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宿舍樓是六點半開門。


    我約摸著時間,悄悄的摸了過去,六點四十,宿管阿姨已經迴屋繼續睡覺,我便趁著沒人噌的一下竄了出去。


    那速度,要是何蘭看到了絕對會堅大拇指的啊。


    咚咚咚的一氣跑到宿舍門口,我推了推門,裏麵鎖著的?想了想,何蘭她們兩個也該起來了,我又抬手敲了兩下,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何蘭睡意猩猩的朝我掃了一眼,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嗬欠,一邊扭身往裏走一邊嘟囔著,“你昨晚去哪了,莫莫也不在,我一個人睡,嚇都嚇死了,唔,姐還得再睡會兒,一會等我醒了你再交待夜不歸宿的事兒呀。”說完話她轉身又趴到了床上。


    我看著她那樣兒不禁搖搖頭,“你昨晚幾點睡的?”


    “睡毛啊睡,我一個人嚇都嚇死了,本來想去隔壁宿舍的,可是那邊人滿了……”


    我聽著何蘭的抱怨,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她向來是膽小,經過了周方方的事情,肯定是最害怕。


    不過我沒想到昨晚莫莫也不在。


    不知怎麽的,我心裏有股不安,不過,也很快的就被別的事情給拋開,我朝著何蘭笑道,“這下你可以放心了,我今天不出去,你盡管補睡,中午你要是能起來,我請你去吃飯。”


    “好啊,我要吃韓國料理,自助餐也可以……”一聽說有吃的,何蘭立馬精神了起來,雙眼都發亮。


    我朝著她嗬嗬笑了兩聲,“姐,別做夢了,你繼續睡,然後睡醒咱們吃食堂。”


    “……七七,我要和你絕交。”


    我很是淡定的拿了衣服走進了洗澡間。


    至於何蘭說什麽絕交的話,嗬嗬,從大一到現在,聽的我們幾個耳朵都結繭了好麽?


    我洗好澡,換衣服的時侯手頓了一下。


    鏡子裏我的身上一點傷疤都沒有。


    那麽重的傷……


    我深吸了口氣,隨手挽了下頭發,正想開門,外頭傳來何蘭嗷嗷的尖叫,“木七七,木七七你給我出來,出來……”


    最後兩個字兒還帶拖音,長腔。


    聽的我抿唇一樂。


    心裏約摸知道慢半拍的何蘭為何而尖叫,我伸手推開浴室門,一臉淡定的看向何蘭,“你不是說困麽,不睡鬼叫什麽?”


    “我鬼叫,我哪裏鬼叫了,木七七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何蘭指著我,一臉的怒意,但我卻知道她是因為擔心我,心裏頭一暖,眼淚差一點落下來,在我最近亂七八遭的心情,幾次都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裏頭啊,這種情況下,有人關心我,擔心我,因為擔心我的身體而生氣,對著我怒吼,喊,我真的很開心。


    我的沉默讓何蘭一下子急了起來,她看著我皺緊了眉頭,“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還是費用不夠了?沒錢了,醫院把你趕出來了?你別怕,走,咱們現在就迴去,我倒是要看看那個醫院怎麽這麽缺德,半夜三更把人往外趕,沒錢不會說嘛,咱們想辦法湊錢就是……”


    何蘭的話聽的我微微的怔了下。


    我的手術費,住院費,最早那會兒是誰交的?


    當初被送進醫院的時侯我是暈迷著的,醒過來又在加急病房住了幾天。


    然後就是楚青衣和毛安這丫的。


    再就是半夜遇到小鬼,然後有鬼要殺我……


    因為醫院沒催我,我也就一直以為是肇事一方幫我出的錢。


    可是現在想想,明顯不對啊。


    蹙了下眉,我想,這件事情怕是要迴醫院去查查,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把何蘭安撫好才成,耳邊何蘭憤怒的聲音還在響,我趕緊伸手做了個暫停的姿勢,“姐,何蘭小姑奶奶,你先別跳,聽我把話說完啊。”


    “那你說。”


    何蘭長的嬌養,但性子卻是潑辣的很,這會兒漂亮的杏眼兒一挑,人便多了幾分的厲色。


    頗有一種若是我說的不對她的心,這丫頭立馬拽著我迴醫院大鬧的架式。


    我有些哭笑不得,忙拉了她的手道,“你可別胡來,真的和醫院沒關係,我,我就是覺得自己沒什麽事,想迴來了。”


    “什麽叫沒什麽事,木七七,你想找死是不是,你活夠了嗎?”


    那麽重的傷啊。


    那天跑到醫院,看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木七七,何蘭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冷了。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她們宿舍被人詛咒了。


    不然的話為什麽方方才走,還沒過七七四十九天呢,這轉眼又有人出事?


    接下來會不是會她,或者是莫莫。


    最後,她們四個人都會死掉?


    還好到最後,木七七被救活了過來,她高興的不得了。


    所以,看到木七七突然從醫院跑出來,她是真的生氣,憤怒——


    把她救迴來容易麽?


    “何蘭,我真的沒事,不信你看看,我這裏,這裏,什麽傷都好了的。”我沒辦法,隻能盡力的去說服何蘭,還讓她摸了摸我的心跳,“你感受一下,是不是跳的很有力?你覺得快死或是重傷的人會有這樣的心跳嗎,還有我的臉色,我的氣血,像是重傷的人嗎?”


    “……是有點不像,可是你……”


    對於何蘭的疑惑,我什麽都不能說,也說不出來。


    這些問題,我心裏也一樣的想不通啊。


    想了想,我隻能正色的看向她,“何蘭,你信我嗎?”


    “不是廢話嗎,咱們這眼看著就要認識四年了,我怎麽可能不信你?”


    我聽了心中感動的不得了,何蘭就是這樣的性子呢,隻要她把你當朋友,那一定是全心的信任。


    但是此刻,我卻不得不瞞著她一些事情。


    不是我不想說,我是擔心說出來她會接受不了,或者是會把我當成瘋子看。


    所以,我隻能一臉凝重的看向她,“這段時間我的身上發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你別問我是什麽,我也不知道,也說不上來,所以,你看著那麽重的傷,但我其實並沒有那麽嚴重,緩過那幾天就好了,何蘭,你再給我一段時間,讓我把這些事情理清楚,到時侯我肯定全都告訴你,好不好?”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到時侯你要是不說,我肯定饒不了你。”


    何蘭的大度讓我心裏湧起幾分的自責。


    我嘴唇蠕動了兩下,抬眼對上何蘭爽朗的笑,“好。”


    就這樣,我再次恢複了平靜的教師,圖書館,食堂三點一線的生活。


    至於以前的家教什麽的,因為我這段時間出了幾次的事情,也不好總是請假,在我出禍醒過來的當天就讓何蘭幫我給辭了,所以,現在的我,隻有手裏的三百塊錢生活費。這一日上午,我連著上了兩節課,中午飯自然是選食堂的,小寶,哦,就是之前跟著我從醫院逃出來的那隻小鬼,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說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包括他叫什麽,他爸媽是誰。


    這話聽的我很想爆粗口。


    你忘了你爸媽是誰你讓我給你去哪裏找爸媽?


    還有,之前是哪個鬼在我眼前炫耀、顯擺說自家爸媽心疼他,燒了很多衣服的?


    可是小鬼麵對著我的怒意,卻隻是一臉的黯然,“我也不知道身上的衣服是誰燒給我的呀,但是,這麽貴的衣服,不都該是爸媽嗎?還有,他們要是不疼我,把我早就給忘了,怎麽可能會舍得燒這麽貴的衣服給我?姐姐,你看,我多聰明?”


    麵對著他振振有詞的反駁,我隻能嗬嗬了。


    麵對著這麽一隻吐槽都無力的小鬼。


    你除了嗬嗬兩聲,表達自己想要爆粗口的心思,還能做啥?


    自打那以後,小鬼便安然的飄在了我身側。


    用他的話就是,我即然答應了幫他找爸媽,自然就得說話算數的。


    至於他忘記爸媽這迴事兒。


    沒關係呀,什麽時侯想起來什麽時侯去找唄。


    他不急。


    我很想跺腳,然後朝著他吼,你不急,姐急啊。


    身邊總是飄著個鬼,算什麽?


    可小鬼卻委屈的看著我,“你身邊不是早就有鬼了麽,我那麽小,多一個真的不多呀。”


    我,“……”好吧,和楚青衣相較,這隻小鬼真的不算什麽了。


    一比一,小鬼勝。


    自此之後,這小家夥越發坦然的留在了我的身邊。


    我吃飯,他就在一側飄啊飄的,不時的撇一下嘴,“姐姐,你們這裏的飯菜真難吃。”


    “嗯,是有點難吃,等我有錢了一定要去吃頓好的,祭祭自己的五髒廟。”


    我飛快的吃飯,一邊朝著宿舍走一邊和小鬼在心裏說話。


    小家夥估摸著是和我熟悉了,現在是半點都不怕我,哪怕是我拿著匕首往他麵前刺呢。


    他都笑嘻嘻的看著我不動。


    這讓我都有點不好意思嚇唬他了,看著他在前麵飄來跳去的小小身影,我突然想到另一道冰冷,身上總是帶著濃濃煞氣的影子,可是,上一次我從醫院逃出來,直到半路脫險他都沒露麵,我咬了咬唇,突然對著小鬼道,“小鬼,你之前說我身上很多的陰氣,你能分辨的出來都是誰的嗎?”


    “自然可以啦,你身上有一道本命陰元是最濃重的, 這道陰元讓姐姐的體質變異,還有另外幾道……”


    “等等,你能不能幫我找一下這道本命陰元的主人?”我看著小鬼,雙眸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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