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然頭疼了,心中暗唿失策,剛才下意識地賣弄了一下,竟沒考慮到現在有沒有出現這樣複雜的玩法。


    “謝兄有沒有發現,林四小姐此舉與竟陵王蕭子琅前些日子在朝上之射法有異曲同工之妙!”沈朗有些興奮,他沒想到在小小的太原府竟然能遇到在投壺技藝上與竟陵王相媲美的人。


    謝洲默然,京中的消息,謝家自有渠道,所以他所說之事,他亦知。


    嗬!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然後嗡嗡嗡,“這和竟陵王有什麽相幹?”一個被換到侯府的破落戶的女兒怎麽和當朝王爺扯上關係的?


    然後在沈月帶來的人的解釋下,他們方知道竟陵王蕭子琅好因夜宴投壺,前些日子與友人徹底玩樂,竟誤了早朝,泰昌帝怒問其故,竟陵王隻得以實情稟告。誰知泰昌帝亦酷愛此道,當下怒稍安,令人抱矢提壺於朝堂之上,令其當場表演一番。竟陵王當下操矢連投,妙招迭出,贏得文武百官的陣陣喝彩。之後,泰昌帝因而未加斥責,反而賞了絹二十匹。竟陵王所使的妙招之中,就有新式玩法蓮花驍與背坐反投。


    聽完其中的因由,在場的貴女們都很不是滋味,有些心酸得冒泡。她們沒想到本應大受刁難的林蔚然會有如此犀利的投壺之技,更沒想到謝洲與沈朗二人對她評價如此之高。


    林蔚然隻覺得大霧,這個朝代竟然連蓮花驍的玩法都還沒出現。她原隻打算小小地出一次風頭,將這些彩頭收入囊中,看來這次她注定要用力過猛了。一時間,她欲哭無淚。


    林昭然深深地看了林蔚然一眼,為她的氣運感到吃驚。一開始林昭然當然知道她技藝精湛,她沒有為她說話,她為什麽要說呢?


    她沒想到,林蔚然竟然一鳴驚人,這時機還掐得真是好!


    投壺,她也會,並且迴到侯府後,一直暗自練習。


    她有上一輩子的記憶,當然知道投壺在大梁國士大夫宴飲中乃雅事,據前世傳聞,目前大梁國的皇帝泰昌帝就很喜歡投壺。投壺發展鼎盛之際,甚至有‘每宴飲必雅歌投壺’之說,也因為皇帝以及這些達官貴人所好,逐漸使投壺染上了政治色彩。


    在此前提下,林昭然怎麽可能不好好將之加以利用呢?她本來打算利用苦練投壺之技,然後在以後的宴會之中大放異彩大殺四方的。


    但她很忙,要布局準備的事很多,所以能勻出來練習的時間不長,如今也隻能玩一些花樣,還做不到背坐反投的地步。


    可以說,林蔚然今天所做所遇到的一切,就是她的設想,在將來的某一次宴會上,如此淡然若素地一鳴驚人!


    可惜,一切都毀了。林蔚然捷足先登,壞了自己的計劃,這一點林昭然很是不悅。


    謝洲道,“從這一場比試看來,你們隻是會投壺,人林四小姐已經是到了精通的階段了。”


    沈朗再次接上他的話頭,“謝兄所言甚是,所以我說第一場的輸贏已經一目了然,壓根就不用再說了好吧。”


    兩人都幫著林蔚然說話,無形中在質疑她方才做為司射審判的不恭,孟靜儀有一瞬間的難堪。


    人群中有人小聲說道,“可是林四小姐已經答應投壺比試,背坐反投。”


    沈朗看了楊鑰一眼,扇子一展笑道,“嗬嗬,楊姑娘好膽氣,如果我是你,羞都羞煞人了,哪還敢應下這一戰?”


    楊鑰紫脹著臉,“你們吹捧著她又如何?人靜儀姐說了,咱們這一場比的是入壺的箭矢數,又不是比花樣!所以我們二人是沒有勝負的。”


    “孟姑娘此言差矣。都是中舉,有人拔得頭籌為案首,有人卻末尾堪堪上榜。林四小姐與楊大小姐此局,不正是如此嗎?兩人之間的差距,便如普通的舉人與頭名之別。”


    孟靜儀抿了抿嘴,“兩位公子別忘了,或許有人拔得頭籌為榜首,有人卻卻不幸淪為末尾堪堪上榜,但無論如何,他們皆在榜上。按照這場遊戲的規則,上榜了就不輸,我判兩人不分輸贏有何不對?”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沈朗捋了捋頰邊的頭發,她所言確實有幾分道理。但是,若讓傍首之質與榜尾的舉人相提並論,又讓他很不舒服。


    謝洲不語,亦是在細細思量。


    場麵一時安靜。


    此時卻很突兀地響起一道公鴨嗓,“雕蟲小技耳,值當你們這樣子為難人?”


    眾人怪異地看向他,楊珞自鳴得意,瀟灑地咻的一聲展開手中的扇子。


    所有人都沒說話,就顯得他能。不過也有人若有所思,聽說楊家有意求娶孟家女,看來是真的了?


    “哼,確是雕蟲小技,你這想法和司馬大人挺像的,莫不是家學淵源吧?就不知道司馬大人曉不曉得你父親這一知己了。”


    有人在幫她說話,林蔚然循著聲音看過去,發現說話的人是林溯月,不由得一怔。


    李氏一共生了兩男兩女,林溯月是最小的兒子,他和林蔚然的感情最好。


    嫡親四兄妹,林溯風身為長子,還是世子,不出意外的話將來還會是未來的南陽侯,不能長於婦人之手。他在老夫人跟前長到七歲,就被送到前院,更多地與侯爺呆在一起。林溯風和後院的妹妹們相處時間少,且有年齡差在那裏,感情也淡淡。


    林溯月是幼子,與林蔚然年齡相仿,姐弟倆呆一塊時間多,感情自然就好。


    如果說這一家子人中,在發現林蔚然不是他們的親人後,所受衝擊最大的,恐怕就是林溯月了,連老夫人都要往後靠。


    可這會,正是他與林昭然這個親姐姐好好培養感情的時候,他幫她說話,即使很隱晦,也會讓林昭然心生不悅吧?要知道她可是寧她負天下人,毋天下人負她的人呢。


    不由得,林蔚然看向林昭然。隻見她麵色淡淡,似乎不曾注意到這一幕一般。


    林溯月發現林蔚然在看他,不自在地撇過臉。


    他口中的司馬大人便是身為三公之一的禦史大夫司馬燚大人,有監察百官公卿的一切行政活動之權,因覺如今百官前堂後院宴飲都少不了


    唯恐官員們耽於享樂,司馬大人曾上書建議禁止此道,奈何泰昌帝本人亦酷愛此戲,此上書自然是不了了之。


    林溯月這時提了這麽一句楊鑰的父親是司馬大人的知己,豈不意味著楊大人是站在了皇上與諸位大臣的對立麵去了?


    林溯月這話有點狠,皆因他剛過來就見到楊鑰在為難林蔚然,且剛才她弟弟楊珞又說話不中聽,他存了教訓一二的心思。


    林溯月一提這個,眾人替楊珞捏了一把汗,覺得他又蠢又膽大,而且剛才不是聽見了沈公子的人說了皇上令竟陵王蕭子琅於朝中表演投壺的事了嗎?


    竟陵王遲了早朝,僅投壺一戲妙招迭出,皇上不僅沒怪罪他早朝遲到一事,反而還賞了他。這是什麽意思,楊珞不知道嗎?


    其實這些人高估楊珞的膽子了,方才他隻顧著自己的心事,心不在焉的,不曾注意到這些八卦。此時一聽,不由得一怔,然後臉色有些不自在起來,他父親正在籌謀著更進一步,而討好的同峰正巧是司馬大人的對立派係。如果林溯月的話傳遞開來,壞了他爹的事,他爹饒不了他。


    楊鑰更是臉色一白,她在家中雖然還算受寵,但她太明白她爹了,如果讓他知道是自己壞了他的事,她一定吃不了兜著走。


    “我說這話也是不想大家傷了和氣,你們既然不領情,那就算了。”楊珞悻悻然強辨。


    林蔚然不耐地把玩著腕間的手鐲,覺得自從吊橋放下,這些公子們過來後,就一個勁地嘰歪,不痛快。她自己投壺的技術好不好她自己知道。這有,這什麽好爭的,再比一場就能解決的事,如果一場不行,那就兩場!


    如果在場的人聽得到她的心聲,一定狠狠呸她,這兩位公子明明就是替她說話,她還不領情,真是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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