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山知道,沈望不會那麽容易繳械投降。


    龔省長那邊他又不能真頂著不放人。


    眼看著沈望神色變幻莫測,他不失時機地加了一把火,“老沈,你要相信世界上正義才會放光芒。人這一輩子,不怕走彎路,關鍵是要學會在關鍵的時候調整方向。”


    沈望抬起頭,苦笑一下道:“許書記,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請你理解我,我現在就一個態度,我真沒什麽好說的。你們想怎麽辦,看著辦就行。我聽天由命了。”


    許一山心裏不覺掠過一絲失望。沈望僥幸的心態還是占了上風。


    話已經點破,沈望不可能無動於衷。


    他之所以還負隅頑抗,是因為他內心深處還殘存著最後一線希望。


    精明如鬼的沈望不會不知道,海外的龔偉不會丟下他不管,龔省長不會一腳將他踢開不管。在他的手裏,還握著他們父子最致命的武器。保護他,就是保護他們自己。


    沈望賭贏了!


    在許一山見過他之後的第二天,中部省委緊急派了工作組來了衡嶽。


    工作組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對破壞全省經濟發展大局的地方政府問責。


    許一山當天便被工作組約談。


    工作組手裏拿著龔省長授予的尚方寶劍,一見麵便火藥味十足地問許一山:“許一山同誌,請你就扣押晶石世紀法人代表沈望的事,解釋一下吧。”


    許一山知道來者不善,他沒有選擇硬碰,而是笑眯眯說道:“同誌,我必須糾正你的這個說法。首先,我申明,衡嶽市從來沒有扣押過沈望。第二,據調查,沈望涉嫌衡嶽市一起縱火案,我們請他配合調查,有問題?”


    工作組的人一楞,不耐煩說道:“其他的先不要說,你知道沈望是什麽人吧?一山同誌,全省上下都在一心往經濟建設上使勁,你們衡嶽市怎麽能在這時候破壞大局?”


    許一山冷冷一笑道:“我們破壞了什麽大局?我想請問同誌你一句,犧牲群眾利益,滿足一部分資本的欲求,是對還是錯?”


    “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工作組長沉著臉說道:“我們這次來,是執行省委省政府關於淨化經濟發展環境的指示。我不妨明說,所有在中部投資的企業和個人,都受法律保護。”


    許一山搖搖頭道:“如果以犧牲群眾利益和國家利益作為經濟發展的交換,我寧願經濟不發展。”


    工作組長笑了,道:“你不知道省委省政府有一個規定,不能順應時代潮流的人都將會淘汰的原則嗎?”


    許一山跟著他笑了,“我知道。”


    工作組是省委派來的,這就說明陸書記應該知道這件事。


    但是,陸書記一個電話都沒打,難道陸書記同意了工作組來調查他?


    工作組的目的逐漸顯山露水出來,按工作組長的意思,衡嶽市扣押晶石世紀法人代表沈望,已經造成了惡劣的影響。股票市場上一瀉千裏的晶石世紀,如果不采取措施,將很快會見底。


    一家上市公司被地方政府折騰得要破產,這是不可忍受的事。


    在人們的常識裏,一家企業不管多大,在政府麵前永遠都是處於弱勢。


    工作組長見硬的不行,馬上換了另外一個口吻說道:“許書記啊,省委領導非常重視這件事。首長們已經有了意見,隻要不是出人命的事,其他事情都好商量嘛。”


    “現在,省委領導都希望晶石世紀的風波平息下去,穩定股票價格。畢竟,我們中部上市公司不多,損失一家,就是損失一片。”


    “請問,你們想怎麽平息?”


    “讓沈望公開露麵。”工作組長毫不掩飾地說道:“他沈望現在就是一根定海神針啊。股民和資本市場眼裏隻有利益,他們是不會考慮政治風波的嘛。”


    “說實在話,我也是支持你們的。資本市場就是一條餓狼,放任資本肆虐,也是臨時沒辦法的辦法。相信社會經濟發展後,會有一個撥雲見日的明天。”


    許一山點了點頭道:“好啊,既然你們都認為我們是有意在為難沈望,你們現在就可以將人帶走。”


    決定一出,反應最激烈的就是聶波了。


    聶波很不理解許一山的決定,他輕蔑地說道:“老大,看來你也不是銅牆鐵壁的人啊。你現在放虎歸山,必定後患無窮。”


    許一山苦笑道:“來來,你告訴我,不放人,誰頂得住?”


    “他沈望確實涉嫌犯罪了嘛。還有誰敢以權代法?”


    “人家說了,以晶石世紀對中部省的貢獻,這點小事無足掛齒。”


    “反正,我是不會放人的。”聶波氣哼哼道:“老大,你把責任都往我身上推就是了,我倒要看看,誰敢以權壓法。”


    許一山頓時怒了,黑著臉道:“你敢!我命令你,立即將人放了。”


    聶波頓時愣住,他還從未見到過許一山會這樣暴怒過。


    見聶波沒動,許一山火氣更大了,怒道:“你沒聽見嗎?放人!”


    聶波這才迴過神來,也怒氣滿麵道:“行啊,你是一把手,你說了算。放就放,誰怕誰,別到時候後悔就行。”


    “廢話!”許一山罵了一句:“讓你放人就放人,婆婆媽媽的,說那麽廢話幹嘛?”


    他在這時候堅決要求放人,是因為他已經看穿了一件事,如果他不放人,還真有可能被換下去。他隻要被撤換下去,想東山再起的機會就會微乎其微。


    “以退為進”才是最好的策略。


    他惱怒聶波怎麽就看不出他的心思,這麽一盤大棋下下來,不死傷一片,怎麽可能分出勝負。


    省委在這個敏感時刻派出工作組,一定有他們的考慮。


    不管陸書記支不支持派出工作組,但可以肯定,陸書記一定知道工作組這件事。


    在許一山的印象裏,陸書記是個非常強勢的人。沒有人敢背著他幹出讓他不高興的事來。


    既然陸書記知道卻不阻止,隻能說明一個問題,火候未到。


    再正麵鬥下去,隻會落得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麵對著許一山的怒吼,聶波隻好當著他的麵給費勁打電話。


    “老費,放人吧!”


    費勁還在電話裏吃驚地問:“怎麽放人了?我們不是已經掌握到沈望指使縱火的證據了嗎?”


    “不說這個,放人!”


    掛了電話,聶波緩緩起身道:“老大,今天我算是看明白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後,我們各走各的,保重。”


    看著聶波一臉失望離開辦公室,許一山心裏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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