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年的最後一天,茅山縣爆出一個轟動全縣的新聞——茅山人社局局長封由檢被雙規。


    這個消息不亞於一顆重磅炸彈,當即將全縣炸得目瞪口呆。


    熟知封由檢的人都知道,封由檢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在茅山工作幾十年,各種關係盤根錯節。


    有人曾經開玩笑說,茅山幹部全部倒了,封由檢不會倒。因為封由檢的根,不僅僅隻紮在茅山這片土壤裏,他的根已經遍布了許多別人難以企望的地方。


    封由檢是個很有能力的幹部,他霸氣、驕橫,很少把別人放在眼裏。


    在茅山官場裏,就沒有他封由檢辦不到的事。大家都會給他幾分麵子。在茅山社會上,封由檢也是一個非常知名的人物。各種混跡在社會上的人,無論本事多大,也都得給他三分薄麵。


    封由檢的倒台,注定茅山不能過上一個平靜祥和的新年。


    事實上,許一山也被驚到了。驚到他的不是其他事,而是在搜查封由檢的別墅時,搜出來的東西讓他不得不感歎一隻碩鼠的能量太他媽嚇人了。


    搜查組在封由檢別墅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動用了二十幾個人,掘地三尺,共搜出現金一億五千萬。都堆在別墅地下室的一間安裝著防盜門的房子裏。一億多的現金,就像碼磚頭一樣,整整齊齊壘在一起,有不少紙箱裏的錢,已經變質發黴。


    紀委請來銀行的人幫忙。五個驗鈔機不停地運轉,當場燒壞兩台。


    除現金外,還在地下室的保險櫃裏搜出來黃金五斤,各類金銀首飾無數。其中一個羊脂玉的手鐲,據說價值就在一千萬以上。名人字畫更是多得不可勝數,名貴煙酒在封由檢的地下室裏,簡直就是垃圾般的存在。


    要知道茅山在幾年前還戴著一頂貧困縣的帽子,封由檢家裏搜出來的巨量財富,不由人不觸目驚心。


    許一山心裏一直在盤桓著一個念頭,封由檢的這些財富,究竟是通過什麽手段獲得的?難道這麽多年來就沒人知道他貪腐到這種地步?如果有人知道,怎麽就沒見著一個人舉報?


    一個貧困縣的人社局局長就能積聚這麽多的財富,這太諷刺了!


    正如章一文交代的那樣,茅山人社局整個局從上到下全軍覆滅。


    大年三十這天,茅山紀委前後來了七八個人社局幹部自首。


    案情如此之大,誰也遮蓋不住了。


    一時間,人心惶惶。所有人都開始想方設法要撇清與封由檢的關係。


    專案組決定,全體專案組成員放棄休假。準備徹查深挖人社局腐敗大案。


    下午,陳曉琪打來電話,要許一山迴家吃團年飯。


    許一山為難道:“老婆,大家都在,我一個人迴家去吃團年飯,不好吧?”


    陳曉琪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說道:“許一山,你迴不迴,你自己看著辦。什麽事那麽急,連迴家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嗎?還有,你要想清楚自己的位置,你許一山又不是紀委的人。”


    陳曉琪的這句話觸動了許一山的心事。他其實也早想到了這一點。


    “我是縣委指派過去的。”他解釋道:“是不是紀委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挖出來了一隻肥大的碩鼠。”


    陳曉琪冷笑道:“許一山,你別高興得太早。聽我的,趕緊辭去什麽專案組的事。你一個掛職的幹部,想將茅山縣擾得雞犬不寧啊。”


    許一山驀地明白過來,陳曉琪叫他迴家吃團年飯是假,她要逼他退出專案組是真。


    難道陳曉琪聞到了什麽風聲?以他對陳曉琪的了解,陳曉琪對他的工作一直抱著不十分關心的心理。她的政治覺悟也不像別人那樣那麽敏感。


    都說陳曉琪性格很怪,但在許一山看來,陳曉琪的性格不是怪,而是別人很難琢磨得透她的心思。


    至少有一件事能證明她的特立獨行,那就是她曾經與魏浩的那一段難以啟齒的感情。


    當時的茅山,誰都知道魏浩是個有家有室的男人。她陳曉琪也知道。但是,在魏浩向她發起猛烈愛情進攻的時候,她居然沒有拒絕。


    她的曖昧舉動讓很多人為此側目,甚至背後被人詬病她是個“小三”。


    大家都知道,以陳曉琪的條件和容貌,她想找個比魏浩優秀得多的男人,簡直輕而易舉。然而,她卻拒絕無數伸向她的愛情橄欖枝,堅決選擇與魏浩進行一場看不到希望的愛情之旅。


    她究竟有沒有真正愛過魏浩,估計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之所以寧願冒著被人詬病的想法,與魏浩有著若有若無的聯係,皆因她痛恨身邊的流言蜚語,她偏偏要做給一些人看,讓人恨之入骨卻拿她毫無辦法。


    但有一點隻有她自己清楚,那就是她從頭至尾都堅守著最後一道防線。


    其實,這道防線她從來都沒與任何人提起過,哪怕是楊柳。畢竟,楊柳也曾堅定地認為,她與魏浩之間應該什麽事都發生過了。


    她不屑與向楊柳解釋,也不屑於去辯白自己。


    其實,她最渴望的就是許一山的質疑。偏偏這個許一山從來不提這些事。是他沒勇氣,還是他沒信心?反正許一山不主動提,她也就裝作什麽事都沒有。


    聰明的陳曉琪知道,這是橫亙在他們婚姻當中的一根導火索,總有一天會引爆埋在他們內心深處的炸藥。


    許一山還想解釋,陳曉琪已經掛斷了電話。


    一邊的柳鋼笑道:“許書記,是陳書記來的電話?”


    許一山點了點頭,訕訕道:“她叫我迴去吃團年飯。柳書記,你看大家都在忙,我這個時候扔下兄弟們自己迴去團年飯,行嗎?”


    “怎麽不行?我看太行了。”柳鋼笑嘻嘻道:“我們都講究一個過年團圓。你看啊,一年才過一個年吧?也就是說,一年也就這一個機會。多少人千裏奔襲迴家,不就是圖吃個團年飯嗎?許書記,我看,你還是迴去,免得陳書記生氣。”


    “不行啊。”許一山歎口氣道:“團年的機會很多。如果我們現在不趁熱打鐵把人社局的案子做實,我擔心年後會有變故。”


    許一山的話,觸動了兩個人的心事。


    盡管現階段看來紀委出師告捷,但封由檢又豈是個束手就縛之輩!


    雖說他現在已經失去了自由,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係,可是誰又能保證外麵的力量不會滲透進來呢?


    封由檢就是一顆誘餌,他可能釣出來一條大魚,也可能他這顆誘餌被大魚吃了卻脫鉤而去。


    兩個人沉默不語。自從雙規了封由檢,又從白蓮別墅搜查出來了巨量財富,但是,縣委方麵卻遲遲沒有一個態度。


    縣委沒態度,問題就在周琴身上。她是在考慮什麽?還是在顧慮什麽?


    “要不,我們專案組放假半天吧,讓大家都迴去吃個團年飯。”柳鋼解釋道:“你看啊,該雙規的已經雙規了,願意主動投案的也投案了。目前來看,應該局麵穩定了。”


    許一山沉吟著,一時之間很難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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