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默默地看了眼姑爹,小聲道:“再等五分鍾,蕊蕊才泡了沒兩分鍾呢。”


    泡得時間太短,身體根本熱乎不起來。


    林建明差點兒沒把擦腳巾砸到男孩的身上。


    這臭小子,還沒完沒了了!


    他濃眉一橫:“睡覺去,一會兒洗腳水我來倒。”


    蘇木這才站起身來,不忘叮囑一句林蕊:“抹上蛤蜊油啊,不然腳會開裂的。”


    蕊蕊皮膚嬌嫩,偏偏一到冬天腳後跟就容易開裂。


    他爸說這是因為蕊蕊早產,先天不足,腎氣匱乏,所以才這樣。


    有啥好辦法沒?抹蛤蜊油就是了。其他的,先天不足後天補,吃飽吃好穿暖和,就能改善很多。


    林建明額頭上的青筋直跳。


    他真是受夠了這對父子倆,他家的小女兒都要被人給拐走了。


    再看看小女兒歡天喜地地跟蘇木揮手道別,強調明早她要吃泡白菜,老父親的頭更痛了。


    他家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他怎麽就養了這麽個傻乎乎的小閨女。


    對了,憑什麽是他給女兒倒洗腳水?


    這完全反過來了啊,難道不應該是做女兒的人給當爹的他倒水嗎?


    第144章 熱鬧的元旦


    元旦恰逢禮拜天, 可憐的初三學生林蕊蕊同學卻不得不背上書包上學堂。


    臨出家門之前, 她抓著門板眼巴巴地看爹媽:“等我啊, 今天一定要等我。”


    飯店開張大吉的好日子,她這位靈魂人物怎能不隆重登場?


    鄭大夫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趕緊給我上學去。別成天就想著逃課。”


    林蕊委屈, 昨晚上到底是誰摟著人家叫心肝小寶貝的?還說在上海都快想死她了。


    一眨眼的功夫,花骨朵就成了明日黃花。


    鄭大夫, 你這種喜新厭舊的行為會被人民群眾唾棄的。


    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女同誌揚起手來。


    過氣的花骨朵林蕊同學立刻刺溜一聲, 拽著蘇木就往樓下跑。


    這麽長時間沒見, 鄭大夫抓雞毛撣子的姿勢還是那麽的瀟灑而幹脆。


    芬妮已經等在樓梯口,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又帶著點兒忐忑不安:“行嗎?蕊蕊,換了地方之後會不會沒客人過去?”


    “哎喲,你放心吧。大冬天還有多少人願意逛公園啊。去夜市買吃的,衝的都是吃食。”


    有了固定的店麵, 什麽都方便一些。


    何半仙出麵買下的那棟舊房子側邊原先有個小棚子,裏頭擺著水缸之類的雜物。


    他讓工程隊給直接改了,伸出去一塊,隻蓋了半截牆, 上頭裝窗戶, 號稱要當陽光房養花來著。


    林蕊大筆一揮,直接改成了外賣窗口。專門供根生叔叔跟春妮賣吊爐燒烤。


    養什麽花啊, 她幹爺爺可是連仙人掌都能養死的人。


    再說真要養花,上屋頂建造空中花園去。


    對了, 屋頂這麽寶貴的空間資源,可不能光當曬台晾曬衣服被子。該搞的種植業以及養殖業,還是可以考慮的。


    迴頭得讓她姐去找專家諮詢無土栽培的事情,說不定還能建造個小菜園呢。


    上輩子,她家的陽台就種了不少青椒、茄子跟大蒜、小蔥,圖的就是個新鮮有趣,偶爾還能加個餐。


    林蕊朝門縫裏頭好奇張望自己的小元元做了個鬼臉,“元元,要不要跟姨姨上學去啊。”


    小丫頭立刻一扭身子,紮到桂芬嬸嬸的腿上了,抱著大腿不看滿臉堆笑的姨姨。


    她總覺得姨姨看她的目光很可怕。


    昨天晚上,王奶奶跟玲玲姐忙新店開張的事情就忙到一大晚。


    今兒早上,連著周會計一起,三人起天不亮就去店裏頭忙碌。


    小元元自然還是得托付給桂芬嬸嬸。


    林蕊樂不可支,搖頭歎氣:“怎麽辦哦,這麽小的孩子竟然不愛學習。不知道讀書改變命運,隻是成就未來嗎?要好好學習知識啊。”


    蘇木忍無可忍,拖著她的胳膊往外走:“要遲到了。”


    好話全被她說了,第一個不愛學習的人就是她自己。


    上了公交車,芬妮還是愁眉不展,擔心父親跟姐姐的生意做不開。


    王奶奶還有玲玲姐畢竟是做久了的,積攢了大批忠實顧客。


    自家的情況不一樣啊,人家不過是順道著過來吃點兒新鮮玩意頭罷了。


    林蕊安慰憂心忡忡的姑娘:“怕什麽,肯定客似雲來。我打包票。”


    她現在一顆心就飛到飯店裏頭,要不是蘇木在邊上虎視眈眈,她早就下車改乘另一班公交車了。


    新年新氣象,同誌們,在198.9年的第一天,你們怎麽能夠將寶貴的時間荒廢在無聊的補課上頭呢?


    奈何人民群眾聽不到她的唿聲,大家堅持要在學習中度過充實的一天。


    坐在公交車上還不忘堅持政治學習的陳樂滿臉嚴肅:“一元複始,萬物更新。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一年。”


    林蕊朝他翻白眼,好心提醒:“可以了啊,公交車上讀報紙,這不叫學習,叫跟自己的眼睛有仇。”


    她好奇地掃了眼報刊的抬頭,《人民日報》,頓時肅然起敬。


    到底是根正苗紅的二代,這思想覺悟就是大不一樣。


    上輩子,她家林主席看《新聞聯播》和《人民日報》時,她都是在旁邊打遊戲。


    等到了教室裏頭,林蕊才知道究竟是什麽吸引了小班長同學的注意力。


    元旦致辭,每年一月一日,《人民日報》上都會刊登國家領導人的新年致辭,今年也不例外。


    政治課代表正抓著報紙,站在人群中央大聲朗讀致辭內容。


    林蕊聽到“通貨膨脹、物價上漲幅度過大”時就豎起了耳朵。


    再聽到“黨政機關和社會上某些消極腐敗現象也使人觸目驚心”,她不由得挑起眉毛:“哎喲,說的還挺直接。”


    政治課代表激動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還是會堅持改革的,你們看,國家領導人強調要繼續改革不動搖。”


    現在社會上的聲音太多了,她非常擔憂會倒退迴頭。


    陳樂轉過頭看林蕊:“你覺得呢?”


    “覺得什麽啊?”林蕊莫名其妙,“我有什麽好覺得。”


    陳樂狐疑:“你就沒有任何看法嗎?”


    “我最大的看法是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不補課。”林蕊翻翻白眼,認命地拿出物理書。


    新年的第一天,她要在電路圖中開始新篇章,想想都悲催。


    於蘭也抓了張報紙過來,興奮地朝林蕊招手:“哎,蕊蕊,明年情況會好轉吧。我小叔他們的廠也該重新開工了吧。”


    因為整頓,當年下放到農村的小叔所在的鄉鎮企業停產了。


    大冬天的,小嬸嬸非得來城裏頭找工作,說是家裏頭沒進項過不下去了。


    於蘭的媽不得不捏著鼻子接待,因為當年頂替公職迴城的時候,是她爸占了這個便宜。


    可是現在城裏的工作照樣不好找。


    於蘭的小姨幫忙介紹了一份當保姆的活。


    小嬸嬸堅持社會主義新中國,地主老財都被打倒了,自己堅決不伺候人。


    林蕊聽了一耳朵的稀奇,每天都有的樂嗬。


    於蘭滿懷期待:“隻要我叔叔他們廠重新開工,她就沒理由還賴著不走了吧。”


    “行了,讓你媽硬氣點兒,慣的她呢。”林蕊對這種自己沒能耐找工作還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人實在懶得伺候。


    真嫌棄不好,自己來啊,誰該了她的。


    陳樂卻敏銳地察覺到林蕊的言外之意:“你覺得明年廠子也開不了工?”


    “認真看新年致辭。”林蕊無奈地拿筆劃重點,“這句,調整產業結構……把當前的利益同長遠的考慮結合起來。還有這兒治理經濟環境,整頓經濟秩序,治理整頓什麽?”


    “通貨膨脹,物價上漲!”陳樂恍然大悟,“還是采取縮緊政策。”


    如此一來,停產的廠子還想再開工,恐怕不容易。


    林蕊攤手:“我胡說八道的啊,我平常都不愛看新聞的。”


    然而她的話已經足以說服於蘭,少女沮喪地趴在桌上:“完了,那她就賴在我家不走了。”


    她家住的也是筒子樓,照樣一道門簾子隔開兩邊。嬸嬸總不可能跟於蘭的父母睡,所以於蘭被迫跟嬸嬸一張床。


    這短短的一個多禮拜,少女的人生簡直滄桑了一個世紀。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下來的。


    “別跟我說她農村人不曉得規矩。”於蘭指著芬妮道,“芬妮還比她小那麽多呢,怎麽就知道不能亂翻人家的東西?這就是人品素質問題!”


    她已經快被那不要臉的嬸嬸給氣死了。


    “你傻啊你。”林蕊恨鐵不成鋼地戳戳於蘭的肩膀,“跟你爸媽談,他們還想不想讓你參加中考了?你這一天天的休息不好,你還上什麽考場?你就告訴你爸媽,你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要林蕊自己碰上這種極品,她就直接換了家裏頭的鎖,然後跟廠裏房管科打招唿,千萬不許讓人隨便進她家的屋子。


    什麽親戚都不成,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不見了任何東西,她一個不認,就盯著房管科要賠償。


    然後他們在外頭借住幾天,不行的話直接住旅館都成。長痛不如短痛,花錢買個痛快,先把人逼走再說。


    怕撕破臉?人家根本就沒打算給你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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