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道這段時間的工作重心都在廉事局那邊,廉事局較之半個月前,規模又大了不少。


    第一批進入廉事局的人,隻有十幾個,勉強搭起廉事局的架子。憑十幾個人,要想做事,這無疑是很困難的。


    不過陳樂道從法布爾那裏得到“放開手腳幹”的權限後,在人員這方麵的篩選放開了些。


    反正在警務處其他部門的人看來是這樣的,雖然他們仍舊沒能進廉事局,但廉事局的人員增長速度,明顯增加了。


    如今短短半個月,廉事局已經有了幾十人。


    其實,這和之前並沒什麽兩人,廉事局的人,全都是陳樂道直接從宋傑那裏提過來的,全都是些夜未央的生麵孔,連夜未央的人,都不認識他們。


    話外提一句,宋傑負責的射擊俱樂部如今已經開張了,生意還算不錯,上海灘的富家公子哥,都喜歡帶著朋友到那裏玩槍。


    宋傑在劉誌輝的建議下,還在其中開展了一周一次的射擊比賽。當然,比賽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與比賽一同應運而生的賭槍。


    總之,如今的射擊俱樂部,生意異常的火爆。不僅不需要夜未央進行貼補,反倒是每月都有一筆很大的進項。


    題外話說完,接著上麵的。


    廉事局拿幾十個人,較之廉事局的工作量來說,仍舊是不夠的,不過總算是能夠勉強將其正常運轉起來。


    如今武十一的行動科有十個人,人數當然有些少,不夠現階段已經夠用。


    行動科的工作量是以情報科的消息來決定的,如果情報科那裏沒什麽消息送到行動科,那行動科就沒什麽事。


    就現在,行動科的人要想做事,還得先去幫情報科的人幹情報工作,然後才有本職工作給他們幹。


    杜小明的情報科有二十餘人。廉事局三個科室中,他手下的人是最多的。不過相比較他們的工作量而言,這點人數依舊是杯水車薪。時常得從行動科和行政科借調人手。


    廉事局三個科長,行動科科長武十一是陳樂道在霞飛路捕房的屬下,屬於舊人,而且還是嫡係的那種。


    武十一一介分區捕房小組長,陡然一躍成為廉事局科長,實在引人注目。


    不過武十一能撈到一個科長,這並不是很讓人意外,隻是讓很多人羨慕嫉妒恨。


    但又無可奈何,畢竟人家才是嫡係。


    古代人還講究個嫡庶之分呢,更和況如今這個時代。


    至於行政科科長鄧程文就更不用說了,那家夥是陳總秘書,是比武十一這個嫡係還要嫡係的人。


    這兩人成為科長,縱然讓人羨慕,但都還能理解。


    唯獨這個情報科科長杜小明,這家夥是個什麽東西?


    在這之前,他們連這個名字都沒聽說過。


    這人何德何能,能讓陳總看中,直接被認命為情報科科長這種高位!


    不過即使再不忿,再眼紅,也都無濟於事。


    這人身份成謎,有些人難耐好奇,悄悄去調查過,結果引來了情報科的人。


    從那以後,就沒人敢作死的去瞎調查了。


    畢竟當初那個被情報科帶走的人,現在都還沒迴來呢。


    杜小明是誰?


    別人不知道,陳樂道卻是一清二楚。


    因為杜小明是他曾經無意中救助過的人,而且還是個大學生。


    要介紹杜小明,就得先介紹一下杜小明就讀的那所大學——光華大學。


    光華大學是由退出聖約翰大學的572名師生所創建的,起因是聖約翰大學在五卅運動中阻擾師生罷課抗議。


    因為這種事情退出學校的人,其品質如何,想必不需多說。單是聽“光華”二字,便能知曉那些人內心有著多大的抱負。


    杜小明本是光華大學生物專業的學生,作為光華學子,杜小明當然不缺愛國之心。


    而起因也就在這裏。


    光華大學最先的校舍是租用的霞飛路房屋,一直到1927年才搬進他們自己在大西路的校舍。


    杜小明在一次放假中,本想和他的女友一起迴霞飛路舊校舍看看,因為他們就是在舊校舍認識相戀的。


    那時陳樂道剛剛成為霞飛路捕房巡長,霞飛路之人都還不知道他的威名。此時的霞飛路,和租界其他地方沒有太多區別,洋人在這裏依舊是橫行霸道。


    兩人在迴舊校舍途中,被一個喝得醉醺醺的日本人給攔住。那日本人見杜小明的女友長得清秀,竟是起了包天的色膽。


    毫無意外,杜小明和那日本人動起了手,然後便讓對方給揍趴下了。好在當時陳樂道正在附近走訪。


    聽到動靜的陳樂道趕過來,將正在拉扯杜小明女友的日本人血揍一頓,然後將三人都帶迴捕房。


    巡捕房對杜小明和其女友在一番例行詢問後,便將其放了出去。當時杜小明受傷嚴重,他和女友都是普通家庭,沒錢看病,陳樂道便替他墊了醫藥費。


    後來杜小明傷愈後,兩人上門感謝陳樂道,得知那個日本人被陳樂道以惡意襲警的罪名狠狠收拾了一頓,後來被放出去不到三天就暴斃了。


    兩人和陳樂道交談了半天,陳樂道本著大學生等於寶貝疙瘩的想法,在交談中使出大力氣,深入淺出的給兩人扯了許多大道理。最後還拋出那個日本人是被他派人弄死的真相。最終得以將兩人迷得五迷三道,發展成了自身的鐵粉。


    夜未央缺人才缺得緊,突然有了兩個大學生粉絲,自然不容錯過。兩人都被陳樂道拉進了夜未央。


    鑒於兩人之前隻會耍弄筆杆子,陳樂道便將兩人交給了宋傑接受培訓。


    如今,兩人都已經順利出師。是第一批從宋傑負責的射擊俱樂部出來的人才。


    正巧廉事局成立,陳樂道需要人手,便將杜小明放到了情報科科長的位置上。


    此刻,杜小明便坐在陳樂道對麵,陳樂道正看著杜小明這段時間的工作成果。


    廉事局這段時間抓的都是些小蝦米,用來練手的,陳樂道對這些人的資料興趣不高。他隨意翻看著資料,漫不經心地對杜小明道:


    “胡家兄弟,你調查的怎麽樣了?”


    胡家兄弟,因為胡雲的原因,讓陳樂道正考慮著要不要拿他們開刀,來殺雞儆猴。


    胡家兄弟一個巡長,一個總房科長,如果廉事局拿這兩人開刀,那起到的震懾效果,絕對是立竿見影的。


    因為胡疇當初很識時務,所以陳樂道如今還在考慮是不是真要這樣做。


    幾個分區捕房的巡長,他肯定不可能全都給擼掉,擼掉了,他沒有那麽多自己人安排上去頂替。


    而如果不能安排自己人,那擼不擼掉巡長都沒關係,隻要能把捕房掌握在自己手中就行。


    而這個,就得看那些巡長識不識時務,有沒有眼力見了。


    “局長,從我們的調查來看,胡疇巡長在福煦捕房任職期間,有玩忽職守的嫌疑。福煦分區一些牽扯到權勢人物的案子,他都是糊弄了事。


    “然後就是他有收受一些賄賂。


    “隻是不管是玩忽職守,還是收受的那些賄賂,都不是十分嚴重的罪名,最多隻能讓他被免除職務,頂多再坐上幾年牢,還不足以定他的死罪。”


    陳樂道皺眉,左手不由扶上了額頭。


    這個胡疇,竟然還是個講究人。


    陳樂道有點不滿意。


    既然是要用來開刀的人物,那手段當然得狠一些,開刀不見血,那還能叫開刀嗎!


    “除了這兩點呢,還有其他什麽嗎?比如仗著權力欺壓良善,敲詐勒索什麽的,尤其是他手上有人命嗎?”陳樂道問。


    杜小明無奈地搖搖頭,“沒有。”


    他這段時間對胡疇查了又查,就差翻出他的底褲看看是什麽顏色了。


    杜小明在租界待過,自然知道巡捕房的人都是些什麽貨色。他根本不相信胡疇身上隻有那點事。


    但從調查結果,好像卻是他對胡疇有偏見。


    這個胡疇不知道該說是謹慎,還是說膽小,或者說還有點良知。他好像真沒犯下那些十惡不赦,天理難容的罪。


    他幹的事,都在底線之內,堅決不碰紅線。而這樣的結果就是,一旦事發,他頂多被免職,但不會有生命危險。


    當然,這都是在沒人故意整他的合法情況下而言。要是碰上個心黑的,要想弄死他,那根本不愁沒有借口。


    “這麽說,胡疇還算幹淨了?”陳樂道又問。


    胡疇當然不幹淨,但在有比較的情況下,他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麵對陳樂道的問題,杜小明點了點頭。


    陳樂道歎一口氣,點點頭,又搖搖頭,杜小明看得疑惑,他不知道局長這搖頭又點頭的是什麽意思。


    “那胡雲呢?”陳樂道問。


    胡雲比起胡疇,明顯更不能成事一些,陳樂道之所以想拿胡疇開刀,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胡雲的功勞。


    說起胡雲,杜小明臉上升起一抹怪異之色。


    他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道:“局長,胡雲這兩天好像有點不對勁,和之前相比,他跟跟變了個似的。”


    “哦,變了個人似的?怎麽個變法?”陳樂道抬起頭,稍稍來了些興趣。


    “胡雲一直想進咱們廉事局,前些天還找許科長打探過口風,但這兩天他好像突然就沒了這心思。


    “而且他之前行事很高調,這兩天也變了,不僅見人就笑,而且還主動打招唿。就連對他刑事科手下的人,都變得和顏悅色起來。甚至還開始勤於工作了。這些事在以前,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他這兩天就跟浪子迴頭了一般,完完全全變了個人。”


    “變了個人?”陳樂道眉頭一皺。


    他第一時想到的不是什麽浪子迴頭,而是胡雲是不是也被人給穿了。


    “知道原因嗎?”


    “應該和他哥有關,他之前去了胡疇家裏一次,迴來後就變這樣了。”


    聽到這話,陳樂道眉頭稍稍舒展。


    胡疇明顯和胡雲不一樣,那家夥是個聰明人。胡雲既然是在見了他之後有的變化,那就說得清了。


    “其他方麵呢?胡雲在刑事科長這個位置上,有沒有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杜小明嘴角再次泛起一抹無奈,這是他第二次因為胡氏兄弟露出這種表情。


    “局長,胡雲在中央捕房風評不好,刑事科自己業務不行,經常從偵緝科手裏搶案子。


    “而且胡雲行事高調,無能不說,還經常得罪人。同時他也收下麵人的孝敬。刑事科那幾個管事的人,都是胡雲收了錢將人給提上來的,全都是些無能之輩。


    “但真要說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胡雲就跟胡疇一樣,一件都沒幹過。隻是胡疇不管在分區捕房,還是在總房,人際關係都處理的不錯,而胡雲則相反,不為其他人所喜。”


    聽完杜小明這些話,陳樂道有些詫異。


    胡氏兄弟倆竟然還是這麽兩個貨,這倒還真有點意思了。


    陳樂道手指輕敲在桌麵上,雙眸陷入沉思之中。


    有句話叫做“不擾民的官,就是個好官”。從這點而言,胡氏兄弟倆和其他人相比,倒是好上許多。


    他倆雖然算不上什麽好人,但比起那些主動幹壞事的人而言,這兩人至少還懂得收斂。


    如此看來,這兩人倒還真是逃過這一劫了。


    陳樂道將資料遞給杜小明,道:“既然如此,這兩人就算了吧。把胡雲放在第二批人當中,免職......算了,降職吧。到時候把他安排到檔案室去。


    “胡雲雖然沒犯過什麽大事,但無能就是原罪。這年代,我手下不需要無能的人。”


    “是。”杜小明接過資料,老實應道。


    他雖然不理解局長為什麽要把胡雲的免職改成降職,但這點他不關心。


    他隻想整治那些惡人,胡雲從這點而言,好像還有點不夠資格。


    水至清則無魚,要想每個當官的都能做道周總理那樣,那是不可能的,哪怕就是童話故事,裏麵也還會有個惡毒反派呢。


    陳樂道想了想,對杜小明道:“既然胡氏兄弟不合適,那就那個小東門捕房的常慶吧,這人有問題,把他的事情都調查清楚,讓行動科的人盯著,小心他提前得到什麽消息溜了。”


    常慶的情報,早就已經躺在陳樂道的保險櫃裏,不過那是夜未央給他送來的。陳樂道並不想廉事局過分依靠夜未央。


    “局長,我之前就已經讓人在暗中調查常慶了,如今已經掌握了他的不少事情。如果是拿常慶開刀,那僅憑我們手裏現在掌握的那些東西就已經夠了。”杜小明說道。


    陳樂道搖搖頭,“盡量把他的所有事情都調查清楚,我們這次不僅是要處置常慶,更是要殺雞儆猴,用常慶的事情來告訴其他人,不該伸手的地方絕對不能伸手


    “把他調查的越清楚,到時候那些人對廉事局就會越敬畏。


    “在法租界,廉事局絕不能隻是個擺設。而是要成為懸在那些巡捕頭上的一柄利劍,一柄隨時都有可能落在他們脖子上的利劍。隻有這樣,他們才會老老實實的。”


    杜小明雖然跟著陳樂道,但他是有自己思想的。跟著陳樂道,除了因為認同陳樂道,還有就是為了能像當初陳樂道教訓那個日本人一樣,幹點有意義的實事。


    此刻聽到陳樂道這番言論,他仿佛看到了未來租界治安奇好,夜不閉戶的場景,瞬間便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精神抖擻起來。


    “是,局長,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


    “嗯,去吧。”陳樂道點頭。


    杜小明拿著資料轉身走了出去,他走在巡捕房的廊道上,巡捕們看見他,就跟看到掃把星一般,都是悄悄地避開。


    廉事局如今雖然還沒幹出一鳴驚人的大案子,但總房和廉事局比鄰而居,廉事局處理的那些小巡捕,都是總房的人。


    分區捕房還不怎麽了解廉事局,但總房的人,已經有些開始意識到廉事局的厲害了,至少總房的普通巡捕,如今做事已經收斂了許多,尤其是在麵對廉事局的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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