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山很晚才迴到家。陳曉琪抱著一個枕頭在等他迴來。


    看見許一山滿身疲憊迴來,陳曉琪抱怨道:“許一山,你是不是屁股長了蟲,坐不住啊?放假了,就好好在家休息,你才迴來,就在外瞎跑什麽呀?”


    麵對老婆的責備,許一山隻能陪著笑臉道:“老婆,沒辦法啊。我就是個勞累的命。”


    陳曉琪哼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誰呀?地球沒你不轉了?”


    許一山輕輕歎口氣道:“話不能這樣說。我今天去了雲霧山,才知道有些人現在變得近乎瘋狂了。我到現在都沒想通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陳曉琪淡淡說道:“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事。雲霧山的事,是上過會的,你能改變?”


    許一山跟著歎了口氣,心情沉重道:“總不能把雲霧山就這樣廢了。”


    “廢與不廢,與你有關係嗎?許一山,你要知道,你在茅山就是個掛職的,沒有決定權。再說,該你做的事,你都做了,別人把一鍋飯做成夾生,你不吃就是了。”


    “不行,明明可以做熟的飯,為什麽要做成夾生飯?如果是少柴,我添一把柴。如果是缺水,我加一碗水。”


    陳曉琪問他道:“今天我們說好了迴我爸媽家,結果你連電話都打不通了。許一山,你是不是沒將我的話當迴事啊?”


    許一山連忙解釋,“對不起,老婆,今天臨時出了點狀況。要不明天晚上,我一定去。”


    陳曉琪嗯了一聲,“你自己說的話,一定要記得。再不守約,別怪我了啊。”


    “我向老天爺保證,絕對堅決守約。”


    陳曉琪嗯了一聲,滿意點頭,指著沙發上早就為他預備好的內衣褲說道:“去洗洗吧,不洗幹淨,別上我的床。”


    這句話算是他們的閨房蜜語。兩個人心有靈犀,互相對視一眼。一抹紅霞便飛上了陳曉琪的臉頰。


    俗話說,久別勝新婚。昨夜,他們溫存了一番,結果是陳曉琪身子不幹淨,臨門一腳沒能踢。今天她的身體已經恢複如初,遇著這麽個良辰美景,夫妻恩愛無須贅述。


    第二天恰逢周六,陳曉琪在家休息。本來兩人昨晚已經約好今天去陳勇家的。但許一山總覺得心裏有點慌。他坐立不安的在屋裏轉來轉去,幾乎要把陳曉琪的腦袋轉暈了。


    “許一山,你魂不守舍的樣子,是不是在思念某個人啊?”陳曉琪生氣地問。


    “怎麽可能!”他壓低聲,湊到陳曉琪耳邊低聲道:“傻姑娘,我除了思念你,我還會思念誰?在我心裏,無人可取代你。”


    陳曉琪嘴一撇,“鬼才你的話。這樣吧,你記得下午迴來去我爸媽家就可以了。”


    許一山如蒙大赦,一溜煙從家裏跑了出來。


    昨天聽馬嫂子說,唐勇唐敢兩兄弟因為涉嫌毆打黃曉峰而被刑拘起來了,他今天想去看守所見見他們兩兄弟。


    按規定,唐勇唐敢人被關起來,能夠見的人除了辦案幹警,就隻有律師了。即便許一山身為縣委副書記,想見他也於法不合。


    但是,許一山有他的辦法。


    他一個電話打給監管大隊長孟梁,開門見山道:“老孟,我許一山,有個事請你幫忙。”


    孟梁嘿嘿地笑,“大領導,你什麽時候迴來的?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你陪我去看守所見倆個人。”許一山直接報出他們的名字,“雲霧山村的唐勇唐敢。”


    孟梁那邊半天沒出聲,過了好一會才小聲說道:“許書記,這事......”他連忙解釋,“黃助理打過招唿,任何人不得會見這兩個人。”


    “你說的是黃曉峰?”許一山笑了笑道:“老孟,你可以現在給他打電話,就說我許一山要見這兩個人,看他的意見吧。”


    孟梁遲疑了好一會才壓低聲道:“算了,我還要請示他嗎?許書記,別的話不說了,我陪你去。”


    監管大隊長親自來了要見人,看守所長不敢怠慢。沒一會,便聽到一陣鐵鏈的聲音由遠而近過來,會見室的門一開,唐勇現出了身。


    他居然被手銬腳鐐著,走起路來,帶動金屬拖地的聲音。


    他的頭發被剃光了,頭皮上長著一層白花花的發茬。他麵容清瘦,雙眼深陷在眼眶裏,整個人看起來了無生氣,一副暮氣沉沉的模樣。


    他一眼看到鐵欄杆後的許一山,愣了一下,隨即雙眼裏射出兩道希冀的目光。


    他掙脫看守,快步往許一山這邊走來,哽咽著嗓子道:“許幹部,是你啊。”


    許一山含笑點頭道:“老唐,你吃苦了。”


    唐勇咧開嘴,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他興奮道:“我就知道你許幹部不會不管我們。你不來,我準備將牢底坐穿啊。”


    他又哭又笑,情緒激動得難以控製。就好像看見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他咧開著嘴哭的時候,突然又笑了起來。


    許一山安慰他道:“老唐,我們不激動。你坐下來,我們聊幾句。”


    唐勇聽話地坐了下來,停住了激動的哭聲。


    “姓黃的在報複我和我弟。”唐勇開口第一句,就直奔主題而來。


    “沒錯,我承認我動手打了他。”唐勇一副凜然無悔的口吻說道:“打他黃曉峰還是輕的,他做了什麽事啊?他是想把我們雲霧山又逼迴從前哪。”


    許一山攔住他道:“打人總是不對的。”


    唐勇使勁搖頭,道:“我打的是畜生,不是人。他黃曉峰算是個人嗎?你沒見他罵老支書啊。他是幹部,能這樣的態度對待我們普通老百姓嗎?我是替他爹教訓他。這種人,父子都一個鳥樣,沒一個好東西。”


    許一山擔心他罵出更難聽的話,果斷製止他道:“老唐,你再罵,我馬上走。”


    唐勇一愣,便住了嘴,將頭垂下去,小聲問:“許幹部,你說,他會讓我們坐多久的牢?”


    許一山安慰他道:“這有法律,不是誰想讓你坐牢,坐多久的問題。”


    來之前,許一山已經悄悄打聽過了,黃曉峰在那次被打中,身體並無大礙。除了身體表皮有些擦傷外,他的傷情連輕微傷都夠不上。


    可是黃曉峰死咬著他們不放,非要判他們的刑。


    現在的狀況是辦案幹警覺得很為難,往檢察院移送了兩次,都被檢察院退補。檢察院的理由很充分,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唐勇唐敢毆打黃曉峰的行為構成了犯罪。


    黃曉峰本人不認可檢察院的結論,他明確要求縣公安局必須伸張正義,將打他的人繩之以法。


    目前,辦案幹警隻能拖著,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唐勇的情緒緩和了許多。他央求道:“許幹部,我出不去就算了,你一定要想辦法把唐敢救出去。他脾氣太暴躁了,我怕他在裏麵吃虧。”


    許一山故作輕鬆道:“老唐,你先別急。動手打人確實是錯了,你們兄弟應該為自己的衝動付出代價。但是,隻要你們的行為沒有構成犯罪,誰都不可以將屎盆子扣在你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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