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山聽看守這麽一說,馬上想起在燕京時,茅山縣紀委的人看過廖紫出示的證件後,二話沒說就迴來了茅山縣,直到等到許一山歸來,他們才再次找上門來的事。


    廖紫是紀檢係統的人?許一山想來想去,都沒法將廖紫與紀檢幹部掛上鉤。


    她看起來太不像了,那麽年輕,還沒去上班。許一山在臨離開燕京時,才聽說她要去上班。


    這麽一個小女娃,既沒威嚴,又沒資曆,怎麽可以當紀檢幹部?


    從茅山縣紀委的人看到她之後顯露出來的恭敬,廖紫的職位顯然不低。


    “老許,你燕京有人,沒什麽可擔心的。”看守安慰他道:“再說,你的事並不大,如實把問題說清楚,應該能過關。”


    另一個看守似乎聽不下去了,故意咳了一聲,提醒同伴道:“注意紀律。”


    一晚上,許一山都沒法入眠。


    他腦海裏反複跳出各種各樣的結果。如果茅山縣非要認真,那麽他的這個副鎮長也就到了頭。


    不當副鎮長無所謂,許一山覺得自己本身也不是當官的料。但是,如果不當這個官,他很多想法就沒辦法實現。


    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茅山縣的茶油推向全世界。


    許一山非常清楚,茅山縣到目前為止,還隻是一個以農業為本的縣。盡管這些年縣裏花大力氣招商引資,效果卻很微弱。


    段焱華在很多場合說過,窮農富工。茅山縣要想經濟得到一個大飛躍,工業化進程的首選。


    問題是茅山縣無論在交通、資源、還是工業所必具的原材料供應上,都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硬件。因此這些年縣裏無論出台多少優惠政策,無論花多大力氣,工業發展與過去相比,依舊沒明顯的變化。


    許一山想的第二件事,就是如何重建虹橋。


    虹橋毀在他的手上。當時炸橋,是情勢所迫。不炸,洪山鎮危機四伏。炸了,後果開始逐漸顯現了出來。


    雖然洪河上架了一座浮橋,但浮橋受很多因素的影響,至今不允許車輛通過。


    交通的瓶頸,成為洪山鎮發展的硬傷。


    許一山第二個想法,就是無論如何都得將虹橋恢複如初,哪怕自己脫層皮都行。


    這兩件事,像打轉轉一樣,一直在他心頭繞老繞去,讓他愈來愈期望出現奇跡,躲過被紀委調查這一關。


    早上,他好容易剛睡著,就被看守推醒,說是電話來了,他要繼續接受調查問話。


    果然,沒多久,紀委幹部羅舟便出現在他麵前。


    過了一夜,羅舟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如果說昨天他對許一山還算客氣,那麽今天他一來,就顯得嚴肅多了。


    這次談話,位子也發生了變化。


    昨天,大家都坐得很隨意。今天羅舟一來,便安排了審訊的架勢。


    許一山被指定坐在一張椅子上,身板必須挺直。


    羅舟的臉陰沉得可怕,開口便道:“許一山,想了一夜,該想通了吧?”


    許一山遲疑著問:“什麽想通了?”


    羅舟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掌道:“許一山,你給我老實點,少油腔滑調。對付你這樣的人,我有的是辦法。希望你能看清事實,如實向組織交代自己問題。”


    許一山想了想道:“領導,你能提醒一下嗎?”


    羅舟看了他一眼道:“我問你,虹橋被毀,責任該怎麽區分?”


    許一山道:“這個事,責任全在我。”


    “好。”羅舟爽快說道:“你既然承認了責任歸你,那麽,你得交代一下,誰是你背後的支持者?”


    “支持者?”許一山絞盡腦計想了半天,一頭霧水道:“哪有什麽支持者?都是我自己決定的,沒人知道我要炸橋。”


    “就你,有這樣大的膽子?”羅舟不相信說道:“許一山,你沒必要為他人打掩護。”


    許一山認真道:“我說的都是事實,確實沒人支持,我事先也沒告訴別人。”


    從羅舟的問話裏,許一山隱隱約約感覺到,他的目的似乎不是完全針對他而來。炸橋就炸橋,追究責任就追究責任,此時怎麽突然爆出一個支持者的說法?


    他希望誰是他的支持者呢?


    以許一山目前的經曆,縣裏領導除了陳勇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其他領導好像與他八竿子都打不著。


    書記黃山和縣長謝飛,他也隻是在赴任前見過一麵。而且這一麵還是托了廖老的福,要不,他一個副鎮長的身份,很難有機會直接與領導說上話。


    紀委找他,應該得到書記的認可。那麽可以斷定,他們所希望的許一山支持者,肯定不是黃山。


    那麽除了黃山,茅山縣還能與黃山平分秋色的就應該是縣長謝飛。


    在許一山的印象裏,謝飛是個很儒雅的中年人。他看起來就顯得很有文化,說話的條理性也很強,往往在無聲無息中,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感覺。


    之前,茅山縣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書記與縣長是麵和心不和,尿不到一個壺裏的人。


    書記黃山在上任之後,一直力推工業興縣的政策。而縣長謝飛,卻一直堅持立足農業,發展第三產業的想法。


    謝飛在很多場合反複強調過,茅山縣本身工業基礎薄弱,如果強行上馬,最有可能跌下馬來,摔斷手腳。


    事實果真如謝飛說的那樣,黃山力推的工業興縣計劃一直停滯不前,至今還是一個爛攤子的局麵。


    黃山在任完這屆書記後,將光榮退居二線。


    有傳言流出來,未來接任他的手的,是現在的縣長謝飛。


    而黃山,最不願意的就是謝飛接他的手。


    關於這些小道消息,許一山從不去關心。他想得很現實,與其挖空心思往上爬,不如沉下心來替老百姓多辦幾件實事。


    一上午沒有任何進展,羅舟顯得有些不耐煩。


    他暗示許一山,如果他繼續頑固下去,他將采取強製措施。


    什麽是羅舟嘴裏的強製措施呢?許一山並不知道。但有一點能肯定,如果羅舟真的強製措施於他,他將失去與羅舟對坐而談的資格。


    老董過去非常喜歡聊這些話題,老董曾經對許一山說過,曾經有人在調查期間跳樓,表示紀委的手段很令人害怕。能將人逼到跳樓的地步,可想而知手段之厲害。


    但許一山實在是想不出誰是他背後的支持者,如果真有,那麽就是陳曉琪。


    因為,陳曉琪幫他拿到了炸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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