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然忙問怎麽迴事,林大哥一五一十地將當時的對話說了,連帶著羅永福的反應。


    林母剛好聽到林大哥那兩句埋怨,直接鐵沙掌就拍上林大哥的背,“你個沒良心的,你妹是好心,三尺細棉布呢,好東西留在手裏不好嗎,上趕著送人?她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怎麽會?按理說,他應該不動聲色地收下才對,然後對林家的這點要求滿口應下,而不是那樣的反應。畢竟以她收集到的消息,羅永福絕對不是什麽很正直的人。


    林蔚然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別的暫時沒有頭緒,但羅村長對他家防備心過重,不是什麽好事。


    那廂,羅永福再迴到席麵上,吩咐自家婆娘將涼了的菜拿去再熱熱。


    “辛苦羅村長了,來,廖某敬你一杯。”


    羅永福連忙說,“是我失敬才對。”


    喝完了這杯,廖翌灃仿佛不經意地問,“來的人是你們村的?這麽晚了是有什麽急事嗎?”


    “是我們村一戶姓林的人家,家裏出了個讀書人,也沒甚大事,隻說近來想上山多打點柴過冬,怕村裏人有意見,特來和我說一聲。”


    多打柴?這是要做什麽?廖翌灃摩挲著酒杯。


    “這點小事,對羅村長來說肯定不在話下才對。”廖翌灃恭維著,順便幫了林家一下。


    “那是,這麽點小事,咱也不能為難人家啊。”那貴人隻說了讓他攔著不讓他們林家出人頭地,但他也不能做得太明顯,針對得狠咯。


    其實他還有一點顧忌,那就是林則然,他畢竟是個讀書人,據說書還讀得不錯,以後如何尚不可知。如果可以,還是不能將人往死裏得罪。


    “你瞧瞧,一天天的,就是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說了不說了,咱喝!”


    “那就走一個!”


    事情有進展,廖翌灃也不急了,反正常來棗林村就對了,真有什麽大事,指定繞不過羅永福的。再收買村裏一兩個人報信,此事就妥了。


    夜深,林蔚然聽了林大哥的話琢磨羅永福,羅永福夫婦也在談他們。


    村長屋裏,村長娘子替他洗完腳,自己也洗漱幹淨,鑽進被窩後忍不住說起了小話。


    “今晚林家來人了?”


    “嗯。”羅村長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他們送來的那塊料子挺好的,足有三尺,改明兒給輝哥兒做件上衫吧?”


    “隨你。”


    “聽說林家那新認迴來的閨女長得很不錯,她姥爺治腳的時候,聽說還給拿了四十兩銀子呢。你說要不要請個媒人說給咱們輝哥兒?”


    “你總和我說,寧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先前你一直看不上村裏的姑娘,多少戶人家托媒人來說,你都沒點頭。這會應該應下了吧?那林家二閨女可是通身的氣派,這是他嬸子親眼見的。”


    要知林蔚然因為抱錯,受的可是權貴人家的正經教養,氣度已經融入了骨子裏渾然天成,加上模樣周正出挑,外人見了自然是哪哪都好。


    羅村長皺眉,他知道的要比村裏的人更多一些,更知道林家編出來的那套話壓根不是真的。


    “此話休要再提。”


    林家那小閨女他遠遠見過一次,對她是滿意的。但他有更深的顧慮,這林家不知道惹了哪路貴人,直接找人傳話給他,說不想看到這一家子人有出頭之日。並且一出手就是重禮,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偏偏行事又狠又利落,一出手就拿捏了林家的七寸。還不是商戶那種低劣的手段,還有那傳話人的身份,更讓他對身後之人諱莫如深,忌憚不已。


    要知道林家人除了林則然,都是足不出戶的,上哪惹來那樣的煞星?


    而且和他們不對付的貴人是近來才出現的,林昭然養女身份的被發現,以及林蔚然做為親女被接迴,其中會不會有什麽關聯?要麽就是林則然在外麵得罪了人,總之都不是好事!


    都說鼠有鼠道,羅村長秉著小人物的心理,竟能將裏頭的事情猜了個□□分。


    所以林蔚然,不敢娶啊。


    這一家子被貴人盯上注定不能出頭的人,娶了他兒子也借不上力,搞不好他全家還會被牽連。人家能找上他,焉知不能找上他頭上的人?


    “怎地啦?且不提那林蔚然如何,我瞧著林家的人都挺好相處的,沒有混不吝的人,做輝哥兒的嶽家,咱們家也能省心。”


    “我說不行就不行,真是頭發長見識短,裏麵的水深著呢,你可別亂來,壞我的事!”羅永福喝斥完妻子之後蒙頭就睡。


    晉陽縣學


    這兩日被林氏母女倆念叨著的林二哥林則然,正捧著書在看,而他的同窗好友楊昶又拉了一個同窗方琰聯袂而來。


    “都說則然在看書,你不要過來打擾了。”方琰一臉無奈。


    楊昶道,“我才不信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能看得下去書。”


    “你以為則然是你啊,浮躁不定。”方琰拿夫子評價過他的話來訓他。


    “你們倆是比我能沉得住氣,但也不見得絲毫不受影響吧?咱們初八考完明經科,初十從太原府迴到縣學,這會兒他又捧起書來看了,都不用休息的嗎?”楊昶不服氣地道。


    三好友氣氛正好,突然間插入一道霸道的男聲,“楊昶,你是傻還是傻,他早早看書自然是感覺考得不好心虛了唄,內疚了才在這裏假用功。林書生,你說是不是啊?”


    “方晟,你這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家夥,要滿嘴噴糞就到一邊去!”楊昶不忤他,他們倆家家世相當,誰還需要怕他了?


    “哼,滿口的屎啊糞的,真是有辱斯文。”


    林則然突然說道,“一日不讀書,塵生其中,兩日不讀書,言語泛味,三日不讀書,便麵目可憎。”


    “什麽?”方晟有些懵。


    “你不是問我捧起書來看是不是假用功嗎?剛才那句就是我的迴答。”


    “你你你——”方晟氣得說不出流利的話來了,他剛才是用那句話罵他麵目可憎啊!


    林則然的話楊昶才會對號入座,而是將帽子扣在了方晟頭上,“你什麽?果然是麵目可憎。瞧瞧你的眼睛,氣得都突出來了,就像一對金魚眼,不,說金魚眼那是汙辱了金魚!你根本就是一對死魚眼——”


    “你說什麽?!”方晟氣得頭頂冒煙,眼見著就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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