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嶽市政府大門口,激動的群眾越聚越多,口號聲越來越響。


    場麵猶如一個巨大的火藥桶,一點就會引爆。


    對恃過後,場麵有了微妙的變化。


    巨大的人流開始往政府大院湧進來。防暴隊員組成人牆,用血肉之軀抵擋源源不斷的一波又一波的衝擊。上來之前,費勁下過嚴令,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眼看著人牆就要被突破,陳新文再次要求立即向市委許一山書記匯報。


    英朝暉主動示弱沒有得到費勁的理解,他也強硬起來。


    他指著費勁冷冷說道:“費勁同誌,今天的所有後果,全部由你負責。你看著辦吧。”


    費勁一點不讓步說道:“英市長,你別嚇我。該我的責任,我全部承擔。不該我的責任,你想強壓,也沒那麽容易。”


    陳新文急得六神無主,喃喃道:“你們......你們也不看看局勢,現在不是爭強好勝的時候啊,立即平息事端才是最好的選擇啊。”


    話音未落,防暴隊員組成的人牆出現了一道缺口。隻見人流如開閘的洪水一樣,頃刻間衝進了政府大院。


    英市長秘書緊張不已進來,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英市長便陰沉著臉隨他出門去了。


    陳新文哭笑不得,惱怒對費勁道:“老費,你看你搞的什麽事,這場麵怎麽收啊?”


    市民衝擊政府機關,在衡嶽市已經不是第一次。


    李朝亮當市長的時候,就被群眾堵過,還挨過打。


    或許是市民感覺市政府很軟弱,這一次的圍堵,場麵比任何一次都大。而且,他們公然衝進來了政府大院,再不出手,政府威信將一敗塗地。


    費勁不慌不忙打了一個電話,掛了電話後對陳新文說道:“陳市長,天塌不下來。”


    隻見他掏出一個對講機,打開喊道:“行動!”


    接下來的一幕,讓陳新文目瞪口呆了。


    隻聽見突然響起一片警笛聲,市政府大門口便出現十幾輛防爆警車。車門一開,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便如下山的老虎一樣,撲向了衝進市政府的人群。


    沒用幾分鍾,防暴隊員便如風卷殘雲一樣,將衝進政府大院的人一個沒落下,全部控製了起來。


    陳新文狐疑地問:“老費,你早有準備?”


    費勁笑了笑道:“沒用。”


    “沒用?”陳新文驚異地問:“你要沒準備,一下怎麽突然出現這麽多人?對了,下步你該怎麽辦?”


    陳新文的擔憂是對的。費勁這一動,就控製了不下百人。這已經是極為嚴重的群體性事件了。


    “公然衝擊政府機關,他們是自找苦吃啊。”費勁笑了笑說道:“還能怎麽辦?全部拘了再說。”


    “影響太大了吧?”


    “那不是我該關心的事了。”費勁說完下樓,帶著他的人馬,將控製起來的市民全部塞進車裏,唿嘯而去。


    市政府門口又恢複了平靜。一切都像原來一樣,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警察動手抓人,已經傳遞出來一個明確的信號。其他未被控製的人,那還敢發聲?他們早像漏網之魚一樣,跑得不見了蹤影。


    這就是聶波常說的一盤散沙原理。


    衡嶽市政府出現的這一幕,很快就在社交平台上出現了。


    微信朋友圈在瘋狂地轉發,開始不斷有媒體將電話打進來市委宣傳部了解情況。


    周琴匆匆趕到許一山辦公室時,便看見聶波在悠閑地與許一山喝著茶。


    “許書記,市政府發生了大事,你不知道嗎?”周琴緊張地問。


    許一山還沒出聲,聶波已經接過去話說道:“周書記,你急什麽?”


    “群眾衝進了市政府大院鬧事啊。”周琴說道:“謠言在滿天飛啊。”


    聶波道:“周書記,稍安勿躁。讓子彈飛一會,天不會塌。”


    看聶波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她終於起了疑心,於是試探著問:“你們都知道這件事?”


    聶波也不隱瞞,頷首道:“衡嶽市發生這麽大的事我們如果都不知道,我們就不配坐在這個位子上。聽說,姓英的從後門跑了?”


    周琴哭笑不得道:“我真不知道。不過,聶書記,這看起來好像是你在下一盤棋呀。”


    聶波笑而不答,轉過頭去問許一山,“老大,要不要新聞管控?”


    許一山這才緩緩道:“聶波,是不是玩大了一點?”


    聶波瞪大雙眼道:“大嗎?我怎麽覺得一點都不大?他姓英的不是本事大嗎?背後有人撐腰嗎?怎麽到了這個時候,人都躲得不見了影子?”


    他大笑起來,站起身道:“該我出場了。”


    聶波一走,周琴便埋怨道:“許書記,我覺得你們這樣做不應該。這是激發矛盾啊。”


    許一山無奈道:“事已至此,隻能往下走了。周書記,我個人意見,你要把控好輿論,正確引導,別讓事件走偏了。”


    周琴心領神會地點頭,告辭出門。


    許一山等他們離開了,才靜下心來細細想了一遍。


    儲戶再次鬧事,確實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就在聶波手裏。


    聶波當初提出方案後,遭到了許一山的堅決拒絕。


    許一山認為,一切都要在陽光下進行,不搞陰謀詭計。但聶波說,這是一舉兩得的事,為何不試試?


    再次點燃商業銀行的火,目的就是引起全社會的關注。讓問題的核心暴露出來,錢去了哪裏?誰是罪魁禍首?聶波這把火,就是燒向龔省長父子身上。


    其次,他要讓這件突然爆發出來的群體性事件,殺英朝暉一個迴馬槍,讓他知道,衡嶽市他還做不到隻手遮天。


    聶波此舉,被許一山視為陰謀。


    但他沒有堅決阻止。原因在於他也想看看這次事件會不會影響到儲戶存款去向不明案。


    拖了快一年的儲戶存款案,一直就是他的心頭之患。此事不解決,早晚會暴雷。


    如今,市裏各項工作都走上了正軌。他有時間和精力來清算了。


    正如聶波說的那樣,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這就不難理解費勁為什麽敢當麵頂撞英朝暉,拒不執行英朝暉的指令了。


    原來這一切,都在他們的安排之中。


    但他錯估了英朝暉的定力了。他怎麽也沒想到,英朝暉會在緊急時刻悄悄溜走。


    他不由從心底鄙夷起英朝暉來。


    英朝暉是龔省長安排來衡嶽市任職的,確鑿無疑。他想在許一山身邊安排一把刀,一條眼線,卻沒想到才交鋒,英朝暉這把刀的刀口便鈍了。


    聶波的電話過來了,請示如何處置衝擊市政府的市民。


    許一山想了想說道:“有法可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


    聶波在電話裏笑道:“你的形象可能會被蒙山一層陰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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