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班長理直氣壯:“他們打上我們家門了,他們居心叵測。”


    孫澤太陽穴鼓鼓直跳,他可記得清清楚楚,那條漁船裏頭還綁著好幾個越南邊防軍。


    越南人的炮艇是清楚這件事的。


    孫澤扯著幹裂的嘴唇:“到底是誰先打的?”


    他的話音未落,天空炸起兩個巨大的火球,整個夜空亮如白晝。


    小班長指著外頭,委屈得很:“你看,是他們追著我們打的。都到這份上了,還不肯放。”


    第361章 大家爭名額


    “轟——”


    鮮紅的火球在夜空中炸開, 火光四濺。


    小班長變了臉色, 匆匆忙忙跑出房間, 連繼續喂孫澤吃罐頭都顧不上。


    他朝外頭大聲喊著什麽,但用的是方言,孫澤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外頭的腳步聲嘈雜起來, 來來往往似乎不少人。


    誰都沒精力管孫澤,還是他自己爬起床, 拉開窗簾的一角, 看到了海麵上空飛機的螺旋槳。


    艸, 越南人動飛機了,狗.日.的, 動作可真他媽的快。


    狗膽子不小啊,居然飛機都跑到這兒來了。


    哦,不對,他們現在在哪兒?剛才居然忘了問那小班長重點。


    打起來就打起來了, 可到底打到哪一步了啊?


    夜色蒼茫,外頭隻能看到接二連三亮起的火球以及盤旋在海麵上空的飛機。


    忽然間,艦艇上所有的燈光全都熄滅了,孫澤的身體猛的一震, 被慣性帶的而摔倒。


    這是船開足馬力駛離戰場的訊息。


    他的腦子嗡嗡作響, 眼前金星直冒,仿佛金蛇狂舞。


    打輸了嗎?他們是不是打輸了?


    然而大家都在外麵忙碌, 誰也不曾向孫澤投來任何一瞥。


    船行如箭,幾乎於須臾之間就飛快駛離了現場。


    隻是飛機如附骨之蛆, 巨大的螺旋槳聲仿佛就在他耳邊轟鳴,久久揮之不去。


    要死了,他的腦海中反複迴響著,這迴是真的要死了。


    原來英雄真他媽的不好當,要死了也跟被攆的跟狗熊一樣。


    現在幹什麽?孫澤的腦袋瓜子亂糟糟,他一天海軍也沒當過啊。


    最好越南鬼子直接上來,好歹能直接空手白刃拚一迴。


    可理智清醒地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


    有飛機有大炮,誰會跟你拚刺刀啊。


    人家一顆炮.彈下來,整條艦艇都完蛋了。


    他隻記得兩年前半小時定乾坤的風光,卻忘了如果真無所畏懼,誰他媽的願意受這種窩囊氣。


    驚濤拍船,千堆雪如瀑,飛機的轟鳴聲終於被拋在船後。


    逃出來了,可算是逃出來了。


    孫澤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跳如鼓擂。


    眼睛落在寫了一半的遺書上時,他趕緊伸出手胡亂揪成一團,生怕被人發現恥辱時刻。


    房門“吱嘎”一聲響起,雙眼猩紅的鄭舅舅沒有走進來隻探了下腦袋:“出來吧。”


    孫澤倉惶地抬起頭,到這時他才驚覺自己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因為舅舅的下巴上已經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想自己應當問問情況的,可是舅舅的表情非常嚴肅,搞得他嘴巴張開了卻發不了聲。


    孫澤趕緊站起來,匆匆忙忙跟著舅舅往下走。


    大腿上受了傷的船長居然還在,被幾位穿著海魂衫的士兵抬上了陸地。


    對,是陸地,雖然夜色蒼茫,照不出腳下土地的輪廓,可孫澤直覺告訴他,這片陸地不小。


    周圍人都靜悄悄的,人人神情嚴肅。


    從戰場上逃迴來,估計誰的心情都好不了。


    孫澤下意識地想要找熟人,可惜那位熟悉的小班長卻不見蹤影。


    舅舅大踏步地朝前走,頭也不迴。


    他隻能強打起精神,趕緊跟上。


    行了約莫10分鍾,隊伍終於停下。孫澤抬起頭,看到了被路燈照亮的棕櫚樹。


    那光打得巧妙,整棵棕櫚樹似乎會自己發光一樣。


    孫澤莫名其妙想到了林蕊曾經吹牛皮說要種夜光玫瑰。


    後來她的信件裏頭就不存在提到這四個字,想必失敗了,沒臉再說。


    現在看起來,這樹倒像是夜光閃閃。


    小班長終於露了臉,走在孫澤前頭,把人往裏麵領。


    孫澤一進屋,看見了幹淨的床鋪,頓時眼皮子直跳。


    他們是把自己當成豬了?吃了睡,睡了吃,到底要睡多久呀?


    小班長滿臉嚴肅:“這是我們海軍的事情。”


    這話孫澤可不愛聽,抓著人的胳膊就不撒手。


    結果大約是在海水裏頭泡久了,小班長靈活的很,手這麽一縮一抖,居然躲開了孫澤的偷襲。


    “你好好休息,不要摻和我們海軍的事。”


    孫澤被氣了個倒仰,直接躺到了床上。


    稀罕!說的好像他願意看他們被攆成狗一樣。


    逃出生天的喜悅與鬆弛,很快戰勝了他繃緊的神經。


    號稱不想當豬的孫少,鑽進被窩沒幾分鍾就睡成了豬。


    要不是一泡尿憋醒了他,他估計能睡到日上三竿。


    孫澤爬起身找廁所,雖然是大老爺們,可他有思想,有文化,有素質,是正兒八經的人民子弟兵,絕對不會做隨地掏鳥的事情。


    迷迷糊糊間,他聽到了外頭有嘈雜的響聲。


    “團長,我要參戰!”


    孫澤揉揉眼睛,伸長腦袋看過去。


    乖乖,那裏頭熱鬧的活像是春節開聯歡會。


    站在講台上的中年男人頭發已經摻雜了銀絲,手一個勁兒往下壓:“都別吵吵,十四個人,隻有十四個名額。這還是老子拉下臉,求著磨來的。”


    立刻有人站起身,大聲喊:“那咱們公平競爭!”


    說著他伸手掏口袋,手一抖,一封血書就這麽直挺挺地衝進了孫澤的視網膜。


    上麵寫著三個大字:絕命書!


    孫澤本能地替這人手指頭疼,這幫子家夥,真他媽夠絕的。


    不想有絕命書開頭,後麵的決心書遺書紛遝而至。


    人人都雙眼猩紅,牙齒咬得咯咯響。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前麵有金山銀山等著他們去搶,結果這群人是在爭取十四個參戰名額。


    孫澤心中浮現出個荒謬的念頭,也許奧運會國家代表團的選拔都沒這樣激烈吧。


    因為小班長很快躥出來,一把抓住他,眼神迫切:“孫工,咱們是朋友不?”


    孫澤本能的警覺:“你想幹什麽?”


    小班長左右瞧瞧,偷偷給孫澤咬耳朵:“你這兒還有啥好東西沒?稀罕點兒的。”


    孫澤額上青筋直跳,麻蛋,這貨就是個無底洞。


    他不動如山:“你要什麽東西?想做什麽?”


    小班長黧黑的臉漲得通紅,又做賊心虛地左右瞅了半天,再度壓低嗓音:“那個,我想給領導表示一下。”


    孫澤下意識冷笑:“你可真會挑時候呀。”


    現在社會思想動蕩的厲害,軍隊也不是與世隔絕的象牙塔。


    孫澤在新兵連的時候就見到同一批入伍的人想方設法走後門,給領導拍馬屁送禮物,希冀分到個輕鬆的地方。


    等到了部隊裏頭,拉攏討好指導員簡直是常態,大家都卯足勁兒想在部隊把黨給入了,好為將來複員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


    孫澤並不想嘲笑這些人。他不用討好別人,是因為別人得想方設法討好他。


    誰讓他是孫將軍的兒子,誰讓他爹是軍區大領導。


    人要清高也得有資本。


    妙玉看不起劉姥姥,難不成牛姥姥就願意一把年紀裝小醜討別人歡心?


    都是過日子,誰沒個難處呀?


    可眼下孫澤眼皮子就撲撲直跳,覺得自己看錯了小班長。


    他瞅著人似笑非笑:“你擔心個什麽勁?這兒不是你的駐紮地吧,放心,不會讓你上去堵槍眼的。”


    小班長急了:“所以你得幫忙啊,我弄個稀罕點兒的東西,說不定領導就心動了,批準我上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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