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受傷的手臂輕輕垂在我的腰間,鮮血很快染了他半條胳膊,我甚至連那血滴落於地的聲音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周圍仿佛霎那變得寂靜,我的心跳,重若擂鼓。


    秋風冽擔憂的眼睛轉過來,當看到慕容時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更加奮力廝殺周圍魔人。


    慕容緩緩鬆開我,大步向前。


    “跟著我。”


    他平靜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無波無瀾。


    我依言拉住他的衣服,與他穿梭在張牙舞爪的魔人之間。


    秋風冽所帶的符紙不多,若隻依仗手中那枚銅錢法器,長時間下去,他肯定會被這些魔人給生吞了。


    慕容帶著我擠進包圍圈,與秋風冽碰了麵。


    “這裏魔人太多了,我們想辦法快走。”


    秋風冽急急的說。


    慕容冷著臉不言不語,但是那大張開的十指卻是毫不含糊的一手一個,將那些靠近的魔人撕成渣渣。


    一個是妖,一個是道士,卻在此刻配合完美,將我護的滴水不漏。


    秋風冽有了慕容助陣,趁機從口袋裏拿出黃紙,以指代筆,以血為墨,快速畫了兩張符。


    他將其中一張符祭出,雙手結印。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定!”


    話音落地,以他身體為中心,一道白光若水波一般突然展開,幽幽蕩過周圍所有魔人。


    霎時,凡是被白光掃到的生物,全部頓住了動作呆立原地,就連風聲,都靜止了。


    這這這這就是傳說中的定身咒??


    我看的目瞪口呆。


    然而這還沒完,更牛掰的還在後頭。


    秋風冽手中還有最後一張符,他手指靈活,符紙在他手中很快折疊成一隻紙鶴。


    “我術法不濟,定身咒維持不了多久。”


    他邊說著,邊將紙鶴隨意扔上了天。


    不過眨眼,那原本巴掌大小的紙鶴忽然變成足有一間房子那麽大。


    紙鶴仰天鳴啼一聲,紙做的大翅膀忽扇幾下。


    “走!”


    秋風冽率先上了紙鶴的背。


    還沒等我遲疑,這隻看起來如此脆弱的紙鶴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了三人的重量,慕容一把拎起我,也飛身縱上。


    我驚唿一聲,人已經一屁股坐在紙鶴的背上。


    幾乎是與此同時,被定住的眾魔人悠的解封。


    “完了完了。”


    我驚聲尖叫。


    紙鶴得到秋風冽的命令,翅膀一扇,衝天而起。


    飛奔而來的眾魔人堪堪擦過紙鶴的後屁股,隻能望著天看我們越飛越遠,不甘的嘶吼。


    我驚魂未定的拍拍胸脯,整個人都軟了。


    “說吧,你們怎麽會碰上這群魔人?”


    險境度過,不知為何趕來的慕容突然開口,聲線冰冷,似乎要是不給他一個理由,就不罷休。


    我本就慘白的臉色更加難看,默默坐起身,靜默不語。


    秋風冽沒注意到我的神情,自顧自的解釋:“之前小夢的大伯一家聯係到我,希望我能幫他們請小夢迴老家祭拜一下她大哥,我沒覺得不對勁,因為她大哥出事我是清楚的,可我還是沒想到,這一家子,居然已經化魔,甚至就連整個村子,都沒了……”


    我眼眶通紅,想到那個我曾經生活成長過的地方,淚水止不住的想往外湧,隻可惜,今天一天哭的實在太多,我一時竟已經擠不出淚來。


    “好好的人,怎麽說化魔就化魔了呢?”


    秋風冽一臉的困惑。


    慕容垂下眼簾:“這應該和魔族有關係。”


    “魔族?可是魔族的人一直窩著,並不常在人族走動,他們怎會突然如此大的動作?”


    慕容抬起頭,淡淡的看著他:“你錯了,我所說的魔族,不代表一整個魔族,還有一個人,是最有可能的。”


    秋風冽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清俊的臉上被憤怒占滿。


    “玄夜!是他!”


    “為什麽?他到底要做什麽?!”


    秋風冽雙拳緊握,他身為道士,指責就是代替已經避世的天族保衛人族的安寧,然而,卻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這等事。


    一村子的人,全部被害成魔,還有之前僵屍村的事,甚至是那段時日裏的怨魂案件。


    一樁樁,一件件,死了多少的人……


    做什麽?


    我抱著膝坐在一邊,腦海中卻不知怎的,陡然想起吳坤的話。


    ‘隻要把你交給他,這所有的一切就都能停止了。’


    我渾身一顫,一個可怕的預感出現在我腦子裏。


    難道說,難道說,這一切的黑暗,都是因為我……


    不。


    不!


    我明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哪裏值得他如此費心?


    得到我,跟得到其他任何一個人又有什麽區別?


    為了我這麽一個凡人,他不惜暴露行蹤,死傷無數,這對他能有什麽好處?


    這樣想著,我慌亂不安的心果然得到一絲安慰。


    “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隻要玄夜的目地沒有達到,人族就不會有一日安寧。”


    慕容輕聲說,然而那話,字字句句都仿佛一塊塊堅硬無比的石頭,重重的砸進在座每個人的心裏。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秋風冽已經平複了情緒,冷靜的問。


    慕容沉吟一會:“他此刻躲在哪我們不知道,他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麽我們也不知道,先通知逗留在人族的各個種族吧,一旦發現玄夜的行蹤,就報給我們所有人知曉。”


    秋風冽重重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紙鶴飛行的速度不快,有風拂在臉上,竟有了幾分愜意。


    秋風冽轉過臉看我:“小夢剛剛嚇壞了吧?”


    “還好……”


    其實說實話,那樣的一幕若放在以前的話,我估計當場就會昏死過去。


    但是在經曆了那麽多後,我除了會擔憂自己能不能再次看到第二天的太陽之外,已經慢慢學著不去驚恐了。


    秋風冽眼中浮出幾分心疼:“那我送你迴家,你好好睡一覺。”


    說著,他一揮手,紙鶴腦袋便調轉了方向。


    他他他他他,他這是要送我去哪裏啊??


    我傻了眼,趕緊撲上去扒住他的手:“這是要去哪?”


    “送你迴家啊,你家不是這條路嗎?”


    我眯著眼往下看,好不容易才從那地圖一樣的縮小版a市辨別出,此時正是往我以前租的房子那個方向飛的。


    對,這路的確沒錯,但是,但可是,我早就已經不住在那了啊!


    我欲哭無淚:“別,先別送我迴去,我,我要跟你們一起去,我一個人現在不想迴家。”


    秋風冽皺皺眉,臉上帶著不讚同。


    “你今天累了一天,臉色看起來很差,要休息一會了。”


    你說的,我又何嚐不知道。


    我還真想趕緊找張床,倒下就睡呢……


    “反正我就是不想那麽早迴去,我,我晚飯都還沒吃呢,怎麽也得吃了飯再迴去。”


    秋風冽一聽我說要吃晚飯,當即想起來什麽似得:“對,我差點忘了,你中午就沒吃什麽。”


    見他不再堅持送我,我鬆了一口氣。


    疲憊的迴過身,卻對上了慕容望著我的淡漠目光,心肝一顫,飛快轉開頭。


    “小夢……其實以你的體質,不應該一個人住的。”


    秋風冽欲言又止的說。


    我慢慢蹲下身,良久無言。


    我知道,所以最初,我不顧一切的跟他走了。


    秋風冽也蹲下,湊到我麵前。


    “有一件事我考慮很久了,若是,若是你不嫌棄的話,你,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的,當然,就,就是普通的合租而已,我絕對沒有半點其他想法的,隻是想著,這樣一來,你就再也不用擔心會被那些東西纏著了。”


    他俊臉微紅,幾乎是斷斷續續,結結巴巴的才把一番話說完。


    中間怕我誤會他有所圖謀,急急忙忙又是辨白又是保證的。


    然而就是這樣一番靦腆可愛的話,卻讓我在那一瞬險些落下淚來。


    秋風冽見我半晌不說話,呐呐的也不知道該不該再開口,最後還是忍不住低低的說:“小夢,你一個人住,實在太危險了……”


    是啊,如今我也不能繼續待在慕容家了,而我一個人再出去找房子,豈不是讓自己又迴到了最初危險的境況裏?


    但秋風冽不同,他待人忠誠厚道,即便與他同居一室,他想必不僅不會越雷池一步,反而會與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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