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說何半仙邪門,好好的孩子都被他帶的玩起蛇來了。


    蘇木惋惜:“哎,你們一吵,蛇都不出來了。”


    蛇這玩意兒喜靜惡鬧,都是躲在陰暗僻靜荒坡山洞墳堆子裏頭,聽到丁點兒動靜就跑得飛快。


    盧定安站在三人組的最前麵,努力繃著麵皮維持鎮定:“蘇木,蛇是地龍,你抓它們似乎不太好吧。”


    風水上不是有講究,蛇不能輕易動的嚒。何半仙好歹也算是修行之人,身為他的徒弟兼兒子,總該有些忌諱。


    蘇木手快地收緊了麻布口袋上的帶子,不以為然地揮揮手:“我爸說了,天上龍肉地下驢肉,既然兩樣都不容易吃到,那就多吃點兒地龍吧。”


    他這一手抓蛇本事全是何半仙手把手帶出來的。


    何半仙常年給人看墳挑選墓地,成天往墳堆子裏頭鑽,碰到的大蛇小蛇不盡其數。每迴叫他見到了,就是他們爺兒倆開葷的時候。


    也不用千裏迢迢地跑迴家洗鍋起火,蛇這玩意兒本來就不適合在家裏頭吃,因為太香,容易招來其他大蛇。


    何半仙從來都是直接一把匕首開膛破肚,剔出來的蛇膽丟進蘇木嘴裏頭,他自己喝光蛇血,然後在水邊剝掉蛇皮,將蛇肉切段丟進隨身帶的鋁鍋罐子裏頭。兩塊大石頭之間搭根竹竿吊著,下麵起篝火燉上半個鍾頭。


    蓋子一開,那香味兒能把人的魂給勾出來。再撒上點兒鹽,真是好吃到連舌頭都吞進去。


    蘇木兩眼閃閃發亮,興匆匆地邀請林蕊:“蕊蕊,我燉蛇肉給你吃吧。”


    林蕊的三觀已經碎滿地。


    她早就知道她幹爺爺不是什麽恪守清規戒律的修行者,可沒想到他老人家竟然玩的這樣嗨。


    他也不怕睡覺的時候被大蛇在夢裏頭追死。


    腦子暈乎乎的少女虛弱地眨巴眼睛:“可是咱們沒鍋也沒鹽啊。”


    蛇肉她隻吃過麻辣的跟燒烤的,就加點兒鹽的那種清燉吃法,她還真沒嚐過。


    林鑫感覺自己要暈過去。自家妹妹的腦迴路到底是什麽結構?現在是討論怎麽吃蛇肉的時候嗎?


    那一袋子的蛇還在不停地動彈,她又不能讓蘇木把蛇都給放出去,否則萬一蛇集體攻擊人怎麽辦?


    蘇木倒覺得蕊蕊說的不是問題:“周叔叔車上應該有鍋跟調料。”


    老跑長途車的人肯定得有點兒準備,否則萬一落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總等要吃飯啊。


    周師傅臨出來前清理過車上,沒帶鍋碗瓢盆跟調料,倒是沒放下水桶。他原本計劃要碰上九月瓜的話,就用桶裝著帶迴家。


    現在,水桶成了裝蛇的最好工具。麻布口袋看著虛,蛇總沒辦法咬破鐵皮桶跑出來。


    王大軍不明所以,按照師父的要求從車上拎下鐵皮桶。等到周師傅拖著麻布口袋往桶裏頭丟的時候,可憐的王大軍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嗷”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連連往後挪:“蛇!是蛇!”


    周師傅嫌棄地瞥了他一眼:“這麽大的人,沒見過蛇嗎?下趟我們就去養蛇場拖蛇。人家出趟貨就是五六萬。”


    王大軍這迴眼淚正沁出眼眶子,這日子真心沒法過了。


    林鑫看著桶蓋合上,又壓了塊石頭,自己心頭的巨石也隨著石塊一並落下。


    她捂著胸口,總算想起來長姐如母的道理,狠狠地揪著蘇木的耳朵教訓:“以後再也不許抓蛇了,知道嗎?”


    林蕊在邊上看著替蘇木害疼:“姐,你輕點兒,蘇木耳朵要掉了。”


    林鑫瞪眼,連妹妹一塊兒嗬斥:“你閉嘴,沒你攛掇,他好端端的抓什麽蛇。”


    蘇木疼得齜牙咧嘴,又不敢反抗,隻能徒勞地強調:“現在蛇可好賣了,一斤十塊錢呢。”


    剛才周師傅拎了下估計這都有百八十斤重了。要不是後來他們過來大唿小叫把蛇給嚇跑了,他今天起碼能掙兩千塊錢!


    結果這話觸到了林鑫的逆鱗,她愈發心火直往上躥:“什麽錢都能掙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拿自己的命開什麽玩笑。”


    蘇木委委屈屈:“蛇一點兒也不可怕。隻要掌握了竅門,一抓一個準。蛇見了人都是躲著跑的。再說了,不還有人專門抓蛇麽。”


    “那是被逼得沒辦法!”林鑫柳眉倒豎,“《捕蛇者說》裏頭怎麽寫的?有蔣氏者,專其利三世矣。問之,則曰:‘吾祖死於是,吾父死於是,今吾嗣為之十二年,幾死者數矣。’人家捕蛇世家,照樣難逃慘死的命運。”


    林蕊顫巍巍地舉起手,小心翼翼:“姐,那在書的後半部分呢,我們還沒學。”


    她姐好厲害啊,學霸就是學霸,都上大學了居然還能背誦初三的課文。


    蘇木立刻點頭如搗蒜,不知者無罪。


    林鑫氣笑了:“我得誇你一句,好歹還知道是第五冊 書的內容。明年就要中考了,你怎麽就一點兒意識都沒有呢?”


    現在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趕緊將剩下的課文自學完,準備複習迎考嗎?


    兩人趕緊縮下腦袋,蹲在邊上不敢再吱聲。


    學生就是這點悲哀,一旦成績夠嗆,麵對學霸,立馬矮人一頭。


    王大軍在邊上抹著眼淚也沒耽誤他吃海棠果,看倆小的挨訓,他頓時樂出聲。


    嘿,兩個壞胚子,一物降一物,你倆也有今天。


    周師傅冷眼看他,毫不客氣地祭出去一腳:“快起來,活動活動手腳,接著開車。”


    大小夥子上了車跟上刑場似的,就是欠操練。要是當年他當兵的時候敢這麽慫,老兵直接一腳把他踹下車。


    王大軍摸著被踢到的屁股,哭喪著臉央求:“師父,您老人家行行好,我真不是這塊料。我給您老人家做牛做馬,端茶倒水伺候您,求您別讓我開車了。”


    周師傅瞪眼:“我要你做牛做馬幹什麽?牛馬能有車子管用嗎?我要的是你開車。”


    盧定安笑著安慰王大軍:“開車不難的,真開上了你會感覺非常過癮。別怕,師傅不在你邊上嚒,肯定沒問題的。”


    王大軍才不聽他攛掇呢。


    盧定安是覺得不難,可他也不想想自己究竟是個什麽腦袋瓜子。


    他是上大學的人,用自家奶奶的話來說,那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就算沒投在他身上,起碼也叫他沾了光。


    “你跟鑫鑫肯定都覺得這世上就沒難的事,可你們也得考慮考慮我啊。我初中畢業證能拿到手,我奶奶都燒高香了。”。


    王大軍兀自委屈:“人跟人的腦袋瓜子不一樣,你們聰明,別拿你們的腦瓜來看我們。鑫鑫,你看一眼書就覺得那題目出的跟哄小孩子玩似的。蕊蕊見了撓破頭皮都不知道該怎麽下筆。”


    林蕊差點兒沒被汽水嗆死。


    今天到底什麽日子,居然是貓是狗都一個接著一個diss她。王大軍這麽個慫貨也好意思拉她背鍋。


    她掃了眼大卡車,朝喋喋不休的男版祥林嫂翻白眼:“不就是開車嚒,能有多難?你看著,我開給你看。”


    讀書考試她不行,開車她就沒怕的!


    第58章 天生女車手


    林鑫麵色微凝, 趕緊攔住興頭頭的妹妹:“你又沒學過開車, 別瞎胡鬧。”


    周師傅倒是一點兒也不當迴事, 他家的侄子侄女兒比林蕊年紀還小呢,不照樣能開著車跑。開車嘛,又不是造原.子.彈造衛星, 有多高的技術難度,學學就會。


    “好, 你想開的話, 我就收你這個徒弟。”


    他讓林蕊坐在駕駛座上, 先幫小姑娘調整好座椅的位置,然後又給她講解車上各個操作部件怎麽用。


    這輛貨運大卡車他買了四年了, 一直都精心保養著,開得很順暢。


    車子也是講感情的,開車的人對車子好,車子就開起來順手。


    “開車就怕什麽?怕油門跟刹車踩反了, 平常記得再清楚,人真慌神的時候,腦袋瓜子就容易亂。你先不急這個,咱們今天不需要加油門, 你就慢慢開, 開車求的不是速度是穩當。越是圖快越是容易出事。一旦出了事,那反而最慢。”


    林蕊上輩子學的是c1駕照, 沒開過大卡車。不過機動車在她看來,原理大致都是差不多的。她一點兒也不害怕, 直接掛擋出發。


    車身一動彈,林鑫在邊上就心驚肉跳。如果不是盧定安攔著她安慰,旁邊有師傅看著不會出事,她真想直接衝上去把妹妹揪下來。


    周師傅倒是很欣賞她這股幹脆利落的架勢,誇獎道:“沒事,別怕,往前開,前頭一條直路開到底,先找到開車的感覺再說。副駕駛座前頭有刹車呢,我給你看著,有情況就刹住了。”


    林蕊本來還有點兒小緊張,畢竟是第一次開卡車。她上輩子開的都是小車,還沒摸過大車的方向盤。


    等到車子衝出去,她立刻忘了緊張,隻覺得果然大卡車要比小汽車開起來更爽,也突然間明白了男同胞的變形金剛情結。


    艾瑪,大車果然豪情萬丈!


    為了方便觀察兩邊路況,卡車兩邊的窗戶都開著。


    清風如牛奶,裹挾著巧克力一樣柔軟的陽光,暖暖地拂過她的麵頰。她不覺得冷,她隻覺得痛快又舒爽。


    要不是旁邊還坐著舅舅的老戰友,她真想扯著嗓子高唿一曲:“go go go! ale ale ale!”


    林蕊順利地一把頭開到前路,又由周師傅在岔路口完成掉頭動作後,再穩穩當當地開了迴來。


    其實她自己也敢倒頭,大車小車的原理都一迴事。不過既然是“第一次”開車,她總得藏點兒拙。


    車子一停,周師傅就豎起大拇指誇獎林蕊:“你要是早生四十年,說不定也能當金茂芳。”


    林蕊滿頭霧水:“啊?金茂芳是誰,亞洲車神?”


    周師傅大笑:“拖拉機手,新中國第一代拖拉機手,一塊錢上麵的女拖拉機手就是以她為原型繪製的。人家是這個,全國勞動模範。”


    林蕊有點兒囧,她還想著威風凜凜的生死時速呢,怎麽突然間闖入了拖拉機。這畫麵變的,她不敢看。


    盧定安相當高興,半點兒不含糊地誇獎小姨妹:“蕊蕊不錯,開車很穩當。”


    如果不是清楚她今天第一次摸方向盤,他都幾乎以為握著方向盤的是個老司機。他第一次開車可沒這麽穩,一小段路就熄火了三次。


    林蕊故作謙虛:“一般一般,區區第三。”


    開玩笑,上輩子她從科目一到科目四都是一把過。駕校的教練將她罵成狗,對著同一批學員信誓旦旦,假如她這樣都能過的話,他名字倒過來寫。


    結果同一批同一個考場,十八個學員就她從頭到尾一次補考都不用地順利通過。氣得田教練連聚餐都不願意參加。


    為了獎勵她,幹爸盧大佬還特地給她買了輛小車代步。


    後來她後爸為了還人情,還在大佬的某間公司掛了個顧問的頭銜。


    嗯,其實她後爸醋勁也挺大,平常裝得風輕雲淡而已。


    林鑫在邊上看妹妹,愈發頭痛。


    按理說,蕊蕊應當不笨,學什麽都挺快的,這說明她智力水平不錯。可為什麽一談到上學讀書,她就椅子上長牙齒,根本坐不住呢。


    盧定安倒是看得開:“沒事,蕊蕊是興趣沒轉移過來。其實她要是真對開車感興趣也不錯。現在出租車數量嚴重無法滿足需要。很可能國家後麵會鼓勵個體運行出租車。這也是個發展方向。”


    蕊蕊本來就對掙錢感興趣,說不定開出租車反而投她所好。現在社會上就有人自己想辦法走司機這條路,收入相當可觀。


    林鑫沉吟片刻,還是搖頭:“我怕她身體吃不消。”


    當司機看著始終坐著,一不用站二不用跑,油門一踩吃喝不愁,可實際上一天車子開下來腰酸背痛,人累得不行。


    盧定安溫柔地安慰眉頭微蹙的少女:“再看看吧,總歸會有出路,蕊蕊也會自己考慮未來的。”


    他靠近了點兒,壓低聲音,“別擔心,我的小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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