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半仙又不在家,光剩下個蘇木又能抵什麽用。


    “你倆早點睡覺吧。”王奶奶放下煤爐,勸兩個孩子,“就你媽那脾氣,肯定要等人穩定下來才肯迴家。蘇木,把頭發擦幹了再睡,知道不?不然明天會頭痛。”


    林蕊抽抽鼻子醞釀情緒,委委屈屈地嘟著嘴:“我媽不讓我們睡覺,叫我們跪搓衣板。”


    王奶奶立刻瞪眼:“那哪行,該睡覺的時候就要睡覺,不然不長個子的。洗好了就趕緊睡,你媽要罵你,就說是我講的。”


    林蕊大喜過望,破涕為笑:“謝謝奶奶。”


    她歡快地蹦躂著往家門口跑,碰上玲玲姐對她笑著搖搖頭。這丫頭,又開始扯虎皮做大旗了。


    少女立刻朝美人兒齜牙咧嘴地殺雞抹脖子,示意她噤聲。


    女神,說好的今生今世不離不棄的呢,你可千萬不能出賣我。


    第64章 蛇王的報複


    鄭大夫的確陪著周師傅將人送迴了醫院, 又看著被咬傷的警察心電圖基本正常, 體溫跟血壓都穩定下來, 才和丈夫一塊兒先迴家。


    林建明工程師今晚加班到十點多,接到妻子從醫院打來的電話。他哪裏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趕緊直接從廠裏騎車去了醫院, 然後帶妻子迴來。


    一路上,鄭大夫都在抱怨何半仙不靠譜。當年自個兒就不該把孩子抱給他養, 寧可直接說蘇木是自己生的, 跟蕊蕊是龍鳳胎就好了。


    林建明叫妻子的話給逗樂了:“那你是打算弄一出反過來的《血疑》?咱們蕊蕊像小鹿純子, 可不像幸子。”


    “呸!幸子得了白血病,有你這麽說女兒的嘛。”鄭大夫瞪眼, 伸手戳丈夫的後背。


    林建明嚇得“嗷嗷”叫:“哎哎,我把不住車龍頭了啊。”


    自行車一路衝到筒子樓門口,差點兒沒撞到上樓的台階。


    鄭大夫嫌棄的不行:“看看你這車騎的,難怪蕊蕊這麽莽, 我就不該讓你教她騎車。”


    林工真是躺著也中槍,隻能摸摸鼻子硬著頭皮承認自己的錯誤。他眼睛瞥到樓下的小屋窗戶,隨口道:“蘇木睡了吧?”


    鄭大夫抬手看了眼表:“這都要十二點了,應該睡下了。”


    這孩子可比她家蕊蕊認真, 每晚迴家還板板正正地複習功課。自己壓著蕊蕊同他一塊兒學習, 結果女兒每次都睡得天昏地暗,白白打擾了人家學習。


    說出來, 鄭大夫都覺得丟人。


    她目光無意識地掃過窗戶,突然間神色一滯, 伸手示意丈夫:“那是什麽?”


    窗外的路燈太昏暗,黑影一掃而過,林建明隻隱約看到遊動的黑線。他不太肯定:“看著有點兒像蛇。”


    夫妻倆麵麵相覷,頓時神色大變。


    林母嘴裏頭喊著蘇木的名字,伸進口袋裏頭掏鑰匙的手都在顫抖。


    蛇,是蛇,一條蛇從屋子裏頭鑽了出來。


    都入了秋,這孩子怎麽睡覺不關窗戶呢。一定是想早點兒散掉家裏頭的血腥味,怕蕊蕊嫌棄他。


    林母的手發抖,開鎖的時候鑰匙都掉到了地上。


    林父趕緊蹲下去撿起鑰匙開了鎖。門一推開,屋子裏頭黑黢黢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蛇腥味。


    夫妻倆顫抖著喊蘇木的名字,然後四周靜悄悄的,什麽迴應也沒有。


    驚慌之下,林母怎麽也找不到點燈的拉繩。後來還是林父連著擦了兩根火柴,才將電燈拉開。


    沒人,床上跟躺椅上都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兩人不放心,又仔細在屋子裏頭查找一圈。確定孩子的確不在房中,鄭大夫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著粗氣。直到此刻,她方意識到自己後背全是冷汗。


    林建明趕緊關上窗戶,又插上插銷。


    鄭大夫立刻起身,風風火火地往樓上跑。沒看到人,她的心就放不下來。


    屋子門打開,她伸手找電燈開關的時候,腳趾頭直接撞上貼牆的桌子,鑽心的疼。桌上的鋁鍋被她帶倒在地上,發出“砰”的聲響。


    “誰?”蘇木從睡夢中驚醒,抬起頭警覺地瞪著門口。


    燈亮了,林母看到跪在床邊的小孩睡意惺忪卻眼睛瞪得死大的樣子,趕緊衝過去一把抱住孩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謝天謝地,孩子幸虧不在樓下。


    林母扶著蘇木的肩膀,驚惶地上上下下打量他:“有沒有哪裏不好?”


    少年看到進屋的人是嬢嬢跟姑爹,整個人立刻鬆弛了下來,茫然地搖頭:“沒有啊,嬢嬢,我以後不抓蛇了,你別生氣。”


    林母現在哪裏還能再聽到一個蛇字,趕緊又一把將人摟進懷裏頭,拍著孩子的背,也不知道是安慰孩子還是安慰自己:“對,我們蘇木是好孩子。咱以後不碰蛇了啊。”


    蛇是地龍,透著邪性。


    老輩人都說不能打蛇,否則肯定要遭來報應,甚至禍及子孫。方孝孺為什麽株連十族?據說就是他父親做主遷墳的時候,燒死了一鍋蛇,所以被報複了。


    這會兒,鄭大夫母親身份占了上風,立刻將科學統統拋諸腦後,完全忘記不能講封建迷信。


    “媽——”躺在床上的林蕊也被房裏頭的動靜吵醒了,打著嗬欠揉眼睛,小聲抱怨道,“你怎麽才迴來。”


    鄭大夫看小女兒嬌裏嬌氣的樣子,心頭火直冒:“你怎麽光自己睡覺,讓蘇木跪著啊?”


    林蕊委屈:“不是你讓他跪的嘛。”


    還說自己迴來之前不許他起來。


    這孩子駑鈍的很,無論她怎麽說,他都堅持嬢嬢沒講可以起來,他就得繼續跪下去。


    “那你就心安理得地睡大覺?第一個該跪的人就是你!”鄭大夫戳著女兒的腦門子,看到蘇木腿上都跪出了紅印子,更是心疼的不行。


    兩人怎麽不中和一下呢,女兒皮得要死,小蘇木卻乖得要命。真是可憐咯,她的乖乖。


    要不是太困,林蕊都要雙手叉腰了。


    嘿,合著這小子是扮豬吃老虎,跟她爭寵來著。


    林建明在家裏頭翻找了一圈,確定沒蛇之後,才朝妻子搖搖頭,長籲口氣。


    “端午節的雄黃還有嗎?撒一圈在窗戶跟門底下。”


    林母趕緊起身去翻找雄黃,她印象中好像還沒丟。江南多陰雨,家裏頭容易生蟲子,她原本留著是打算驅毒蟲的。


    林蕊打著嗬欠,迷迷糊糊地問父母:“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啊?”


    為什麽要拿雄黃啊,雄黃有什麽用來著。好困,她想不起來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決定還是瞞著孩子,別嚇到兩人了:“沒事,趕緊睡覺吧。”


    蘇木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睡眼惺忪:“哦,那我下去了啊。”


    “別走!”林母哪裏敢放他下樓,“就在家裏睡吧,你,進去睡上鋪。”


    蘇木猛的一個激靈,連連擺手:“我還是下去吧。”


    林父急著跟妻子商量事情,趕緊拉住抬腳欲走的蘇木:“快點兒睡覺去,別瞎折騰。”


    林母也伸手拉還賴在床上不動身的小女兒,“趕緊進去。”


    林蕊撅著嘴巴不高興:“我剛捂暖和被子呢。”


    鄭大夫哪有心思跟女兒耍花腔,直接伸手把人拖出被窩,打發她迴自己床上睡去了。


    蘇木爬到上鋪,探下腦袋想跟林蕊咬耳朵。


    他總覺得嬢嬢跟姑爹有事瞞著他。雄黃是幹嘛用的?雄黃辟邪啊,嬢嬢不是從來都不信這些嗎?


    少年掛下半個身子,還沒張口,先聽到一連串的鼾聲。無憂無慮的少女打著小唿嚕,已經歡快地又睡著了。


    蘇木在心中歎了口氣,蕊蕊到底不是修行之人,居然聽了雄黃還無動於衷。


    奈何瞌睡就像病毒,傳播起來潤物細無聲。玄學少年聽了兩聲胡嚕就開始犯困,終於腦袋一低,跟著陷入了黑甜鄉。


    外屋的夫妻倆豎著耳朵聽了半天,終於等他們睡著了,才貼在一起咬耳朵。


    “別擔心。”林父安慰妻子,“今年降溫快,最遲十一月份,蛇肯定得冬眠。”


    就是它複仇的決心再大,自然生理規律總躲不過。等到一覺睡到三四月份,能記得住自己還是條蛇就不錯了,哪裏還顧得上複仇。


    林母聽到報仇這兩個字就心肝兒亂顫,心裏頭一陣恨又一陣悔。自己就不該馬虎大意,放這兩個小的跑到郊外去抓蛇。


    “沒事,說到底是那些人挖了蛇的老巢。又不是蘇木跟蕊蕊端的蛇窩。”


    這就好比有人搶了金礦,金子掉在地上被倆孩子撿了。金礦主人要追究也該找劫匪的麻煩。


    鄭大夫不甚肯定:“那撿的金子是不是也該還迴頭,不然人家還得找他算賬。”


    夫妻倆對看一眼,趕緊爬起床,掀開布簾子進去看孩子。


    夜色深沉,八月三十的晚上沒月亮。遠遠的,靠馬路的方向映進來點兒路燈的微光,朦朦朧朧顯出點兒孩子臉龐的輪廓。


    兩個小家夥正鑽在被窩裏頭,睡得香甜。黑暗中,他們平穩的鼾聲簡直就是世間最悅耳的歌謠。


    突然間,一道雪亮的閃電撕裂了夜空的安逸。緊接著,一聲悶雷,震得窗戶都抖了兩抖。


    鄭大夫臉色大變,老話說得好,十月雷,人屍拌來堆。


    她的心一陣接著一陣狂跳,幾乎要躥出嗓子眼,再也落不下來。


    “沒事。”林父安慰妻子,“九月打雷穀堆多,十月打雷墳堆多。今兒剛進九月。”


    老話說的都是農曆,今天才九月初一。


    蘇木被悶雷驚醒了,聽著外頭劈裏啪啦的雨響,想起自家窗戶沒關,掙紮著要下去關窗子。


    家裏本來就潮濕,泡了雨會上黴的。


    “別動。”林母趕緊摁住他,艱難地,“我們迴家時已經關過了。睡吧,明天還要上學。”


    林蕊也被接二連三的雷吵醒,迷迷糊糊地問母親:“下雨了嗎?根生叔叔的稻子割完沒有?”


    莊稼都是望天收,農大的稻田要是泡在水裏頭,芬妮爸媽還怎麽掙錢養家啊?


    林母又生氣又心痛。小女兒要是什麽時候都能這樣懂事就好了。可這個時候,她哪裏還顧得上人家的生計,隻心情複雜地撫摸著女兒的腦袋,放柔了聲音安慰:“沒事的,趕緊睡吧。”


    屋子裏頭漸漸恢複安靜,直到平穩的鼾聲再度響起。


    孩子們睡著了,大人卻徹夜難眠。


    林家夫妻哪裏還敢迴床上睡覺,隻枯坐在床邊相互依偎著守了整夜。


    好好的割稻天怎麽下起了雨?明明昨晚天氣預報說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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