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鵬應聲跑過來,連問都不問一句,立刻屁顛顛地跟著二姐跑。


    林母無奈,得,蕊蕊自己不抱稻子也就算了,居然還帶走了鵬鵬。


    外公扯著嗓子喊:“釺子,別忘了釺子,不然杆子固定不進土裏頭。”


    林母愈發想要搖頭:“爸,你也太慣她了。”


    “哎喲,讓他們跑跑。反正今天肯定來得及打好,不差他們這點兒功夫。”


    林蕊跟鄭鵬連奔帶跑,差點兒撞上挑著打好的稻子往田頭大路上送的人。


    她對村民都不太分得清臉,鄭家村的人卻基本上都認識她。挑稻子的阿姨慌忙喊住他倆:“慢點走,別滾到河裏頭,水猴子抓你們。”


    林蕊看看她挑著的兩個籮筐,再看看一眼看不到頭的大路,驚訝地瞪大眼睛:“你幹嘛不用車子推啊,這麽遠呢。”


    “哎喲,蕊蕊哦,你當農村是城裏頭啊。田埂上哪有車子能走。擔子壓人,嬸嬸先走了啊。”


    迴家的路上,林蕊低頭苦想,到底什麽樣的車子才能到達田頭呢。


    自行車肯定可以,但是自行車負重能力有限,每趟能運送的稻穀太少了。大人們肯定不會同意她這樣螞蟻搬家。


    “鵬鵬,我問你,有什麽車子是獨輪的?”


    鄭鵬滿臉懵:“就是獨輪車啊。”


    鄭家的獨輪車一直擺在雜物間裏頭,車廂呈現出類似於倒三角的形狀,之前是鄭家蓋樓房的時候用的。


    自從家裏習慣用載重量更大的板車之後,獨輪車基本上就放在屋裏沒怎麽動過了。好在林蕊檢查完輪胎之後,發現車胎還能用。


    “為什麽大家不用獨輪車來運稻子呢?”林蕊一邊催著外婆幫她找尼龍繩,一邊奇怪。


    “丫頭淨說傻話,我們這兒是什麽天啊。江南水多,土鬆軟,田埂上更是三天兩頭爛泥巴,車子哪裏好動啊。”外婆拿了尼龍繩跟蓋房子剩下來的長鋼筋,“這個好用不?”


    “好!這個比竹竿還好。”林蕊滿臉興奮。


    外婆還是不放心他們推著獨輪車到田裏去,怕兩個孩子控製不好車,反而把自己帶的掉下河。


    “沒事兒,車子兩個人一前一後控製就好辦了。”林蕊胸有成竹。


    “算了吧,蕊蕊,沒事的,你舅舅他們有力氣,能挑的動。”外婆搖頭,“還有坑窪窪哩,走路都怕一腳踩空,車子怎麽過的去啊。”


    林蕊伸手指向柴房角落,笑眯眯的:“那個,門板歸我了,我要墊著車。”


    換下來的舊門板是鬆柏木,硬實能吃得住勁兒。


    老太在窗下聽了一耳朵的稀奇,搖著搖籮看小寶生,揚起頭招唿兒媳婦:“哎喲,你就跟他們兩個一塊兒下田去,要弄不起來再把車子拖迴頭不就行啦。”


    外婆歎氣,算了,她就跟著跑一趟。


    老鄭家慣小孩的根子就是從老太開始的!


    林蕊在車廂沿兩邊綁上竹竿,方便獨輪車前頭也有把手可以抓著控製方向。鄭鵬在前頭帶路,碰上斷凹,他們就將木板墊上去,然後推車而過。


    外婆也是好脾氣,平日裏縱容慣了家裏頭的孩子。倘若碰上脾氣暴躁的人,由著他倆這麽折騰,早就翻臉抄起竹竿先揍老實了再說。


    林母脫完一捆稻子,看到自己母親跟兩個孩子,驚訝地瞪大眼睛,這又是鬧哪樣啊。


    外婆無奈,衝滿臉稀奇的丈夫跟女兒女婿攤手:“你們家孩子心疼你們,不忍心讓你們挑稻子。”


    林蕊笑得見牙不見眼,得意洋洋地炫耀:“媽,你看著吧,我這是高效率的幹活!”


    盧定安剛好抱了捆稻子過來,見到林蕊手上的工具,心裏頭便有了數。他提前給得意忘形的小丫頭打預防針:“你這樣子,裝了稻穗的籮筐沒辦法滑過來。”


    因為繩子是軟的,會變形。就好像晾衣繩上多晾幾件衣服,中間就會凹下去一樣,這樣近乎於u型的繩子即使有重力勢能作用,也很難運送籮筐。


    林蕊像是被人兜頭澆了盆冷水,頓時傻眼了。那怎麽辦?鋼筋太短,總不能充當繩子用。


    “沒事,它不過來,我們想辦法拉過來就行。”盧定安在田頭搜索,“我給你加個滑輪,這樣不要用手上的勁,繞在腰上動就行。”


    他動作嫻熟地在尼龍繩子上套了圈滾筒,這樣可以大大降低繩子產生的摩擦力。然後他又用隨身帶的鑰匙圈跟袖子上的金屬扣子製造出滑輪組。


    林蕊看的目瞪口呆,直接呈現出(言)的狀態。嗬嗬,做人要善良,做己要寬容。她能說什麽嗎?她乖乖跪地給大佬遞茶就行。


    鵬鵬滿臉迷弟狀態,激動得眼裏頭都是小星星:“盧哥,你早就想到了要做這個對不對?”


    “不是,是你們先想到的。”盧定安笑得滿臉誠懇,看著就是端莊上進的老實人。


    嗬嗬,她信才怪。林蕊在心裏頭默默地吐槽,她幹爸是多腹黑的人啊,才不會當出頭鳥呢。


    新女婿上門最重要的一條是什麽?不是賣弄聰明,而是時刻體現老實本分。


    比起一個剛見麵就對人家生活工作狀態指手畫腳的城市時髦青年,顯然是勤懇幹活不顯擺的本分人更得丈母娘家上下的青眼。


    上蹦下跳各種折騰的是林蕊跟鵬鵬,那肯定沒問題。因為他倆年紀小,加上又是血親,再怎麽瞎胡鬧大人都縱容。


    同樣的事情擱在盧定安身上就不行了。還沒學會割稻子呢,就嫌棄這個嫌棄那個,農村處處讓你看不上眼,鄭家什麽都叫你心裏頭嘲笑落後?


    算了,這種高門大戶的女婿,他們家可要不起。什麽樣的好人家的淑女,你另尋去吧。我們家可不能讓女兒去大門戶裏頭受氣。


    她多善良啊,平白無故地給他創造表現的機會。


    林蕊衝盧定安眯起眼睛,惡狠狠地威脅:“你要是對我姐不好,有你後悔的時候。”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上輩子她幹爸的確對大姨念念不忘,癡心等候數十載無怨無悔。


    可這輩子的事情說不定啊,她才不能冒這個險。現在她姐最好,她姐最美,她姐跟她最親!


    她姐身上香噴噴的,抱著她姐睡覺最舒服。


    林蕊亢奮地拖著籮筐奔去姐姐跟前顯擺:“姐,你別抱著稻子跑這麽遠了,咱們把稻子放在籮筐中,直接滑過去就行。”


    盧定安無奈地笑,過來幫林鑫一塊兒抱稻子。他指揮林蕊:“你別跑來跑去了,你在這頭負責讓籮筐滑過去就行。”


    兩隻籮筐交替運轉,到達田頭的籮筐自然要拉迴頭。雖然由低向高,但因為是空籮筐分量輕,所以拉起來並不費力。


    盧定安運送幾趟過後,就過來再調整一下繩子的鬆緊程度,避免繩子蕩下去。


    如此一來,運過去的稻子終於能夠喂飽打稻機。


    旁邊田地的農人看到鄭家田裏頭的動靜,笑著朝外公豎起大拇指:“三大爹,你們家都是秀才種子,種田都比人家會動腦子。”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一個勁兒朝盧定安的方向瞥。


    農村基本上沒秘密,誰家來了位客人不出半天就能傳遍全村。現在誰不知道鄭家來了位大學生孫女婿,就是趁著農忙幫著下田,好讓長輩相看。


    外公看了眼正在調整釺子位置,好讓大外孫女兒少走兩步路的盧定安,衝旁邊田裏的人點點頭:“是啊,現在小孩都一個比一個厲害,腦瓜子也轉得快,幹活不吃勁還利索的很。”


    像他年輕那會兒,連別說電動打稻機了,連以前公社用的那種雙人腳踏式打稻機都沒有,都是靠兩條胳膊用力朝打稻桶裏頭摜稻子。


    外公咧開嘴笑:“往前倒推四十年,哪裏能想的到會有今天的好日子過啊。”


    田頭的大喇叭裏頭傳來輕快熱鬧的歌曲聲:“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


    伴隨著播音員甜美的聲音,“眼下正是農忙秋收時節,一首《明天會更好》送給廣大農民朋友,讓我們一起期待更美好的明天。”


    外公看著廣播直搖頭:“以前放樣板戲,這個可是靡靡之音要批判的。現在真是搞不懂,變得太快哦,不曉得以後會變成什麽樣。”


    林蕊跳過來扶住鋼筋,好配合盧定安調整繩子的鬆緊,聞言得意洋洋:“變得更好啊,再往後推四十年,全部都是機械化,一個人能管上百畝田呢。”


    如果舅媽他們的生態養殖種植業能成熟發展,說不定以後整個港鎮甚至周邊都能變成生態農莊。到時候,這兒自成一個小桃源!


    林蕊雙眼發亮。


    她愛種田,種田使她快樂,種田能掙錢。


    第53章 居然又漲價


    林蕊亢奮地在田裏頭滾完了她整個國慶節假期。


    臨走之前, 她還冰釋前嫌, 跟她爸一塊兒坐下來, 同根生叔叔並排討論釤鐮如何加上滾輪進行操作。就連她姐還有盧定安以及舅舅都參與了問題討論。


    民以食為天,目前國內百分之八十都是農業人口。隻有應地製宜地提高效率,才能將農民從辛苦勞作中解放出來, 促進人口流通和經濟發展。


    “現在問題在於缺乏電動裝置,如果有電的話, 其實就簡單了, 下麵的輪滑好解決。”


    根生叔叔看著院子裏頭的打稻機, 搖搖頭:“那個不合適,柴油機太重而且耗油也不劃算。”


    他是種田的老把式, 總得考慮操作的成本問題。


    一畝地原本掙錢就不多,再增加投入的話,就不劃算了。


    林蕊的目光無意識掃過走廊下的自行車,頓時眼前一亮。她突然間想起電動自行車, 電動車好像都安裝了電瓶。她記得還有人專門偷電瓶賣呢。


    “蓄電池,用蓄電池!”


    她連比帶劃地給眾人描述,既然電瓶車充一次電就能騎上二三十公裏,那靠這種蓄電池作為助力裝置, 一次性收割十畝田不成問題吧。


    林父聽了點頭笑:“這主意不錯, 可以操作。這樣的話,以後打稻機上麵也能用這個代替柴油機, 環保節能還省錢。”


    柴油的價格也不低,而且柴油機笨重, 沒壯勞力根本難以運到田頭。


    然而隨著經濟持續發展,勢必有大量青壯年農村勞動力湧向城市尋求更多的工作機會。留守在鄉間的老人孩子以及婦女需要更輕便的輔助農具。


    蓄電池作為推力裝置,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具體蓄電瓶要怎麽弄,那就跟林蕊沒關係了。


    她歡歡喜喜地跳上迴家的公交車,跟送他們的舅舅舅媽拚命擺手,扯著嗓子喊:“舅媽,收蚯蚓的時候喊我啊。”


    聽說蚯蚓糞不臭的,嗯,上輩子她媽用蚯蚓糞在陽台上種過菜,一點兒也不臭。


    她還想接著強調餃子廠得趕緊辦起來,這輩子的她媽已經忍無可忍地將她拽著坐下來。


    沒看到車上的人全盯著她看麽,這丫頭好像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害羞。


    盧定安秉承討好老丈人一家原則不動搖,時刻都能出沙子裏頭淘到金子:“蕊蕊這樣好,心理素質強,不怕人,參加演講比賽什麽的能出趟。”


    林鑫立刻想到了英語演講比賽,趕緊拉住滿臉得意的妹妹,正色道:“你好好準備一下,按照慣例,十一月份應該有全市中學生英語演講比賽。”


    林蕊瞪大了眼睛,這世界太可怕,八十年代的江州就開始玩英語演講比賽了?不用這樣吧,世界應當和平而美好,友誼天長地久,搞什麽競賽多不和諧啊。


    江州既往英語演講比賽都是在高校之間進行,畢竟1983年起,英語才百分百計入高考成績,而且隻注重英語語言知識考查,基本上不在意語言運用能力。既沒有聽力考試,更加不會有口語考核,屬於典型的啞巴英語。


    不過1984年9月份,北.京獲得亞運會舉辦權之後,舉國同慶。


    江州教育界的有識之士抓住了這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借著慶祝亞運會的東風,直接開始舉辦以迎接亞運會為主題的英語演講比賽。後來獲獎者還上了《江州日報》,占了不小的采訪篇幅,獲得了社會各界好評。


    此後幾年,全市英語演講比賽成為固定比賽項目,漸漸在江州教育界打出了招牌。就連中師跟中專的英語專業也會從比賽中挑選好苗子。


    蕊蕊的單詞量太小,英語聽說讀寫中,考試真正考的其實隻有寫。她要是能在英語演講比賽中拿到好成績,說不定會對中考有裨益。


    林蕊愁眉苦臉:“我不會寫演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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