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山帶他們去了廉租房小區。


    廉租房的居民被視為一個城市最底層的人。他們往往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造成無棲身之地。他們甚至租不起房子住。政府如果不出麵幫助他們,他們便隻能流落街頭,或者棲身危房與橋洞底下。


    廉租房是有政府主持的一項利民工程。


    政府花費巨資修建基本的住房,以極為低廉的價格供給城市裏的貧困人家。


    原本是一項穩定社會,惠及貧困人家的社會福利,卻在實施過程中變了味。真正能拿到廉租房居住資格的並非是需要的人,往往是一些手上有些小權力的公職人員。


    盡管政策嚴格規定,廉租房不能轉租和轉讓,但實際拿到居住權的人,是沒有人願意居住在這樣的地方的。他們以各種各樣的原因和理由將房子租給其他人住,收取廉租房政策規定的幾倍租金。


    周文武的家屬如果不是政法委書記聶波出麵,是不可能拿到廉租房的。


    廉租房的人們盡管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卻絲毫不影響他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向往。過年的氣氛在廉租房小區絲毫沒見著變淡。相反,他們似乎更願意過年。似乎一過年,他們的運氣便會變得越來越好一樣。


    從周曉群家出來以後,許一山語重心長對兩位政法界的領導說道:“你們以後要多關心罪犯的家屬。不能因為家裏出了一個罪犯,而讓全家人受到社會歧視。不管怎麽樣,他們是無辜的。關心犯罪分子的家屬,也有利於犯罪分子的改造。”


    許一山這種觀念讓聶波和費勁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雖說他們並沒將罪犯家屬歸入另冊,但是要他們特別關心,卻是很難做到。


    大年三十,衡嶽市煙花爆竹開禁,引起了全國性的轟動。


    一時間,朋友圈裏都是衡嶽市放煙花的盛況。


    煙花爆竹開禁,許一山一分錢沒花,就讓神州大地男女老少都知道了衡嶽市。


    然而,大喜之外,必有小哀。


    衡嶽市金屬迴收公司市場,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莫名其妙起了一場大火。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等大火撲滅後,金屬迴收公司也被燒得隻剩下一塊地皮了。


    市金屬迴收公司市場並不在市區,而在城郊。這幾年衡嶽市修建了二環三環繞城公路之後,金屬迴收公司的市場恰恰就夾在二三環之間。


    雖說金屬迴收公司半死不活,但架子還在。占地達三千餘畝的報廢車場就設在金屬迴收公司的紅線圖裏。


    報廢車場是衡嶽市唯一一家存放報廢車輛的場地。各種各樣的報廢車一眼看過去,密密麻麻,無邊無際一樣。


    火就是在報廢車場燒起來的。據目擊者說,當時有煙花竄進去了車場,才引起了大火。


    由於過年,車場無人看管。等到人們發現報廢車場燃氣熊熊大火時,火勢已經不能控製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許一山正準備出門,按慣例他將帶領相關領導去慰問戰鬥在一線的職工。比如電力工作人員,環衛工人等。


    還沒出門,聶波已經趕了過來。


    他麵色有些蒼白,神色緊張,目光躲閃著不敢與許一山對視。


    許一山心生疑惑,隨口一問道:“你那麽早過來幹嘛?今天的慰問對象沒安排政法係統吧?”


    聶波的臉一下變得通紅,他訕訕說道:“老大,出了點事。”


    許一山心裏一沉,問道:“出什麽事了?”


    “昨晚,金屬迴收公司市場被火燒了。損失在千萬以上。”


    許一山眉頭緊皺,“怎麽這時候才報告給我?”


    聶波解釋道:“昨晚你迴來後沒多久我就接到了火警。當時是想匯報給你。考慮到你太辛苦了,已經睡下了,就沒打攪你了。”


    許一山頓時來了氣,憤然道:“你們還想瞞我多久?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們都敢瞞報,我要追究你們的責任。”


    聶波尷尬地笑,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李市長呢?”


    “他在現場。”聶波小聲道:“昨晚就去了現場,沒離開。”


    許一山轉過頭對秘書說道:“取消今天的慰問活動,通知市委辦公廳安排各係統領導慰問。我們去現場。”


    火災現場,一片狼藉。


    消防車都已經撤離,現場已經被封鎖。


    偶爾,還能看到廢墟當中升起來縷縷白煙。


    一場大火,將接近萬輛報廢車連同辦公樓,燒得一幹二淨。到處是燒得變形的汽車輪轂和車架。由此可以想象這一場大火有多大。


    李朝亮滿臉憔悴過來,低聲說道:“許書記,這是意外。”


    “意外嗎?”許一山冷冷地反問了他一句,“李市長,就算是意外,也必須搞清楚火源從哪裏來。”


    “人找到了。”李朝亮歎口氣說道:“是兩個孩子,放煙花的時候引燃了報廢車場。”


    許一山心裏一動道:“帶我去看看。你們不要嚇著孩子。”


    “沒有沒有。”李朝亮趕緊解釋道:“我了解了,他們都是未成年。家長也在,我們準備把家長控製起來。畢竟,他們負有監護責任。”


    許一山沒說話,他知道出了事故,他們必須找個人出來頂。


    在一輛警車邊,許一山看到兩個嚇得瑟瑟發抖的男孩子,旁邊站著他們的父親,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他們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左右,一問,果然大的今年才滿十四歲。


    許一山蹲下去身子,和顏悅色地安慰孩子:“你們不要怕。能告訴叔叔,你們是怎麽把煙花放進車場的嗎?”


    兩個小男孩互相對視一眼,欲言又止。


    一邊的家長趕緊訓斥自己孩子,罵道:“說話啊,告訴幹部,你們是怎麽點上火的。你們啊,倒我灶頭了。我們兩家就是按斤賣,也賠不起啊。”


    一邊有人插言道:“賠不起就坐牢啊。”


    許一山瞪了說話人一眼,他沒說話,含義卻很明顯,少插嘴!


    一群人圍住兩個孩子,年少的一個被嚇得嗚咽哭了起來。


    家長顯然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衡嶽市的書記許一山,他們抱怨道:“要怪還是怪政府,你們不開禁,我們就不會買煙花迴來放。現在出了事了,責任也不能全由我們負。”


    許一山沒理會家長的話,還是很耐心地說道:“你們有什麽話都可以對叔叔講,我會給你們做主的。”


    年紀大點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問:“我們不會坐牢吧?”


    許一山無比肯定地迴答他,“我保證你們不會坐牢。”


    男孩子便笑了,輕聲說道:“其實,不是我們放煙花點燃的。我們的煙花根本就沒落到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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