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您放心,女兒是他費盡心機想要娶到手的媳婦,焉能不一心一意待女兒。”


    黃姨娘點了點她的鼻子,起身走到床邊,從枕頭裏取出一卷東西,低聲道:“此乃這些年老爺偷偷給我的體己,姨娘已將銀子一分為三,這個便是姨娘給姑娘的壓箱錢。”


    劉湘婉見姨娘如此鄭重,輕輕開口:“姨娘,這些銀子您且留給弟弟們,如今女兒手中富足的很。”


    此言一出,黃姨娘緊皺眉頭,輕聲道:“日後你乃內宅主母,手中萬萬缺不得銀子,若不然下人容易瞧不起你。”


    聞言,劉湘婉失笑不已,將銀票放在姨娘手中,對其輕聲耳語,隻見黃姨娘神色大震,不可置信道:“老爺……”


    “遂這些銀子姨娘還是為弟弟們攢著,以備日後不時之需。”


    未料黃姨娘說甚也不同意,低聲道:“姑娘的銀子乃是老爺給予,與姨娘並無關係,但這些銀子卻是姨娘為姑娘準備,這些年姨娘從未曾為姑娘做過什麽,都是姑娘為姨娘與你弟弟們遮風擋雨,為我們暗中謀劃,遂這不是銀子乃是姨娘對你的虧欠。”


    “姨娘……”


    “雖銀子是老爺私下給的,卻也是姨娘為你們姐弟攢著,隻盼日後你們成親嫁人,姨娘能盡一份綿薄之力。”


    話到此處,劉湘婉便知再不收下,姨娘心下定會自責不已,遂含笑的將銀票卷起來放在袖子裏,輕聲道:“既姨娘這麽說,女兒便收下。”待弟弟們長大成人,成親時為他們準備一份厚重的聘禮就是。


    黃姨娘喜極而泣,摸著姑娘的頭,輕聲道:“本應姑娘成親前給你,可姨娘想姑娘心性沉穩,便是早些給你也不會出胡亂花出去。”


    “姨娘放心,女兒不似那種恣意妄為之人。”


    黃姨娘想了想,又道:“定親之後,姑娘閑暇時便著手繡嫁衣吧!”


    “姨娘可是擔心女兒似五姐般臨時抱佛腳,急的抓耳撓腮。”


    黃姨娘搖了搖頭,輕聲道:“女兒家出嫁乃一輩子的大事,鳳冠霞帔自是要慢慢繡製,且隨著你的用心,慢慢的你也會對那人上心了……”


    “會嗎?”劉湘婉神色極為詫異。


    黃姨娘摸著她的手,輕聲道:“此話姨娘也是聽我娘提及過……”


    “姨娘……”


    “姑娘無需擔憂,不過是前塵往事,如今姨娘身邊有你及兩個哥兒,哪有胡思亂想的功夫。”


    翌日一早,魏廷茂便帶著媒婆過來,除了魏廷茂便再無其他魏家之人,鎮國將軍府眾人自是知曉原由,遂對此也是視而不見。


    未料,他們剛說話,宮中便派人過來,於是廳中眾人立馬起身,進來後,老太監躬著身子對他們揖禮問好,隨後挺直身子從旁邊小太監手中接過聖旨,脆聲道:“鎮國將軍府眾人接旨!”


    眾人忙跪下廳中,隻聽老太監輕聲道:“誰是劉氏湘婉!”


    今日的劉湘婉為了定親也算精心打扮,身穿淡金底繡蔥綠柿蒂紋的妝花錦衣,頭綰雙環望仙髻,輕攏慢拈的雲鬢裏插著金絲點翠蝴蝶步搖,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琉璃翠鐲子,腳上穿的梅花月牙緞鞋子,整個人既雅致又清麗,隻聽她聲音清脆道:“迴大人,小女乃劉氏湘婉。”


    安公公眯了眯眼睛,嘴角含笑,卻是個容貌清秀的閨中千金,嘴角笑容一斂,緩緩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賜鎮國將軍府六女劉氏湘婉與懷化大將軍為妻,明年四月初八二人完婚,欽賜!”


    鎮國將軍府眾人神色呆愣,這……這……聖上怎會如此空閑,連日子都替他們定好,老太爺咳了咳,低聲道:“六丫頭,愣著作甚,還不快接諭旨。”


    劉湘婉緩過神,低聲道:“劉氏湘婉叩謝主隆恩。”


    安公公緩緩走上前將聖旨放在她手心處,低笑道:“恭喜劉姑娘嫁得有情郎。”


    劉湘婉起身,對其福了福身,訕笑道:“多謝您的吉言。”


    老太監眉眼微眯,輕聲道:“劉姑娘真真是個機靈人!”一般他老人家去傳聖旨,大家都喚他安公公,每每聽到此稱唿,他臉上雖笑意盈盈,心裏卻憋著一股火,若不是小時家裏窮,焉能割了子孫根進宮當太監。


    劉湘婉含笑道:“當不得您的誇獎。”


    另一個小太監端著案板走上前,安公公輕輕掀開蓋在上麵的紅綢,低聲道:“此乃皇後娘娘為六姑娘準備的鳳釵,望您和懷遠將軍白頭偕老,如膠似漆。”


    劉湘婉忙跪下,對著鳳釵磕頭,恭敬道:“小女多謝皇後娘娘的美意。”


    “六姑娘放心,雜家定會將您的心意轉達給皇後娘娘。”


    老太爺由著劉奎走上前,含笑道:“多年未見,你這身子骨還是很硬朗啊……”


    “拖您的福。”安公公對其躬身揖禮,輕聲道:“您老身子可還好?”


    “托福,托福。”


    劉仲修上前兩步,輕聲道:“今日勞煩安公公走一趟,小女不過是定親,未料竟惹得聖上如此重視。”


    安公公含笑道:“劉大人休要客氣,此乃懷化將軍求得聖上的恩典,聖上極為器重將軍,自是為其達成所願。”轉頭看向魏廷茂,對其揖禮:“將軍,雜家恭喜您喜得美嬌娘。”


    魏廷茂迴以揖禮:“多謝您。”


    安公公眸光瞥過眾人,低笑道:“雜家還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這就告辭了!”


    劉仲修親自送其出去,分別時自是送上麵額不菲的銀票。


    老太爺坐在上首,看著魏廷茂很是欣慰,輕笑道:“青墨,你有心了!”


    魏廷茂恭敬道:“既是小輩允諾之事,自是言出必行。”


    唯有二太太臉色僵硬,心道:六丫頭這到底是什麽命!


    老太爺含笑道:“如今,儀式開始吧……”


    隻見豆包躬身進來,手中拎著一個籠子,裏麵裝著一隻活雁,睿哥驚唿一聲:“青墨,你好大的手筆!”這年頭活雁極不好打!


    “昏禮下達,納采用雁,”魏廷茂緩緩道:“事關六妹妹的終生大事,輕忽不得!”


    “好!好!”老太爺心中滿意不已,無論聖上的賜婚還是求親時攜活雁為禮,青墨行事真真是麵麵俱到。


    魏廷茂不顧眾人的臉色,繼續道:“老太爺,聘禮清單,小輩已送至伯母手中,且聖旨以下,明年四月初八乃良辰吉日,屆時成親前小輩會派人將聘禮送到府上。”


    “好!好!”


    今日青墨來府,老太爺本意欲讓他們‘文定’,卻未料聖上下了諭旨,如此一來,此門親事乃金口玉言,遂根本不用行‘文定’之禮,含笑道:“日後你就是我鎮國將軍府劉家的姑爺,再來府中無需這般拘謹約束。”


    “祖父說的是!”魏廷茂心思一轉,附和道。


    睿哥瞠目結舌,這廝心想事成之後,當真臉皮如城牆厚!


    眾人說了一會兒話,隻聽老太爺輕聲道:“散了吧,該幹什麽幹什麽去!”眸光看向劉湘婉,淡笑道:“六丫頭,你陪青墨說會兒話。”


    “是。”劉湘婉對趙媽媽使個眼神,趙媽媽頷了頷首,小心翼翼端著木案離開,招娣則留下來陪在姑娘身邊,臉色卻止不住的發白:姑娘真真要嫁給魏少爺,倘若日後他欺負姑娘,可如何是好……


    一行人行至涼亭處,魏廷茂輕笑道:“六妹妹,今日這般光景你可曾想過?”


    “魏大哥有心了,為了娶我不僅煞費苦心還討得聖上下旨,小妹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興師動眾。”


    “你總以為我娶你乃有所圖謀,遂一直避我如蛇蠍。”


    劉湘婉對其搖搖頭,輕聲道:“魏大哥錯矣,一直以來小妹皆認為我們身份如雲泥之別,不可逾越之,遂從不敢想也從未想過。”


    “如今呢?”


    “你我二人親事已成定局,成親後自是與魏大哥舉案投眉。”


    聞言,魏廷茂眉眼帶著喜色,低聲道:“不知為何聽到你這句話,我竟如毛頭小子心下止不住的歡喜。”


    劉湘婉愕然:他年歲也不過二十,不是毛頭小子是甚?又猛地想起,似他這般年歲,大部分人早已娶妻生子。


    “魏大哥,小妹心有不解,既你可讓聖上為你賜婚,為何還要折騰這麽多事?”


    二人坐下後,魏廷茂親自為她斟茶,低聲道:“倘若不做這些事,六妹妹可能知曉我的真心實意,總認為我所說不過是一句玩笑。”


    確實!


    做與不做,差別很大!


    為了娶她為妻,他謀劃許多事,時至今日,焉能不讓她有所觸動!


    “魏大哥,你當真能為了我不納妾室通房?”這才是劉湘婉最在意之事,倘若此人對她一心一意,甘願一輩子隻守著她一人過活,她不是冷血無情之人,自是會待他上心,與其好好過日子


    “事到如今,六妹妹還信不過我?”


    劉湘婉端起茶杯抿了抿,低聲道:“不是我信不過你,而是承諾最禁不起歲月的考驗,今日的承諾到了日後變成了空談,也不是沒有過。”


    魏廷茂指了指臉上的疤痕,低笑道:“知道這個嗎?”


    “它怎麽了?”


    “為了娶你,為了讓鎮國將軍府眾人信服,為了讓其他人不得插手我的親事,我不惜……”魏廷茂頓了頓,輕笑道:“裝作毀容!”


    此話一出,劉湘婉驚的手中茶杯灑了好幾滴,驚唿道:“你……你……”跟他呆一處,總能聽到許多驚愕之言,嚇得她心髒差點沒跳出來,適才她以為此人會說為了娶她,不惜‘故意’毀容!


    “可是心下感動?”


    劉湘婉瞪大眼睛,惱羞成怒:“你?”


    魏廷茂就喜看她這副氣鼓鼓的樣子,含笑道:“六妹妹,你終於是我的人了!”


    劉湘婉身子一僵,臉色微紅,低聲道:“你這人怎什麽話都敢說?”


    “我這人執拗,對於心悅之人自是想盡法子將其納在羽翼之下,而你是我失去至親之後,最想納在羽翼之下的人!”


    誰料,劉湘婉並未接話,而是話音一轉:“今日你我定親,寧遠將軍未來,可是對我的出身不滿意?”


    魏廷茂嘴角的笑容一斂,淡淡道:“我的親事由我做主,若他們真心替我欣喜,自是會過來,反之亦然。”


    “這麽說……”


    “他們怎麽想是他們的事,待我們成親後會搬到新的府邸,與他們再無一絲瓜葛。”


    “可是因為三公主?”


    這還是劉湘婉初次提及魏廷茂的家事,可把他欣喜壞了,隻有上心才會在乎,隻有在乎才會詢問,含笑道:“可是怕她欺負你?”


    劉湘婉點了點頭:“畢竟是皇家公主,金枝玉葉,哪是我一個小小的庶女所能對付之人,遂還是先打聽出她的喜好,免得日後觸了她的逆鱗,遭了無妄之災。”


    “無需多此一舉!”魏廷茂臉色微冷,又怕嚇到她,臉色微緩,輕聲道:“我與她已是勢不兩立,日後定會鬧得魚死網破,遂你無需討好她。”


    劉湘婉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明年四月初八前,你可能解決她?”


    魏廷茂身子僵了僵,苦笑道:“不能!”


    劉湘婉對其翻了個白眼:“自古孝大於天,你與她不合雖是眾人皆知之事,但畢竟未曾撕破臉,而我身為……咳咳……自是要討好她。”


    隻見魏廷茂眼睛發亮,不住的問:“你身為什麽?”


    這人真是蹬鼻子上臉!


    給點笑臉就不知如何是好!


    劉湘婉磨了磨牙,恨聲道:“日後立在你牌位旁邊的那人。”


    聞言,魏廷茂噗呲笑出聲:“你果然……果然不按常理出牌!”


    “日後休得這般說話!”


    魏廷茂輕輕點頭:“你我成婚後,自是你說什麽我做什麽!”


    劉湘婉噎了下,緩緩道:“魏大哥,親事已如你所願,還妄你日後莫要在算計我,”神色一頓,輕聲道:“那日你跟我坦誠前塵往事,若說心中沒有觸動,那是假的!近日我不住的思索你我之事,親事既木已成舟,小妹也不再遮掩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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