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點了點頭,含笑道:“坐吧!無需拘謹,當自家一般便可。”


    “多謝公主憐愛。”


    三公主看到垂著頭,一動不動的二姐,皺眉道:“你是……”


    二姐垂著頭,自然不知三公主在點她名,待眾人眸光一致看向她時,猛地抬頭,臉色發白,不知所措的站起來,慌亂的對其福了福身,輕聲道:“民婦拜見公主。”其他姐妹皆是官宦女眷,唯有她乃商賈之婦,其稱唿自然不同。


    “你是……”


    “民婦乃劉家第二女,蘇州齊家嫡長子的媳婦。”


    “齊家?”三公主嘴唇輕起,淡笑道:“不過是蘇州首富齊振榮的兒媳婦吧!”


    二姐身子僵了僵,低聲道:“是!”


    三公主眸光瞥見老二媳婦的臉色,果然鐵青不少,淡笑道:“那這麽說,昨兒老二媳婦迴娘家便是去看你。”


    二姐忙福了福身,低聲道:“還妄公主莫要怪罪,我與六妹多年未見,遂剛入京迴到娘家便想同姐妹們親近一番。”


    “你們倒是很姐妹情深……”


    劉湘婉上前一步為二姐解圍,淡笑道:“母親,自小我們姐妹十分親近,如今紛紛嫁人,難得相聚在一處,遂得知二姐入京後,兒媳便匆匆迴去娘家,”聲音一頓,輕聲道:“因您那時……兒媳便去了父親處,父親欣慰兒媳姐妹情深,便讓兒媳迴了娘家。”


    聞言,三公主打趣道:“你這孩子……本宮不過是問問,看把你們姐妹倆嚇得。”


    劉湘婉福了福身,輕聲道:“是兒媳造次了。”


    三公主淡笑不語,看了眼向嬤嬤,淡笑道:“將本宮備的東西呈上出來吧!”


    向嬤嬤點了點頭,躬身下去,在她們身後隨伺的丫鬟也陸續離開,半響後方見向嬤嬤帶著人走進來,隻見其餘丫鬟手上端著木案,木案上蓋著紅綢,分別走至劉家各個女眷麵前,福了福身將木案放下,隨後輕手輕腳將上麵的紅綢打開。


    便是大太太與二太太也不禁倒吸一口氣,三公主這出手也太大方了,姐妹七姐竟每人得了一隻鑲嵌明珠的金步搖。


    姐妹七人忙其起身行禮,恭敬道:“公主,此物太貴重,妾身受不起……”


    “你們是老二媳婦的親姐妹,而她又是本宮的媳婦,本宮自是將你們當做孩兒一般疼愛,自是不能厚此薄彼。”


    劉湘婉眼神閃了閃,討巧道:“母親,兒媳的呢?”


    聞言,三公主打趣道:“你個鬼機靈,本宮還能忘了你的不成?”


    劉湘婉拿起絲帕遮住嘴角的笑意,輕聲道:“兒媳就知母親不會忘了我……”


    此言一出,劉家眾女不由對劉湘婉肅然起敬,這般境地,她還能神色自若的在三公主麵前賣乖,便是這份心智,她們不及矣!


    大太太心中卻不住點頭,就該這般,無論好與不好,在外人麵前,六丫頭既未丟了劉家的臉麵,又未下了三公主的臉,反而讓眾人皆維持表麵的和諧。


    三公主心下懊悔,本是想借著東西引起劉家二姑娘的嫉妒之心,如今被老二媳婦這麽一打岔,誰又能在意這個……


    既然這樣,三公主看向看向二姐,淡淡道:“本宮聽說,你們齊家想要在京城紮根,隻為讓齊家成為大涼國的皇上。”


    此言一出,二姐臉色慘白,身子更是搖搖欲墜,顫聲道:“公主許是聽錯了,民婦的相公沒那般的宏圖大誌,不過是想在京中開個酒樓罷了。”


    三公主‘咦’了一聲,挑眉道:“沒想到本宮的消息竟然不準了。”


    二姐心中惴惴不安,低聲大:“公主,我相公再過幾日便要迴蘇州。”


    “這樣啊……”果然膽小如鼠,不堪重用。


    劉湘婉輕輕走上前,扶著二姐的胳膊,耳語道:“二姐莫怕……”她已知曉二姐的打算,自是不會讓她受婆婆的刁難。


    二姐借著她的攙扶方不至於滑倒,對其輕輕點頭,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母親,我二姐自小身子虛弱,這次又長途跋涉迴京,不若讓兒媳帶她迴去歇息會兒。”


    “沒想到本宮威嚴如何重,不過幾句話竟然齊家媳婦……”三公主看向二太太,淡笑道:“沒想到親家夫人視庶女如親子,讓本宮打心裏佩服。”


    二太太僵硬著臉,訕訕道:“都是妾身養大的孩兒,自是疼愛的很。”


    大太太生怕她說錯話,忙插嘴道:“聽說府上三公子還有月餘便要娶妻。”


    提及這個,三公主臉上喜意多了一些,淡笑道:“倒是兩位親家夫人還要過府來喝杯喜酒。”


    “自然!自然!”


    三公主心思一轉,又道:“老二媳婦,既你二姐身子抱恙,不如讓她去你院子歇息會兒,至於你其他姐妹們,本宮讓你兮兒過來陪她們逛園子,如何?”據她所知,這位劉府二姑娘極為善妒,適才所言怕是讓她大驚失色,待她進到老二媳婦的院子,見識到她的身份,焉能不起嫉妒之心,一旦她起了嫉妒之心,自會為她所用。


    劉湘婉福了福身,恭敬道:“多謝母親體恤。”


    趙媽媽上前一步,扶著二姑娘緩緩往外走,劉湘婉緊隨其後,見此,三公主淡笑道:“向嬤嬤,去喚兮兒過來。”


    “是。”向嬤嬤腳步輕快的出去。


    劉湘婉一出去,氣氛不免有些凝滯,她們到現在也知三公主喚她們過來,意欲何為,若是敘舊,又為何喚已出嫁的女兒一同過來,若是尋六丫頭的麻煩,她們婆媳又是在一唱一和,著實讓人摸不清思緒。


    到了院子,二姐緩緩推開趙媽媽的攙扶走進廳中,隨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手指漫不經心的敲打桌麵,淡淡道:“六妹果然好福氣!”看看這院子裏的一景一幕,再看看屋內擺放的巧奪天工的瓷器,還有沿路仆人對她的恭敬,這些都是她所沒有的。


    劉湘婉坐在她旁邊,親自為她倒了一杯茶,輕聲道:“二姐可是後悔了?”此處唯有她們姐妹二人,說話更是不必藏著掖著。


    二姐端起茶杯抿了抿,神色譏諷道:“如今妹妹們一個個都是有官品的誥命夫人,再看看我……”不過是商賈之婦,日後說不得還得向她們行禮問安。


    劉湘婉眉眼微挑,緩緩道:“若從來一次,二姐可會選擇不嫁到齊家?”


    二姐垂著頭,盯著杯中之水,淡淡道:“會!”當年那般境地,若是嫁給寒門學子,萬一他屢試不中,她又該如何是好,遂權衡利弊之間,她選擇了齊家。


    “二姐,既然選擇這條路就不要後悔,更不要讓旁人知曉你的後悔,無論日子過得好與壞,皆是你的選擇,”劉湘婉輕歎一聲:“二姐,此時此刻,想必你已知曉我婆婆為何喚你們來此。”


    二姐眉眼舒展,淡笑道:“想不到我被人看中……”


    “那二姐會作何選擇?”


    “你說呢?”


    “無論妹妹說甚,最終還是得看二姐的抉擇。”


    隻見二姐慵懶的拄著下巴,眸光直直的盯著她,輕聲道:“六妹,當年你呆愣木訥,畏手畏腳,卻未想到眾姐妹中,唯有你嫁的最好,夫婿最為有能耐。”


    “二姐,這就是命吧!”劉湘婉端起茶杯,輕聲道:“自小我與妹妹的誌向便不同,姐姐一心想要嫁入高門,而我卻隻想嫁個平平淡淡的人,不想一輩子活在算計,活在爭鬥,活在爾虞我詐裏,可是……”


    二姐苦笑道:“六妹這麽說,可是在諷刺我?”她算計諸多,到頭來竟誰也不如,也難怪太太瞧不上她,明裏暗裏的譏諷她。


    “二姐,你還是沒懂,你的日子隻能你過,旁人誰能替你過,過得好與不好,便是你的能耐與手段。”


    此言一出,二姐身子一顫,垂著頭低聲道:“你們是不是背地裏笑話我?”


    “昨兒大姐說的話,二姐莫不是忘了。”


    “如今唯有我過得最落魄……”商賈之婦,至今無子,內院皆是妾室通房,如此對比,這些年來她怎將日子過成這樣。


    “二姐,你且看妹妹嫁的好,嫁的高門,深受夫婿疼愛,可我們皆是為人媳婦,其中心酸,難道你體會不到嗎?”劉湘婉低聲道:“今兒你來府中,也看到我婆婆是何模樣。”


    “二妹,你看我呢?”


    劉湘婉對其莞爾一笑:“二姐,如此算來咱們姐妹算不算同病相憐。”


    二姐笑了,笑的十分開懷,半響後,臉頰緋紅道:“六妹,當年我如此針對你,你當真不恨我嗎?”


    劉湘婉輕聲道:“二姐,誰家姐妹沒有爭風吃醋的時候,誠如大姐所說,那不過是無傷大雅的,又何須放在心上。”


    “你……”二姐緩緩道:“現下想想,當年姐姐卻是魔怔了,每每夜深人靜時,方會感覺還是在娘家時活的最是恣意快活。”


    “二姐,知錯能改,為時不晚,”劉湘婉摸著她的手,輕聲道:“二姐,咱們是至親之人,便是彼此間有過齷齪事,也不會起害人之心。”


    “六妹……”


    隻聽劉湘婉道:“二姐,我婆婆喚你來此的目的,可知道?”


    “可是因為大皇子?”


    劉湘婉頷首:“二姐,此事你不要同意,至於其中利弊,想必你心中早已權衡過。”


    二姐咬了咬唇,低聲道:“爹爹已經告訴過我。”一旦齊家跟大皇子聯手,那麽劉家勢必與齊家一刀兩斷,而她要麽跟齊家和離,要麽她不再是劉家女兒,跟齊家共生共死,而她為人媳這麽多年,深諳女子沒了娘家作依靠,在婆家是何境地。


    倘若公爹執意如此,她定然會跟相公和離,至於之後如何,大不了她學大姐一樣,買個莊子與她櫛比相鄰。


    劉湘婉也不問她作何打算,隻是輕聲道:“二姐,齊家如何抉擇,且看你了。”


    二姐苦笑:“六妹,你真看得起姐姐。”


    “雖說富貴險中求,可此事妹妹是希望二姐莫要卷進去。”


    “六妹的用心,二姐明白。”


    劉湘婉輕歎:“二姐,人活著沒有順心順意,你是,我也是,世人皆是,可將日子過成何模樣,卻是我們的選擇,”頓了頓,低歎道:“知足,才是興家之根本。”


    二姐心神一震,喃喃道:“知足……”


    不多時,劉家眾姐妹紛紛而來,姐妹二人忙起身走到外麵,大姐含笑道:“不愧是寧遠將軍府,這氣派無論是安國公府還是鎮國將軍府不及一二。”


    劉湘婉噘嘴道:“大姐,此話你莫不是在揶揄我。”


    大姐點了點她的額頭,嗔怒道:“你個鬼機靈,姐姐這是在羨慕你。”


    劉湘婉剛要開口反駁,眸光卻看見不住揉著後腰的五姐,忙道:“五姐可是累了,咱們趕快進屋。”


    待進到內室,五姐靠在床邊方緩緩吐出一口氣:“真累啊……”若不是三公主親自下的帖子,她說甚也不會出門,如今身子越發沉,無論走路還是坐著,時間一長便喘不上來氣。


    劉湘婉看向五姐,神色擔憂道:“可要喚大夫過府?”


    五姐忙道:“別!別!不過是腿有些酸,肚子有些沉,累到而已。”


    趙媽媽含笑上前,輕聲道:“姑娘,讓老奴為五姑娘揉揉腿吧!”


    “甚好!”劉湘婉錯開身子,讓其過去,輕聲道:“媽媽,五姐便麻煩你了。”


    趙媽媽躬身點頭,輕笑道:“姑娘放心,待老奴給五姑娘揉揉腿,她便不會那般難受了。”


    “這樣就好……”劉湘婉摸了摸額頭的虛汗,隨後看向大姐,含笑道:“姐姐們是怎麽找來的?”


    大姐淡淡道:“小郡主將我們送來。”她自顧走人了!可見小郡主這脾性有多大,根本不在乎旁人異樣的陽光及看法。


    “想必妹妹是怕打擾咱們姐妹說話,”劉湘婉輕笑道:“我也是今早方知婆婆給你們下了帖子,生生將我嚇了一跳。”


    隻見招銀斷了茶壺進來,招娣輕手輕腳為她們斟茶,姐妹七人坐在一處,三姐迫不及待道:“甭說你,便是我們也嚇了一跳,總覺得不可思議的很。”


    “妹妹可知,公主喚我們過來到底所謂何事?”


    劉湘婉淡笑道:“婆媳鬥法,焉能不禍及旁人。”


    “你是說?”


    “相公畢竟是庶子出身,且身居高位,焉能不惹人猜忌。”


    大姐緩緩道:“這一日到底還是來了……”


    劉湘婉輕聲道:“大姐無需擔憂,隻要妹妹行事有規有矩,婆婆奈何不了我,最多便是言語上諷刺幾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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