗上捅了兩下,然後,狠狠的用力一翹。


    我把匕首當成了鐵棍子,翹。


    想著這匕首以前的威風凜凜,連黑白無常都看了害怕,現在竟然被我當成了扳手之類的東西。


    不知道楚青衣和黑白無常他們會不會哭?


    一開始沒什麽動靜兒。


    後來我用了一絲的內力,用手裏的匕首當成了扳手,翹起一個窗格,朝著我懷裏狠狠的一掰。


    哢嚓一聲響。


    半米長寬的小窗被我給整個的拽了下來。


    隨著這窗子被我直接丟到地下,咣當一聲響,我能感覺的到腳下地麵的輕顫。


    心頭一跳,我眼裏閃過一抹驚喜。


    果然被我給猜對了!


    這窗子就是關鍵!


    隨著腳下地麵的輕顫越來越明顯,我想也不想的飛身而上。


    手裏的匕首揚起來,一道寒芒對著那個小窗口就劈了過去。


    這次,如我想到的那樣,並不是之前的半點反應沒有。


    就在我的寒芒劈在那個窗口的同時。


    那窗口瞬間散發出一道道極是刺眼的血紅光芒,耀眼而霸道。


    似是血箭一樣。


    衝著我直接就嗖嗖的射了過來。


    我一聲冷哼,身子在半空中一擰,手裏的匕首一橫,劈出一道熾烈的白光,硬是把那些血箭都給擋了迴去。


    白光與血紅色的光芒相撞。


    劈哩啪啦直響。


    我卻是一鼓作氣,對著那個窗口一連三掌拍了過去。


    哢嚓嚓聲的響動不停。


    我抬著頭,清晰的看到一側的牆壁竟然在一點點的裂開!


    然後,是四麵牆,腳下站著的地麵。


    轟隆隆聲響中。


    我身子猛的下墜,一道道唿嘯的陰風在我耳側響起來。


    下墜的速度飛一般的快。


    我手裏的匕首緊握,雙眼瞪的大大的,全身警惕到了極點。


    到了此刻我已經忘了危險兩個字。


    全身緊緊的繃成了一根弦。


    就等著這根弦或者是落地,放鬆,或者,是遇到極致的危險,再也撐不住。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崩斷。


    那麽,下麵,等著我的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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