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湘婉睜開雙睛,對其翻了個白眼:“心若不跳,人就死了!”


    招娣噘嘴不依:“姑娘……”


    馬車駛去寧遠將軍府的途中,二太太到底沒忍住,冷臉道:“大嫂,你為何那般說話?”


    大太太翻弄手中的絲帕,詫異道:“二弟妹,此話何意?”


    “大嫂,適才在院門口,我叮囑六丫頭規矩,您那般說置我於何地?”


    大太太低歎一聲:“弟妹,你我多年的妯娌,有些話嫂子不吐不快?”


    “大嫂?”


    大太太盯著她,冷冷道:“弟妹,我且問你,六丫頭嫁給何人?”


    “魏廷茂!”


    “他又是誰?”


    二太太想了想,緩緩道:“懷化將軍!”


    大太太瞥了她一眼,淡笑道:“弟妹,你這不是什麽都知道嗎?”


    隻見二太太臉色青白交錯,半響後,陰冷道:“大嫂,你這馬屁拍的未免太快了!”


    “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大太太看著她衣裳的紋路,低笑道:“弟妹,有些事莫要行的太過,這世間之事,誰又能料得到日後,如今六丫頭許給青墨,乃是聖上欽賜的親事,你我更是置喙不得,再說青墨,他不僅位高權重還手握兵權,更深得聖上器重,連著公爹都對其和顏悅色,你卻……”


    二太太臉色發白:“大嫂……”


    “六丫頭乃是公爹院子的人,你當著眾人的麵訓斥她毫無規矩,此話若傳到公爹耳裏,他會如何合計,傳到青墨耳裏又會如何猜想,傳到二弟耳裏,又會如何猜忌你……”


    “我……我……”二太太身子發抖,喃喃道:“這可如何是好?”


    大太太繼續道:“弟妹,無論我們在家如何內鬥,但在外切記,我們是一家人,打六丫頭的臉就是在打你的臉,打鎮國將軍府的臉,”聲音一頓,緩緩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從來都是這樣……”


    二太太垂著頭,低聲道:“多謝大嫂指點!”


    大太太見她兩側雙手緊握成拳,心中不由冷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可想到公爹的交代,話音一轉,又道:“我知你心下不平,一個庶女竟比嫡出的姐姐嫁的還要好,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如今玫兒過得不好嗎?再且你乃二房主母,便是六丫頭飛的再高,日後見到你還不是得向你行禮問安,而她的姨娘永遠隻能躲在後宅之中,見不得人、受不得禮!”


    二太太身子一震,喃喃道:“大嫂……”


    大太太冷笑道:“庶子庶女過得好才會對嫡子有所幫助,便是他們再有出息,這輩子也改變不了庶出的身份。”


    “沒錯……”隻見二太太眉眼漸漸舒展,整個人精神不少,一把握住大太太的手,神色感激道:“大嫂,適才都是弟妹魔怔了,還妄您莫要見怪!”


    大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咱們多年妯娌,焉能看你一直在迷霧中走不出……”


    馬車停在寧遠將軍府的大門口,向嬤嬤早在門口候著她們,王媽媽與郭媽媽率先下去,隨後扶著大太太與二太太下來,大約半盞茶功夫,招娣扶著劉湘婉下車。


    向嬤嬤對眾人福了福身,含笑道:“老奴給兩位太太請安,”眸光看向劉湘婉,眉眼帶笑道:“想必這就是府中的六姑娘,真真是妥妥的美人……”


    大太太眸光一閃,輕聲道:“六丫頭,這是向嬤嬤,向嬤嬤乃是宮中之人,平日最重規矩分寸,遂一直服侍在公主身邊,深得公主的器重。”


    向嬤嬤臉上的笑容一僵,對劉湘婉福了福身,訕訕道:“老奴見過六姑娘。”


    隻見劉湘婉側身避過,隨後走上前親自扶起她,輕聲道:“向嬤嬤無需這般多禮。”


    大太太嘴角微微上翹,六丫頭果然聰慧的很,適才她故意敲打向嬤嬤,而她神不知鬼不覺的為向嬤嬤化解尷尬之勢,再看看旁邊尚有些呆愣的二太太,唉!如此對比下,也難怪公爹不放心,讓她跟過來!


    向嬤嬤訕然道:“多謝六姑娘體恤!”未料她下馬威不成反被僵,又未料這位六姑娘如此玲瓏心思,片刻功夫便化解她的尷尬。


    一行人行至寧遠將軍府的正廳,隻見三公主在上首,魏家眾人坐在一旁,她們進去後,其餘人紛紛站起來,唯有三公主坐在上首,神色自若,大太太帶頭,對其福了福身,低聲道:“妾身給三公主請安。”


    三公主揮了揮手,言笑晏晏道:“可把你們盼來了,快快入座吧!”


    大太太帶著眾人又福了福身,方起身行至一旁坐下。


    除了魏廷茂未在,三公主所生子嗣全部在廳中,隻見他們對劉家人行禮問安,方坐在對麵似有似無的看向劉湘婉。


    今日的三公主身著精致的宮裝,一顰一笑皆是美豔不可方物,含笑道:“不知老太爺身子可好?”


    大太太恭敬道:“公爹身子健朗,妾身臨來之前,還叮囑妾身給您請安。”


    “老太爺有心了!”


    “聽說令郎越發有出息,不知可有相中的人家?”


    大太太心下一跳,輕聲道:“多謝公主惦記,過些日子妾身便要帶睿哥上門提親。”


    三公主臉色一僵,頓時沒了與她說話的念想,眸光慢慢看向二太太,輕笑道:“話說劉大人迴京三載有餘,本宮還是頭次看到他的夫人。”


    聞言,二太太忙起身,對其福了福身,輕聲道:“妾身劉周氏見過公主。”


    三公主含笑點頭:“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無須這般多禮。”


    二太太起身後,笑逐顏開道:“公主說的是。”


    “聽說劉家兒郎皆是一文一武,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大太太忙推拒,輕聲道:“公主過獎了!”


    “聽聞府中的三公子如今正在外任,想必還得幾載方會迴京。”


    未料三公主竟知道翊哥,二太太壓下心底的喜意,輕聲道:“此事還得看翊哥的造化。”


    “如今咱們是兒女親家,不如本宮想法子將貴府三公子調迴京城,可好?”


    二太太眼睛一亮,剛要開口,身邊的大太太卻咳了咳,她瞬間收斂臉上的喜意,低聲道:“多謝公主的美意,您有此心,妾身已是感激不盡,可……為官為民,自是要體察民情,體會他們的各中苦楚,進而為他們分憂解難。”此話乃老爺初任蘇州知府時,時常掛邊嘴邊之言,幸好她腦中靈機一現,方用此話搪塞公主。


    大太太舒了一口氣,幸虧來時提點過她,若不然事關翊哥的前程,弟妹怕是真會應允。


    三公主嘴角的笑意再也掛不住,鎮國將軍府的人怎如此倔強,皆是軟硬不吃,臉色不由越發陰冷,眸光終於看向坐在一旁嘴角含笑的劉湘婉,淡淡道:“你便是劉氏湘婉?”


    劉湘婉起身,對其福了福身,清脆道:“劉氏湘婉給公主請安。”


    “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此女身影一現,其容貌自是映入她的眼簾,她故意這麽問,也不過是想試探下,她二人對視時,此女眼中可會有一絲懼意。


    想不到老二也是個貪戀容貌之人,這丫頭與兮兒同歲,老二竟想娶她為妻,由此可見,定是瞧上她的容顏,隻是為何對她對視之時,她的眸光中不見一絲畏懼,反而多是平靜與自若,這是為甚!


    三公主斂了斂心神,輕聲道:“果然好容貌……”


    “多謝您的誇獎。”劉湘婉故作神情羞澀,低聲道。


    “如今你與我家青墨定了親,日後便是魏家的人,不知平日在家中有何喜好,日後再來府中本宮也好為你有所準備。”


    劉湘婉輕聲道:“多謝公主體恤!小女在家時不過是陪著祖父下下棋,繡繡花而已。”


    看來並無其他特別之處,這老二……每每行事當真出乎人意料,早前她派人調查過此女,誠如她所說,庶女出身兼之姨娘並不受寵,遂這些年一直做小伏低,謹言慎行,隻是三載前不知因何得了老太爺的青睞,方搬至他的院子才漸漸展露頭角。


    自打魏廷茂被聖上封了懷化將軍,且深得聖上器重,她方知會咬人的狗從來都不叫,再看眼前此女,從進來到現下一直笑意盈盈,要麽是個沒心眼的傻子,要麽是個內有溝壑的聰明人,畢竟是老二未過門的媳婦,能被他瞧中,定然不是個繡花枕頭,遂心中不住冷笑,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女定不是個善茬!


    “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謙虛。”


    劉湘婉垂下頭,耳根微微泛紅,低聲道:“母親自幼諄諄教導小女,內宅女子自是溫良恭儉讓,這樣才能受婆家尊重,至於言行舉止,更是要謹言慎行,輕乎不得,不可因玩物而尚誌,失了內在女子的分寸。”


    好!好!好一張伶牙俐齒!


    三公主臉色驟變,便要劈頭訓斥她,未料魏鬆從外麵進來,看向劉家女眷微微點了點頭,含笑道:“適才老夫在書房練字,方得知你們來府便立即過來,怠慢之處還望你們莫要介懷。”


    劉府眾人忙對其福了福身,低聲道:“將軍好!”


    魏鬆忙道:“你們快快入座!”隨後走至上首,坐在三公主旁邊。


    隻見三公主一臉的喜意,淡笑道:“老爺,你來了?”


    這時,劉湘婉上前一步,對其福了福身:“小女劉氏湘婉給伯父請安。”


    三公主眯了眯眼,嘴角不住冷笑,此女當真很有心計,玩味道:“六姑娘,適才你說女兒家要謹言慎行,不知你這般貿然行事……”


    她話還未說完,就見魏廷茂大步進來,輕笑道:“母親,我與六妹妹定親,您與爹爹不曾過去,如今她應邀登門拜見,自是要先向爹爹行禮問安。”


    三公主臉上的笑容一僵,漫不經心道:“老二,客人尚在此,你怎能如此不懂規矩。”


    魏鬆對她搖了搖頭,三公主方憤憤不平的咽下這口氣。


    魏廷茂對劉府兩位太太拱手揖禮,起身後看向二太太,輕聲道:“伯母,小侄本是要親自去門口恭候你們,未料臨時有事,未能親自過去,還妄你們海涵一二。”


    二太太眉眼一彎,含笑道:“無妨!無妨!”


    “六妹妹,今兒你頭次來府,不如我陪你出去逛逛園子,如何?”


    三公主再也忍不住,怒聲道:“青墨,你眼裏可還有本宮與老爺嗎?”


    魏廷茂挑了挑眉,輕聲道:“母親,你們喚六妹妹過來,不就是為了看她的容貌與才情,如今人已立在你們麵前,還有何可置喙之事。”


    “你……你……”


    聞言,魏鬆臉色漸冷,淡淡道:“青墨,為父還未與六姑娘說過話,待為父與她說說話,你們在去觀賞府中景致也不遲。”


    魏廷茂垂下眼眸,輕聲道:“兒子定親那日,您既選擇視而不見,事到如今,又何必過多牽連。”


    此話一出,眾人心中一震,隻見劉家眾人紛紛垂下頭,再看魏家眾人,一個個麵沉如水,眸光更是一個比一個陰冷,魏廷哲氣不過,猛地拍打手邊的扶手,起身後指著他,怒聲道:“二哥,你怎能如此說話!”


    “倘若換成你,該如何說?”


    “兒女親事自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作主張想娶眼前這個庶女,爹娘不同意又有何不可?”


    “放肆!她可是你未來的二嫂!”


    魏廷哲冷笑:“爹娘不認,我便絕不承認!”


    魏廷茂連連冷哼:“四弟,為兄敢這麽說,自是有所依仗,可是你呢?竟敢不知分寸指責為兄?”


    魏廷哲梗著脖子,怒聲道:“爹爹如此疼愛二哥,你竟對他如此不恭敬?我自是看不順眼,你又待如何?”


    “你不過是靠著父母庇護活在這世上,所行之事自是聽其命令,可我不同,我的前程是靠雙手拚搏而來,即便脫離寧遠將軍府,我依然有所作為,依然比你們每個人活的都要好!遂你根本沒資格對我評頭論足!”


    “二哥,你諷刺我不成?”


    魏廷茂嗤笑道:“諷刺你?在軍營中似你這般大的稚子,早已在戰場熱血奮戰,身上留下不少疤痕,可是你呢?隻知曉好逸惡勞,養尊處優,終日無所事事,遂為兄懶得打理你!”


    “放肆!當著本宮的麵也敢如此詆毀你弟弟,可有將本宮放在眼裏?”


    魏廷茂淡笑道:“母親,我想要娶劉家的女兒,自是將家中一切全盤而出,遂你我之間無需遮遮掩掩。”


    見此,三公主不顧身份,破口大罵:“你!你!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魏鬆臉色一變,捂著胸口不住的低喘:“你們……你們……有客人在竟如此吵吵鬧鬧,想氣死我不成!”


    一直垂著頭,悶不吭聲的大太太與二太太,好似屁股下麵有針在紮她們,以至於她們坐立難安,唉!事情怎發展到如此局麵!


    眼下這般局麵,她們提出告辭好似不太適宜,往日青墨沉穩又謙虛,未料今日的他會如此激憤,當著眾人的麵與三公主撕破臉!


    若不是被眾人盯著,劉湘婉真想扶額低歎:有時候就不能指望男人替你出頭,他所言所行明明是為了你,卻也將你推進萬丈深淵,為了她,魏大哥眾目睽睽之下頂撞生父與繼母,此舉定然會讓魏大人對她心生埋怨,三公主將她視作眼中釘,寧遠將軍府眾人也會對她議論紛紛。


    還沒進門,她便如此不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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