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其自然,何必想這麽多。”


    以往黃姨娘擔憂姑娘所嫁非人,如今同魏廷茂定親,他的為人連老太爺都讚不絕口,而她有幸與其見過一麵,從他眉眼間的從容不迫便能肯定,此子對姑娘乃是打心眼裏欣喜,有他護著姑娘,她放心的很。


    “老爺,妾身已有一位戎武的姑爺,再不想有兩個去戎武的兒子。”


    劉仲修嘴角的笑容一僵,六丫頭的親事卻是他一意孤行的定下,雖告知珊兒原由卻不顧她的反對,堅決定下來,想及此,訕訕道:“珊兒,為夫跟你說過,青墨對六丫頭十分上心,你無需過多擔憂。”


    黃姨娘臉色微冷:“即便如此,也隻能說姑娘命好,有老天爺憐惜她,至於您嗎?”


    劉仲修不否認心中的想法:“雖我暗藏私心,但此舉真乃一舉三得。”


    黃姨娘從他手中拉過兩個兒子的手,輕聲道:“一直以來,老爺所行之事都是有目的,無論誰都被您算計在內。”


    此言一出,劉仲修眉眼一沉,抬腳走進去,黃姨娘牽著兩個兒子緊隨其後,他瞥了眼垂頭立在一旁的綠衣,淡淡道:“帶兩位少爺下去。”


    綠衣抬頭見姨娘頷首,方福了福身,輕手輕腳的牽著兩位少爺去旁邊的耳房。


    劉仲修看向黃姨娘,眸光發冷,淡聲道:“珊兒,適才你那話是何意?”


    黃姨娘淡淡道:“老爺,難道妾說錯了不成?”


    “為夫知曉因六丫頭的親事,你對我一直存有心結,但為夫此舉可謂一舉三得,其一青墨人品可靠,是個可托付終生之人,六丫頭嫁給他不委屈,其二以青墨現下的成就,日後對宴哥祉哥的仕途定會有所幫助,其三便是對鎮國將軍府,此話為夫曾開誠布公的與你說過,”劉仲修長歎一聲:“珊兒,除了當年為夫哄騙了你,這些年來為夫何曾對你有過虛假之言,事已至此,你又何必一直耿耿於懷,就不能將此事釋懷嗎?”


    黃姨娘低聲道:“老爺,您子嗣甚多,可妾唯有這三個孩兒,自是期望他們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珊兒,這輩子為夫最鍾愛之人唯有你,便是算計過所有人卻從未算計過你,更甚至為你諸多謀劃,為夫的苦心,難道你體會不到嗎?”


    “老爺……”


    “六丫頭的親事卻是為夫對不起你,待宴哥長大,為夫定不會這般行事,可好?”


    過了許久才聽到黃姨娘的低歎聲:“老爺,日後您莫要提讓兩個哥兒去戎武的事,妾現下唯願安然若素,歲月靜好,別無他求。”


    “珊兒放心,此事為夫再不會提及!”


    黃姨娘抬頭看他,神色悠長道:“老爺,還妄您莫要忘記今日說過的話。”


    劉仲修迫不及待的點頭,緊緊握住她的手。


    見此,黃姨娘輕拍他的手,起身為其倒了一杯茶,輕聲道:“適才您進院之時,眉眼間甚是開懷,可是因三姑娘的事。”


    “不錯!”劉仲修見她掀過此事,自是不會再提,眉眼帶笑道:“三丫頭生了雙子,真乃褚家與劉家的大喜事。”


    黃姨娘含笑道:“三姑娘乃福星高照之人,日後定也會事事順心。”


    “珊兒言之有理!”


    劉仲修端起茶杯抿了抿,輕聲道:“接下來這一兩年,府中喜事不斷……”七丫頭及笄,三丫頭生子,月餘後睿哥定親,之後便是五丫頭嫁人,明年這般時候,六丫頭,七丫頭差不多也要陸續出嫁,真真是一樁接一樁的喜事。


    黃姨娘低笑道:“歲月不饒人,一轉眼姑娘們都嫁人生子,時間過得真快啊……”


    劉仲修放下茶杯,拉著她的手,正色道:“珊兒,你要相信,無論為夫做何事都是為你們母子打算。”


    黃姨娘淡笑不語,劉仲修又徐徐叨叨與她說了不少事,隻見小哥倆在耳房待不住跑了進來,而她眼裏閃過亮光,嘴角更是不自覺露出欣喜的笑意。


    二太太迴府時已是日落西山,這之前她陪著玫兒說了一會兒話,又分別抱了抱兩個外孫方跟褚夫人告辭,到了內院,她臉上的笑意如何也遮不住,凳子還未坐熱便讓王媽媽去喚老爺。


    劉仲修滿臉笑意的進來,含笑道:“夫人,玫兒身子可好,外孫們如何?”


    二太太對其福了福身,喜不自禁道:“老爺且放心,玫兒及外孫們事事都好。”


    “這就好,這就好!”劉仲修心下微舒,又見她眸光發亮地看著他,淡笑道:“夫人有話直說便是。”


    “老爺,玫兒洗三那日,妾身想為她大肆慶祝一番。”玫兒生子有功,褚家定會褒獎她,日後她在褚家的地位便穩如泰山,遂想著外孫們洗三那日,定要送一件拿得出手的重禮,讓褚家及旁人對其刮目相看。


    劉仲修點了點頭,輕聲道:“不知夫人意欲何為?”


    二太太含笑道:“老爺,玫兒這麽爭氣一胎雙子,也算在褚家站穩了腳跟,褚夫人也會對她另眼相待,遂妾身想在那日,送玫兒一件震得住眾人的禮物,可好?”


    劉仲修含笑道:“夫人決定就是。”


    二太太神色躊躇,半響後方緩緩開口:“妾身想不如我們請座金佛送去,既保佑玫兒事事順心,又能庇護外孫們平安長大,您覺得可好?”


    劉仲修本是帶笑的臉立即陰沉下來,冷冷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老爺?”


    “金佛也是你所能送出?”劉仲修眉眼一豎,厲聲道:“倘若你送金佛過去,讓褚家如何猜忌你,猜忌我,猜忌鎮國將軍府眾人。”行事總這般不帶腦子,隨心所欲,恣意妄為,真不知他爹當年怎會為他求娶此人,年歲越大,行事越荒唐。


    二太太臉色一僵,訕訕道:“老爺,妾身也是突發奇想……”頓了頓,又道:“這不是在跟您商量,畢竟您見多識廣,幫著妾身出個主意。”


    劉仲修淡淡道:“有那胡思亂想的功夫,還不如想想為兩個外孫置辦點東西,這樣不僅褚家夫婦欣喜,便是三丫頭臉上也有光。”


    二太太眼睛一亮,輕快道:“還是老爺有見地。”


    劉仲修揉了揉額頭,不能與她多待一刻鍾,不然遲早被她的榆木腦袋氣死,起身後板著臉,淡淡道:“為夫已替你拿了主意,行事且注意分寸,玫兒已是褚家的人,可你不一樣,你還有兒孫,行任何事之前也要為他們諸多考慮。”


    未料二太太垂下頭,小聲道:“翊哥還不知何時歸家,妾身便是想他也是鞭長莫及。”


    劉仲修瞥了她一眼,冷冷道:“翊哥外任不過幾載,又不是終生不迴京,”隨即甩袖冷聲:“你想怎麽做便怎麽做,為夫管不了你。”


    二太太看著他的背影張口結舌,她不過抱怨兩句……老爺為甚生這麽大的火!


    一轉眼到了三姐洗三的日子,二太太帶著劉家眾人一同過去,隻見三姐半坐在床邊,額頭包著白布,許是剛生子不長時日,臉色仍有些發白,可眉眼間的喜意卻是如何也遮不住。


    二太太帶著劉家眾女眷進去,三姐滿臉喜意:“娘,大伯母,你們來了?”


    大太太含笑道:“玫兒受苦了,老人們常說大難之後便是大福,果不其然,玫兒熬過這個坎,如今兩個小外孫長得可真好。”


    “多謝大伯母的誇獎。”


    三姐看向劉湘婉:“六妹,你送來的肚兜,姐姐很喜歡,婆婆說了,待過些日子哥兒長大些,定要親自為他們穿上。”


    劉湘婉對其福了福身,淡笑道:“三姐喜歡就好,待外甥們在大些,我在為他們繡幾件肚兜。”


    “甚好,甚好!”三姐笑的眉不見眼,又看向大姐,輕聲道:“大姐,你從莊子過來,外甥們可如何是好。”


    大姐含笑道:“他們如今大了,有奶娘及丫鬟照看便可。”


    “這就好……”三姐看向淡笑不語的七妹,輕聲道:“你及笄時,姐姐身子沉未能過去,不過你成親時,姐姐定會過去。”


    聞言,七姐羞紅了臉,嗔怒道:“三姐……”


    二太太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拉著她的手,輕聲道:“外孫們可有起好名字?”


    三姐臉色一僵,訕訕道:“娘,此事尚且不急,如今相公正在細細斟酌,想必再過三兩日便能起好名字。”


    她懷胎七月,相公便日日手不離書,每晚都在書房查閱古籍,隻為了給兒子們起名字,可直至兒子們出生三日有餘,他還未想出名字,最後公爹看不過去,徑直從他上百個名字裏選出兩個,借已定下來,可相公依舊不滿意,總覺得名字不夠響亮,儒雅以及有意境。


    眾人頓時無語,鑾哥真是……


    內室,劉家女眷陪著三姐說話,不多時,梅蘭腳步輕聲的進來,低聲道:“姑娘,到了洗三的時辰。”


    二太太看了眼大太太,妯娌二人一同起身緩緩走至廳中,隻見產婆旁邊放著一個金盆,裏麵陸陸續續放著不少金銀珠寶,再看看產婆嘴角的笑容都快裂到天邊,待她看到劉家人出來,那眼神就跟狼見到獵物一樣,眼裏發著光,恨不得她們立即往金盆裏扔東西。


    褚夫人忙走過來,含笑道:“親家,親家大嫂,今兒玫兒洗三,照顧不周之處還請你們見諒。”


    二太太嘴角上翹,輕聲道:“親家不必在意,咱們乃是姻親,無需這般客套。”


    褚夫人含笑點頭,眸光看向劉湘婉,拉著她的手,輕聲道:“想必這就是府中六姑娘吧!”


    此話一出,廳中眾人不約而同看向劉湘婉,隻見其眉眼彎了彎,嘴角微微上翹對其福了福身,清脆道:“小女劉氏湘婉拜見親家太太。”


    褚夫人眼睛眯了眯,不住點頭:“六姑娘長得可真好看。”隻見她身著淡粉衣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束住不堪一握的纖纖細腰,烏黑的秀發綰成如意髻,發間別著一支七寶珊瑚簪,襯得她膚如凝脂,尤其那雙眼睛,雙眸似水,柔美清淡,似乎能看透周遭一切。


    不光褚夫人這般想,廳中其餘人也是如此猜想,聽說此女及笄不久,恰巧懷化將軍打了勝仗迴京,且與鎮國將軍府大房二少爺交好,這般因緣之下,他瞧上劉家二房這位庶女,不過也難怪懷化將軍一見鍾情,此時的她眉眼雖尚嫩,但假以時日,姿色定然不凡。


    劉湘婉淺淺一笑:“當不得親家太太誇。”


    二太太臉色微僵,今兒明明是玫兒的洗三宴,怎大家皆把目光看向六丫頭,早知如此,就不該帶她過來。


    這時,產婆對眾人福了福身,含笑道:“洗三的時辰到了!”


    話音一落,眾人便見兩位奶娘抱著小少爺走進來,輕手輕腳的將其放入注入溫水的木盆中,隻見二太太走上前,產婆對其福了福身,輕聲問:“這位夫人要添什麽?”


    二太太輕聲道:“添清水。”


    產婆彎腰將水輕輕潑在他們身上,輕聲道:“長流水,長流水,聰明靈俐。”


    大太太走上前,產婆又對其福了福身,含笑道:“這位夫人添什麽?”


    大太太輕聲道:“桂圓。”


    產婆往木盆中扔下兩個桂圓,含笑道:“桂元,桂元,連中三元。”


    如此這般,待最後添盤時,產婆拿起棒槌往盆裏一攪,緩緩道:“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著弟弟跑,”隨後手腳迅速的給兩個小少爺洗澡,他們自然不幹,哇哇大哭,這不但不犯忌諱,反而是吉兆,謂之“響盆”。


    產婆一邊洗,一邊念叨祝詞:“先洗頭,作王侯,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作知縣,洗洗溝,做知州。”又將艾葉球兒點著,以生薑片作托,放在他們腦門上,象征性地炙一炙,再給嬰兒梳頭打扮一下,郎朗道:“三梳子,兩攏子,長大戴個紅頂子。”


    待她手腳飛快的洗完,把兩個哥兒分別捆好,用一顆大蔥往身上輕輕打三下,緩緩道:“一打聰明,二打靈俐,”眸光看向一旁的丫鬟,將手中的蔥放在她手上,輕聲道:“一會兒將這兩課蔥扔在房頂上。”其意乃是祝願兩位少爺將來聰明絕頂。


    最後,產婆又將兩個哥兒方入茶盤裏,用事先準備好的金銀錁子往其身上一掖,郎朗道:“左掖金,右掖銀,花不了,賞下人。”


    就這般,洗三宴終於完成,隻見二太太她們將打賞的銀子扔到金盆裏,產婆眸光一瞥,笑的合不攏嘴。


    洗三宴後,褚夫人早已準備好宴席,眾人緩緩入座,這時,梅蘭過來,輕聲道:“夫人,少奶奶想跟娘家姐妹們說說話。”


    褚家夫人含笑點頭,輕聲道:“親家,您看呢?”


    二太太自是滿口答應:“珍兒,你陪著她們過去吧!”


    大姐看向兩位妹妹,帶著她們一同離開,再過不久五姐便要嫁人,自是不能隨意出門,遂今日帶了六丫頭、七丫頭一同出來,本打算隻帶六丫頭一人,可王媽媽在她耳邊嘟囔兩句,心下一合計,就將七丫頭一同帶來,借此機會讓各府夫人相看,早日為其定下親事。


    姐妹三人離開後,二太太眸光瞥見各府女眷小聲的竊竊私語,不用猜也知曉她們再說甚,除了六丫頭還能說誰!


    進去內室後,三姐眉眼歡快道:“你們總算來了,我一人在屋中,好生無聊。”


    聞言,大姐瞪了她一眼:“都是當娘的人,說話還這般不知輕重。”


    三姐噘嘴道:“大姐,我這一卸貨,眾人便對我不理不睬,去看我那兩個小冤家。”


    大姐恨不得手中有個棒槌狠狠打她兩下,這是當娘之人該說的話嗎?恨聲道:“此話幸虧沒讓娘聽到,若讓她聽見,還不定如何訓斥你。”


    “三姐,我的兒子,我說兩句又能如何?”三姐翻了個白眼:“老娘千辛萬苦將他們生下來,可謂九死一生,還不許我私底下念叨兩句。”


    此話一出,大姐十分無語,再看劉湘婉及七姐紛紛拿起絲帕捂嘴偷笑,劉湘婉憋笑道:“三姐,妹妹還是頭次聽你說這般粗鄙之言。”


    三姐瞪了她一眼:“早晚你也會經曆這一日,且看你會不會口出妄言。”


    七姐低笑道:“三姐,如今你母子平安,妹妹真替你欣喜。”


    “唉!別提這件事,有生之年,我再也不吃肘子了!”


    姐妹三人聞言,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


    劉湘婉低笑道:“聽說姐姐生子那日,姐夫驚的昏厥過去!那你豈不是要……”那兩個字並未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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