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湘婉被動的跟隨她走到火爐旁,輕聲解釋道:“不是不想等媽媽迴來,隻是怕您擔憂也要跟著去。”


    趙媽媽搓著她的手,低聲道:“姑娘可知,老奴不跟著您去,隻會在屋中胡思亂想,更加擔憂不已。”猜想姑娘會不會惹老爺不高興,如今她們的日子越發好過,為了三姑娘,萬一惹怒老爺反倒得不償失。


    劉湘婉繼續開解道:“我們都是為互相著想,所以才會這般的有所顧慮。”


    “姑娘明白就好,老奴隻盼望您能平平安安。”見姑娘手終於暖和,她輕聲道:“姑娘,三姑娘到底因何惹怒老爺?”


    劉湘婉低聲道:“媽媽可知太太這‘病’非真的生病,而是被爹爹‘禁足’了。”


    “什麽!”趙媽媽猛地抬頭,驚唿道。


    劉湘婉咳了咳:“就怕媽媽這樣我才不敢帶你去,此事萬不可被旁人知曉,事關太太的顏麵,若露出一絲口風,追究下來說不得我們也難辭其咎。”


    “老爺同太太向來相敬如賓,很少吵嘴。”至少她入府這麽多年,也就聽說過一兩迴,不過那也是在大姑娘未出嫁前。


    “至於原由,我尚且一知半解,說與媽媽聽不過是讓你心裏安穩些罷了。”


    趙媽媽忙道:“既然老爺與太太起了爭執,此事您還是躲著點好。”


    “媽媽放心,我心裏自有分寸。”


    三姑娘的院子,內室裏梅蘭低聲道:“姑娘,太太院子裏打掃的小丫鬟過來了。”


    三姐神色一震,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催促道:“快,快讓她進來。”


    小丫鬟進來後,縮著脖子福了福身,瑟瑟道:“姑娘,王媽媽遣奴婢過來,是想讓奴婢告訴您太太一切安好,請您勿要掛念。”


    三姐迫切的問:“娘可有說什麽時候能‘病’好。”


    “這個……這個王媽媽並沒有同奴婢說。”


    聞言,三姐神色沮喪,木木道:“王媽媽除了此事,可還有其他讓你轉達之事。”


    小丫鬟低聲道:“王媽媽數次叮囑奴婢,讓您一定要保重自己。”


    “知道了……”轉頭看立在一旁的梅蘭,淡淡道:“從我錢匣子裏抓把銅錢給她。”


    梅蘭福了福身,按其吩咐抓了把銅錢遞給小丫鬟,叮囑道:“太太那邊但凡有什麽風吹草動,你都要及時過來稟告。”


    小丫頭喜不自禁的收下,忙不迭點頭。


    竹菊領著小丫頭出去,梅蘭上前勸道:“姑娘,您莫要擔心,太太雖被禁足,府中依然還是她說話算。”


    “嗬嗬……”三姐想到爹爹與她說的那些話,不由諷刺般笑笑。


    “姑娘,您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六妹說過的一句話。”


    梅蘭神色呆愣,姑娘這是怎麽了,一會兒憂愁一會兒笑,看的她頭皮發麻,不會是在老爺那受什麽刺激了吧!


    “走吧,我們去大哥處。”三姐看著梅蘭吩咐道。


    這……這……什麽跟什麽啊!


    梅蘭腦袋還沒轉開,就見姑娘自顧穿上鞋,對她道:“還愣著做什麽?”


    “姑娘,您真要去大少爺那?”梅蘭找出一件紫色小襖為其套上,又怕她連番折騰身子受不住惹了風寒,忙為其披上白色貂絨披風。


    “六妹說的對,娘那裏說不得隻有大哥出頭,方能讓爹爹解了娘的禁足。”


    “姑娘,我們這般冒然過去,讓旁人瞧見委實不好。”


    三姐低頭想了想:“拿幾件我穿過的舊衣裳,將其用布包裹上。”


    “這是為何?”


    “若旁人問起,便說我給哥哥縫製了幾件冬衣?”


    梅蘭咋舌,姑娘竟能想出這種餿主意……不由阻止道:“姑娘,奴婢想著還是算了吧!”


    三姐搖搖頭:“按我說的辦。”她怕爹爹知曉後,怪罪於她。


    梅蘭再次勸道:“我們拿過去又拿迴來,若有人問其原因,這可如何圓謊?”


    三姐嘴角怪笑道:“自然是衣服尺寸有些寬鬆,還得拿迴去重新修改下。”


    梅蘭:……這方麵姑娘腦袋倒是轉的真快!


    三姐帶著梅蘭竹菊出去,留抱月抱夏看家,路上,梅蘭止不住問:“姑娘,您覺得大少爺可會應允?”內宅之事,府中少爺們很少插手,其中緣由自是為了避諱。


    “事關娘親,大哥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到了大哥的院子,他正在書房看書,聽到小廝的稟告,一時間有些發蒙,三妹怎會突然來他這……


    翊哥想了想,低聲道:“讓她進來吧!”


    “是。”小廝低頭應道。


    三姐進屋,自覺屋中微寒,不由道:“大哥,你這怎麽這麽冷。”


    翊哥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淡淡道:“飽暖思□□,隻有讓你感覺到寒冷,才會堅定你讀書的欲望。”


    “大哥……”三姐被大哥這驚世駭俗的話震到,真真是頭懸梁錐刺股,他這不是在專心讀書,而是在變相苛待自己,若娘親知曉說不得如何傷心。


    “可是有事找我?”翊哥說完眼神瞥向梅蘭挎著的包裹,在看向三姐的眸光帶著點點的溫情。


    三姐主仆臉色訕訕的,實在是被大哥這眼神弄得有些麵上無光。


    隻聽翊哥繼續道:“到底沒白疼你,還知道為哥哥做冬衣,不錯……你近來懂事不少。”


    三姐一把從梅蘭手中將包裹抱在懷中,紅著臉,訕訕道:“大哥,我此來其實是為了娘親。”


    翊哥揶揄的神色一僵,斂了斂臉上的笑意,皺眉道:“娘怎麽了?”


    “大哥,你可知娘被爹爹禁足了?”


    翊哥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乍聽三妹之言,一時間臉色微楞,淡淡道:“因為何事?”


    三姐低頭喃喃道:“這個妹妹卻是不知?”頓了頓,微微抬頭,小心翼翼道:“此事也是我去書房尋爹爹時,他與我道的,且爹爹還將我……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你又惹爹爹生氣了?”


    三姐眼眶一紅,淚眼婆娑道:“哥哥,妹妹是有些少不更事,驕縱蠻狠,但……爹爹也不能如此用言語貶低我,爹爹他……一點也不喜歡我,他心裏最疼愛的始終是二姐。”說到最後委屈的眼淚順著眼角落下,瞧著好不淒慘。


    翊哥指了指旁邊的凳子,對她道:“坐下慢慢說。”


    梅蘭扶著姑娘坐下,待看到少爺餘光瞥向她,忙知趣的福了福身,拉著竹菊一同退下。


    三姐緊了緊衣領,將她知道的事娓娓道與大哥聽,說到最後,忍不住低泣道:“若不是六妹過去,我怕是……還在書房被爹爹訓斥,更甚者被他責罰。”


    翊哥冷著臉,恨聲道:“我覺得爹爹之言並沒有錯,往日就是娘親太過嬌慣你,縱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一言不合,竟敢跟爹爹爭鋒相對。


    三姐猛地站起來,淒慘道:“哥哥,爹爹說了好些難聽的話責罵與我,難道你也要在這時候踩上我幾腳方能高興嗎?”


    翊哥冷冷道:“便是說你幾句又如何?”


    “哥哥……”三姐氣憤的恨不得立即轉身走人,她來此是為了娘親,若是哥哥不想幫忙,她也不必再此繼續聽他這些陰陽怪氣的風涼話。


    “你看看你如今的樣子,哪還有知府家小姐該有的模樣,整個一副怨婦的模樣,難道你認為你之言行之事都對,倘若真是這般,爹爹又何必訓斥你,六妹又何必不顧爹爹的怒火,冒著被責罵的風險闖去書房救你。”


    “我……”


    “你自己都知曉,所做之事不對,又何必憤憤不平的罪責旁人,尤其那人還是爹爹,常言道子不言父之過,更何況,我並不覺得爹爹所做之事有何過錯,若是我定然狠狠責打你,讓你從此長了記性。”


    “大哥……你竟對我如此狠心。”


    “狠心總比對你無心強。”


    “爹爹從來不是行事毫無章程之人,必是娘親犯了他的忌諱,才會出此下策,倘若你聰慧,當爹爹同你說娘親是被他禁足,你隻需問:娘親因何事惱怒爹爹即可。”瞥了她一眼,繼續道:“若他答‘小事而已’,你便無需過多刨根問底,即是小事,過兩天爹爹自然解了娘親的禁足,若他說出其原因,你隻需分辨此事的對與錯即可,若對,便讚同爹爹勸阻娘親,若錯,你隻需委婉的打個比方,讓爹爹明白你的意思便是,可是你呢?”


    “我……”她除了質問,哭泣,惱怒,再想不出旁的法子。


    翊哥猛地指著她懷裏的包裹,問道:“這裏怕不是給我準備的衣裳吧!”


    三姐臉色漲紅,欲蓋彌彰的解釋道:“怕來哥哥處太過唐突,便隨意折了幾件舊衣裹了起來。”


    “這麽說裏麵的衣裳全是你的?”


    三姐難看的低下頭,低聲應道。


    翊哥諷刺道:“便是如今過來,也是胡亂用計。”


    “我也是心急……”


    “你又不是旁人,是我嫡親的妹妹,是這府中嫡出的姑娘,哪個奴才敢質疑你阻攔你,你為何行事不用用腦子,總是顧前不顧後。”


    “我剛從爹爹處出來,便直奔你這來,若爹爹知曉後,定然以為我們兄妹沆瀣一氣。”


    翊哥低歎一聲:“你當真糊塗至極,今日來找我,明日來找我,最後的結果還不是過來與我商量,府中有眼睛的人都看著呢?能瞞得住爹爹?”頓了頓又是一聲長歎:“大家女子行事要光明磊落,像你這般故弄玄虛成何體統?”


    三姐被大哥訓的垂下頭,眼眶泛紅道:“哥哥,我錯了,你就別再說我了。”


    這一天接連被爹爹責罵,六妹敲打,大哥訓斥,總之無論她說什麽做什麽想什麽都是錯的……也許她真的長了一顆豬腦袋,愚笨不堪,朽木難雕!


    兄妹倆沉默半刻鍾,翊哥淡淡道:“此事我知道了,你先迴去吧!”


    三姐低頭應是,便要起身離開。


    到了門口,隻聽翊哥又道:“我觀六妹品行良佳,日後你多與她走動,看她如何行事說話,至於旁的姐妹如何相處,你且按著六妹依著照做便是。”


    三姐低著頭,細細咀嚼他口中‘六妹’二字,從什麽時候起六妹成了她的標榜,明明她比自己還小上兩歲,如今卻被身邊最為親近之人接連這般說,難道……她真的不如六妹多矣!


    三姐垂著頭打開房門,對梅蘭竹菊道:“我們走吧!”


    二人對大少爺匆忙福了福身,抬起步伐緊追姑娘而去,守在門外的她們聽到大少爺訓斥姑娘之犀利言語,雖心裏十分讚同,麵上卻不敢露出絲毫變化。


    梅蘭在其身後小聲道:“姑娘,您慢點,剛下完雪地麵正滑,小心別摔倒了。”


    三姐恍若不聞,大步往前走,直至鞋底打滑摔倒在地上,方流著淚默默低泣,梅蘭竹菊看著既心疼又無可奈何,姑娘這脾氣根本不是一兩天便能改過來……適才從老爺書房出來,還同她們道有事會與她們商量,這才過了多長時間,竟突發其奇來大少爺處,結果呢?被大少爺劈頭蓋臉責罵一通,如今又委屈的哭鼻子,似她這般使小性子,讓她們這些伺候的婢女也是毫無辦法啊……


    梅蘭竹菊趕緊上前扶姑娘起身,揉了揉她摔疼的地方,心疼道:“姑娘,您生氣也不能同自己置氣啊,若不然最後受傷的還是您。”


    三姐哭泣道:“所有人都說我錯,我到底哪裏做錯了,六妹讓我尋大哥,我來了,可是結果呢?”


    梅蘭心說:來找大少爺商量對策,這是上策,但您為何不停奴婢勸執意拎個包裹,明明是一手好棋卻被您弄成了廢棋。


    “姑娘,奴婢知曉您是有所考慮才會這般行事,但沒想到結果卻是事與願違,不過沒關係……奴婢們可以陪您慢慢學,慢慢改正身上的弊處,隻要姑娘願意改。”


    三姐低聲道:“還來得及嗎?”


    梅蘭忙道:“怎麽來不及?”似想到什麽,冷不丁道:“奴婢聽下人們說,王媽媽從京城帶迴一位教養嬤嬤。”


    三姐皺眉道:“我怎麽不知道?”


    竹菊也附和道:“姑娘不知實屬正常,奴婢們也是從廚房那裏聽來的消息,聽說那位教養嬤嬤是大姑娘為您尋來的。”頓了頓小聲道:“說是為了教導您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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