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綰垂眼看了看,揮手道:“都拿上,十也吉利,討個十全十美的好兆頭。”而後又指了指先前那匣珍珠對冬雪道:“昨天你給我畫的那身湖綠色春裝好看,這些珠子鑲上正合適,你拿去讓尚衣局照著做,若有富裕的,你們姐兒倆拿著玩罷。”說罷起身,自有小丫鬟們捧起匣子跟在身後魚貫而出。


    “謝公主賞。”


    .


    .


    李綰去了李紛的曲台殿。


    帶的那些東西,說是給李紛添妝。原本也沒什麽稀奇的,這迴她去和親的旨意下來,各處都給了添妝禮,宮裏處處是規矩,別管什麽親疏遠近,誰送東西也不能越過太後和皇後這兩尊大佛去。


    麵子上的規矩守了,裏子便要看個人了。好比說皇後娘娘給的吧,全是些擺件器物之類,名貴是名貴,拿出來也好看,可就是不實用。儀妃呢,數目上給的少,可匣子裏滿滿當當全是金條銀錠,這是把半生攢下的身家,全拿來給親女送嫁。


    李綰守著規矩,送的禮比她那嫂嫂,太子妃陶氏少了兩匣,數目上和李纖送的相同。麵上都是十匣,可裏頭裝的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打開來看,一室的光華璀璨,連李紛都嚇了一跳。


    忙道:“三姐,你這出手也忒闊綽了些,哪用得著如此?你是要搬空琳琅館不成?”


    李綰笑笑:“你嫁的遠,多帶些銀錢防身才吃不了虧。我也不送你頭麵首飾了,那些過幾年便要不時興。這些未鑲嵌的拿著換錢、賞人都方便,自己想打什麽樣的首飾也便宜。”


    李紛有些動容:“我母妃也是這般說的,那我便謝謝三姐了。”


    “謝什麽,說到儀娘娘......自從指了你去和親,她每次見我都要落淚,擔憂你的很。父皇明明定了李纖,那日你又為何?還真是喜歡上了那北鶻王子不成?”


    想到那人琥珀色的深邃眼眸,李紛紅了紅臉,喜歡嗎?大抵是喜歡的吧。可隻見了一麵,對那人又能有多深的感情?總也深不過對故土、對家人的眷戀,真正讓她動心的,是那人在大殿上,隻看到了她。


    明明二姐、三姐都在,可他卻說喜歡她。


    李紛笑了笑,低聲道:“此去和親,也不知咱們姐妹今生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我便不怕姐姐笑話,和親這事,我是心甘情願的。”


    “大姐姐是嫡女,二姐姐聰慧,三姐你更是全家人捧著、寵著,唯獨我,五歲進了這個家,十多年來始終像個外人,融不進去,也沒人在意。”


    聽她第一次放下心防訴起委屈,李綰竟不知該怎麽安慰。訥訥道:“四妹......”


    李紛紅著眼圈按住李綰的手,搖頭道:“三姐,我不是在埋怨,是我太自私了。應下和親這事,完全是為了我自己。那日在大殿上,父皇終於看到了我,我不再是姐姐們的影子,我是大雍的康安公主,有名有姓,萬人矚目,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不怕遠赴萬裏和親,我隻是、隻是覺得我母妃可憐。”


    “小時候我嫌棄她的出身帶累我,長大了又處處端著麵子,仔細想來竟是從來沒與她好好說過話的。如今我一走了之,要把她一人拋在這深宮中,我實在心裏難受。三姐,就當是妹妹求你,日後你可否幫我照拂她一二?我這一生都會念你的好!”


    李綰抬眼看向殿門,有裙角一閃而過,點頭道:“我與儀娘娘投緣,自是會互相關照的,你隻管操心你自個兒,離家在外,以後凡事多留個心眼。”


    李紛繃不住,捂臉哭出聲響來,“想來真是可笑,小時候我還一心嫉妒你,總與李纖一處說你的壞話,長大了方才看出誰是心善的!都是姐妹,你說她為什麽這般待我?”


    李綰一怔。這迴對虧了李紛幫她擋下和親之事,石家不用她守,父皇也不願留她在京都,說看著心煩,便打發她到封地去。想來也是逍遙度日,可比和親好太多了,那她不應該謝謝四妹?難不成還擠兌人家了?


    “她與你說了不好聽的?”


    李紛哭的更厲害了,“她壓根兒就沒來!隻打發宮女送了東西來。我這一走,也許今生再無見麵機會,誰也不是貪圖她那點東西,不就為圖個念想嗎?可她倒好,一對兒青玉鐲子便當一匣子來糊弄我,那般成色跟石頭似得,就是她身邊丫鬟都不惜的戴,她這是拿來惡心我的!虧我以前還當她是好的,我可真是眼瞎心盲!”


    李綰無奈,隻得勸道:“她有她的想頭,你不理她就是了。總算你、我、還有大姐,咱們沒有離了心,去了哪都是親姐妹。將來書信可也不許斷了。”


    “那是自然,我曉得。”


    又交代了兩句,李綰起身告辭。出了曲台殿,繞過石階,歎氣道:“您躲在這做什麽?我就說四妹心裏頭孝順您呢,您還不信。她下旬便要離京了,你們娘倆有什麽話還說不開的?非要互相別著勁兒,將來再去後悔?”剛才她便瞧見了儀妃的裙角,想是躲在外頭偷聽來著。


    儀妃用帕子捂著臉,‘嗚嗚’哭著,哽咽的連一句話也說不出。


    李綰待李紛這般好,其實是心裏頭存著些愧。曆史上,這和親本該是她去,可她千方百計躲了,李紛卻要因此背井離鄉。她心裏頭有些不是滋味兒,今天好歹鬧明白李紛是自己情願的,這才算舒了口氣。如今她能做的,隻有再多送些添妝、幫她照拂著儀妃,也算是些許補償了,不圖別的,就圖自己一個心安。


    可李綰不知,今日她結下的這份善緣,在多年以後幫了她的大忙。


    .


    .


    琳琅館。冬雪捧起匣子也要出門,菱夏卻一把拉住她:“你都拿去?”


    冬雪不明所以的看著她。菱夏咬牙道:“你傻啊!庫裏的有定數動不得,可這是她自己親口說要給咱們的,你先扣下一半,剩下的再送去尚衣局,誰能發現?你這樣直接都捧去,誰知道那些蠢貨得用多少來鑲裙子?到咱們手裏還能落下多少?”


    冬雪退了一步躲開她的手:“二姐,主子賞的,咱們拿著不虧心,可私底下動手腳卻是萬萬不行的!再說珠子得鑲的密實裙子才好看,稀稀拉拉像什麽樣子?”


    見姐姐不悅,她又道:“你放心,若有富裕的,我一顆也不要,都拿來給你做臂釗好不好?”


    菱夏一滯,硬是擠出個笑臉來,“好,你快去吧。”


    見冬雪走了,她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這個榆木疙瘩,跟大姐一樣蠢,奴婢做久了,還真成了條忠心耿耿的狗,處處為主人著想,誰遠誰近都分不清了。


    也罷,指望不上她便不指望了。等以後自己得了那傻公主的信任,這樣的好處還少得了?


    菱夏對李綰是帶著幾分輕視的。在她看來,越是富貴人家嬌養的女兒,越是天真爛漫,容易輕信與人,說白了,就是蠢。因為她們被保護著,所聽所見全是美好,根本不知世道有多艱難,人心有多陰暗。


    對著這樣的李綰,她嫉妒,且極度的自卑。表現出來的就是自負,她告訴自己,她想要摧毀這份美好,輕而易舉。


    可菱夏不知,李綰並非是被保護著的小姑娘,她曾經在深宮之中艱難求生。若連看人都看不準,怕墳頭的草都有三尺高了。她不用手段,不代表不會,可能是你不配,也可能是在給你機會。


    但精明外露的,從來都是傻子居多,好比菱夏姑娘,自以為是個明白人,還在打著如意算盤。


    轉眼半年過去,李綰從未信任過她。她雖是頂著琳琅館大宮女的銜兒,月月領著俸祿,卻沒有實權。別說是庫房鑰匙賬本了,就連妝匣都動不得。她不受主子器重,誰也不是睜眼瞎,自然瞧得出來,小宮女便對她也沒什麽敬意,全是麵子情罷了。


    菱夏心中不滿,可又抓不住話頭兒。


    說哪裏不滿?成日裏什麽都不用幹,就在殿裏傻杵著,卻拿著大宮女的月例,這要擱別人都得樂死了!


    她這心裏都快憋屈死了,李綰卻沒功夫搭理她,因為婚期已至,她要嫁人了。


    第74章 成親


    不論富不富裕, 但凡是那心疼閨女的人家, 送嫁時咬牙也要撐起排場來,為的就是給閨女做臉,把身價高高的抬起來, 這樣嫁到婆家去也讓人輕易不敢欺。


    市井百姓尚且如此, 皇家的排場就更了不得了,何況這迴嫁的, 還是最受帝王寵愛的榮安公主。


    成親的前一日, 按照習俗應是女家將置辦的奩具雇挑夫送往男家,俗稱‘鋪床’或‘發嫁妝’, 皇家也免不過這樁。這樣的熱鬧老百姓們可不會錯過,大清早便都聚在街邊翹首以盼,等著瞧皇家的氣派。


    卯時一過,整整齊齊的送嫁妝隊伍由打東華門出宮, 繞過半個京都,再送至西條胡同的將軍府。


    可眾人越瞧越是咋舌, 這一長串的嫁妝就像看不到頭一般,誇張到何等地步?那打頭的已經到了西條胡同,可後頭的箱籠還有未出宮的!


    路邊一個總角小童舉著手高唿:“娘咧,一百八十八抬!公主娘娘的嫁妝有一百八十八抬!”


    “喊甚!”身後的婦人擰他一把。可嘴裏嗬罵兒子,眼珠子卻仍盯著嫁妝, 滿眼的豔羨之色。尋常人家嫁女,嫁妝有四十八台、或二十四台已算是體麵了。她娘家窮苦,當年隻硬湊了十六台出來。可瞧瞧人家公主, 一百八十八台!這數目已是所聞之最,可還不算完,一抬又一抬,內侍們抬著箱籠,從東華門出來,好似這天下的富貴全要給她一人似得,真是比不得!


    有老百姓竊竊私語:“嘖嘖~要麽說這榮安公主受寵呢!瞧這陣勢,怕是要搬空了皇宮吧!”


    這話雖誇大,可也有幾分貼切意味。李昭向來是個偏心眼子的,而且偏的正大光明,小時候買玩意兒便隻想著李綰。如今他的嬌嬌長大了,要嫁人了,他恨不得將自己都陪嫁過去,那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麽?


    大雍立國之後,出嫁的公主不再開府建牙,都隨夫家居住,這是李昭自己立下的規矩。可到了這時,他又心疼閨女,甚至微服出宮,親自到茂葉胡同走了一遭。迴宮之後長籲短歎,越想越是心疼,一會兒嫌宋懷秀的那宅子太小,一會兒又嫌景致不好,念叨著阿綰定不會喜歡。


    沒過幾天,便下了一道旨意。說是昭義將軍有功於社稷,將西條胡同的宅子賜予他做將軍府。可那宅子,滿京都再挑不出更好的,比起皇帝潛邸之諭恩候府更勝一籌。七進七出,建的華美大氣,亭台樓閣一應俱全,論起來是正經親王府的規格,賞做將軍府也太僭越了吧?說白了,那還是給親閨女的公主府!宋懷秀隻是沾了媳婦兒的光,掛個名罷了。


    皇帝私庫多得是奇珍異寶。什麽金玉珠寶、絲綢綾羅,但凡是女孩子喜歡的,能用的上的,李昭大手一揮,通通劃進了嫁妝中。別的不說,光是床就送了三張。雕龍鳳呈祥紫檀大床、六柱萬字不斷頭鑲楠木床、烏木鎏金寶象纏枝床,他瞧著各有各的好,也不知阿綰喜歡哪個,索性通通送到西條胡同去。


    太後和皇後也沒吝嗇。李綰從小就討喜,與她們親近,而且這孩子有神通,是天神保佑的人。如今李昭成了事,她倆還像做夢似得,時常覺得不真切。


    人這一生有求皆苦。可太後、皇後已是人間之最,還有所求嗎?有!


    求神求佛,往大了說期望大雍國祚綿長,往小了說,期望自己長命百歲,能多享受幾年這太平富貴。


    這些心思與旁人說不得,可婆媳倆知根知底,倒不藏掖。崔太後與媳婦念叨過:“多虧了阿綰,不然這事誰敢想?你說她有這本事,又生的那般精致......會不會是來渡劫的神仙托生在咱家?”


    這話說的荒唐,可符合她二人心中期望。人最喜歡自己騙自己,越琢磨越覺得像那麽迴事,吳皇後也跟著點頭:“母後聖明!”


    阿綰有天神保佑,與她在一處都能沾沾仙氣,長命百歲,這樣的孩子,對她再好都還嫌不夠,哪會在嫁妝一事上小氣?


    全天下最尊貴的三個人,像是比誰更闊氣,一個勁兒的往嫁妝單子上添物件兒,別人還能看不透風向?這下子,別管是宮裏的娘娘,還是宮外的皇親國戚、權貴大臣,自己不體麵不要緊,給榮安公主的添妝和賀禮若是不體麵,那要遭人小瞧。


    所以震驚京都的十裏紅妝成了必然。


    宋懷秀一下子成了天下男子嫉妒的目標。可他卻瞧著堆成山的嫁妝歎氣,他知綰綰矜貴,可今日也被這陣仗嚇了一跳。先前還想這座新宅太大,他和綰綰兩個人住,實在有些誇張了。如今才算明白嶽父賜這宅子的用意,原來竟是放嫁妝用的!


    說來李綰也算嫁過一次了,可兩次感受大不相同。


    先前章和帝封她為皇貴妃,納入後宮。她按皇貴妃的品級大妝,整個京都為她披紅掛彩。可李綰心裏沒有半點兒喜悅,隻有滿心的忐忑與不安,皇貴妃再好也是妾,就像劉鈺身份再尊貴,也不是她心悅的男子一樣。


    可這迴不同,她要嫁的是宋懷秀。每次身陷窘境、遭遇危險時,他總會出現,讓她覺得無比安心。也像是命定的緣分,令她心動。


    喜服、首飾每一樣都是親自挑選,每一樣都是甜蜜的心思,仿佛什麽都不做,隻在心底默念他的名字,都能感到喜悅。但距婚期越近李綰便越緊張,到了正日子,更幾乎是才闔眼便被叫醒梳妝。


    大雍的婚禮同昏禮,在日暮時舉行。可作為新娘子,李綰還是起了個大早,稍用了些粥點,便梳頭開臉。與此同時,整個京都都為她的婚事忙碌起來。


    過程繁瑣,幸而身邊有喜婆悄悄提醒,李綰隻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直到她手執團扇遮臉,站在太極殿前的高階上,瞧著那俊朗男人一步步朝她走來,方才覺出真實之感。


    宋懷秀平日裏穿深色居多,今日一身大紅色喜袍,頭戴金冠的打扮倒是頭一遭。這般耀目顏色,將他冷冽的氣質掩了些,他五官長得英挺,眸色卻是溫柔極了的。


    他走到李綰身旁,並肩而立,終於在眾人麵前,正大光明牽住了她的手。一瞬間,她的心也像是有了歸處。


    二人一同向長輩拜別,頭還沒磕完,太後皇後便叫起,笑著叮囑夫妻要和睦相處雲雲,唯獨白氏偷偷抹了眼淚。


    李昭唇抿的緊緊的,半晌才啞聲道:“你要待阿綰好,這不光是君王之命,更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托囑。我家阿綰,便交給你了。”說罷揮了揮手不再言語,自己背過身去。


    宋懷秀扶著李綰上了寶蓋香車,環佩叮當間,李綰迴過頭,透過紅色幔帳,瞧見父母親人身影漸遠,這才鼻頭一酸落下淚來。


    李昭趕忙幫她拭淚,“咱們離得近,你什麽時候想迴宮便迴宮,可莫要難過。”


    李綰點頭,這些她都知道,可就是莫名有些傷感。待出了宮門,宋懷秀便下了馬車,騎著高頭大馬走在車前。


    京都一片歡騰,百姓們聚在街邊為榮安公主送嫁。熱鬧氣氛下,李綰心裏那點子傷感便也消散了,漸漸有了笑模樣。


    可著實不巧,欽天監算的好日子,本該是風和麗日,這會兒卻起了風,眼瞅著天色陰了下來,怕是要下雨。迎親的隊伍也不敢再多繞,若下雨澆了公主,可誰也擔待不起,便徑直去了西條胡同。


    每逢這種天氣,李綰的腳踝便像針紮一般,酸澀刺痛,要麽貼膏藥、要麽泡藥浴才能緩解。冬雪幫她揉捏著,抱怨道,“怎偏這會兒陰天了!公主稍忍忍,一會兒進了府,奴婢便叫人燒水。”


    “不打緊,習慣了。就是怕一會兒走不穩當,你托扶著我些。”


    “噯。”


    華蓋香車在府前停下。宋懷秀滿心雀躍,想要扶李綰下車,哪知一掀幔帳,卻見她麵色痛楚。


    “綰綰,怎麽了?”


    冬雪垂頭答話,“公主早年受過寒氣,每逢陰天腳踝便疼的厲害。”


    宋懷秀聽完皺起眉頭,直接將人一把抱起。


    今日朝中重臣皆來賀喜,門口人來人往的,他怎能如此!李綰咬牙道:“你瘋了!這麽多人看著,像什麽樣子?我自己能走!”


    “你我已是夫妻,我抱自家媳婦兒,旁人誰管得著?”


    李綰麵色紅的簡直要滴出血來。她不再與他分辯,隻將頭緊緊埋在他懷裏,仿佛這樣別人便不知抱得是她,簡直是鴕鳥行徑。


    宋懷秀動作輕柔,將她放在轎子上,一條條囑咐著:“你先迴去歇著,餓了就吃,困了就睡,別熬著。一會兒太子殿下要來賀喜,我在門口迎他。前邊事了,我便迴去,不會多喝酒的。”


    李綰應了一聲,又覺得羞臊的慌,扭頭道:“誰急著要你迴來了!”


    她這般口不對心的別扭模樣,宋懷秀覺得可愛至極,笑著哄道,“是我自己急著想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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