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就不擔心?”


    “擔心?我恨不得多出現明若這般的人。”自己的兒子自是哪都好,可他的才華學識也隻在蘇州大放異彩,如今迴到京城,此地乃眾學子集聚之地,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翊哥到底是真金還是鍍金,最應下場比劃一番,才能撥開雲霧見天日。


    “老爺心中自有溝壑,奴才著實淺薄不堪。”


    劉仲修淡笑道:“少爺們如何?”這才是他最關心之事,事關子嗣的前程,萬不可馬虎大意。


    “這兩日四位少爺跟著夫子授業,倒也安穩的很。”劉仲修頓了頓,小聲道:“不過今日大少爺卻同夫子告假,隨後帶著貼心小廝出府了。”


    “翊哥出府?”劉仲修眉毛挑了挑,他這兒子可是一門心思閉關讀書,如今剛迴京,除了他外祖家及安國公府外,再無其他親戚。


    劉鐵見老爺麵上不虞,忙道:“若老爺擔心,奴才這就喚人去尋少爺迴來。”


    劉仲修揮了揮手:“無妨,翊哥這般大了,也該獨自出去見見世麵。”昨兒還寬慰大哥,今日輪到翊哥,他卻變得優柔寡斷。


    “可有說去哪?”


    劉鐵搖頭:“大少爺的性子您也清楚,若他不想說,旁人誰也問不出來。”


    劉仲修低歎一聲:“如此便罷了!”


    莫不是翊哥知曉他大姐出事,去安國公府尋說法,無論是與不是,此事恰能試出他的城府。


    此時在大街上漫步的主仆二人,翊哥漫不經心的往前走,小廝硯台環顧四周,小聲道:“少爺,咱們這是要去哪?”


    翊哥淡淡道:“咱們迴京已有好幾日,卻沒好好見識過京城裏的風土人情,今日少爺高興,帶你出來逛逛。”


    硯台咽了咽口水,臉色訕訕道:“少爺,咱們還是迴去吧!”少爺什麽脾性,旁人不清楚,他卻十分知曉,自打昨夜少爺知曉大小姐出事後,整宿翻來覆去,徹夜難眠,早上醒來後,突然喚他去夫子處告假,隨後吃過早膳,便帶著他出府,不由心下忐忑,總覺得少爺此次外出,怕是有所謀劃。


    翊哥腳步一頓,眸光瞥向他,嘴角微微上翹:“可是害怕?”


    硯台神色十分沉重,瑟瑟道:“少爺,便是您心中替大小姐抱不平,可有些事不是咱們可置喙的,萬一事發被老爺知曉,咱們……”臉色一白,帶著哭腔道:“少爺,您聽奴才的話,咱們還是迴府吧!”


    翊哥翻了白眼,嗤笑道:“你以為我帶你去安國公府討公道?”


    “難道不是嗎?”


    “我單槍匹馬帶你去討公道,人還沒等開口,怕是被人一掃把打出來。”


    硯台合計過味,臉上立馬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輕快道:“少爺言之有理。”如此說來,少爺是真打算帶他出來逛街。


    這時,主仆二人路過一個陶瓷小攤,硯台指著其中一個小陶瓷,討好道:“少爺,奴才看好這個,您能不能買給奴才。”


    翊哥瞥了一眼,淡淡道:“咱們先逛逛,待迴來時,買給你也不遲。”


    聞言,硯台心裏別提多高興,喜滋滋跟在少爺身後。


    可是……可是……硯台抬頭看向門口身穿鎧甲的二位士兵,在看看大門上懸掛的牌匾,顫聲道:“少爺?咱們怎麽走到寧遠將軍府了?”


    “上前通報一聲。”


    雖說他們府上也是將軍府,門口可沒有士兵看守,隻見那二人身穿鎧甲,斂容屏氣,一臉的生人勿進,他小腿不住的發抖,顫抖的走上前,瑟瑟道:“勞煩這位大哥進去通報一聲,就說……”腦中似想起什麽,臉色慘白的迴頭:“少爺,咱們來寧遠將軍府求見何人?”


    翊哥眯著眼睛,冷冷道:“你說呢?”


    硯台打了冷顫,轉頭看向看守的士兵,嘴唇發抖道:“我家少爺乃鎮國將軍府二房嫡長子,請大哥進府通報下府中三少爺。”


    士兵一聽鎮國將軍府的名字,肅然生敬,猛地衝翊哥行了一禮,恭敬道:“末將見過劉少爺。”


    翊哥迴以揖禮,淡笑道:“不知廷茂兄可在?”


    士兵恭敬道:“迴劉少爺,我家三少爺早膳後去了操練場,至今未迴。”


    翊哥點了點頭,輕聲道:“既如此,待廷茂兄迴來,還請你幫忙傳達一聲。”


    士兵肅容道:“劉少爺放心,末將定如實傳達。”


    “有勞。”翊哥迴以揖禮,轉頭看向硯台,淡淡道:“咱們走吧。”


    還好,還好!


    魏少爺不在府中,不然真不知少爺寓意何為!


    硯台心神歸為,腿腳打著哆嗦走到少爺身邊,小聲道:“少爺,您怎突發奇想要來尋魏少爺?”


    “你不是猜到原由?”


    硯台苦著臉就差淚流滿麵,扯著少爺的衣袖,勸阻道:“少爺,大小姐出事後老爺已替她討迴公道,您又何苦非要插上一腳。”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爹光明正大替女兒尋公道,姐弟情深的我唯有……”先小人後君子。


    硯台覷了覷少爺的神色,小聲道:“如今魏少爺不在府中,少爺,咱們不如迴府吧!”


    “適才你不是想買個陶瓷嗎?”翊哥淡笑道:“今日我心情好,可以送你。”


    硯台忙不迭搖頭,慌張道:“少爺,奴才什麽也不要了,咱們還是趕緊迴府吧!”


    翊哥晃了晃頭,低歎道:“可知機會可遇不可求,下次本少爺可沒這麽好的心情。”


    硯台心中止不住的詫異,既然魏少爺不在,為何少爺心情還如此好,撓了撓頭,小心翼翼道:“奴才隻求您迴府。”隨後他將此事稟告給老爺,到時由老爺出麵,定能約束少爺心底那蠢蠢欲動的念想。


    “硯台,你跟了我多久?”


    硯台小聲道:“小人跟隨少爺已有十二年。”


    “知道我最恨什麽?”


    硯台身子一僵,木木道:“少爺最恨吃裏扒外。”


    “如此,迴府後如何做不用我教你吧。”


    硯台抿了抿嘴唇,食指拇指並在一處,對著嘴唇一滑,神色稟然:“少爺放心,此事奴才絕不外露。”


    翊哥走到他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昨日偶然間聽說,馬廄那邊還缺一洗馬小廝。”


    硯台就差給少爺跪下,臉色蒼白道:“奴才發誓,絕不外露。”


    翊哥眼裏劃過一絲笑意,嘴角上翹:“出來這麽長時間,是該迴府了。”


    誰料主仆二人剛走到街口,便見街尾那邊魏廷茂騎著馬揚長而來,硯台眨了眨眼睛,輕聲道:“少爺,是魏少爺,用不用奴才上前將其攔住。”


    “貿然出現,你不怕驚了馬,被馬蹄一腳踢飛。”


    硯台瑟了瑟,小聲道:“那咱們怎麽辦?”


    翊哥走到路邊一茶攤,淡淡道:“守株待兔。”


    硯台點了點頭,從懷中拿出絲帕替少爺擦拭桌上的灰塵,隨後對老人家道:“來一碗你們茶攤裏最好的茶水。”


    老人家小聲道:“這位客官,老朽的茶攤不過是小本經營,擺在此處也不過是掙沿路口渴之人的茶水錢,哪有什麽好茶?”


    翊哥頷了頷首,淡笑道:“無妨,老人家給我來一碗熱水即可。”


    老人家舒了一口氣,忙不迭道:“客觀稍等,老朽這就給你倒水。”


    硯台輕聲道:“少爺,此地龍蛇混雜,不如奴才帶您去對麵的茶館。”


    “我覺得此處甚好,南北通透,目光所及之處在清楚不過,咱們在此安心坐著。”翊哥指了指旁邊的凳子,淡笑道:“你也坐吧。”


    硯台搖了搖頭:“奴才怎能與少爺同坐。”


    就在這轉瞬間,魏廷茂騎著馬帶著眾多士兵飛奔而去。


    這時老人家端著茶壺過來,神色恭敬道:“客官,您的熱水。”


    翊哥淡笑道:“有勞您了。”


    老人家嘴角帶笑道:“哪裏,哪裏,舉手之勞。”


    一主二仆在這茶攤上枯坐了半個時辰,結果不出翊哥所料,隻見魏廷茂換了一身衣裳,帶著貼身小廝往他家府邸方向走去,翊哥淡笑道:“硯台,去將魏少爺請過來。”


    硯台躬著身子應道,腳步飛快的離開。


    不多時,魏廷茂出現在翊哥麵前,含笑問:“崇山尋我可是有事?”他們雖彼此惺惺相惜,但終是一文一武,除了一些事情上的見解,其他事上好像並無過多交集,遂迴府後聽到門口士兵的稟告,神色不免有些詫異。


    翊哥起身與他見禮,隨後指著對麵的茶館輕聲道:“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小弟卻是有事相求,”頓了頓又道:“既是有事相求,自然得請青墨兄去品好茶。”話音一落,抬腳往前走。


    魏廷茂淡笑道:“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硯台飛快從懷裏掏出幾枚銅板扔在桌麵上,隨後緊跟在少爺身後。


    豆包眼角掃過桌上幾枚銅板,撇了撇嘴角,若是他定扔給老人家一塊碎銀子,唉!這劉家三少爺的隨從可真摳門。


    翊哥與魏廷茂走進茶館,掌櫃眼尖,率先認出魏廷茂,隻見其嘴角含笑,眉眼一彎,躬著身子上前,阿諛奉承道:“二位爺,您來了?正巧祥瑞閣空著,老夫這就讓小二送您二位上樓。”


    翊哥迴頭,呆愣道:“此處你經常來?”


    魏廷茂淡笑:“我哪有功夫來此鑒賞香茗,不過是前幾日與明若來此坐了一會兒。”隨後眼角瞥向豆包,定是他上次賞了不少銀子,讓掌櫃一下子記住,這小子總是背著他招搖撞騙,今日迴去後定要好好收拾他。


    小二對魏廷茂主仆記憶尤深,見這位爺過來忙撇下其他客人,小跑著過來服侍,躬身道:“二位爺,隨我來。”


    翊哥頷首,輕聲道:“既然祥瑞閣空著,咱們便上去吧!”


    待二位爺抬腳上樓,硯台與豆包跟隨其後,隻見掌管的身影一閃,搓著手一臉的貪婪樣,訕笑道:“您看?”


    這樣的人豆包見多了,心中不免冷哼一聲,對其翻個白眼,鼻眼朝天道:“今日可不是我家少爺請客,要打賞找他。”隨即手指指向硯台,延長而去。


    驚的掌櫃目瞪口呆,轉過頭木木的看向硯台,訕笑的伸手:“您看……”


    硯台冷哼道:“我家少爺才剛進來,你便想收錢,眼皮子未免太淺。”想要打賞,也得看你們服侍的周不周到。


    掌櫃垂下頭,看著空落落的手掌,在轉頭看向決然離開的硯台,猛地對其‘呸’了一口。


    豆包見硯台跟上來,輕輕問:“可有給他打賞錢?”


    硯台冷聲道:“茶還未入口,便想要賞錢,不知可謂。”


    聞言,豆包嘴角又撇了撇,快走兩步,離他遠點。


    小二走在前麵,諂媚的打開祥瑞閣的房門,恭敬道:“二位爺請進。”


    翊哥率先進來,隨後道:“青墨兄,先坐。”


    魏廷茂失笑:“崇山,今日你這番舉動竟讓我有些毛骨悚然。”話音一落,卻是依言入座。


    翊哥坐下後,看著小二淡笑道:“將你們茶樓最好的茶及糕點呈上來。”


    小二躬著身子點頭,隨後輕腳輕手的退出去。


    待小二從樓上下來,掌櫃一把扯住他,冷冷道:“上麵那二位爺可有給你打賞?”


    小二搖了搖頭,掌櫃斜了他一眼:“當真?”


    “不信,您摸摸。”一把拉過掌櫃手放在胸口。


    見此,掌櫃臉色鐵青,低聲道:“我算看出來,今日這位請客的爺忒小氣,竟是一分也未打賞。”頓了頓又道:“他們可有點了什麽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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