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老夫婦正說著話,狗突然狂吠起來。


    蒲盤忙出門看時,隻見門外站著一文一武兩位官員。


    文官問道:”蒲老善人在家嗎?”


    蒲盤迎上前道:”老朽便是蒲盤。二位是……”


    “我們是攝政王特使,奉王爺鈞命,來給施潤章先生下詔書”說罷遞上名帖


    蒲盤接過來一看,文官名叫範文舉,武將叫杜威,從服飾頂戴判斷,兩人都是朝廷大員。王爺派身分如此顯赫的人來下詔,足見朝廷對施先生的尊重。忙說:“二位請屋裏用茶稍等,老朽去請先生來接詔書”


    範文舉道:“不必勞駕先生前來,善人帶領我們去見先生就是。。


    蒲盤說:“既然二位不憚勞累,我兒子正要去上學,順便領二位去吧。”於是轉身朝屋裏喊道:“小三子,領二位大人去見恩師。”


    “我不去!”蒲鬆齡賭氣把書包一摔,“我不上學啦!”


    蒲盤知道兒子舍不得老師走,使性子不去。當著客人沒責備他。半嗔半哄地說:“兩位大人有要事見先生,快去吧,不要誤了大事!


    小鬆齡無可奈何地背上書包出來,惡狠狠地瞅了兩位特使一眼:不卑不亢地說“跟我走吧!”


    他覺得武將有些麵熟,立刻想起4年前追趕施先生的那兩個滿清騎兵來,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哼!當年你們沒抓走恩師,賊心不死!現在又打著封官的幌子欺騙恩師進京,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這迴打不過你們,罵也把你們罵跑!


    出了大門,小鬆齡在前昂首挺胸,頗具男子漢大丈夫氣概!兩個特使跟在身後,心中暗暗稱奇:此童頗如其師,氣度非凡!


    杜威想起當年在龍王廟裏吃的苦頭,動了報複邪念,悄悄對範文舉說:“看他小小年紀,卻在我們麵前裝模作樣!涮他一下,看他如何反應?”


    範文舉反對道:“我們王命在身,還是少惹麻煩吧!此童氣質高傲,膽識過人!說不定是當年在龍王廟裏懲罰過我們的老對手,小心再被他算計了!”


    杜威不聽範文舉勸告,用挑釁的口氣道:“四年前,我們追施潤章來到這裏龍王廟裏,被個吃屎的孩子戳下磚石砸得頭破血流!如果那小兔崽子還活著,今天撞上,非報仇不可!”


    “哼!哼!”小鬆齡故作驚詫地冷冷一笑,反唇相譏:“當年我為救施舉人布下的打狗陣,打中的原來是你們呀!你沒被磚石砸死,竟然還敢再來,難道不怕再受到懲罰?”


    杜威狂傲地說:“那個搗蛋鬼也許早死了!倘若他還活著,我也不再怕他,數億萬漢人已經被我們徹底征服,當今的華夏大地乃是大清國的天下!”


    “呸!”小鬆齡吐口唾沫,輕蔑地說:“蕞爾小幫,夜郎自大!真不知道世上有‘羞恥’二字!”


    杜威羞惱成怒,追上小鬆齡,揪住一隻耳朵獰笑道:“亡國奴還敢嘴硬?叫我聲‘老爺’不然把你的耳朵揪下來!”。


    “滾開!”蒲鬆齡大喝一聲,在杜度小腿上狠狠踢一腳“士可殺而不可辱!用這種卑鄙下流的手段隻能嚇唬懦夫,威脅正人君子,休想!”說罷,轉身往迴走


    杜威被小鬆齡的凜然正氣所懾服,鬆開手,尷尬地笑道:“小朋友,和你鬧著玩哩!其實,我們王爺對你們施先生尊崇有加,追他迴去,不過是要加官進爵。當我們迴營交差,說起事情經過時,王爺十分欣賞你的機智、勇敢。你們漢人有句成語叫什麽來來著?”


    “愛屋及烏。”範文舉顯然是降清漢人,說一口流利漢語。


    杜威伸伸舌頭,扮個鬼臉,伏在小鬆齡耳邊小聲問道:“小朋友,知書達理,也該知道這個成語吧。”


    小鬆齡側身躲開他的親近,冷冷一笑說:“我更知道貓哭老鼠這個歇後語及狼和小羊的寓言。”


    杜威隻得認輸:“小朋友,貓哭老鼠也好,狼和小羊也罷,總之是弱者肉,強者食這條千古不變的真理!現在大清國已經成了華夏大地的主人!漢人應該承認這個事實。”


    小鬆齡反唇相譏:“成主人又怎麽樣?你們滿清統治者如果也像蒙古韃子一樣欺負漢人,我相信,為時不長也會被趕出華夏大地!”


    “小孩子不要信口開河。”範文舉幹咳了聲道:“我們大清國軍隊從來不欺淩漢人。


    “騙人!”小鬆齡冷笑道:“嘉定屠城,市民百無餘一,場州十曰,天天都有大量無辜百姓慘遭屠殺!,最近淄川城裏又發生了屠殺無辜平民事件,屍堆如山,血流成河!血淋淋的事實,證明清軍是群殺戮成性的屠夫!“


    杜威道:“那是因為他們抗反,殺得沒錯。”


    “你們滿人不也起兵謀反,奪了大明天下嗎?”


    “大膽!”杜威暴跳如雷!“你敢詆毀大清?我一刀宰了你!”說著‘噌’地扳出腰刀……


    範文舉急忙橫身阻攔:“不要亂來!有道是‘小不忍則亂大謀’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小鬆齡卻毫不畏懼,衝著杜威一梗脖子,大聲道:“砍呀!我說你們滿人濫殺無辜你們還不承認,請問,你拔刀要幹什麽?”


    範文舉見路人都停住腳步,怒目而視,大有不平之意。怕亂子鬧大誤了正事。喝命杜威:“收起刀來!”然後輕輕拍著小鬆齡的肩膀,笑嘻嘻地說:“小朋友!杜將軍粗魯莽撞,錯怪了你,我替他向你賠禮道歉啦!天不早啦,趕快上學去吧!”


    蒲鬆齡一擺頭,朗聲道:“不行!清兵借口平叛,血洗淄川城!殺了那麽多無辜百姓!你必須讓劉縣令張貼告示,公開向全城百姓認罪,撫恤受害者親屬。不然,你們今天別想見到施先生!”


    “好好好!”範文舉滿口答應,等見過施先生,我立刻去縣衙安排這事。並迴稟報王爺,嚴懲兇手!——小朋友!這樣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蒲鬆齡點點頭,領他們繼續前行。進了學堂大門,指指教室盡頭的角門道:“先生住在後院西廂房裏,你們去吧!“


    範文舉和杜威來到施潤章的臥室,正遇施先生拿著書本去教室上課。雙方一照麵,立刻停住腳步。


    “施先生!”杜威認出施潤章,滿臉推笑:“我們又見麵啦!恭喜您呀!”


    施潤章冷笑道:“一個逃犯有何喜?倒是二位幫助大清打下天下,衣錦還鄉,可喜可賀!——不巧得很,我要去給學生講課,二位屋裏稍等。”


    當年,施潤章與範文舉、杜威、同時被清兵圍困京師,逃出後,又一同在濟南被滿兵擄掠。不同的是施潤章半路逃脫。兩人死心塌地跟多爾滾去了後金。在多爾滾帳下供職。特別是範文舉,為清廷出謀劃策打下天,立下汗馬功勞,在朝中享有崇高威望,順治皇帝對他崇敬有加!現在屈尊敬賢,千裏迢迢來給施潤章下詔,原以為施潤章會受寵若驚!接天神似的接待他。做夢也沒想到拿熱臉親人家的冷屁股!這使他非常掃興,臉色唰地紅到脖根,殭立在門口一動不動。


    杜威卻沉不住氣了,他不知道施潤章的冷淡是對他們的鄙視!反以為時隔四年不認識了。緊追幾步,從背後拽住施潤章的胳膊,大聲道:“施先生!我是杜威呀!怎麽?四年沒見,不認識啦?還有範中堂,他是主動請纓和我一塊來給您下詔書的!他知道您對大請入主中原有成見,怕您拒不奉詔,貽誤前程,屈尊敬賢來勸您接受封號!您不理睬我情有可原,因為當年我曾追趕過您。可別把範中堂一片好心當成驢肝肺呀!啊!施先生!您倒說話呀!


    施潤章聽說他們奉皇命來下詔書,不能再無動於衷,但是,對他們背叛民族而事敵國的行為還是不能諒解。隻冷冷地說:“有話等我下課後再說吧!”說完,進了教室。


    杜威,哪裏受得這般冷落,氣急敗壞地說:“一個臭教書的竟敢如此拿大,氣死我了,待會兒他下課迴來,非給他點顏色看不可!。”


    範文舉勸道:“這種人恃才不阿,連王爺都敬著他,我們在他麵前,也隻好低調做人。不然,惹惱他拒不奉詔,王爺反怪我們不能禮賢下士,追究失職之罪,禍就闖大了!再說,此刻得罪了他,他日後飛黃騰達,不拿我們開涮?常言道:忍一忍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待會兒見了他,我們就尊敬他點,千萬不能來硬的。”


    杜威聽範文舉說的有道理,隻好耐著性子忍著。日頭漸漸升高,灼熱的陽光直射到屋子裏來,杜威口渴難耐,扯著公鴨嗓子喊:“茶來!茶來!”


    範文舉道:“茶壺就在麵前,不自己倒,叫喊誰呢?你以為這是在王府裏嗎?”


    杜威尷尬一笑,罵了聲:“娘的!”隻好自己提壺倒了杯茶水,端起杯來,瞅了瞅,閉著眼喝了口,隨即噗地吐出來罵道:“什麽東西,一點茶味沒有!”


    正值施潤章一步闖進來,冷笑道:“窮山僻壤的茶自然比不上王爺的。。。。。。‘尿’字不好說出口。——看官有所不知,當年杜度被清兵擄掠,為討好多爾滾,曾自稱郎中,並效仿越王勾踐為吳王夫差嚐糞驗病的典故,為多爾滾嚐尿驗病。在大清國朝野中傳為笑談,同僚為其卑鄙,嗤之以鼻!見麵皆掩鼻而過!施潤章重提這一醜聞,是想把杜威氣走。不料杜威卻蠻不在乎“老子喝尿怎麽啦?不是連升三級,正三品,而你自詡清高,至今日還是平頭百姓!”


    見杜度如此不知羞恥,範文舉搖頭一笑了之。向施潤章搭訕道:“南方人愛吃甜食,先生泡茶也加糖?”


    施潤章道:“我雖是南方人,卻不愛吃甜。泡茶從不放糖。是此地水甜。二位見過村頭路邊那口水井嗎?“


    杜威問:就是當年先生喝水的那口自流井吧?


    施潤章道:“然也。此井又名柳泉,無論天多旱,水滿自溢,故曰滿井。水清以冽,味甘以芳,釀增酒旨,瀹增茗香,常飲延年益壽。當地人譽為神井。乃一方名勝”。


    杜威說:“那我得多喝點!”端起杯來,一口氣灌了下去。一邊抹著唇上水珠嘖嘖讚歎:”又香又甜,真乃神水也!”


    範文舉感慨地說:“有道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難怪你那個小學生有膽有識,口舌如黃!一路上把我們駁得啞口無言。地靈人傑,名不虛傳哪!”,


    施潤章道:“是嘛!二位不是早領教過了?”


    杜威問:“他就是當年領您去廟裏藏身的小孩?”


    施潤章道:“然也。”


    範文舉驚詫道:“聽傳言,那時他不過是個四五歲的孩子,便有成人不及的見識、膽略,了不起,真了不起,!看來漢族人後生可畏,不可欺也!”


    施潤章鄙夷地問:“看來二位都入了滿籍?連老祖宗也不要了?


    範文舉自悔失口,慌恐地分辯:“沒忘!沒忘!我們不過入了旗籍,是旗籍漢人……”


    施潤章加重語氣說:“無論漢族滿族,都是中華民族!無論哪個民族都不可欺!有欺負就有反抗!成吉思汗在天之靈,當然不會料到他的子孫後代競被一個討飯吃的窮和尚趕迴漠北去!“


    杜威道:“先生放心,大滿民族不會被趕出中國的。”


    施潤章淡然一笑:“可不是嘛!到那時候,滿漢難分,整個滿族已經融化在漢族大熔爐裏了!”說完,放聲大笑。哈!哈!哈……。


    範文舉聽出施潤章的弦外之音,點頭讚同:“先生說得對,大清入主中原,不是滿人征服了漢人,而是漢族張開巨口,把滿族囫圇吞了!”


    施、範二人的話,對杜威卻是對牛彈琴,他不懂裝懂,沐猴而冠,見人大笑也跟著大笑:”哈哈哈!……”


    笑畢,範文舉說:“說評書的有句口頭禪‘閑言少敘,書歸正傳’剛才杜將軍說過啦,我們是奉攝政王均命,來請先生入朝供職的。說罷取出睿親王多爾滾的親筆信,交給施潤章,


    施潤章拆開一看,上麵寫道:


    大清國攝政王愛新覺羅?多爾滾拜上施潤章先生:


    臨淄一別,悠悠數載,孤王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先生,夢寐以求聆聽先生之教誨,以矯正治國施政之失誤,實乃江山社稷之幸、庶民百姓之幸也。今大清皇帝已入主中原,開國伊始,百廢待興,急需先生這樣的曠世之才!本王已安排好爵位以待先生。望先生作速進京就職。


    大清攝政王愛新覺羅?多爾滾頓首


    順治四年x月x日


    施潤章看完之後,心潮起伏,百感交集,他感激多爾滾對自己的賞識,卻不願以私人關係入朝為官,於是展紙潤筆,給多爾滾迴書一封,闡明自己的觀點:


    上攝政王書:


    惠書讀罷,感激零涕,冷靜三思,實不能無功受祿,所以然者,施潤章乃一介草民,一步登天,非但不符合朝廷選官製度,且易招致他人嫉妒、誹謗,於民於王,皆屬不利,故草民謝絕王爺之美意,走科甲入士之正途,實現平生之誌向,兼報王爺知遇之恩。


    前者,民不辭而別,於王不敬,於理有悖,於心有愧!然棄家幫而事敵國,是為不忠,遠父母不盡贍養,是為不孝,貪富貴而苟且偷生是為不仁,拋妻室使至孀居,是為不義,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禽獸不如之輩,實不願為之。


    彼時,草民曾勸諫王爺廢除暴力,實行仁政,聖人雲:“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眾星拱之。有道是: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多安撫,少殺戮,則民無不望風歸順也。現在王師所行大失民望!諸如揚州十日,無日不殺,嘉定屠城,百無遺一,強令剃發,喋血大江南北,種種暴行,非止一端!從而激發南朝軍民同仇敵愾,使王師南下屢遭阻創,若非南朝內部禍起蕭牆,自失其鹿,幾難逆轉也。聖人雲:殺無罪非仁也,多行不義必自斃,請王爺三思。


    草民聞之,安民之要,不在揚威,而在於撫慰。孟子雲:“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殺人者,如有不言殺人者,則天下之民皆引脛而望矣。”


    書不盡言。草民施潤章昧死以聞


    放學之後,施潤章來到蒲家告訴蒲盤,要進京參加會試,蒲盤聞言大喜道:“早晨那兩位差官一來,我就知道先生出頭之日到了,所以,一早我就告訴周先生,今日去縣城,務必買些酒菜迴來,一則為先生壯行,二則過中秋佳節,這時該來了,我們且喝茶說說話等他。”


    話音剛落,忽聽狗叫,周信之牽著牲口進了門。


    蒲、施二人急忙起身相迎:“信之兄弟迴來了。”


    周信之笑道:“二位等急了吧!”他熟練的解開牲口背上馱簍的封繩,一邊往下卸東西,一邊訴苦:“因為過節,肴菜店裏顧客排起了長隊,好不容易挨上號,買上就往迴趕,跑了一身臭汗,這時才到家,不過還好,該要得都買齊了。”


    柏齡兄弟急忙上前架下馱簍,把周叔買來的東西拿到廚房裏,動手幫母親做飯。


    不多時,那輪明月升上東天,銀光照如白晝,有道是:‘月到中秋分外明’,然而團園之夜,飲送別之酒,似乎很不協調!難怪施先生坐在石桌旁一語不發。淚光呆滯地望著那輪明月想心事。


    小鬆齡更失去活潑愛動的天性,既不去教小淑卿讀書習字,也不給大人斟茶滿酒。


    周信之首先報告新聞:“高府不知慶賀什麽喜事,張燈結彩,門前車水馬龍,非常熱鬧,據說家中後花園裏還唱大戲哩。”


    蒲盤說:“定是朝廷啟用前明舊吏,高念東要重新出山了!不光他,今日一早,攝政王多爾滾也派人來給施先生下詔書啦。”


    “真的?”周信之大喜,拍拍施潤章的肩膀開玩笑:“施老弟這迴做了高官,別忘了咱們窮兄弟!”


    施潤章對周信之的玩笑話毫無反應,他不是沒聽見,而是在全神貫注地想心事:覲京接受封爵,一步登天!對一個淪為平民的舉子來說,是做夢也想不到的殊榮!他覺得這榮譽來得太容易,太突然!‘塞翁得馬,焉知非禍’?他不是不想做官,而是覺得踏著多爾滾搭設的雲梯,一步登天太危險!不但登高必跌重。而且容易招人嫉妒。在他看來,功名是一生奮鬥的迴報,實實在在的東西,隻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他應詔進京的目的,不是接授封官而是辭官,然後參加會試,通過實力拚博,換取應該得到的功名。


    他的另一樁心事,是舍不得離開親手創辦的書館,更舍不得離開結下深厚情誼的蒲盤一家人。特別是蒲鬆齡是個難得的人才,沒親手把這棵生機盎然的幼苗培育成參天大樹,是一生最遺憾的事!


    麵臨失去良師,小鬆齡在無聲抽泣!他傷心歸傷心,卻不放任何挽留老師的機會。見施潤章仰臉凝視著那輪滿月出神,知道恩師舍不得丟下他們,於是,趁恩師舉棋未定的時機,發動攻勢,勸恩師留下來:“老師!您不是曾發誓不與滿清貴族合作嗎?為什麽要應詔進京呢?


    不知施潤章作何答複?請讀下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聊齋先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聽賃賢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聽賃賢者並收藏聊齋先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