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霽光詫異道:“羨慕我?我除了讀書之外,再無其他能耐,如今更是尚了公主,腹中所學更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魏廷茂一杯接一杯的喝,半響後,拍著自己的胸口,淒苦道:“明若,我沒有至親之人,爹……”嗤笑一聲,冷冷道:“那是別人的爹,我娘早早離世,大哥又負氣離家,便是我如今功成名就,卻也是孤家寡人……”


    曹霽光端著酒盅的手一頓,低聲道:“世上本就無兩全其美之事,倘若你父母皆守在你身邊,日日縱容你,你焉能有如今這般作為,遂有得必有失,世間之事從來都是如此。”


    此話一出,魏廷茂狠狠摔碎手中的酒盅,臉色猙獰道:“終有一日,我會讓那賤人付出同樣的代價,我絕不會讓我娘枉死。”


    “青墨,此事過去這麽多年,你怎還念念不忘,”曹霽光斂容,壓低聲音:“莫要忘了那是金枝玉葉,不是我們可以隨意拿捏之人。”


    “我娘臨死時看著我的目光,我依舊曆曆在目,若不是因為她,我娘何至於鬱鬱寡歡,含恨而終,我恨!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以解我心頭之恨!”魏廷茂眼神中帶著一絲暴虐。


    曹霽光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對其搖頭:“你喝的太多了,莫要再喝。”若他繼續喝下去,迴府後還不定說出什麽妄言。


    魏廷茂推開他的桎梏,含笑道:“放心,我沒喝多,我隻是太過欣喜,無論功名還是佳人,最後皆靠我的本事得以實現!”


    “你……”曹霽光看向立在他身後的豆包,叮囑道:“去跟掌櫃的定個上好的廂房。”


    豆包躬身道:“奴才這就去。”


    曹霽光微微舒了一口氣,輕聲道:“若你想喝,我陪你喝就是。”


    “這才是我的好兄弟!”魏廷茂顫巍巍的為彼此各倒了一杯酒,含笑道:“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曹霽光輕歎:青墨乃他們四人中最為冷靜自若之人,今日這般定是想起往日的種種不堪……


    曹霽光端起酒盅一飲而盡,隨後看向他的小廝,苦笑道:“你且迴公主府,稟告公主今日我不迴去歇息。”


    小廝躬身點頭,飛快離開。


    “姑娘,您怎還不會誰?”


    劉湘婉低聲道:“許是白日睡多了,不甚困頓!”


    “從老太爺院子迴來時,姑娘便一時憂愁一時歎氣,可是有何發愁之事?”


    “媽媽,你希翼我嫁給什麽樣的人?”


    趙媽媽輕聲道:“自是希望姑娘嫁給心疼您的人,與其和和美美過一輩子。”


    “心疼我?”劉湘婉慢慢咀嚼這三個字,如今魏廷茂打了勝仗,封做將軍,卻仍想娶她這個小小的庶女,想必其中定有幾分真心。


    如此一想!


    腦中好似有兩個小人在不斷鬥爭,一個告誡她不要胡思亂想,守住心神,一個同她說,這樣執著於你的人,若是錯過日後便再不會有,遂一定要珍惜。


    劉湘婉低聲道:“到底如何是好?”權衡利弊之下,嫁給他卻是利大於弊。


    “如何什麽?”趙媽媽輕聲道。


    “沒什麽?時辰不早了,睡吧!”劉湘婉轉過身閉上眼。


    翌日,劉湘婉眼眶發腫的起床,趙媽媽見此,焦急道:“姑娘,昨晚您沒睡好嗎?”


    劉湘婉輕聲道:“許是做了一晚的夢,時而夢醒而是昏睡。”


    趙媽媽對招銀輕聲道:“快去打盆冷水來。”冰敷下總能讓姑娘的眼睛消腫。


    “媽媽不必擔憂,過會兒便好了,”


    待趙媽媽沾濕絲帕,將其敷向姑娘的眼睛,方輕聲道:“昨晚姑娘做了何夢?”昨晚乃是她守夜,卻不知姑娘被夢魘著,是她的過失。


    劉湘婉拉著她的手,輕聲道:“莫要自責,不過做個夢而已。”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昨晚她夢到成親後,與魏廷茂鬥智鬥勇之事,結果更是不用合計,以慘敗收場。


    半盞茶後,劉湘婉方起來,輕聲道:“伺候我梳妝打扮吧!”要去給祖父請安,陪他老人家用膳。


    趙媽媽見姑娘的眼睛消腫不少,方伺候她梳妝。


    到了老太爺的院子,隻見祖父不住打量她,半響方開口:“可是輾轉反側,一夜未能安睡。”


    “祖父,任誰聽了那話還能安然入睡,孫女隻能說她太過沒心沒肺。”


    聞言,老太爺哈哈大笑:“何必糾結這麽多?既他想娶你為妻,便是你拿捏他的最佳時機。”


    “祖父,您這話是何意?”


    “那廝費盡心機想要娶你,如今正想法子討你爹的歡心,你大可借力打力。”


    劉湘婉臉色一僵,輕乎道:“祖父……”


    “聽說那廝為了投其所好,送了你爹一卷洛神賦,接下來如何做,就看你的本事。”


    隻見劉湘婉嘴角微微上翹,輕笑道:“孫女明白。”


    陪祖父用過早膳後,她帶著招娣去給太太請安,自打三姐出嫁後,二房隻剩下她們三姐妹,五姐整日待在院子裏繡嫁衣,而她待在祖父的院子閉門不出,唯有七妹這一年來討得太太的歡心,待她進去時,七妹正陪著太太說話。


    二太太見六丫頭亭亭玉立的走進來,行走間可謂是步步生蓮,眉眼更是隨了黃姨娘大半,不由眼睛發亮,想到此前的打算,對其揮揮手,含笑道:“六丫頭走進些,讓為娘好好看看。”


    劉湘婉不由抬頭看向七妹,隻見她也是一臉不解,慢慢行至太太麵前,低聲道:“母親……”


    二太太一把拉住她的手,輕聲道:“一轉眼六丫頭已經及笄,半月後七丫頭也要及笄,”神色一頓,又道:“再過一載,你們便會相繼出嫁,想到那光景,為娘這心真的很疼。”


    無論劉湘婉還是七妹皆被她說出之言鎮住,自打三姐出嫁後,每日她們三姐妹過來請安,太太要麽敷衍了事,要麽言語敲打,也就今年初始,七妹漸漸討得她的歡心,而她背後有祖父撐腰,自是無需看太太臉色,隻要不犯大錯,太太便不會拿她如何。


    劉湘婉垂下頭,羞澀道:“母親……”


    二太太知她臉皮薄,含笑道:“為娘不說了,不說了……”拉著她的手卻一直沒鬆,眼神不住的端詳她。


    待從太太那出來,隻聽七姐低聲道:“六姐,你可有察覺母親看你的眼神很怪?”


    劉湘婉點了點頭,太太心裏定是打著什麽主意,若不然今日不會這般笑語相迎的對她。


    “六姐,最近你還是注意些,千萬別惹太太生氣。”


    “放心,我明白!”


    姐妹二人徐徐叨叨說了一會兒話,隻聽七姐輕聲道:“我要去五姐處坐坐,六姐一起不?”


    劉湘婉想了想,含笑道:“那便一起吧!”自打五姐婚期越來越近,太太便免了她的請安,每日讓她待在院子裏繡嫁衣,遂已有五六天沒見到五姐的身影。


    姐妹二人到了五姐的院子,綠琴眉眼帶笑的上前福了福身,低聲道:“六姑娘,七姑娘。”


    “五姐可是在繡嫁衣?”


    隻見綠琴神色擔憂,低聲道:“眼看婚期越來越近,這幾日姑娘更是起早貪黑的繡嫁衣,奴婢勸過姑娘好幾次,可姑娘就是不聽,正好兩位姑娘過來,還妄你們幫奴婢勸勸我家姑娘。”


    劉湘婉含笑的點了點頭:“放心。”


    走到繡房,綠蕊見兩位姑娘進來,忙要開口請安,劉湘婉卻對她搖了搖頭,腳步輕移的走上前,五姐低著頭專心的繡著嫁衣,看著繡衣上華美的圖案,劉湘婉感慨著,連最不愛動針的五姐,為了成親那日穿上漂亮的嫁衣,也在聚精會神的拿起繡花針一針一線的繡製。


    五姐察覺有人擋著光線,眉頭微皺,輕聲道:“綠蕊,你擋著光了?”誰知她動也不動,不由抬頭,低斥道:“你……”


    劉湘婉與七妹一同福了福身,含笑道:“五姐。”


    五姐放下手中的繡花針,輕笑道:“你們怎麽來了?”


    “還不是好幾日沒見到你,既你不出屋,唯有我們二人親自過來探望你。”


    五姐緩緩起身,越過繡架行至她們身邊,隨後輕輕晃動肩膀以及手腕,低歎道:“我也想出去,可你看看那嫁衣還有一半沒繡成。”轉頭看向六妹,低笑道:“若不是嫁衣需新娘子親自繡製,我定求你幫忙。”


    劉湘婉拿起絲帕遮住嘴角的笑意:“如此說來,妹妹還躲過一劫。”


    七姐噗呲笑出聲:“六姐,早晚有一日你也會如五姐這般。”


    “你不也是嗎?”劉湘婉嗔怒道。


    一時間,姐妹三人皆忍俊不禁的笑出聲。


    隻聽七姐緩緩道:“五姐,除了嫁衣,荷包或者鞋襪,我們倒是可以幫你的忙。”


    五姐眼睛一亮,低聲道:“如今這個嫁衣就讓我手忙腳亂,若你們肯幫我繡其他,我自是欣喜不已。”


    七姐輕聲道:“荷包,便由我來吧!”神色一頓,含笑道:“至於其他兩樣,便交給六姐吧!”


    話音一落,隻見她二人聚精會神的盯著她,劉湘婉扶額低歎:“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湊趣過來。”


    五姐嘖嘖兩聲:“上了賊船,再想下便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七姐笑倒在劉湘婉懷裏。


    第177章 原來這般


    “五姐, 再過三個月韓家就要來府送聘禮?”


    五姐臉色微紅,低聲道:“嗯。”


    “聽說到時韓夫子的爹娘及兄弟們都會過來?”


    劉湘婉瞪了她一眼,揶揄道:“還叫韓夫子,應該叫五姐夫。”


    聞言,五姐臉色漲紅,假意揮起拳頭, 恨聲道:“找打是不?”


    “五姐, 我錯了!”


    七姐沉吟片刻,輕聲道:“不知五姐成親後, 他們可會留在京中?”


    五姐垂下頭,漫不經心道:“為何要留下來?”


    劉湘婉與七妹對視一眼,頷了頷首,異口同聲道:“絕不能讓其留下來。”


    唉!女人何必為難女人!


    可身為女人的悲哀之處,便是成親後不僅要跟後宅的妾室鬥智鬥勇,還要跟婆婆爭兒子,總之諾大的府邸就是圍著一個男人轉, 遂女子一旦成親便成了不招所有人待見的人。


    五姐漫不經心扯著手中的絲帕,輕聲道:“韓大哥既非長又非幼, 他們有何理由留下來?”


    爹爹剛為她定這門親事時, 姨娘死活不同意, 她反倒覺得甚好,自打那年姨娘被太太陷害,一瞬間她明白這世間的人情冷暖,遂覺得嫁給寒門學子倒是不錯, 隻要娘家門檻比夫家高,這輩子韓大哥就隻能對她好,即便是虛情假意,也不會打她的臉,更何況韓大哥不是這樣的人。


    姨娘覺得以鎮國將軍府的門楣,爹爹的官位即便不能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做主母,至少也能嫁給家世不如劉家的宦官子弟,未料她爹竟將她嫁給寒門子弟,張姨娘要強一輩子,自然不肯應允,本想去尋她爹哭鬧,卻被她與哥哥勸慰住,為其分析利弊,好話歹壞說了一上午,總算將姨娘勸住,不過姨娘私下底總當著她爹的麵淚雨婆娑,無奈之下,她爹暗中貼補姨娘不少銀子,當然這些銀子姨娘都送到她手中,留作她的私房錢,遂姨娘便是有再多的不是,卻是一心一意為她與哥哥打算。


    劉湘婉輕聲道:“成親後,五姐且別顯露出想要攆他們走的念想,須知尋常百姓最受不了高門大戶裏的規矩,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要拿捏分寸,溫良恭儉讓那是必不可少。”


    隻見,五姐眼睛一亮,眉眼帶笑道:“六妹,還是你聰慧。”此事便是她們不問,她又如何不發愁,韓大哥爹娘供養他多載,如今有了成就,焉能不將其接到身邊盡孝,倘若他們搬來同住,不惹事生非自是無甚,但若因此習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賴著不走,身為兒媳,她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成親後,倘若忍受不住他們的無理取鬧,跟韓大哥大吵一架,說不得他二人因此離心,偏此事不能同姨娘商量,否則以姨娘的性子怕是直接當著韓大哥的麵說出來,到時定惹得他心下怨恨,遂每到夜深人靜時,總是不住的思索此事,還好……還好今兒兩位妹妹過來看望她,言語間談及此事,而六妹隻是淡淡一句話,竟為她解決最為頭疼之事。


    七姐緩緩道:“卻是條妙招。”尋常百姓,最受不住京城裏的規矩,遂用此拿捏他們,卻是兵不血刃的製勝之法。


    “妹妹也不過是胡言亂語,五姐聽聽就是。”


    五姐拉著她們的手,含笑道:“你們的好意,我焉能不知。”


    七姐輕聲道:“再過一些時日五姐便要出嫁,適才妹妹看了一眼,嫁衣再有月餘便能繡完,其餘小物件我與六姐幫你就是,五姐便可不用這般著急,幾日不見,妹妹竟覺得你消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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