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貴人請。”柱子長得人高馬大,一看就很結實。


    “柱子,兩位貴人老婦人也和你們一起去吧。”從邊上冒出來一個帶著大紅花的中年女子,身後還扯著一個有些扭捏的婦人,正是花大娘,“老婦人正好要上去給當歸做媒。”


    柱子差點沒翻白眼,沒有搭理花大娘。


    雖然說是住在半山腰,但是蓋房子的地方坡度肯定是比較緩的,所以這路不好走是不好走,但是牛車還是可以走的。


    走到山腳下又往上爬了一刻鍾左右,顧暖暖一行人終於看見那個籬笆紮成的院子了,顧暖暖覺得這真是太不容易了。


    而這會兒已經將近正午,院子裏傳出密集的剁肉聲,估計不是要包餃子就是要蒸包子。


    顧暖暖突然就覺得餓了。


    “當歸叔,當歸叔,你家有貴人來了!”柱子人還沒有到就已經扯開嗓子吼了。


    “嚷嚷什麽嚷嚷?”裏麵傳來一個聲音,帶著不耐煩,“不是跟你說了,讓你別上我家門,看見你就眼睛疼!”


    【別給你家小子喂肉了,看看我閨女,再看看你家小子,以後別上我家的門,看見你就眼睛疼!】


    顧暖暖腦子裏突然就出現了一個聲音,比這個聲音更年輕一點,那個人……她在心裏一直抱著希望,抱著期待。


    原本五歲前的記憶應該已經模糊了才對,但是上一次恢複上輩子記憶的時候,這一世的記憶也像炒冷飯一樣跟著全部梳理了一遍。


    出色的記憶能力讓她牢牢記住了那個對她來說無比高大的男人。他的臉,他的笑容,他的聲音都定格在了她的腦海中。


    活著的親人或許會有現在的記憶去覆蓋填充過去的記憶,但是她對他的記憶太少了。


    也正因為太少了,所以格外的深刻,格外的鮮活。


    現在隻是聽到一個相似的聲音,顧暖暖就忍不住雙眼濕漉。


    抬起眼,看過去,用力看著走出來的人,透著淚光仿佛迴到十年前,她還是一個小不點的時候,每次都會跑出去撲過去。


    然後那個男人早早就蹲下來把衝過去的她抱起來,扛在肩膀上,從懷裏摸出給她的禮物逗她開心,而一迴頭就可以看到美貌的年輕婦人臉上漾著溫柔的笑容,看著他們。


    “當歸叔?”


    “你是當歸?!”


    一張比記憶中多了一點滄桑的臉出現在顧暖暖的視野裏。


    這一刻顧暖暖耳邊的聲音都消失了,整個世界隻剩下眼前這個高大的男子,一股說不出的委屈讓她眼淚止都止不住。


    直到對方和她對上視線,有些疑惑又有些緊張地道:“這是怎麽了?怎麽就哭了?我不是說你啊!”


    當歸沒有和小姑娘相處的經驗,一時之間有些慌。


    “哇——”顧暖暖忍不住嚎了出來,這下子別說當歸,就是七寶都慌了:“王妃,王妃您怎麽了?”他家王妃什麽時候哭得這麽豪爽過?


    所有人都看著顧暖暖,但是顧暖暖隻能看見當歸一人,扒開前麵的七寶直接幾步上前就撲到了當歸身上,一雙手臂死死摟著當歸的脖子,臉埋在當歸的脖頸間繼續號啕大哭。


    這一刻所有人都僵住了,七寶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立刻上前:“王妃,王妃,你……”七寶突然噤聲,因為他在院子的椅子上看到了自家殿下。


    而此時此刻自家殿下正看著抱在一起的當歸和自家王妃。


    七寶覺得目睹這一切的自己,不知為何完全沒有找到自家殿下的喜悅,隻覺得自己背後有些發寒。


    還是當歸最先反應過來,他想到之前看到這個小姑娘的時候自己腦中閃過的畫麵,還有那個名字,於是試探的問道:“你——”


    “哇——爹,你為什麽不迴家?”顧暖暖紮在當歸的懷裏說啥也不鬆手,好一會兒才在哭的間隙抬頭淚眼朦朧地問道。


    爹?!


    宮珩目光一凝:勇國公顧泯?


    七寶很明顯也想到了,直接捂住了嘴巴。


    後麵的白米和花米也是瞪大眼,隻有當歸微微皺眉:“你說我是你爹?不是你大哥?”


    顧暖暖這時候才發現不太對勁兒,低頭在當歸衣襟上抹了一把鼻涕眼淚,見到對方熟悉的嫌棄眼神,沒忍住懟道:“你是要和我一起叫娘?”十年不見相認的激動瞬間都沒有了!


    “你娘是……”當歸覺得心口砰砰直跳,那個畫麵又跳了出來。


    “你的寶貝天仙珍娘!”


    第七十四章


    珍娘!


    真的有珍娘!


    當歸滿臉歡喜, 低頭想要再問, 就見懷裏剛剛還抱著他死不撒手哭的稀裏嘩啦的新……舊?反正是閨女已經推開他, 雙眼看向他身後了, 然後還不等他反應一把把他推開又哭著往後撲過去了。


    “誒?”當歸立刻轉身就看到, 閨女已經撲到了紅米的懷裏,而紅米也很自然的伸手把人抱上了大腿, 低頭輕輕蹭著閨女的額頭。


    那動作那神情不要太熟練。


    當歸:……


    七寶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轉頭就笑著把門口還挺暈乎乎的三個忽悠著推下了山。


    等再迴到院子裏就發現所有人都已經坐在了那間不大的堂屋裏, 白米和花米站在當歸的身後, 自家王爺王妃坐在另外一邊, 七寶進屋所有人都看了過來,七寶頓時覺得頭皮發緊低著頭呲溜一下站到了自家王爺王妃的身後。


    “你剛喊我爹,那他也是我兒子?”當歸剛被顧暖暖豪爽地打橫抱起宮珩就走嚇一跳, 但是很快就意識到剛才閨女抱著紅米哭, 還有兩人的姿態太過親密有些不對。


    “顧大爺,我們王爺是先帝的幼子,昭王殿下。”七寶抽了抽嘴角開口解釋道。


    “哦——既然如此, 你小子是在輕薄老子閨女?”當歸皺了皺眉,說完了脫口而出的一句才反應過來,“等等,你說他誰?”


    “爹, 你閨女是能讓人隨便輕薄的麽?”顧暖暖對著七寶擺了擺手,“現在不是說這種小事兒的時候,爹你還是先說說你怎麽不迴家?別說什麽失憶了迷路了, 我不信!”


    當歸:這怎麽是小事兒呢?而且他是真失憶不記得迴家的路了。


    “我失憶了。”當歸抬手扶著額頭,“我是十年前被這葫蘆村的老獵戶從江邊撿迴來的,躺了整整一年才緩過來。”


    “沒錯,師傅是師公撿迴來的。”白米和花米立刻點頭。


    他們兩人雖然年紀小,但是從小就是村子裏的吃百家飯長大的,到了七*八歲上才被師傅收養迴家,所以關於師傅來的來路還是知道一些的。


    “……”顧暖暖隻是不認為真的這麽狗血,還真有失憶梗,但是想一想這個世界的一部分框架是一本書,所謂無巧不成書,還有什麽不可能發生的?


    而且想想她還記得那些場景,他這個父親看母親的眼神,那真是分分鍾讓人臉紅,這樣子的感情,沒有死卻在外麵十年不曾迴家,除了人身自由被困,也隻有失憶這一個可能了。


    至於人身自由被困?她爹的腦子和武力值能讓人困住十年,這個比失憶更狗血。


    “那我們什麽時候迴家?”當歸有些期盼地看著顧暖暖。


    顧暖暖都不用問都能知道,這個明明已經失憶但還是迫不及待想要迴家,完全沒有絲毫疑問的爹,到底是為了什麽!


    “總要等水退了。”顧暖暖翻個白眼。


    “……對。”當歸心裏想到自己看到的畫麵,頓了頓點頭沒有當眾問出來。


    “……師妹?那我師父到底是什麽人?”白米有些急,這父女倆說半天都沒有說到點子上。


    花米也目光灼灼盯著顧暖暖,剛剛雖然很混亂,但是他們都聽到七寶喊顧暖暖王妃了,而且紅米居然是昭王殿下!


    現在很顯然這個新師妹就是昭王殿下的王妃了,要不然他們之間也不會這麽親密了。


    現在問題來了,一般二般的人家能出王妃麽?很顯然不能的!


    所以可想而知他們家師傅必定是大有來頭的,隻是這來頭到底有多大呢?


    “爹,你姓顧,單字泯,字浩長,取浩氣長存之意,勇國公顧泯。”顧暖暖又指了指自己,“顧暖暖,你唯一的孩子,和殿下是聖旨賜的婚,我們家裏還有祖母,我的母親你的妻子,還有小叔,你弟弟顧漓,小叔是現任的勇國公,剛剛和永王府的慶陽郡主訂了婚。”


    宮珩不能說話,但是動作還是能做的,即使一隻手傷了還是用一隻手和當歸,哦,現在是顧泯了,和顧泯行了禮,算是翁婿見過了。


    “……”顧泯聽著顧暖暖的介紹似乎能勾勒出她說的人的樣子,隻是他本該因為得知自己身世震驚的心情,因為顧暖暖和宮珩的賜婚皺起了眉頭。


    說實話要從出身地位和外貌,甚至是人品上挑剔這個女婿,他還沒有那麽不要臉,但是作為一個男人自身才是最重要的:“是陛下賜婚?”


    顧暖暖還沒有覺得什麽,宮珩已經眯起了眼睛,同為男人,第一時間他就已經感覺到,這位嶽父大人似乎對自己意見頗大的樣子。


    明明之前還對他和顏悅色,但是現在不說態度立變,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顧大爺,我們王爺和王妃的婚事……”七寶想說什麽,結果被顧泯打斷:“隻是賜婚,還沒有成婚,怎麽就叫王妃了呢?”


    七寶:呃……他們一直都這麽叫的。


    “你來,我們父女倆說說話。”顧泯不管怎麽樣都是養了兩個小子的人,所以對於父親這個角色還是有一定經驗的,除卻一開始對顧暖暖有些手足無措之外,很快就有了反應,招手叫顧暖暖的時候還不忘剮一眼宮珩。


    宮珩:……


    “哦。”顧暖暖覺得自家爹一定有一大堆的話要問肯定不是剛剛她那幾句話就能滿足的,所以也沒有多想就點頭應下了,至於和宮珩,隻要看到他現在還活的好好的就好,其他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顧暖暖鬆開了宮珩的手,結果被宮珩反手拉住,顧暖暖一愣彎起嘴角湊過去笑著道,“別擔心,我一會兒就過來,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


    宮珩抿著嘴目光幽幽地看著顧暖暖,顧暖暖眨了眨眼舉起袖子好像是附耳跟宮珩說悄悄話,實際上是湊過去落了個輕吻在宮珩的耳畔。


    宮珩一愣嘴角彎了起來,慢慢斂下眉眼,神情露出一絲絲羞澀,看得顧暖暖眼神晃了一下,這互動讓邊上的顧泯看得牙都疼了。


    雖然他自己也是很看臉的,但是他是男人啊,總不會吃虧的,但是自家閨女也這麽看臉就很容易吃虧了,看看這個樣子,明顯是被迷得三五八道的。


    這可真是糟心了!


    花米拉著還想要和七寶套近乎的白米跟宮珩行了禮就出去了,他們也有他們的事情要討論討論。


    “殿下你身上傷了什麽地方?”七寶終於可以好好問一問自家殿下最近這段日子,但是宮珩卻看了他一眼沒有迴答。


    七寶也不知道自家殿下這一眼啥意思,愣了一會兒才見自家殿下似乎歎了口氣,然後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然後搖了搖手。


    七寶疑惑的雙眼慢慢瞪了出來,聲音裏都是焦急:“殿下現在說不出話?還是……還是……”


    宮珩抬手做了一個握筆的動作,七寶立刻摸出自己的貼身口袋,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短短的炭筆和一卷韌性很好的薄紙,這都是他們出門必備的東西,要比那個背包還要重要。


    宮珩隻寫了五個字【熱毒到喉嚨】。


    七寶看見這五個字腦子有些混亂:“那殿下您的身體?”


    宮珩搖了搖頭。


    七寶:“無事了?”


    宮珩瞥了他一眼,低頭寫到【怎麽找到這裏】。


    七寶本來還想追問宮珩的身體,等到一看這個問題立刻把注意力放到他們這一路過來上了,當然前半部分就是急行軍並沒有特別好講的,問題就在後半部分。


    宮珩垂著眉眼默默聽著,而另外一邊顧暖暖也是驚訝的看著顧泯:“殿下的喉嚨被毒啞了?”


    “他還折了一隻胳膊,斷了一條腿。”顧泯眼中難免帶上嫌棄,“就算臉長得再好也不合適。”


    顧暖暖這時候才算明白顧泯到底想說什麽,微微皺眉:“爹的意思我明白,不過我和殿下的婚事是一定會成的,這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也足夠發生很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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