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明歎氣:“他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當初嚴打的時候,要不是有人保著他,這小子也被拖去槍斃了。


    鄭大夫狠狠啐了口,咒罵廠長:“缺德冒煙了,將人家小徐一個好好的姑娘,介紹給這麽個不是東西的。”


    現在小三大著肚子鬧上門,要小徐如何自處?


    林建明冷笑:“長痛不如短痛,這麽個家夥,與其這樣耗下去,她不如硬氣點,離婚。以後再重新找個人過。”


    否則鈍刀子割肉,還不知道要折磨到什麽時候。


    搞不好,這輩子都耽誤進去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人家兩口子之間的問題,外人插不上嘴。


    夫妻倆唏噓幾句之後,林建明囑托妻子:“不慌,小張收到國庫券之後,會直接交給周師傅。到時候周師傅會送到上海去。”


    鄭大夫吃了一驚,結結巴巴道:“那個,咱們還繼續?不是說已經知道了嗎?”


    林建明微笑:“組織上知道的是我們當鋼鐵廠收國庫券抵債的事情,知道也不奇怪。”


    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況且牆裏頭的人還各懷心思。


    林建明一早就防了一手,他清楚廠裏人肯定好奇,他究竟將國庫券賣給誰收迴的錢。


    所以李衛東知道周師傅的存在,其實是他開始就安排好的。


    經過上次跑長途遇險差點兒沒命的事情之後,周師傅現在基本上隻跑江州附近的省市,剛好可以充當這個傳遞者的角色。


    林建明輕輕地歎了口氣:“我就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麽迫不及待。”


    他本以為起碼他們要等自己收迴千把萬之後才會下手。


    因為那個時候,即使後麵的帳收不迴頭,廠裏的基本運營還是能夠勉強維持下去的。


    不過這樣也好,剛好省卻了他還要在外頭奔波著收國庫券的時間跟精力,好讓他騰出手來做更更重要的事。


    林建明掛了電話,神情自若的走向公交車站。


    等到23路公交車到達之後,他步伐沉穩地上了車。


    離開鋼鐵廠後的第一站,他要去拜訪王教授跟陸教授,親自邀請他們進駐紅星廠,開始衛生巾和尿不濕生產線的研究。


    公交車經過鋼鐵廠子弟中學的時候,林建明看著車窗外的教學樓微笑。


    這個時候不知道他的小女兒是坐在課堂上看著窗外的麻雀發呆,還是支著書本偷偷趴在課桌上打盹。


    不管做什麽,隻要孩子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就好。


    林建明輕輕地笑了,聽著車廂裏的報站聲。


    他怎麽能夠不繼續倒賣國庫券,要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不創造一位資產雄厚的投資者,他又怎麽能夠明確廠子的所有權?


    為他人作嫁衣裳,這種事他人生的前半輩子已經做得夠多。


    剩下的半生,他得為自己和家人而奮鬥。


    第200章 姑娘你真行


    江州鋼鐵廠從來沒有任何秘密。桃色新聞傳的尤其快。


    不到一天的時間, 就連本該養耳不聞窗外事, 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初三學生們都知道李衛東的小老婆找上門了。


    再過幾天, 雙方談判過程簡直就是現場直播。


    什麽李衛東和廠領導希望那女的去打胎。


    什麽打胎需要的證明,由廠裏同想辦法解決。


    什麽工會主席現在撕了李衛東的心都有。


    因為領導將這顆燙手山芋丟給她處理。


    好在眼下計劃生育抓的嚴,意外懷孕, 想生下來不簡單,但安排個人插隊去打胎, 還是不難的。


    等孩子打掉之後, 李衛東再賠她一筆錢作為營養費, 此事就此翻篇。


    林蕊跟聽天方夜譚似的,覺得鋼鐵廠裏頭的領導實在是長期不跟外界接觸, 腦子已經徹底僵化。


    他們把自己當成誰,如此輕易就想打發掉堵上門來的小三,說天真都侮辱了天真這兩個字。


    人家大老遠的堵上門,就為了打胎拿筆營養費?


    一開始就清楚男方有老婆孩子的女人, 真為愛昏了頭到這地步也不簡單。


    從認識到搞在一起才多點功夫,那愛來的也太快,龍卷風都得甘拜下風。


    於蘭也搖頭歎氣,壓低了聲音示意眾人聽小話。


    據說現在廠裏頭領導為了安撫住她, 已經同意幫她安排一份正式的工作了。


    她在招待所裏當服務員, 也就是臨時工而已。


    現在多少臨時工擠破了腦袋,想要轉正。


    然而這小三胃口似乎不小, 因為後麵陸陸續續傳出來的處理方案,已經從解決她一個人的工作問題, 變成解決她全家的工作,真是大禮包,買一送一堆。


    英語課代表十分不恥,逼著問陳樂:“你爸他們答應了?那也太過分了!”


    現在廠裏頭多久不招正式職工了。


    哦,來一個人睡了一覺,就能變成國家幹部。


    國家幹部全是靠自己睡出來的呀。


    林蕊瞪眼:“怎麽說話呢你?”


    英語課代表尷尬:“那個,我又不是那個意思。”


    他就是憤懣,有人拿廠裏的利益給私人做人情。


    李衛東的個人行為,憑什麽要廠裏頭來處理。


    就讓那女的去公安局告他強.奸.犯,槍斃還是蹲大牢,全憑公安機關做主。


    林蕊好心給少年普及法律常識:“公安機關隻能送檢察院,槍斃還是坐牢,歸法院判案。”


    英語課代表就盯著小班長:“陳樂,你發句話啊,不是自家口袋裏頭掏出去的真金白銀,領導不知道心疼是不?”


    陳樂哪有心思管桃.色新聞,他直接沒有眼睛看林蕊,他羞愧得無以複加。


    他覺得鋼鐵廠就是個不要臉的負心漢,是陳世美拋棄了苦苦等待的秦香蓮。


    林蕊直接笑噴了,揶揄小班長:“你行了吧啊,陳世美好歹是狀元,心腹好歹是公主,丈母娘是太後,大舅子是萬歲爺。”


    好意思噢,那鋼鐵廠跟陳世美相提並論,臉皮真是比盆還大,太會為自己貼金了。


    陳樂漲紅了臉,吭吭哧哧:“你爸爸為鋼鐵廠做的貢獻,所有真正的鋼鐵人都會銘記在心。”


    林蕊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吧,都是沒有話語權的人,說這些有個屁用。


    她還不耐煩她爸繼續填鋼鐵廠那個無底洞呢,早脫身早好。


    一直在邊上聽他們說話,沒插嘴的蘇木,突然間開了口:“那個李衛東算不算陳世美?停妻另娶。”


    陳樂下意識的想要拿林蕊的那套陳世美其實是個大牛的理論說自己兄弟。


    李衛東可比鋼鐵廠更不堪。


    不想林蕊雙標得厲害,居然笑嘻嘻地誇獎蘇木:“哎喲,沒錯,還是我們家蘇木能說到點子上。”


    當年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現在人家千裏迢迢跑過來,那擺明了是挾肚子欲上位啊。


    於蘭驚得目瞪口呆,下意識的冒了句:“蘇木怎麽成了你家的?”,就又跳躍式的強調,“不至於吧,李衛東有老婆孩子呀。”


    除非是他腦殼被門板夾了,否則為了外頭那個跟自己老婆離婚,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這人對小三也沒多少情誼,否則也不會在人家懷了孕之後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反而叫人家堵上門來。


    這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外頭的小三跟李衛東的老婆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李衛東又不是個為愛癡狂的人,怎麽也不會做出那樣驚世駭俗的事吧?


    林蕊笑嘻嘻,不接話。


    天真啊姑娘,這世間上位的小三還少嗎?那層出不窮的手段還罕見嗎?


    沒有撬不動的牆角,隻有不努力的小三。


    別說李衛東這樣的咖位,就連自己是少將,老子是軍委大領導的人,最後還不是被鬧著娶了位離異女商人,起因就是段露水情緣。


    哎喲喲,當初大老虎被打倒的時候,大家可是吃了好久的瓜。


    英語課代表倒是認為林蕊的猜測很有道理。


    想想啊,如果現在接受了鋼鐵廠的安排,那就是一錘子買賣,以後兩不相欠,再無瓜葛。


    可是如果是小三能嫁到李衛東家裏頭,那他們就是親戚關係,以後能夠源源不斷地得到好處。


    古代分家產還有死錢跟活錢的區別呢,何況是一個家庭的前程。


    當初楊家是怎麽成為京中大豪門的?不就是因為楊玉環跟了唐明皇嗎。


    英語課代表煞有介事:“這要是擱在我身上,我也舍得一身剮,好好去拚一拚。”


    真是有理想有抱負,林蕊忍不住為他鼓掌。


    少年,請努力地去抱大腿,千萬別害臊。


    這年頭,多少人的理想都是求包養。


    抱好了大腿,多少年的奮鬥都比不上,妥妥的人生贏家。


    蘇木不甚讚同地拉了把林蕊,皺眉看英語課代表:“你可說點自己好的吧,楊玉環是怎麽死的?楊家最後又是個什麽樣的下場?”


    於蘭狐疑地盯著蘇木,不得了咯,這小子膽量見長,竟然敢當眾跟林蕊唱反調。


    少女正等著看同桌的武力鎮壓,不想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林蕊不僅沒揍蘇木,反而順著他的話接腔:“就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如此咒自己。要溫柔要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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