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心中冷哼,不用想也知老爺喚她所謂何事,徑直越過魏鬆,冷笑道:“老爺有請,焉能不去?”


    向嬤嬤對魏鬆訕訕一笑,隨後緊跟在公主身後。


    待三公主走遠,魏鬆方起身,唉!府中的太平日子怕是要到頭了,兩虎相鬥,終有一傷,無論傷到哪個,最疼之人皆是老爺,也不知老爺到時如何是好!


    魏鬆站在案桌前拿著毫筆寫著大字,眸光一瞥,淡笑道:“公主來了?”


    三公主對其莞爾一笑,腳步輕移的走上前,看著老爺寫下的大字,輕聲道:“闔……”瞥了瞥不遠處的幾張廢紙,眉眼一挑,淡淡道:“老爺寫了數張‘闔’字,本宮覺得它們都很好,卻不知老爺焉何不滿意?”


    魏鬆淡笑道:“公主,可曾聽過闔門百口。”


    “聽過又如何,沒聽過又如何?”


    “無論公主是否聽過,但於為夫而言,闔門百口說的乃是咱們寧遠將軍府,不知公主覺得為夫說的可對?”


    三公主纖細蔥白的手指慢慢劃著雪白的宣紙,意味不明道:“老爺,有話直說便是,無需跟本宮繞彎子。”


    “公主,青墨的親事,你我皆不要插手,可好?”


    三公主嘴角一抿,眸光越發冰冷,清冷道:“老爺,本宮乃是何人?”


    “大涼國的三公主。”


    三公主對其搖了搖頭:“錯矣!”


    魏鬆神色一愣,半響後方道:“寧遠將軍府的主母。”


    “原來老爺還知曉本宮乃你八抬大轎娶進門的媳婦,乃寧遠將軍府的主母,乃堯哥他們的娘親,可你適才所說,可曾想過本宮的感受?”


    “公主,你心裏作何打算,為夫焉能不知,可如今青墨所得榮耀皆靠他拚搏性命而來,我們又怎好對其指手畫腳,不如順了他的心,可好?”


    隻見三公主瞋目切齒,猛地將案桌上寫著數張‘闔’字的宣紙,狠狠撕碎,疾言厲色道:“若按老爺所想,你可曾想過本宮的感受與臉麵,堂堂大涼國的三公主,寧遠將軍府的主母,卻不能置喙庶子的親事,你讓旁人如何看待本宮?”


    魏鬆看著滿地碎紙,垂下頭,低聲道:“公主就不能為了為夫退一步嗎?”


    三公主臉色慘白,狀若瘋癲,慘笑道:“退?從本宮下嫁於你那一刻,本宮便一直再退,這些你可曾知曉?還是說你一直在裝聾作啞?”


    “為夫……”


    三公主猛地打斷他,眸光如箭般陰冷的盯著他:“適才老爺有句話說的不錯,本宮乃大涼國的三公主,雖下嫁於你,卻並非隻有寧遠將軍府一處院落,本宮還有公主府,若老爺不想本宮帶著孩兒們搬出去,適才的話便細細端詳吧!”說著甩袖離開,不理身後魏鬆泛白的臉色。


    “公主,您這般做可是生生將老爺推得越來越遠?”


    “既然老二忍心逼迫老爺,本宮為何不可,”三公主冷笑道:“若是旁的事本宮可以退讓,可這件事本宮卻不想退,也不能退,若此事宮本退了一步,他定會認為本宮怕了他,畏了他!”


    “可……這樣僵持到底不好,老奴瞧著老爺的心已偏向二少爺那邊,遂眼下的情形到底於您不利。”


    “若他們不讓本宮稱心如意,本宮便攪得他們家宅不寧。”三公主似想起甚,眉眼帶笑道:“明日給各府官眷送請帖,就說本宮要為懷遠大將軍擇妻,且看有多少人肯來赴約。”


    向嬤嬤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翹:“老奴明白如何做。”


    主仆二人本是帶著滿腔怒意而來,如今卻是笑容滿麵而歸,竟讓身後跟隨的婢女摸不著頭腦,可主子是他們的天,焉能隨意揣測他們的想法。


    書房,魏東端了杯茶走到老爺身邊,輕聲道:“老爺,您莫要心急,凡事慢慢來便是。”


    “一個個心中都憋著一口氣,竟誰也不肯相讓,”魏鬆緩緩坐在凳上,愁容滿麵道:“有時真希望老天爺早點收走我這條命,也就不用麵對這些糟心之事,可……”到底擔心,如今他活著,青墨便是心有怨恨,他尚且還能攔一攔,若他不在這世上,公主又恣意妄為做了何事惹怒他,到時不但禍連她自己,更甚至牽連堯哥三兄妹,唉!既不能痛快的死去,活著又如苟且偷生,也許這就是老天爺給予他的懲罰。


    此時天色漸黑,豆包低聲道:“少爺,咱們這是要去哪?”不是該迴院子,怎往府外走。


    魏廷茂淡淡道:“跟著就是,哪那麽多廢話。”


    豆包垂著頭再不敢言語,緊緊跟在少爺身後,自打少爺迴府後,臉色便越發難看,身上的冷意也越發凝重,他生怕自己嘴快說錯話惹怒少爺。


    誰料魏廷茂從府中出來,走進一家酒館,隻見其他三人早已坐在一旁喝酒談天,曹霽光見其進來,含笑道:“你總算過來了?”


    “今日方迴府,勢必要用過晚膳方能出來,你們來的倒是很早。”


    “我與宣鶴為你二人接風洗塵,焉能不早些過來,”曹霽光指著睿哥,淡笑道:“你且不必自責,他不過比你早來一刻鍾罷了!”


    睿哥神色極其無奈,揉了揉額頭:“還不是我娘,從我歸家便一直拉著我的手不放,若不是同她說你們尋我喝酒,今夜怕是要坐在一旁守著我入睡。”


    曹霽光大笑道:“兒行千裏母擔憂,你好不容易歸家,伯母焉能不欣喜。”


    “往日未曾覺得我在家中有何地位,今日卻發現,眾人看我的眸光中帶著欣慰及崇敬,一時間竟讓我手足無措。”


    宋天明淡笑道:“打了勝仗,自然成為大涼國的英雄,”話音一頓,看著他二人含笑道:“如今你二人凱旋而歸,我與明若真替你們高興。”


    青墨端起酒杯,淡笑道:“我來晚了,自罰三杯,”說著一連喝光三盅酒,隨後看向明若二人,輕聲道:“這三載你們可好?”


    “焉何不好?”宋天明淡笑道:“在你們走後一年,我們便已成家立室,如今更是有了子嗣,再且看看你們,如今還是孤家寡人。”


    魏廷茂親自為他二人斟滿酒盅,輕聲道:“這三載多謝你們,若不是你們時常送信與我,我焉能知曉家中乃至朝堂發生之事。”


    “焉何說此話,我們本是肝膽相照的兄弟,自是希翼你越來越好,如今你身居高位,也不枉我們之前所做一切,”宋天明揶揄道:“日後我們且還需要你照拂呢?”


    “多餘感慨之言,我就不多說,日後凡我力所能及,定責無旁貸。”話音一落,魏廷茂端起酒杯又是大口喝光。


    宋天明對其搖了搖頭,輕笑道:“青墨,適才不過是玩笑話!”


    曹霽光點了點頭,端起酒盅一飲而盡,看著青墨臉上的疤痕,擔憂道:“怎傷的如此重?”


    “莫要擔心,這不過是個擺設,待過些時日,自會慢慢消失。”


    聞言,除了知曉內情的睿哥,其餘二人則舒了一口氣:“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魏廷茂又為明若斟了一杯酒,輕聲道:“多謝你。”


    曹霽光自是知曉他所說何事,淡笑道:“自家兄弟,何須客氣,若能成就你心中所想,我自是樂見其成。”


    “放心,此事定能成!”魏廷茂對他碰杯,斬釘截鐵道。


    睿哥心下不滿,嘀咕道:“你二人又在打何啞謎?”


    曹霽光對其翻了個白眼,打趣道:“想必不久之後,伯母該為你擇媳婦了吧!”


    此話一出,睿哥臉色漲紅,扒了扒腦袋,悶聲道:“如何不是?”轉頭看向魏廷茂,又是重重歎了一口氣,拍著他的肩膀,感慨道:“青墨,你任重而道遠!”


    曹霽光眉眼一挑,青墨莫不是……想及此,眼神不由看向他,隻見其微微搖頭,難道他並未告知睿哥,可看樣子並非如何。


    如今的宋天明手中再無折扇,也無往日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形象,眉眼間多了一絲沉穩,含笑道:“如此看來,好似你們三人都知曉,唯有我尚在迷霧之中,不得其解。”


    曹霽光一把摟住他的肩膀,低笑道:“此事你最好私下問青墨。”誰知他心中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也唯有如此!”宋天明端起酒盅抿了抿,神色無奈道。


    睿哥到底沒忍住心中的好奇,扯著曹霽光的衣袖,低聲道:“明若,駙馬爺的日子好不好過?”


    曹霽光一把推開他,失笑道:“你莫不是以為我會受氣不成?”


    未料,睿哥神色沉重的點了點頭,低聲道:“卻是有些擔心你。”


    “二公主雖是金枝玉葉,性子卻極為爽利,與她在一處,倒是自在快活!”


    當年他爹揣摩不透聖上的決意,又怕二皇子不能繼承太子之位,到時家中必受其牽連,遂讓他尚了公主,雖麵上應允,可心裏到底意難平,試問他這些年挑燈夜讀,隻為金榜題名,未了高中榜首後竟尚了公主,成為擺設一般的駙馬爺,滿腹經綸便這般付之東流,焉能甘心!


    可自打他娶了二公主,方知她性子太過活潑,根本不容他有片刻愁緒的念頭,每當他靜坐在書房中翻看詩集,便有小廝過來稟告,二公主打算燒菜與他吃,未料不小心將廚房點著,每當他對著院中景致吟詩一首,便有丫鬟過來稟告,二公主將他兒子吊起來打,隻得匆匆過去安撫,每當他借酒消愁,二公主便尋味過來與他拚酒,最後夫婦二人雙雙醉倒,遂他哪還有悲傷秋月的功夫,滿腦子都被二公主匪夷所思的舉動弄得整日膽戰心驚。


    “看你眉眼神色,倒是與二公主相處的極為融洽。”


    曹霽光瞪了他一眼,恨聲道:“我們夫婦自是琴瑟和諧。”


    睿哥摸了摸鼻子,看向宋天明,擠眉弄眼道:“宣鶴,你呢?”


    宋天明含笑道:“雖不如明若夫婦琴瑟和諧,但也相敬如賓。”


    “一轉眼,你二人都已成家有了子嗣,唯剩我與青墨,”見此,睿哥長歎一聲:“我尚且還好,自有我娘為其謀劃,隻要家中長輩滿意,娶來便是,可青墨……”看祖父的樣子十有八九不會讚同,再且便是家中同意,青墨這邊還有三公主這個主母,他的親事注定一波三折,唉!


    魏廷茂淡笑道:“何須愁我?之前受製於人,不過是因羽翼尚未豐滿,如今我功成名就,大權在握,何須忍氣吞聲,”神色一頓,冷冷道:“若她不惹我,自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若她賊心不死,治她的法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曹霽光低聲道:“青墨……你且悠著些,畢竟她身份擺在那,便是再不得聖上歡心,也是皇家的人,聖上豈能容你打皇家的人及皇家的臉麵。”


    “每個人都有弱點,隻要你抓住她的弱點,且看她如何耀武揚威。”


    其他三人神色驚恐地看著他,不可置信道:“你打算?”


    魏廷茂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冷冷道:“若她膽敢插手我的親事,我自是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你便是在厭煩三公主,可堯哥終是你弟弟,你當真舍得?”


    魏廷茂把玩著手中的酒盅,低聲道:“此生我唯有大哥一個手足,至於其他人,隻要不犯我自是兄友弟恭,但若犯了我逆鱗,自是不可饒恕。”


    曹霽光輕聲道:“青墨,行事莫要太過激進,凡事留一線,日後方不會後悔。”


    “你們且放心,我不會衝動行事。”魏廷茂看著他二人,淡笑道:“今兒出來的匆忙,未來得及給侄兒們準備見麵禮,改日在補。”


    隻見睿哥哈哈大笑:“我總算比你棋高一著,出門前便讓我娘將東西備好,”看向身後的甲仁,含笑道:“將東西拿出來!”


    甲仁從衣袖中拿出兩個錦盒,睿哥接過後,低笑道:“我一個糙老爺們也不知送娃娃們什麽見麵禮,這都是我娘替我準備的。”隨後將兩個錦盒分別放在他們麵前,含笑道:“給侄兒們的見麵禮,還妄他們喜歡。”


    曹霽光含笑道:“如此我就代我兒收下。”當著他們的麵將其打開,隻見錦盒中乃是一活靈活現的玉佛掛墜,不由看向睿哥。


    見狀,睿哥自得不已,咳了咳,方道:“你們乃我兄弟,所送之物自是不可厚此薄彼,”指著兩個錦盒,啞然道:“此乃我娘親自去廟裏請方丈開的光,且誦經念了七七四十九日,可保侄兒們福壽安康。”


    曹霽光與宋天明對視一眼,神色鄭重道:“伯母有心了!”將錦盒親自放在衣袖中,打算迴去後親自交給夫人。


    魏廷茂揉了揉額頭:“子淵,你想氣我不成?”


    “青墨,我不過就是比你考慮的周全那麽一點點。”


    聞言,四人不由大笑出聲,曹霽光指著睿哥,忍俊不禁道:“本以為這三年你在外曆練,性子如何也會有所變化,未料還是同往日一樣。”


    睿哥不置可否,拿起酒壺為他們斟酒,隨後端起酒盅一飲而盡,暢快道:“還是京城的酒好喝!”


    宋天明含笑道:“怎麽?山西的酒不好喝?”


    睿哥對其搖了搖頭:“人總是這樣,身在京中便整日惦記往外飛,身處異鄉又想念京中的人與事。”


    此話一出,曹霽光心下感慨:“所以說這世上從來沒有兩全其美之事,”神色一頓,含笑道:“人還是要知足常樂方是正理。”


    魏廷茂心中一頓,緩緩道:“明若,三年未見,你身上銳氣不僅沒了,倒還多了一絲平和之氣,看著讓人不甚習慣。”


    曹霽光淡笑道:“動蕩不安後方知平平安安才是福,如今我嬌妻幼子在懷,每日都是媳婦兒子熱炕頭,倒也其樂融融,哪還有閑心雜念想其他。”


    “你甘心嗎?讀了數載聖賢書,甘心放棄心中鴻鵠之誌嗎?”


    曹霽光含看宋天明,輕笑道:“你甘心嗎?”


    宋天明晃動手中的酒盅,看著澄清的杯中酒,淡笑道:“我本就無那麽多雄心壯誌,眼下不過是形勢所逼,不得不為罷了。”


    魏廷茂心中一動,輕聲道:“你大哥還在跟你祖父清修?”


    宋天明苦笑:“如今大嫂帶兩個孩兒住在莊上,無論曾祖母還是我爹不能時常見到兩個侄兒,心下惱怒後焉能輕易原諒我大哥。”


    “你大哥當真能忍住?”


    “焉能?初始半載也算安分守己,可半載後,便受不了清修之苦,遂越發無理取鬧,可即便他鬧得厲害,還有祖父在他頭頂,隻一句話就讓其偃旗息鼓,日日吃齋如素,時日一久倒真清心寡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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