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廠在職工的文娛生活方麵,下的苦功夫不少啊。


    工會的女幹事明姐開了一扇門,裏頭的架子上掛的都是各種各樣的演出服。


    她做事非常仔細,衣服上都套好了防塵罩, 看著清清爽爽。


    林蕊比劃著自己的需求,明姐立刻就帶她到一架衣服前,拿給她看。


    明姐拎起一件衣服,擺在林蕊麵前比劃, 搖搖頭, 略有些惋惜:“太大了,我給你們再掐個腰吧。”


    陳樂有點兒擔憂, 生怕衣服走了針又拆掉,會弄壞了。


    明姐爽朗的笑出聲:“這個不怕, 我給上個腰封就行。”


    她比劃著給林蕊看:“這我給你弄個蝴蝶結。”


    晚禮服胸口對於孩子來說太大了,他找了塊絨布,直接做成絨花,用別針別在胸口,衣服的感覺一下子又不一樣了。


    林蕊雙眼放光地看著明姐,真臥虎藏龍啊。


    明姐哈哈大笑:“這有什麽呀,我們家姐妹多,想出彩就得花點兒小心思。”


    工會不同於一線產業工人,獎金也就是廠裏頭的行政基本數,沒有額外的部分。


    林蕊眼睛珠子骨碌直轉,借口要跟明姐商量衣服修改的細節,將人拉到了邊上。


    她小聲道:“明姐你有興趣學服裝設計嗎?”


    明姐愣了下,旋即擺擺手:“我就是個半吊子的裁縫,還設計啥呀?”


    “不不不,明姐,我覺得你很有巧思。”林蕊踮起腳尖,跟工會女幹事咬耳朵,“江州服裝學院有個夜校班,就在東大門那兒。你去看看人家怎麽做衣服,也是好的呀。”


    眼下港鎮服裝廠生產的服裝,基本上還是以仿製為主,出場的差不多都是基礎款。


    林蕊不是沒想辦法幫忙找設計師,可一般的設計專業學生畢業之後,怎麽肯去一家鄉鎮服裝廠。


    況且他們設計的產品以展覽為主,在實用方麵卻有些欠缺。


    再大規模的招聘設計師,在眼下來說不太現實。


    短期內,服裝廠可以靠著跟風不斷地出貨。


    可是時間一長,隻要無法形成自己的設計理念,那麽服裝廠的招牌也打不出去。


    今後很快就會被其他的服裝廠所打敗。


    林蕊看中的是明姐的巧思,她很擅長在小細節上進行改動,賦予衣服新的生命力。


    這對於眼下的港鎮服裝廠而言,是最不可或缺的。


    明姐聽說林蕊想幫她找份兼職,頓時嚇得臉煞白,連連擺手。


    這可是大忌諱,廠子裏頭是不允許他們這種正式職工在外頭掙外快的。


    林蕊笑嘻嘻的,直接打起了擦邊球:“這不叫兼職,這是讓你掙稿費。”


    服裝設計稿就不是稿子了嗎?當然是。


    明姐叫她繞暈了,稀裏糊塗的:“稿子是要寫字的呀,按字數算錢。”


    林蕊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立刻指出明姐的思維局限了。


    漫畫稿是不是畫畫?漫畫家掙的也是稿費嘛。


    她人又沒去人家廠子裏頭幹活,不過是在家裏頭畫幾幅畫,然後做幾件衣服送給朋友,這算哪門子兼職?


    鋼鐵廠是不是支持職工豐富課餘文娛活動?既然這樣,那為什麽要對職工發揮特長指手畫腳?


    明姐結結巴巴的:“那個,人家的稿費是東西發出來以後才給算錢的。”


    服裝廠沒有什麽報紙雜誌,給發東西呀,畫畫稿子也不成。


    林蕊鎮定自若:“內刊。”


    明姐瞪大了眼睛,內刊她是聽說過的,那是大單位才搞的東西。


    一個鄉鎮服裝廠弄內刊的話,有人看嗎?


    林蕊鎮定自若:“內刊特供,本來就是給廠裏領導層看的呀。”


    工會主席要下班走人了,臨走前隨手抓了幾個橘子過來給孩子們吃。


    蘇木謝過了主席的好意,拿了橘子去找林蕊,聽到她滿口胡說八道,頓時一噎。


    也就是蕊蕊才能想到這樣的借口。


    迴去上晚自習的路上,林蕊還振振有詞:“這叫靈活機變。”


    對,就弄這麽本內刊出來。


    說不定她還能多挖掘出幾個業餘設計師呢。


    她得意洋洋的哼著小曲兒。


    啊,九月的天空是多麽的美麗,晚風是多麽的清涼,吹在人臉上如此之舒爽。


    她就說像她這樣的人才,真是時時刻刻都能發光發熱。


    世有千裏馬,後有伯樂。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少女犯愁地托著自己的臉,哎呦,這麽個聰明美麗又能幹的小姑娘,就跟朵花兒似的。


    她可得好好把自己藏好了,不然人販子肯定要拐賣她的。


    蘇木聽著她一個人演完了一出獨幕劇,隻能在前頭認命地騎著自行車。


    林蕊吹著口哨,歡快地唱起了歌:“夕陽一霎時間又向西,留下了晚霞更豔麗,晚風輕輕吹送到長堤……”


    少年被她的喜悅感染了,忘了他足足耽誤了一個小時的學習時間,這件事唇角偷偷浮現出笑容。


    等到了班上,宣傳委員一早就守在門口,目光灼灼地盯著林蕊:“相片呢?你迴家是不是去拿相片了?”


    林蕊眨巴兩下眼睛,莫名其妙:“什麽我去為迎新晚會準備演出服裝了。”


    宣傳委員恨鐵不成鋼,直接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我白給你打掩護了。狄老師問你去哪兒了?我還說你去書店買參考書了。”


    少女嚇得差點當場跌倒,我的妹妹哎,你能不能找個靠譜點兒的借口?


    這話說了,姐姐我自己都不信。


    宣傳委員去打蛇隨棍上,充分發揮了胡攪蠻纏精神:“我不管,反正你得承我的人情,明天必須得把照片給我帶過來。”


    林蕊頓時覺得,還是初中的孩子淳樸可愛,高中的姑娘們一個比一個厲害。


    她迴家翻找了半天,哪一張照片都不舍得。


    主要是照片上的小姑娘長得太好看了。她要是這麽堂而皇之的貼出去,叫人盯上了,可怎麽辦?


    少女真心很有危機意識呀。


    蘇木不得不伸手直接刷刷刷,抽出四張照片:“行了,就它們,趕緊給我寫作業。”


    少女惡狠狠地瞪著他。


    臭小子,也就是姐姐我脾氣好,才能忍你到現在。


    等第二天林蕊將照片拿到班上去時,立刻引起了轟動。


    對於班上同學而言,蘇聯是一個經常出現在父母口中電視上的名詞。


    現在關於蘇聯的東西活靈活現,出現在他們眼前,變成了一個生動形象的形容詞,他們能不激動嗎?


    林蕊將自己從蘇聯買的小玩意兒,也一並帶到班上給同學們看。


    大家小心翼翼地傳遞著,嘴裏頭都發出讚歎聲。


    哎呀,這個揚聲器好漂亮,到底是洋玩意兒。


    還有那個貓頭鷹鬧鍾,怎麽就能這麽好看呢?


    少女囧囧有神,覺得這些孩子是戴著濾鏡看東西。


    也就一般吧,不過蘇聯做的東西的確比較結實耐用。


    他幹爺爺還特地買了個電鍍小茶爐,挺大的一個,現在天天拿出來顯擺自己買的多便宜。


    才花了他20多個盧布。


    林蕊在邊上聽著的時候,簡直要捂耳朵。


    幹爺爺能不能要點兒臉,花了他的?分別是胡廠長掏的錢。


    坐在林蕊前頭的男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之情:“你真厲害,我叔叔就住在哈爾濱,他已經排了好久的隊,一直沒輪到他去蘇聯。”


    林蕊笑眯眯地輕描淡寫:“我運氣比較好,我們過去的時候剛好有人身體不舒服,退了名額,所以才讓我們撿漏。”


    她趕緊轉移話題,跟大家解釋在蘇聯的見聞。


    最大的感想感想就是人家的地鐵站好漂亮,裏頭說的跟教堂似的,到處都是雕塑與壁畫。


    目前大陸地區隻有北京與天津兩座城市開通了地鐵,而且線路相當少。


    當林蕊描述地鐵就是在地下修築鐵路,車子從地下穿行的時候,班上的學生們齊齊發出了驚唿。


    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宣傳委員拿著一張林蕊忍痛割愛的照片,好奇道:“這就是地鐵嗎?”


    可是她明明看到了藍天白雲啊。


    林蕊掃了一眼:“不是,這是懸浮列車。”


    她在地鐵站的時候倒是拍了照片,可惜照片中都是她趴在蘇木的肩膀上做各種鬼動作。


    作為一個美美的小仙女,林蕊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維持自己的美少女形象,哪裏能讓別人看到自己的醜樣子。


    宣傳委員張了張嘴巴,好奇新名詞:“懸浮列車是什麽呀?”


    少女自豪地介紹著:“就是一種交通工具,速度特別快。據說他們現在設置的速度是每小時250公裏,以後可以提到400公裏呢。”


    眼下蘇聯的懸浮列車是造出來了,然而尷尬的是他們的鐵路還沒有造好,所以這個龐然大物還處於實驗狀態。


    他們也是大表哥找了關係,才得以窺見懸浮列車的真麵貌。


    林蕊非常擔憂,留給蘇聯的時間沒多久了,等到蘇聯解體之後,經濟備受打擊的國家是否還能夠照出鐵路來。


    雖然這麽說似乎有點那個什麽,但摸著良心講,她還是非常期待能夠看到懸浮列車這個黑科技能夠盡早麵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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