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沒見他倆吃撐啊!


    “又不是光我倆吃的。好東西要分享。”林蕊撅著嘴巴煞有介事,“王奶奶、周阿姨還有大軍哥都吃了。就連玲玲姐跟小元元還吃了我做的壽司呢。”


    林鑫狐疑的很。


    她也不跟死鴨子嘴硬的妹妹硬纏,隻丟下人,自行切了兩隻香瓜分別送去對門跟隔壁,笑著道歉:“蕊蕊瞎胡鬧,還請多擔待。她都跟我說了,下次一定不會再這樣。”


    林蕊站在走廊上目瞪口呆。她姐也太陰險了,這簡直就是使詐,誘供!專門欺騙淳樸的中老年婦女。


    身為天之驕子大學生學霸,林鑫同誌,你這樣做合適嗎?


    林蕊拚命地搖頭擺手,沒有,她比劉胡蘭都堅貞。


    周阿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隻笑著誇獎:“蕊蕊手藝不錯,壽司做的蠻有那麽迴事的。玲玲跟元元都喜歡吃。”


    王奶奶剛想誇串串香,樓梯口又走來兩個人。


    林蕊眼前一亮,趕緊揚聲道:“大軍哥,我做的火鍋好吃不?”


    “什麽……”王大軍到底眼神好,總算瞅見林蕊那快飛出眼眶的眼珠子。他看了隻想樂,拚命頭憋著笑,含混應道,“蠻好,不錯,挺香的。”


    說著,他隨手將身後的丫頭拎出來,往他們眼前送,“行了,到家了。”


    他轉過頭瞪小姑娘,“下次別一個人在公園沒人的地方瞎溜達。膽兒肥的你,一個小丫頭也不怕出事。”


    芬妮臉色蒼白,嘴唇發淡,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林鑫看著不對勁,趕緊含混地跟王大軍道謝,將手中的香瓜塞給他。轉過身,她一把抓住芬妮的手腕,將人帶迴家。


    “怎麽迴事?你怎麽跟他在一起?你大晚上的去公園幹什麽?”


    芬妮低著頭,牙齒死死咬著下唇,幾乎要滲出血來。她不吭聲,隻將一個紮緊口的布袋子推給林蕊。


    那裏頭上下蹦躂的,可不是知了猴。


    林蕊趕緊拿水將知了猴泡進去。知了猴泡在水裏就暫時進入休眠狀態,不會進化為成年金蟬飛走。


    醫院裏頭的柳樹有限,能抓到的知了猴也有限。保安巡邏的時候,還不讓芬妮抓知了猴,說是不安全。


    芬妮急了,索性跑到解放公園裏頭去找。之前她路過公園,聽到楊樹上好多金蟬在叫,估摸著樹底下肯定埋著許多知了猴。


    哪知道,公園裏頭的知了猴雖然多,可牛鬼蛇神也不少。她越走越偏,最後叫幾個小混混給圍住了,非說她破壞生態平衡,要罰她的款。


    芬妮當然不同意,她也沒錢。她說要用知了猴頂賬,對方也不肯,話越說越難聽,最後就開始嘴上手上不幹淨了。


    說來也是她命大,恰好迴家被王奶奶念了通的王大軍坐不住,又跑到公園裏頭,看能不能在樹上找到野生獼猴桃打牙祭。


    他聽到了芬妮的唿救聲,本能地過去看。見小丫頭有點兒麵熟,他就見義勇為了一迴,把人給救下了。


    等罵走了那幾個丟人現眼的家夥,再一問芬妮的身份,王大軍幹脆把人給帶迴筒子樓。


    這麽晚的天,公交車都停開了。再讓她走迴醫院去,簡直就是放塊肥肉丟馬路邊。


    林鑫聽了心驚肉跳,伸出手一把拽過知了猴,丟在地上,厲聲教訓芬妮:“你膽子也太大了。萬一有個什麽事,你這輩子說不定都交代進去了。”


    前兩年嚴打的時候,街麵上堪稱太平,連小偷小摸的人都難覓蹤影,生怕被拖去直接槍斃了。


    可這兩年,魚龍混雜的情況又多起來。江州治安在全國都算是相當好的,卻也難以杜絕各種違法犯罪現象。


    像是碰上耍流氓的、占便宜的甚至是強行發生性關係的,因為害怕旁人指指點點,受害者多半也隻能吃悶虧,自己咽下苦水去。


    芬妮唇色慘淡,驚惶地看著林鑫,結結巴巴道:“我……我沒想到他們竟然敢這樣,公園裏頭那麽多人呢。”


    她本來以為公園很安全。


    林鑫歎氣:“那你也不能一個人往那麽偏的地方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林蕊想到那個著名的某地強.奸案高發,警方唿籲女性在沒有男性陪伴的情況下不要單獨上街,或者幹脆天黑後別出門。


    有人反駁為什麽不幹脆限製男性晚上出門,潛在受害者反而比潛在兇手更沒有人身權利。


    給他們上課的教授無奈道,當改變不了這個世界的時候,人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去適應。


    結果底下有小姐姐議論,那為了安全起見,男的也還是別出門。誰知道兇手是不是雙向插頭,小哥哥跟帥大叔們也都不安全。


    咳咳,這樓歪的,畫風慘烈。


    林蕊捉住芬妮的手,輕聲道:“你別捉知了猴了,我嚐過鮮就行了,又不是要天天吃。”


    芬妮認真地看著林蕊:“不行,這是給你補充營養的,知了猴的肉能安神。”


    蕊蕊的魂叫她爸嚇得飛了,人家大度不計較是人家心胸寬廣,她怎麽能當沒發生過這件事。


    林鑫頭痛,小孩子太早熟懂事也讓人無奈:“行了,你這點大的年紀,怎麽心思還這麽多啊。趕緊衝個澡,早點兒睡覺吧。明天不許再去捉什麽知了猴。否則你捉了我就給你丟掉!”


    三個小的立刻噤聲,趕緊去端盆衝澡。也來不及等燒熱水,好在現在天也不涼快,用自來水簡單擦洗一下也能湊合過去。


    林蕊聞聞自己身上的味兒,相當無恥地自我安慰,不怕,少女自帶芬芳,這都是生活的味道。


    夜色深沉,芬妮躺在林蕊身邊,久久都不動彈一下。


    林蕊聽見上鋪傳來她姐平穩深沉的唿吸,貼近芬妮耳朵邊,小聲道:“沒事,明天我來想辦法。”


    知了猴這麽香,沒理由因為幾個小混混耍無賴就放棄了知了猴。那豈不是因噎廢食。


    第二天一早,林鑫又早早煮好粥就出門去了。


    嗬,夏天也是草木榮發的季節。她姐可恰逢風華正茂的好時節。


    林蕊拉著芬妮的手叮囑:“今晚你先別進公園,到門口找我,我給你想辦法。”


    她的辦法是找同伴。


    單身小姑娘容易碰上不懷好意的烏龜蛋子,但加上位老奶奶就大不同。


    除非是窮兇極惡的匪徒,否則一般人都不敢輕易招惹中老年婦女。


    江州中老年婦女曆經生活滄桑,能文能武,以一敵百,橫掃千軍。


    道行不深的小混混碰上江州大媽,其戰鬥力就如大白鵝麵前的林蕊,妥妥被ko的份,唯有聞風喪膽,見之拔腿就跑。


    王奶奶幫兩個孩子將三輪車騎到公園門口時,林蕊趕緊衝等在樹下的芬妮招手,然後轉頭興高采烈看老人:“奶奶,我說的能陪你一塊兒抓知了猴的人在這裏。”


    王奶奶原以為她隨口說著玩,看到芬妮,她連連擺手:“不成不成,奶奶年紀大了,眼睛不行。知了猴鬼著呢,跑得快得很。”


    “沒事兒,我們有辦法。您老人家隻要跟著芬妮,保準今晚起碼能收獲七八十隻。”


    她壓低了聲音央求,“奶奶,芬妮想給她爸增加營養。她媽剛生孩子,她家現在困難。”


    王奶奶這才點點頭:“行,那我就跟著去看看。都是好孩子,孝順。”


    林蕊將手電筒塞給芬妮,又遞了個哨子過去:“萬一有壞人,你立刻吹哨子。公園巡查隊的爺爺奶奶聽到了,肯定會過去。”


    解放公園的巡查隊是附近幾個大廠的退休工人自動組建的,每晚都沿著公園裏頭巡邏,有效地震懾了犯罪分子。


    昨晚那幾個王八蛋一是仗著天色晚,二是大概看出來芬妮不是城裏人,存心欺負鄉下小姑娘呢。


    芬妮接過哨子,跟林蕊保證:“我今晚肯定逮一百隻知了猴。”


    “行了吧,你可別勉強。”林蕊見有客人走來,趕緊戴好帽子口罩。


    自古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媽是廠醫,家裏頭的一次性手套以及口罩帽子總不會缺的。


    《青春的火焰》樂聲中,林蕊笑眯眯地問客人:“要不要嚐嚐我們的壽司?都是剛做的,特別新鮮好吃。小鹿純子知道不?日本人就愛吃壽司。”


    結果她話音剛落,對方就冒出句日語:“您師從哪位?”


    哎呀媽,居然真碰上國際友人,看來追番十多年的壓箱底功力必須得使出來了。


    林蕊立刻全力以赴:“書,我跟著書上學的。不過中國古代也有將米飯跟魚肉放在一起食用的方式。這就是文化最有意思的地方,因為可以傳播,也可以不斷的發展。”


    客人是江州大學的外語係的日語外教,她誇獎了林蕊的手藝,卻惋惜壽司中沒有生魚片。


    “我姐也在江州大學讀書,念的是醫學院。”林蕊用中日文混雜的方式交流,聽到客人的惋惜就搖頭,“不行,江州人不愛吃生魚片,再說我也沒辦法保證生魚片的新鮮。”


    日本外教買走了一包壽司卷,林蕊歡快地收下錢,然後麵對三張呆若木雞的臉。


    “幹嘛啊?”她莫名其妙,懷疑剛才壽司卷的飯粒粘在自己臉上了。


    蘇木激動萬分:“蕊蕊,你真會說日本話啊。剛才她說的我一句都聽不懂。”


    “連蒙帶猜唄,人家說的都是最簡單的。”林蕊煞有介事,“語言的功能在於交流,隻要能說上話,大功告成。”


    她那追番學會的日語水平應對動漫跟日劇勉強湊合,更複雜的就別想了。


    饒是如此,她也已經足夠鎮住蘇木和芬妮。


    就連王奶奶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大有林蕊非昔日吳下阿蒙,必須得刮目相看的意思。


    “到底是林工跟鄭大夫的女兒,知識分子書香門第出來的就是不一樣。”王奶奶歎氣,“你姐姐沒說錯,你要是好好學習,肯定能考大學。”


    跟著電視自學就能出這樣的成績,要是再有老師當麵教,那還得了。


    林蕊心道要是跟著老師學,她肯定睡得天昏地暗。她看英美劇一頭神勁,上英語課還不是習慣性犯困,聽說讀寫都不親。


    哎喲,想起來了,今年她還有四級要考。也不知道2018年的世界得亂成啥樣了。


    無論是十四歲的她媽,還是四十四歲的她媽,除非錦鯉光環亮瞎老天爺的臉,否則肯定沒希望考過四級。


    芬妮滿臉欽佩地看著林蕊:“蕊蕊,你真了不起。”


    “行了。”林蕊趕緊擺擺手,作為學渣被如此商業尬吹,她也會不好意思的,“知了猴,你們趕緊去綁膠帶吧。”


    夕陽西下,公園門口的人漸漸多起來。


    林蕊將一飯盒幹煸好的知了猴擺在旁邊,借著煤爐的熱度溫著。這玩意兒趁熱吃最香,冷了就沒那個味兒。


    公園外綠化帶的地燈剛好打在林蕊攤子上,沒等她開始推銷,昨晚那三位地頭蛇又來了。


    “喲,小鹿純子,這是什麽?今天又添新品種了?”


    知了猴在江州不太受歡迎,三十年後的林蕊號稱吃遍江州大小飯店,也沒怎麽見到知了猴。


    她直接用牙簽戳起一隻幹煸好的知了猴,遞給帶頭的光腦袋:“大哥你嚐嚐,我哥說好吃,特別喜歡這一口。”


    光頭男直接就著林蕊的手咬過去,笑得意味深長:“你哥人呢,跑哪兒去了。”


    “不知道。”林蕊迴答得幹淨利落,“保不齊給我找嫂子去了。我奶奶在呢,要不我問問她,迴頭再告訴大哥你。”


    光腦袋瞥了眼林蕊扁的跟平板一樣的胸口,笑了笑,又用牙簽戳起幾個知了猴,給兩位手下都嚐過以後,拿了三包壽司卷跟十根串串香,總算走了。


    蘇木嚇得心驚膽戰,佩服地看著林蕊:“蕊蕊你膽子真大,我都嚇死了。”


    這幾個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林蕊倒是不怕,她就是心頭滴血,三塊錢啊。這夥人拿走的東西,她能賣三塊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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