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讓她看見他最好看的樣子,他想讓她看見的是他人形的模樣。


    鱗片開始有了崩裂的跡象,龍尾也開始不自然的抖動,龍先生整條龍開始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在夜裏很刺眼,弄的處於昏睡中的牧彎彎十分不舒服。


    她難受的掙紮的動了兩下,試圖讓自己的抱枕老實一些,但還沒等她抗議完,便覺得腿彎和肩膀一沉,被什麽壓在了床上。


    牧彎彎很不滿的微微睜開眼,入目卻是一雙燦爛如同流淌的黃金的瞳仁,像是黑夜裏的兩束燈火,嵌在狹長的眼眶裏,直直盯著她。


    龍先生睜著蜜糖般濃稠的鳳眼,沒想到她會突然睜開眼,長而翹的睫毛都害羞的抖了兩下。


    他墨色的長發披在身後,有兩縷垂在了耳邊,鼻梁高挺,薄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抿著,耳朵尖有點紅。


    他終於可以親眼看看她了,雖然隻是短短幾分鍾。


    龍先生認真的望著她,從她被冷汗打濕的額頭,一路貪婪的劃過眼瞼、鼻尖、停留在牧彎彎有些幹裂的唇上。


    他甚至有點情不自禁的,想要親吻他,就像他曾經在腦海裏幻想過的那樣。


    但夜視能力很好的龍先生還沒有來得及付諸行動,就看見牧彎彎剛一看見自己,便露出了難受的表情,甚至眼睛還像是被刺痛一樣的眯了起來,眼角隱隱帶著淚。


    難道?


    他把她醜哭了?


    龍先生一下子有點呆滯了,心裏委屈麵上冷漠的慢慢將一雙燦金色的瞳仁變迴了正常的黑色,停止了自己幼稚的開屏行為。


    但是他雖然變了迴來,但是牧彎彎的淚卻是止不住了。


    她哪裏是被龍先生醜哭的,她根本就沒看清楚龍先生的樣子。


    他的眼睛那麽亮,牧彎彎又隻是一階修士,長時間處於黑暗中,一下子看見這麽亮的,刺激的她的眼睛一下子流出了生理性的淚水,朦朦朧朧的,加上腦袋又疼,一下子眼淚就止不住了。


    而且,龍先生雖然醒了,但在神誌不清的牧彎彎眼裏,不過是她夢裏的抱枕突然變成了壞蛋,不僅不好好保暖了,還壓著她,讓她很不舒服。


    龍先生僵硬了,龍先生受傷了。


    他就知道,以前他在暗巷裏偷看到的那些撩龍的行為都是騙龍的,說什麽瞳仁的顏色越純淨就代表血脈天賦越好,就會有很多龍願意給他生蛋,果然都是假的。


    現在好了,他難得醒一迴,不僅沒有讓夫人給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也沒有用據說沒被詛咒前還算俊秀的臉騙到夫人,反倒是把人醜哭了。


    龍先生心裏苦,看她眼角的淚像珠子一樣一串串滾下來,手足無措。


    “乖。”指腹溫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淚,龍先生沙啞著長久沒說話的嗓子,發出近乎低喃的聲音。


    隻是,牧彎彎是聽不到的。


    她睜著眼睛難受,幹脆把眼睛閉上了。


    龍先生:“……”


    黑夜裏傳來一聲低低的淺笑,更像是無奈的歎息。


    他粗糲的指腹壓著她柔軟的唇,想著等下要發生的事,麵頰發燙。


    他要喂她喝心口的血,不算是占便宜……吧……


    但在昏迷之前,他還想多看她幾眼。


    龍先生近乎貪婪的凝視著她黑夜裏的虛弱麵容,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時間隻剩下不到兩分鍾,龍先生才緩緩收迴了目光,輕輕閉上了眼睛。


    下一瞬,他的麵頰猛然變得慘白,原本被壓製的沒能浮現的黑紅色詛咒紋路也一下子冒了出來,甚至,連帶著他一直不願意讓人發現的小秘密,也暴露了。


    但龍先生此刻並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是多麽的淒慘狼狽。


    他認真的剜下半滴心口的血,用靈力一路護送,含在舌尖,慢慢俯下身,沒敢睜眼,隻順著感覺,湊到了牧彎彎唇邊。


    唿吸相聞。


    他還是沒有本事吻上去,隻輕輕捏著她的下巴,用為數不多的靈力拖著那半滴血,送到了牧彎彎的嘴裏。


    龍先生臉色發白,偏偏耳朵很紅,甚至有點暈暈乎乎的飄忽感,比他以前磕了六階靈丹還刺激。


    體內的詛咒漸漸開始反撲,連帶著失去了心頭血虛弱,龍先生臉色難看,他強撐著又躺了迴去,幾乎在恢複之前姿勢的一瞬間,筆直修長的雙腿立刻變成了一條長長的有點兒爛的龍尾。


    小心隱藏的斷角也浮現了出來,甚至,在那對斷角旁邊,還生出了一雙毛茸茸的白色耳朵。


    雖然很疼但依舊滿心甜蜜覺得自己終於為了夫人付出了一點點的龍先生根本不知道,從他成年後,便再也沒有在人前暴露,甚至在重傷昏迷後,也一直壓製著的秘密,就這樣暴露了。


    畢竟,他從來沒有失去過心頭血,也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副作用( ̄︶ ̄)


    龍先生過度虛弱陷入了昏迷狀態,彎彎那兒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的身體本隻是一階初期的修為,這段時間一直透支靈力,但她沒被詛咒,可以從天地之間緩慢的吸收一些靈力補充,這些日子修為也提升到了一階中期。


    但一階中期也隻是比凡人強上那麽一些而已,距離吸收龍先生那半滴七階的心頭血還是有著很遙遠的距離。


    雖然龍先生已經將自己的屬性剔除了出來,甚至強行剝奪了大半的能量,讓那半滴龍血變得沒有任何狂暴的能量了,也還是讓牧彎彎有點兒虛不受補了。


    當也隻是有點兒。


    從他那半滴血被她咽下後,牧彎彎不僅沒有像龍先生預料的那樣快速好起來,反倒是陷入了長久的疼痛期,原本還隻是頭疼,這下子從腳指頭到頭發絲都疼了_(:3」∠)_


    還不是那種被碾壓的疼,而是那種從內到外的抽疼,尤其是丹田,原本儲存的靈力最多隻有一團稀薄的氣團,這下子直接膨脹,將丹田撐的滿滿的,甚至沿著細細的經脈,一路開拓疆土,先將不夠堅韌的經脈粗暴的撐開,然後再用強大的修複功效,將碎裂的經脈重新合在一起。


    好像是將她整個改造了一番,如果被修真界的修士看見了這一幕,一定會十分羨慕。


    畢竟,一階的實力相當於是練氣級別,跨到二階才能和築基期的修士一站。而一顆築基丹的價格往往在五塊上品靈石往上。成功蛻變築基的幾率還隻有一兩成,大多數年紀到了二十多還隻是煉氣期的凡人這輩子都沒什麽希望築基了。


    壽命也就一百多年,隻比普通人更加強健一些而已。


    而牧彎彎呢,原身是沒什麽天賦的,這具身體也已經滿了二十歲了。按照常理,她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突破。


    但她的靈魂卻是有些特殊,導致了靈力的變化,讓她培育植株的成功率大大提高,甚至培育出的品相也高出同階級的人很多。但這不意味著,她就可以在修煉這條路上走的很遠。


    就比如這次,隻是過度勞累加上靈力透支,就險些要了她的命。


    她這樣的情況,就算有錢買築基丹,也不一定能夠成功突破桎梏。


    可龍先生的這半滴血,卻像是一個bug一樣的存在。


    這滴血比那些含有雜質成功率不高還死貴的築基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直接將原本隻有一階中期實力的牧彎彎,硬生生的拔高到了了二階中期。


    並且沒有什麽副作用。


    哦,也不能這麽說,副作用還是有的。


    那就是,蛻變的過程很疼qwq


    從那半滴血進了肚,牧彎彎就覺得自己像是遭了刑,被人架在刀子上一遍一遍的滾來滾去,疼的連叫都叫不出聲。


    如果有人看見,便會發現在她的體表上一直彌漫著一層朦朧的血色光霧,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光霧漸漸變淡,當這層光霧徹底消散的時候,牧彎彎這場遭罪的蛻變才結束。


    從她支撐不住倒下到蛻變結束,足足持續了三十多個小時。


    ……


    等牧彎彎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外頭天光大亮,她閉著眼躺在床上。


    她覺得自己渾身粘膩,身體倒是沒有之前那樣難受了,隻是四肢有些酸疼,鼻尖縈繞著難聞的臭味,牧彎彎還沒緩過來,記憶開始一點點複蘇——


    她記得她之前是去了集市,然後不小心淋了雨,龍先生又發燒了,她喂了龍,身體不是很舒服就睡下了,結果第二天更難受,就一直燒到了現在?


    牧彎彎搖搖腦袋,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發燒之後會覺得身體突然充滿力氣嗎?她以前生病醒來的後好像不會這麽生龍活虎吧,而且她從剛剛就注意到了,房間裏這是什麽味道啊,真的好臭好難聞!


    牧彎彎想睜開眼,但覺得自己眼皮上好像糊了不知道什麽東西,她想伸手把那東西擦掉,結果一捏手,便覺得手上也是那種粘膩的感覺,她有點惡心的抬起手,卻在下一瞬,不小心打到了什麽人的胳膊。


    等等,胳膊?


    她的被窩裏怎麽會有別人的胳膊?


    牧彎彎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理智迴籠,顧不上什麽別的,急忙把手探出了被子,忍著臭味伸手抹掉了眼皮上的粘膩的髒汙,總算是睜開了眼,看清了現在的形勢——


    這一看牧彎彎差點沒自閉。


    她有點不敢相信的閉上了眼睛,在心裏默念了一遍一定是她睜眼的方式不對,接著才滿懷期待的睜開眼。


    龍先生那張離她很近的邪異蒼白的麵容卻在告訴她:


    不,你沒看錯。


    牧彎彎默了一瞬,有點崩潰。


    誰能告訴她,啊啊啊為什麽龍先生離她那麽近,她還一伸手就能摸到他的胳膊,一動jio就能碰見他尾巴的!!


    作者有話要說:  龍先生:“媳婦被我醜哭了我好難受qaq”


    牧彎彎:“??????”


    第31章 三十一條龍


    牧彎彎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點懵, 愣了足足好幾秒才猛地反應過來——


    她現在真的和龍先生躺在一個被窩,並且還和他靠的很近!


    從來沒有過和異性這樣親密接觸的牧彎彎幾乎是意識到這一點的一瞬間就臉頰發燙了。


    甚至彌漫了整個房間的臭味和她身上粘膩的髒汙都在這一刻被她強行忽略了。


    牧彎彎滿腦袋都是暈暈的, 她覺得,她好像趁著龍先生不能反抗的時候,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雖然龍先生目前的半龍形狀態下是一條沒有(嘩——)的龍,可是, 他人形的時候,說不定是有的呢?


    想到這一層,牧彎彎急忙坐了起來, 心跳如擂鼓,連著朝一邊爬了好幾步,和龍先生保持了一段距離,她才覺得沒有那麽窘迫了。


    牧彎彎悄悄的轉過視線, 瞥了一眼龍先生比平時更加蒼白的麵容,還有他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紅潤的脖頸,視線移到他的唇上——


    比平時的少了些青紫,反而感覺,有點腫?


    牧彎彎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 腦海裏有了一些之前的記憶,朦朦朧朧的:


    她記得她當時特別冷來著, 然後就突然出現了一個很熱的大抱枕, 然後她就抱著那個抱枕蹭啊蹭,還嫌棄抱枕的下半段毛毛糙糙的刮腿,一點也不滑溜溜……


    現在想想, 那哪裏是什麽抱枕,明明就是龍先生啊!


    她趁著人家不能反抗,沒有意識,就由著本能,把人給當抱枕搓了不知道多久。


    雖然應該沒有真的睡吧?


    牧彎彎紅著臉感受了一下,覺得身體並沒有特別不適,而且龍先生沒有(嘩——)又不能動,應該是沒有睡的。


    不過說不定是有強吻的,看他的嘴巴那麽腫,唇邊隱隱有著血跡,自己嘴巴裏也有點兒血腥味,一定是她沒能控製住自己的獸性,平時就覺得龍先生病美邪異的,一生病幹脆放飛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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